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心里就是惴揣不安的,总觉得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说着,卫珠玉只觉得内心里的不安感愈来愈浓重,让她坐立难安,蓦然,她起身决定道:“荷叶,去叫人备马车,我要去侯府。”
荷叶只需看一眼主子的神情就知道劝说无用,所以她什么也没说,点头应声是之后就去叫人备车,同时让人通知了小草和冯嬷嬷前来与她一同陪二少奶奶去侯府。
侯府对二少奶奶来说堪比龙潭虎穴,她们这三个守着二少奶奶的可是缺一不可。
马车很快就准备好了,小草和冯嬷嬷也都放下手边的活计过来,小心翼翼的服侍二少奶奶坐上马车,出发前往安庆侯府。
身为侯府的二少奶奶要回府,自然不需要经过门房的通报就能自由进出,也因此,只有遇见她们这一行人的下人们才知道二少奶奶回侯府了。
“问一下二爷人在哪儿。”卫珠玉对小草说。
小草点头,转头看见熟人就上前去打探二爷现今所在的位置,直到询问到第三个人才得到消息。
“二少奶奶,打听到了,说是与世子爷一起去了侯爷的书房。”小草回禀道。
“走,咱们过去。”要治好她心里的不安,只有见到平平安安的人才行。
她们主仆一行四人也不需要人带路,直接穿过院中的水榭长廊,朝着侯爷夫妻俩居住的正院嘉禾堂走了过去。
侯爷的书房在嘉禾堂的北面,与侯爷夫人位在南面的顺心楼正好相对两侧,中间隔着一座种满绿树与花草的庭园,即便在草木凋零的冬季依旧满园绿意,让人见了身心舒畅。
不过卫珠玉现在可舒畅不起来,因为她才走进嘉禾堂不久就撞见了侯爷夫人。
虽然这位夫人很明显正出神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未注意到从她左边岔路上出现的她,可是身为晚辈,名义上也还是人家媳妇的她不能装作没看见,所以即便心里再不愿意,卫珠玉还是在略微犹豫了一下之后,带着些许无奈与防备的心情,朝侯爷夫人走了过去。
才走到一半,前方原本停在石径上出神想事情的侯爷夫人突然抬起头看向前方。
卫珠玉下意识的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去,在看见上官赫宇出现在石径的那一头后,又迅速将目光移回侯爷夫人身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二少奶奶,你看,是二爷。”
荷叶和小草的注意力都放在刚出现的上官赫宇身上,只有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将目光紧盯在侯爷夫人身上,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二少奶奶,你看,二爷看见咱们了。”
她在听见小草声音的瞬间,就见面带狠意的侯爷夫人从衣袖里抽出一把森冷的匕首,大步朝前方冲了过去——
卫珠玉心脏一缩,想也不想立刻放声大叫,“夫君小心匕首!”
侯爷夫人病了,得了疯病,平日看不出来,但只要提到有关上官赫宇的事,病情就会发作。
疯病的症状有轻有重,轻者在未发病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侯爷夫人便属于此类,因此一直都未有人发现她不对劲,直到她意图刺杀上官赫宇的事情发生后,大伙儿才知道她是生病了。
回想起那天的事,卫珠玉还是心有余悸。
她很幸庆自个儿当初顺着心意也跟着去了趟侯府,否则侯爷夫人那一刀可能真会刺进夫君的身体里,而不是只是划破他腰侧处的衣裳而已。
侯爷夫人当时一击不中后并没有就此罢手,疯了一样回过头又一次次的刺向夫君,若非夫君身手矫健、反应灵敏的话,身上肯定会被刺出个血洞来。
侯爷和世子爷大概是听见了她的尖叫声,迅速出现并合力将状似发狂的侯爷夫人制伏。
侯爷夫人在激烈的挣扎与尖叫中晕了过去,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无奈之下侯爷发话叫人去请太医来,诊出侯爷夫人早已生病的事。
因为生病的关系,侯爷夫人欲刺杀夫君之事只能不了了之,害自己为此心气不平的郁闷了好几天,最让她气闷的是,夫君竟拿她曾对他说过的话安抚她,让她顿时有种现世报来得真快的感觉。
他说:“我只是虚惊一场,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上的伤害,所以你就别气了,气坏身子不划算。”
好吧,随便他,反正以后若再发生什么事,第一个后悔的人肯定是他,因为在她看来,侯爷夫人绝对不会因为生病了就会深居简出的专心养病,不再处心积虑的想谋害他们夫妻俩。
当她这么想时,不料又从夫君那里听见一个更令她郁闷到差点没吐血的消息。
夫君竟然告诉她,侯爷本想在请旨让爵之后,就带侯爷夫人回宗州祖宅定居,他和世子爷劝了好久都改变不了侯爷的决定,而如今为了替侯爷夫人治病,侯爷想不留在京城都不行了。
夫君在说起这件事时,满心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夫君是不是忘了只要那位夫人继续留在这里,咱们就得草木皆兵,天天过着防备的日子?”卫珠玉忍不住开口提醒他。
“放心,那种日子已经结束了。”上官赫宇信心十足。
“怎么说?”卫珠玉愕然不解的问道。
“因为生病的关系,父亲已名正言顺的将侯爷夫人手上所有的权力都收走了,同时也将她手下那些为虎作伥的奴仆都发卖遣散,现在她就算想对付咱们,也找不到可以为她所用的人手。”上官赫宇告诉她。
卫珠玉讶异的又问:“侯爷夫人难道没有反抗?”
“不知道,我没问,我只管结果。”上官赫宇摇头道。
“意思就是说,也许她反抗过,只是暂时处于弱势而不得不屈服,换句话说,她对咱们的恨意与威胁并未放下与结束,咱们要放心还太早,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说的对吗?”
上官赫宇顿时无言以对,半晌后道:“一会儿我再去趟侯府,仔细问大哥她面对父亲对她的处置时的所有反应。”
卫珠玉想了想后摇了摇头,道:“算了,这事既已成定局,咱们就别横生枝节了,也许真是我杞人忧天,想太多了也说不一定,况且咱们年后不就要搬去白阳山了吗?只要不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距离远了,相必就能相安无事了。”
“真没关系?”上官赫宇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认真的问道。
卫珠玉看了一眼他认真的神情,又仔仔细细的想了一回,最终非常确定的朝他点了点头。
“嗯,我也不想父亲去宗州,希望他能待在京城里含饴弄孙。”她诚心诚意的说道,“父亲是个很好的人,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该有那样孤伶伶的晚年。”
“谢谢你,玉儿。”上官赫宇情不自禁的将她拥进怀里,声音沙哑的感谢道。他知道这个决定对她而言,将会让她一直处在一种不可预期的危险与威胁之中惶惶不安,可她却愿意为他的亲情羁绊而妥协,他真的很感激。
“不谢,我们是夫妻。”卫珠玉深情不悔的回抱着他。比起上辈子,这辈子她既有可靠的夫君,又有可期待的未来,还有个小宝贝在她腹中孕育着一天天的长大,能够拥有这样的幸福与美满,她已经很满足了。
“嗯,但我还是想跟你说谢谢,还有,”上官赫宇抬起头,深情地视着她说:“我爱你。”
卫珠玉瞬间喜笑颜开,娇容似花,幸福满溢。
尾声 生同衾,死同穴
上官赫宇带着妻子回安庆侯府过年,直待到元宵节过后才带着一妻三妾举家搬到白阳山上新建的宅邸定居。
在侯府过年那半个月的时间里,侯爷已将爵位传给长子上官宏辉,成了老侯爷,自然侯爷夫人便成了老夫人,夫妻俩随之从正院的嘉禾堂搬出去,老夫人住到寿安堂,老侯爷则住进了和庆堂。
寿安堂是为当年历经长子被逐出家门之事后,心灰意冷的开始吃斋念佛的太夫人所建的院子,因为位处侯府幽深宁静之处,环境优美,非常适合要养病的老夫人居住。
但和庆堂的环境倒是普普通通的,说是有些简陋也不为过,可是老侯爷却坚持要住在那里,只因为它处在要去寿安堂的必经路上,老侯爷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盯紧老伴,不让她再有机会为非作歹。
也因此,上官赫宇夫妻俩虽在侯府里住了半个月的时间,却连老夫人的面都没见上一回,更没有受到任何来自于她的为难或迫害,整个年节过得挺舒心的。
于此同时,关于上官赫宇的身世和老夫人的病情慢慢地在京城世家高门之间传了开来,两人间恩怨情仇的纠葛也随着上官赫宇在元宵节后携家带眷的搬出侯府,分家立户于白阳山而成了人们里谈巷议、茶余饭后的话题。
对于安庆侯府的恩怨,同情上官赫宇的人有,同情老夫人的人也有,但最多的还是那些想看笑话的人,也因此谣言被传得愈来愈离谱,也愈来愈难听,什么老夫人其实是被孽子上官赫宇逼疯了,什么上官赫宇之所以搬出侯府是被赶出来的,还有上官赫宇这个纨裤之所以能搬到白阳山上去住,全是拿老夫人的命做为威胁所得,不然他就要一辈子赖在侯府里直到把已经被他气疯的老夫人气死为止。
不知为何这些谣言总偏着攻讦上官赫宇,若非没有证据可证明,卫珠玉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又是老夫人的阴谋诡计了。
不管如何,这事既然让她知道了,她就不能坐视不理,任人随意诬蔑她孩子的爹。
于是没过多久,一个关于白阳山渡假村幕后有哪些股东的传言便传得广为人知,其中被点名者赫然惊见上官赫宇的名字,这也解释了为何上官赫宇这么一个纨裤怎能在白阳山上建庄立院。
不过在意这事的人并不多,因为那份股东名单实在是太过惊人了,名列其中者个个都是名满京城的纨裤子弟,真把所有人都给惊呆了,还有几位纨裤公子大大方方的站出来承认了此事为真,接着不知道是谁又把太子也是股东之一的事给说了出来,顿时让这群原本在京城中人见人厌的纨裤公子哥儿们成了香脖脖,只要有待嫁闺女的人家,全都相准了这群浪子回头金不换的青年俊才。
有关安庆侯府的恩怨情仇便在不知不觉间,被一堆高官显贵的谣言给淹没了。
例如今天街头巷尾传说着宋国公家三公子纳了萧将军府的庶女为妾,明天最新消息是丞相府好像有意与陆郡王府结为亲家,后天则又多了张家千金与陈家千金争抢一夫大打出手的笑话,真是各种传言满天飞,而且几乎天天不重样,每天都有新鲜事可听可说可笑的,把整个京城的八卦圈都给热闹翻了。
卫珠玉得知此结果时应该要开心的笑,想当初她让荷叶请李月偷偷将渡假村的股东名单透露出去,目的就是为了要转移了人们对安庆侯府家事的注意力,她想只要有更值得讨论的传言出现,那些攻讦上官赫宇的谣言自然会变少,甚至变得无人再有兴趣去说。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没错,转移人们注意力的计策也成功了,然而此时此刻的她却是笑都笑不出来!
卫珠玉表情僵硬的瞪着眼前一身喜气、满面笑容的媒人,以不是很确定的语气出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媒婆来不及应答,站在主子身后的荷叶和小草已经怒气冲冲的冲出来,破口大骂的将那媒人从座位上强拉起来,推扯着将人赶出了花厅。
卫珠玉并没有出声喝止她们的举动,因为从那两丫头的反应来看,她确定自己刚才并没有听错,那个媒婆真是来与她向她的夫君上官赫宇说亲的。
这真的是……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么离谱的一件事情了。
“真的是欺人太甚了!到底是哪里来的疯子,竟敢上门来胡说八道!”荷叶怒不可遏的从花厅外走了进来,平日严谨话不多的嘴巴气得骂咧咧的。“二少奶奶,您千万不要跟一个疯子计较,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可不划算,别忘了您肚子里还有个小少爷啊。”
“荷叶姊说的没错。”晚她几步走进花厅的小草立刻大声附和道,随后忿忿不平的说:“不过二少奶奶你放心,奴婢已叫人跟踪她,等天黑了之后就将她盖布袋毒打一顿,让她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竟敢跑到咱们这儿来胡说八道!”
卫珠玉默然了一会儿,开口问她们说:“你们真觉得是她疯了胡说八道吗?”
“当然。”小草理所当然的点头。“二爷都成亲有二少奶奶了,她若不是疯了,怎还会胡说八道的说出想替二爷作媒这种话出来?”
卫珠玉看向荷叶,想听她的看法。
荷叶很想和小草一样点头说是,可是她知道二少奶奶想听的是真话。她犹豫了片刻,开口只说了一句话,“她说的是平妻。”
没错,那媒婆说的是“平妻”,也就是说媒婆和委托她的人家都没忘记上官赫宇早已成亲,有她这个嫡妻的存在,所以他们才会退而求其次的想以平妻的身分进门。
换句话说也就是说亲是认真的,那媒婆绝不是疯了胡说八道,真的有人盯上了她的夫君。
见主子恍然出神的想着事情,半晌都没有出声,荷叶有些担忧的柔声安抚她说:“二少奶奶,二爷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我不会同意什么事?”上官赫宇的声音突然从花厅外响起,随后人也跟着走进来。
“回二爷,荷叶姊姊说的是您不会同意娶平妻。”小草迅速出声答道。
听荷叶说出那句“平妻”之后,她就明白自己听漏了什么,许是那会儿她正好出去端茶所以没听见吧,而这下见到二爷出现,她哪会不趁机将这件事给捅出来,免得二少奶奶考虑太多把这事瞒下,最后却苦了自己。
“什么平妻,哪来的平妻?”上官赫宇皱紧了眉头。
“刚刚有人上门来给二爷作媒,想帮二爷再娶个平妻奶奶进门。”小草口没遮拦地道。
“小草!”卫珠玉轻声喝道。
“玉儿,这是真的吗?”上官赫宇瞬间沉下了面孔。
卫珠玉无言的点点头。
上官赫宇细细地打量她,冷不防朝荷叶和小草命令道:“你们俩到外面去守着。”
荷叶和小草对看一眼后,安静地退出花厅。
待丫鬟们都退了出去,上官赫宇便将娇妻从座位上拉起来,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大肚子,将她拥进怀中。
“你在担心什么?”他低下头凝视着她的双眼,柔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