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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要休夫  第7页    作者:心宠

  “一定要救活她!”庄涟漪一张小脸如失了水分般皱在一起,“否则殿下必脱不了关系……”

  “公主对殿下一片痴心。”他由感而发,“咱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他总在她最无助时伸出援手,她实在无法想象,假如失去他的陪伴,她会落到怎么样的惨境。

  夜风微凉,掠窗袭来,她闻见他身上的气息,似青草一般清爽。心,忽然平静下来。

  之后的半个月,她每日必到周皇后宫中请安,亲手煎煮汤药,以银匙喂周皇后服下。司徒容若的秘方果然起了作用,据周皇后表示,胸闷心乱的状况稍稍好了些,偶尔还有闲情观看窗外美景。

  庄涟漪略微放心,却仍不敢大意。

  这天,她在风栖宫与周皇后一同用晚膳,之后沿着花园小径信步闲逛庭园,此时夏热已淡,秋风轻起,一阵衣衫拂动,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绿嫣,去取我的披肩来。”她贪看新月初上的景致,虽有些冷,倒不急着回去。方才在风栖宫里染了些药味,在这吹散气味也好。

  绿嫣颔首,迅速离去。偌大的御花园中,仿佛只剩她一人。

  她觅了块假山石坐下,难得偷了个清闲,都说南齐风景秀美,她不得不承认,这初秋花草果然比狄国繁丽不少。虽然不得植树,四处却置有巨大盆栽,深绿颜色,间隔红艳花朵,另有一番风情。

  此刻的狄国,花事已经开到茶蘼了吧?

  庄涟漪叹一口气,沉溺思乡之情。忽然,只觉得背后一阵冷风袭来,让她突生恐惧。

  回眸间,脖上已横着一只黑手,眼瞳映入一鬼魅人影。

  刺客!她心下喊道。

  生平第一次,遭遇如此险境,一直被保护得很好的她,冷不防被扼住了咽喉,她倒也忘了害怕,只觉全身僵硬。

  对方就这样静立着良久,一双冷眼睨着她,她看不出其中含意,只觉蒙面下的眸子冰寒深邃。

  “尊驾何人?所为何事?”庄涟漪壮起胆子,低哑地问。

  不知为何,她直觉认为这黑衣人不会杀她,否则,以他神出鬼没的能耐,早毙了她,何必拖延?

  黑衣人终于开口,他声音低沉,似中年男子,“听闻近日公主常在周皇后宫中走动,还请公主不要多管闲事,譬如煎药之类,交予宫人便妥。”

  霎时,她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眼前并非刺客,而是一个威胁者。他并不想夺她性命,只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夺去周皇后的性命。

  他是谁?谁派来的?令狐南吗?

  就算令狐南对她无爱,也不敢伤了她的性命,毕竟事关齐朝与狄国邦交。

  真是讽刺,她为了他而救治周皇后,但他却偏不领情,还派人威胁于她……看来,她真的不该多管闲事。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假如这人真是令狐南派来的,她倒想看看,他对自已有几分顾忌?

  “假如本宫不依呢?”她微微一笑,眉一扬,“尊驾会如何对付本宫?”

  “不依?”黑衣人加重手腕的力道,让她呼吸一窒。“公主,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庄涟漪无畏的抿唇,“本宫还怕了你不成?”

  那双冷眼猛地一凛,十指收紧,眼看就要扼断她的咽喉,蓦地一阵琴声自假山后飘来。

  琴声缥缈,她知道,这世间能弹奏这样的琴音只有一人--

  第5章(2)

  “尊驾何必动怒?”只见司徒容若白衣翩然,手持一柄短琴,盈笑而至,“伤了公主,可是会挑起两国战事。尊驾若是齐朝子民,还请垂怜生灵。”

  对方果然犹豫了,手指略放松,冷冷地答道:“你是何人?又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在下是公主的护卫,”司徒容若施礼后道。“尊驾若伤了公主,在下也脱不了关系,无法向狄皇交代,还请尊驾给在下一个方便。”

  “你这话倒说得有些意思,”黑衣人似乎笑了,“听似彬彬有礼,实则咄咄逼人。”

  “若尊驾愿意悄然离去,今夜之事就当没发生过,公主亦不会追究。”司徒容若看向庄涟漪,“公主,是吧?”

  “不错……”她越发觉得呼吸困难,“此事再无第四人知晓。”

  “竟与我做起买卖来了。”黑衣人玩味的说:“所谓各为其主,就算我同意,主人也不会允许我空手而归,如此,两位岂非害了我?”

  “不会。”司徒容若凝视他,“尊驾气度不凡,绝不会听命于他人。”

  他是什么意思?庄涟漪发现自己竟听不懂了。

  黑衣人闻言,呵呵笑了起来,“呵,久闻司徒先生非凡人,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过奖了。”司徒容若微微颔首,“既然被在下识破了身份,尊驾还打算继续行事吗?”

  “被你识破了,我还能留你?”黑衣人肃杀之气尽现,他转眼盯着庄涟漪,“你们,都不能留了。”

  “这话说错了,”司徒容若从容的回话,“识破尊驾的是在下,与公主无关。还请尊驾放了公主,在下愿意任由尊驾处置。但从今而后,公主也不会再管汤药之事。”

  “哦?你愿为她死?这么忠心?难道你们不只是主仆关系?”黑衣人语带暧昧的讽道。

  庄涟漪气恼,双颊顿时羞红,可反驳的话语却堵在胸口,一时出不了声。

  “公主是在下的知己。”面对污辱,司徒容若坦然回答,“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不正是如此吗?”

  这话让她愣住,显然也让黑衣人一怔。

  “好一个士为知己者死。”黑衣人似叹息,“好,我给你一个机会--若你能再寻个借口说服我,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

  “在下不擅言词,却愿意为尊驾弹奏一曲,听完之后,许尊驾会改变主意。”

  “不擅言词?先生谦虚了,”黑衣人失笑,“不过,我倒想听听是什么曲子,能改变人心。”

  司徒容若不再多言,拨弄琴弦,音韶似流水般悦耳逸出。

  庄涟漪熟悉他所有的旋律,此刻他奏出的是一首全新的曲子,令闻者如见青山溪流,晨光初绽,忘却凡尘俗事,所有烦恼顿时抛诸九霄云外。

  抚琴的他,犹自浅笑,衣袂随风肃飞,似惊鸿照影。

  曲毕,黑衣人良久无言,似在回味,好半晌,才道:“不错……司徒先生果然琴艺高超,让我想起许多往事……”

  “希望此曲能让尊驾心境稍定。”司徒容若缓缓回答,“若能抛却积怨,余生会好过一些。”

  “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此豁达……”黑衣人幽幽道。“不过,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只要两位不再多管闲事,今后我定不会来打扰。”说完,他转身遁去,伴随着一阵凄厉啸声,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危机解除,庄涟漪双脚一软,跌坐在地,她捂着胸口大口喘息。

  “公主无恙吧?”司徒容若立刻单膝跪下,双手扶住她的肩,“别急,慢慢呼吸,别呛着了。”

  她闭着双眼,惊魂未定,想到方才扼在喉上的那一只手,仍心有余悸。

  全身放松之后,眼泪却涓涓落下,忆起令狐南居然派人如此威逼自己,不禁感到失落与心寒,什么斗志都没了……

  “公主,怎么了?”见她落泪,他连忙问道。

  她抬起头来,却不经意地与俯下他的唇相触,唇上火热的触感霎时颤入心尖。

  他仿佛也感觉到了,不过俊颜上却没有异样,只微微后退。

  沉默间,她略觉尴尬的低下头,不敢看他。

  奇怪了,她一向不拘小节,刚刚只是意外,她何必在意?从前他还抚过她的长发呢!

  可是唇……这还是第一次。

  思绪不知飘向何处,心头忽凉忽热,双颊忽红忽白。

  “那个人--”许久,她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会再来了吧?”

  “应该不会。”司徒容若柔声答复,“他是个守信之人。”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庄涟漪倏地瞠眸吃惊。

  “虽不认识,可我猜到他是谁了。”他自信一笑。

  “谁?”她微愕。

  “不重要,公主无须知道。”他的双手重新搭在她肩上,“重要的是公主无恙。”

  如此亲昵之举,他做来大方磊落,仿佛方才无心的接触已成过眼烟云。然而,她却仍觉得窘迫。

  假如不能淡忘,今后她该怎么与他相处?

  关于令狐南伤她的心,关于方才的惊魂遭遇,都不如她此刻苦恼的事重要。

  而她的苦恼,竟来自于眼前这个人。

  自这日后,她沉默了许多。

  不再到风栖宫走动,也无任何讨好令狐南的举动,只怔怔坐在窗前,看着日出日落。

  心中萦绕的全是那抹白衣身影,她忽然发现,与他相识两年来,自己从未细想过与他的点点滴滴,以为只把他当作兄长,可现下,越想越让她心跳加速。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知道,也害怕知道。

  她一向以为自己是个忠贞不二的人,且一直引以为豪,然而现在她不得不承认,感情禁不起摧残,没想到她的意志如此薄弱。

  但她能改变什么?已经成为南齐帝子妃,肩上背负的还有两国的和平。

  她和先生……只怕一切幻想只是水中花、镜中月,终归要付诸东流。

  “公主--”绿嫣采了一把彩菊,用水晶瓶子盛着,注入清水,“好看吗?公主怎么了,近两日魂不守舍的?”

  庄涟漪眉尖若蹙,并不回答,只轻轻叹息一声。

  “若为了殿下,公主不如早早放宽心。”绿嫣为主子打抱不平,“俗话说,养不熟的猫就不要理它。”

  她不由得笑了,“哪句俗话这样说过?好大的胆子,竟把殿下比成猫了。”

  绿嫣一脸正经郑重说道:“奴婢要大胆说一句,公主,可听过仳离?”

  她微怔,猛地喝斥,“别瞎说!”

  绿嫣不以为意,“明明知道果子烂了心,还硬要吃下去吗?殿下就是那养不熟的猫,公主趁早将他扔掉为妙!再说,从古自今,替自己挑驸马的公主还嫌少吗?就拿咱们狄国来说,光上一辈,就有三位公主与驸马仳离呢!”

  “别说了,越说越不象话……”庄涟漪急忙制止她继续说下去,“这个驸马当初可是我自己挑的,况且,事关两国邦交……”

  “邦交?”绿嫣讽刺的笑道;“公主一向是明白人,怎么突然胡涂起来?南齐与狄国若真的开战,会因为公主一人休止吗?自古联姻的国家多了,也没见哪个联姻后就真正邦交和睦的,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你这死丫头,哪里学来这些贫嘴?”庄涟漪不禁无奈叹道:“也不见你识文断字的!”

  “司徒先生教的。”绿嫣率直的说。

  “他?”心尖一紧,“他……还说了些什么?”

  “奴婢因为担心公主,就向先生请教了这些。先生还说,公主身陷迷局中,不能自拔,只能待公主自己清醒了。”

  他真的这么想,且主张她仳离?不过,这的确是快刀斩乱麻的法子……

  “就怕公主舍不得殿下,”绿嫣努努嘴,“依奴婢看,殿下也是个十头牛也拉不回头的脾气,或许最后公主终究能打动他,可要花多久时间?十年?二十年?放着太好青春独守空闺,公主何堪?”

  的确,本来她是这样打算的,令狐南此刻不接受她,过个十年八载,终究会感动吧?

  不过,她应该要守妇道。这可是司徒容若教的。

  说到司徒容若,那夜他为了护着她,险些遭那黑衣人的毒手,若非他琴声出色打动对方,恐怕今天他们便阴阳相隔了……

  才高八斗的他,本该有一番抱负才对,他却为了她久居深宫,甘愿当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令她总觉得对他不起。

  当初引他来南齐,并非真要他陪嫁,只是希望凭己之力、透过自己的身份,能给他一个锦绣前程,报答他这两年来的照顾。

  如今,尚未报答,怎可给他招惹麻烦呢?

  心暂定,她对绿嫣交代,“去替我把殿下和司徒先生请来。”

  “一道吗?”绿嫣诧异。

  “先请先生,你在花园里待一会儿,再去请殿下。”庄涟漪苦笑,“就说我有事与他们商量。”

  绿嫣不甚明白,却听命行事的离开了。

  看着窗前花影摇曳,庄涟漪一阵怅然。

  第6章(1)

  未过多时,果然司徒容若先到。

  他打起帘子,轻浅一笑,“听闻公主不爽快。可是好些了?”

  “哪里不爽快,不过秋风起了,冻得本宫不想出去走动。”她强颜欢笑,“却趁现在清闲,给先生做了一件袍子。”

  “给我?”司徒容若有些意外,俊颜一顿。

  “比划着裁的,也不知是否合身,”她自床边拿起衣衫,边说道:“来,先生试试。”

  这袍子本是替令狐南所裁制的,还好尚未绣上蟠龙图样,否则这场戏真不知该怎么演了……

  他疑惑地看着她,见她径自上前,将袍子覆在他身上。

  “颜色还好吧?”她佯装打量,“配先生倒也合适,就是袖子长了些--”

  说着,也不顾男女有别,手指触及他的腕间。

  他肌肤细腻,两人微触之中,她心思涌动,好半晌才克制下来,不作多想。

  与此同时,忽听身后有清咳之声,两人同时回眸,只见令狐南不知何时已经到达,立在门坎处,笑看他们。

  庄涟漪连忙垂下手,退开一步,“殿下来了……”

  “这位就是司徒先生吧?”令狐南笑道,“久仰大名。”

  司徒容若徐徐将袍子拉开,搁于椅上,迭手行礼,“参见殿下--”

  “你们师徒两人在做什么呢?”他打量那袍子,“好清雅的颜色。”

  “正想替先生裁件袍子。”庄涟漪笑答,“看着秋风起了,也没什么可孝敬,想他一向俭素,不太置办衣装,才有了念头。不知先生可喜欢这袍子?”

  他谦敬地道:“公主所赐,容若三生有幸。”

  “对了,涟漪还有一件事想求殿下呢。”庄涟漪撒娇的说,伸手拉住令狐南的衣角,“先生照顾我多年,如今又陪我远嫁,此番恩情不知如何报答,先生才高学博,还望殿下能垂青,替先生在朝中安排个差事,一展先生大志。”

  此言一出,司徒容若和令狐南皆大感诧异。

  “呵,这倒也是。”略微沉默后,令狐南道。“先生如此博学,久居深宫实在可惜,前两日听父皇说,礼部似乎有个缺,我愿意引荐。”

  “容若不才,本该推托--”司徒容若俊颜微变,不过笑意依旧,“只是怕辜负公主一番美意与殿下的厚爱,但容若愿意一试,定不给殿下和公主丢脸。”

  “好说好说,我这就去与父皇提,别让他人占了那个缺。”

  庄涟漪颔首,与司徒容若一同施礼送令狐南出门。

  屋里顿时变得好静,针掉地都会响亮般的那般死寂,头一次面对如此情况,庄涟漪只觉得连呼吸都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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