“就是要天天和它们说说话,好好照顾它们,它们才会长得又快又好呀!”她笑着告诉他植物也是有感情,需要人关心的。
反正她现在是无业游民,利用闲着的时间来照顾这些花草、青菜总比发呆有意义,而且多看看绿色植物也能纾解一点找不到工作的郁闷心情。
“你照顾它们的目的还不是为了吃掉它们。”他嘲讽她根本“居心不良”,最终的目的其实是想把它们拿去照顾自己的五脏庙。
她瞅了他一眼,觉得他怎么把她说得跟“人魔”一样恐怖?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他,因为她的确是已经想好它们被料理成一道道菜肴端上桌的模样,实在是美味可口……
咽下对佳肴的垂涎,她继续回头整理盆栽,有点心虚地替它们浇水。
崔世拓看她暗自咽了下口水的小动作,唇边的笑意荡得更高,觉得她这个人还真好懂,一点心思都藏不住。
不过这女人单纯归单纯,却有本事在他复杂的心上凿开一道细微的裂缝,无声无息地渗入他的心呐……
“想不想在餐厅工作?”他问了句绝对会引她回头的话。
“餐厅?”她马上转身看他。
“有个朋友的餐厅缺人手,叫我帮他物色一下——”
“我去!”他话还没说完,她已经冲到他面前拍胸脯保证:“我会炒菜、煮饭、洗碗、拖地、扫厕所……我什么都可以做。”
“你以为要去应征家庭主妇啊?”他轻挑眉,看她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他又不是要叫她去做那些打杂的工作。
“让我去,拜托。”她双手合十,什么都愿意做,只求有份收入,结束她啃酱菜缸的日子。
“找个时间去这里找一位王老板,他会帮你安排。”他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纸条给她,上头写着朋友的餐厅地址。
自然,这份工作也不是自己从天上掉下来,而是他特别抽出时间打电话给几位开店的友人,以及过去曾经替他们设计过营业店面的客户,一一向他们询问而来的结果。
别看他个子大、脾气也大,其实在感情的表达上可是个十足的低调派,过去对交往中的女人总是做多于说,简而言之就是个不擅表达爱意的大男人。而这回偏偏又碰上一个把他的“示好”当作“恩惠”,死不肯收下的女人,搞得他对她的好只得低调再低调,全部化明为暗“来阴的”……
“谢谢,我待会儿就过去找他。”她雀跃地接过那张小纸条,眉开眼笑地向他道谢。
“小心你的剪刀。”他握住挥动的手腕,感觉到指梢下她的脉搏浅浅跳动,让他盛满情感的心像通了电似地颤动。
凝望她的笑,他仿佛透视她纯粹的心灵,觉得她美得像块发光的白玉,吸引着他迟迟没松手,甚至想再将她拉近一点……
近点,他闻到她身上有叶子的味道,掺着空气里淡淡的花香,混合成一种自然的芬芳,薰陶着他的心神……
“对、对不起。”她抱歉地说。近得暖昧的距离让她不得不仰望他风姿潇洒的俊容,和那双幽深的黑瞳。
几秒间,她莫名地全身神经紧绷,心跳笨拙地漏拍,再扑通扑通地追加速度,害她困于周围一阵阳刚气息中,双颊泛红,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为何还不放手?一直这样紧紧地抓住她、盯着她看……
陌生感受,让她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怯生生地望着他,水眸惹人怜爱地眨着,折射出纯真又无辜的眸光……
“不准用这种眼神看别的男人。”他松了手,指尖拂过她细细的眉梢、弯弯的眼角,霸道地订下规定。
“蛤?”她反应不过来,表情又添了几分傻乎乎的可爱。
“也不准用这种神情……”他心一紧,抚过她发愣的唇角,又是一股想吻她的冲动在心头轻撩着。
他想吻她,却又迟疑着这个时机的正确性,怕自己的轻妄会吓着了她。万一被她当成色狼,立刻下楼收拾行李,搬回乡下种田去,那他该怎么办?
在意的深,他反而多了平常少有的顾虑,处处斟酌着拿捏彼此的距离,暗自衡量着这女人又对他在乎多少?
“喔。”她应了声,其实心里也不是很清楚他的意思,但通常就是顺着他的话做,别惹他生气就对了。
他倏然掉头离开,她还有些怔然地愣在原地,拿着剪刀和纸条,不懂他怎么像阵风似地吹走……
顶楼少了个人,她心里似乎刮起一阵淡淡的失落感……
***
透过崔世拓的引荐,丁花梨在面试完的隔天就接到上班的通知。第一天下班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我回来了。”见到崔世拓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她如常地打招呼。
“工作得怎么样?还适应吗?”他坐在客厅里,其实就是为了等她回来,问问她的上班情形。
“还可以,还在学……”她笑笑地说,神情透露着一点疲惫。
大概是休息了一阵子,刚开始上班的关系吧。他想。
“可以就好,你可别迷迷糊糊算错帐,害人家店里亏钱。”他关掉电视,用惯有的语气提醒她打起精神,刚到新环境上班总是有点吃力,过几天就会比较习惯了。
“我知道。”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心里其实对这份工作存有几分犹豫。“那个……”
“拿去。”他突然递了个袋子给她。
她接过袋子,看到里头装的是一支桃红色的手机。
“这?”疑问,似乎是她每次接到东西的不变表情。
“门号续约送的手机,我用不到,给你吧。”他一脸不是很在乎的表情,其实今天一整天他都因为以后不能随时找到她而有些心神不宁,所以在外出的路途中就决定干脆买支手机送她,好让两人随时能“保持联络”。
一想到随时能联络到她,他起伏的心情就稍微缓和了一点,工作起来也比较专心。
“这太贵重了。”她觉得那手机看起来很高级,就算是别人送给他的赠品她也不能收,而且也不觉得自己有需要。
“给你就用,啰嗦什么?”他不耐烦地说,没有她拒绝的余地,否则岂不白费了他一番心意?
看吧,她就老是这种拒人于外的态度,才让他更加不敢贸然示爱,万一被拒绝就糗大了!
“可是……”
“你现在在外头工作,有手机联络事情比较方便。如果你那个舅舅回来找人,我会叫他直接打给你。”他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她收下。
她还多想了几秒,才答应收下这个赠品,并且向他道谢。
的确,有了手机联络事情是比较方便,舅舅若是知道她的电话,也可以马上找到她的人。
“如果有事也可以打给我,我的电话已经输入进去了。按‘1’就是我的手机,‘2’是另一个门号,‘3’是事务所的电话,‘4’是家里的电话……”他嘴上说得很顺便,但事前的准备功夫倒是做得很仔细,把能找到自己的电话号码全都输入她的手机,一下子就占掉了前六组快拨键,暗示她随时可以打电话找他。
她听完他事先帮她作好的设定,虽然根本没想到要常打电话给他这件事,但对于他的举动却感到很窝心。
“谢谢你。”从她住进这里以后,他就一直对她照顾有加,她每件事都有放在心里,只可惜没有能力回报他什么。
“你好好工作就行了,上班时多用点心,别给我丢脸。”他潇洒地挥挥手,又以一副“江湖”口吻表达对她的鼓励。虽然他更宁愿抱住她,给她一个更“贴切”的支持,但却迫于此时情况不明,时机未到。
“好,我一定会好好表现,不会让你丢脸的。”她撑起脸上的笑容,用力地向他承诺自己一定会努力,不会让他在朋友面前难交代。
“最好是这样。”他伸出手,本想摸摸她,又忍耐地收手,转身上楼。
马的,告白真难!他边爬楼梯边在心里低咒。
客厅里丁花梨拿出手机,看着它,想的是把它送给她的人……
“是呀,你好心帮我介绍工作,我不能半途而废……”她强打起精神,为自己加油。
虽然她本来觉得自己可能不太适合那份工作,刚刚还想开口问他可不可以不做的,但经他这么一说,她也觉得不能轻易放弃这个得来不易的工作机会……
对,她不能让他丢脸!
***
一个星期后,崔世拓在事务所里接到了一通令他意外的电话,来电者正是他的好友王老板——
“喂,朋友,你实在太不够意思了,要我空着职缺别找人,结果到现在你介绍的人连个影子都没有……”王老板呱啦呱啦地抱怨他的动作太慢,要他留了位置又不见人影来上工,白白耽误了他征人的进度。
“你说什么?她不是上个星期就去上班了吗?”崔世拓听得一头雾水,弄不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好友会说没见到人?
经过一番了解,崔世拓跟好友确定了丁花梨真的没到他的餐厅去上班,整个心情只能用“惊悚”二字来形容。
他挂了电话后立刻拨给她——
“你在哪里?”他劈头便问。
“我在上班呀。”她像压低音量地小声说道。
“上班?在哪里上班?”他满腹怀疑,虽然心里觉得她应该不会欺骗他,但好友也没无聊到打电话来跟他开玩笑。
“在餐厅上班啊。”这还用问?
“地址给我。”不是他熟悉的地方,他要亲自去确认一下才能心安,顺便问她为何不去他朋友的餐厅上班。
“地址……你不是知道吗?”她觉得他有点奇怪。
“快给我!”他大吼,现在可没心情跟她兜圈子。
她被突如其来的音量吓得缩了下脖子,随后乖乖报上地址。
“台北市……”边说,她还是觉得莫名其妙,他不记得自己朋友餐厅的地址,也不必对她发脾气吧?
崔世拓一听完她报上的地址,想也没想地挂断电话,抓起车钥匙就匆匆走出办公室。
“我出去一下,没事别找我。”他跟助理交代一声,人便火速冲出事务所,焦急地要去弄清楚那个蠢女人究竟在上什么班,这一个星期来到底在哪家餐厅做事。
见状,办公室里四名员工纷纷凑上头来交换意见。
“Boss怎么了?一脸要去寻仇的样子!”总务丽绮第一个开口问大伙,觉得老板看起来杀气腾腾的样子,一张帅脸绷得死紧,如果手上操着家伙,俨然就是要去参与黑道火并的浴血大战,跟仇家杀个你死我活……
哦,Sorry!她老是忘记老板是搞设计的,不是混黑道。
“没约客户,工地早上也去过了……”助理小郑马上察看上司的行事历,觉得行程上没什么能惹他大发雷霆的事呀。
“总之大家今天务必谨言慎行,千万别捅楼子,不然很可能会被Boss碎尸万段。”负责接洽业务的阿明提醒大家今天可是红色警戒,务必做好一级戒备,免得惹祸上身。
“错,是一定会被Boss碎尸万段。”连事务所里的工读生冠子都晓得“火狮子”攻击力有多强,平时光听老板吼别人就足够让他心有余悸了。
“解散后各自动作,解散。”丽绮一喊,大伙立刻散开回到位子上工作,各忙各的……
今日老大心情欠佳,每个人都想快快做完自己的工作,早点回家避难……
第5章(2)
***
崔世拓开车在市区飙行了十来分钟,十万火急地找到丁花梨上班的餐厅,一见到那家茶餐厅的门面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茶韵馆
他皱眉瞄着那块招牌,再看看餐厅内似乎有点昏暗的光线,推门而入——
“欢迎光临。请问先生一位吗?”一开门,便有一位笑容甜美的女服务员迎上前来,准备替他带位。
年轻的服务员脸上化着不算淡的彩妆,梳着可爱的包子头,身上穿的是改良式的旗袍。艳红的旗袍两肩无袖,立挺袖扣下开了个水滴形的缺口,让胸前的乳沟一目了然,只到大腿三分之一长度的裙侧还开了高衩,让女孩的大腿几乎全都露在外头……
这衣服说是旗袍,倒不如说是块刻意引人遐想的布料,显然这家店根本是在利用年轻女孩的姿色吸引男客人上门消费。
“我找人。”他的目光没在女孩身上多作停留,反而因为她身上的打扮更想早点寻得那个阿呆,觉得这里简直是家情色茶艺馆!
“请问你找哪位?”女孩热心地问,仰望他的眼神更是充满热情的倾慕,因为在店里很少遇到像他这种外貌出众、气宇轩昂的男人,即便他冷漠的神情看起来过于严肃,显得有些凶悍,但一个不苟言笑的帅哥也强过一狗票又矬又呆的阿宅。
崔世拓的视线越过女孩的头顶,扫过店内几名正在送餐、端茶,甚至坐在桌边帮客人泡茶的女服务员……
“丁花梨在不在?”他边问,视线更往餐厅后方搜寻,心想那女人应该是在内场工作,而非外场的服务员。
“花梨呀,她就在那里——花梨,有人找你。”女孩手一指,喊了一位正背对着门口替一桌客人加水的女服务员。
丁花梨回头,看到崔世拓时神情有些诧异,刚刚他突然挂她电话,怎么一下子又出现在这里了?
“丁花梨!你……穿这什么鬼样子!”他指着她破口大骂,脸上的表情更是震惊。
见她竟然穿着一件紧身、暴露、露乳沟的衣服弯腰在帮别的男人倒水,可想而知胸前肯定“春光大泄”。他整个人怒气攻心,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向她——
“这、这是公司制服。”她才说完,他就将脱下的外套罩在她身上,紧裹住她的身子。
此时他恨不得自己穿的是大风衣,这样才能将她包得更加密不透风,隔绝那些男人看她的目光……
“看什么看!”他凶神恶煞地扫过周围的几桌男客人,一副像要挖掉人眼珠似地雷声大吼,吓得几桌客人全部低下头,以为有黑道上门找麻烦,纷纷起身结帐走人,几个女服务员则陆续退到柜台内……
“你该死的为什么在这里上班?”他盛怒地质问,一想到她这一个星期以来都穿成这副德行,在别的男人面前走来走去、弯腰斟茶,他的胸口就气得像要爆炸了。
这女人究竟在搞什么鬼啊!怎会在这里工作——
“是你介绍我来的呀。”她觉得他今天真的很奇怪,还有他都把店里的客人给吓跑了,待会儿她要怎么跟老板交代?
“我?!”他指着自己,表情像刚发现自己是杀人凶手似地错愕与不解。
“对呀。”
“怎么可能,我是介绍你去我朋友的餐厅当会计,哪有叫你来这儿穿成这样!”他真的快吐血了,想不通她干么放着会计不做,宁愿穿着这身暴露的布料端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