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为什么以前都没发现这男人笑起来这么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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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听雪楼买书去——
走上专放一些罕见珍本的楼层,身穿一袭青色冬衣的冉小雪目光环视一圈,趁着没人注意到她拿了什么书,赶紧拿起两套放进书篮里,楼下付帐去。
她下楼时,穿着旧日布衣的石履霜正站在书铺子前翻阅着一本有点眼熟的书。可不就是她日前力荐过的那本《皇朝当世最萌美男书》么?冉小雪不禁掩嘴偷笑,悄悄走到他身边,戏问:“履霜看得这么入迷,要不要买一本回去?”尉兰送给她的那本还放在青州,忘了带回京来。
阖起手中书,石履霜眉眼微挑。“不要。已经看完的书,不要。”
闻言,小雪吓了一跳。就算他一目十行好了,她刚刚跑到楼上禁书区的时间也不到一刻钟吧,没想到他读书的速度这么快。
“不信?”石履霜虽然习惯性将冷笑挂在唇边,但此刻那笑容并不很冷。
“履霜说的话,我自是信的。”他不是那种会夸口的人,必是真的看完了。“我只是好奇。有感想么?”
“我真有那么傲娇?”他双手负于身后,微昂起下巴,垂眸睥睨着她。
“……是有那么傲娇。”
“而小雪喜欢我这一型的男子?”
“喜欢极了!”
有喜欢到……愿意为他放下公务,叫别人替她去青州主持矿务么?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多少分离的时日。她不在身边的日子,他没有一夜睡得好,总是梦见她……
当初,他确实想放她去飞,但主要是因为,从前她对自己的才能缺乏足够的自信,他希望她能慢慢意识到自己的能力,从而相信自己确实有成为冬官之长的资格。冉小雪当然不愚蠢,这几年来,她独当一面,将工事督办得极好,虽然仍不擅官场应对进退,但那部分有他担待着。
她是他的冬官长,是独一无二的冉小雪,更是君王赐字的大司空澜冬。
如此女子,是他心之所系,他为她种种成就与有荣焉;然而、然而分离的时日太长,相聚的时日却如此苦短……
如今她果如他预期的,对自己拥有相当的信心了。没预料到的是,他对她的思念会超出自己的所能负荷的程度。
她不知道每回送她出行,他都得把双手牢牢负在身后,才能不让自己将她捉回身边。
她是一府首长,底下多少人可为她分忧。他想告诉她,青州矿务大可交给别人去办,她只要留在京里负责高度就好。他甚至可以立即推荐适合的人选接替她在青州的公务,绝不教她放不下心……
然而,他也知道,她必定不会允。
察觉到他的沉默,仿佛了解他心中所思,冉小雪瞅着他幽深双眸半晌,忽地将他锁在背后的双手拉到面前,两只小手试着覆住他微凉掌心,将唇凑近,吻了吻,笑道:“履霜可知何以我一定得亲自主持青州矿务么?”
他或许知道,或许不,但此时他只想听她说。
她笑了笑,道:“因为青州是履霜故乡啊。倘若能在青州开出更多矿藏,就能改善当地百姓生活。生活条件一改善了,人们就会想到,啊,是那个在冬官府的石工部出的力吧,他可是我们青州府人氏喔。不仅如此,青州方志还会将履霜的姓名字号记在上头,人们会说,这石履霜是个双科状元郎,不仅乙申年状元及第,还在麟德六年春得到博学宏词科进士出身……
以后这地方的老百姓会将他们的孩子取名为履霜,孩子们懂事后问,为什么要取名履霜啊?父母会答说:这是一首曲子啊,履朝霜兮采晨寒,麟德年间有个举世无双的状元郎就以履霜为名。这状元郎本来没有真正的名字,所以归籍本朝时,君王特意赐名履霜,让他以字为名,因此能够叫做履霜的孩子,也会有天大的福气喔。”
“……你这话,为何偏要在这种地方说?”她说了这样的话,教他要怎么求她别再离开他那么久、那么远?他怕自己已经快要承受不住长时间的分离……石履霜猛地抽回手,再度负在背后。他别开脸,不肯看她。
冉小雪怔了一怔,以为他不喜欢听,哪知竟听见他道:“倘若现在四下无人,我会叫你说一百遍、一千遍给我听。”偏偏现下光天化日,书楼里人还颇不少,他根本什么事都不能做!
冉小雪眼底蒙上一层雾。“要不我这就去付帐——”然后赶快回去,随便他想做什么事。
“等等。”他迅速握住她手肘,拧眉,瞪着她书篮里的书。“你这书是从楼上拿下来的吧?”
这听雪楼本来只是一间小小书楼,但因专售人所不售、专梓人所不梓,极为大胆,近年来俨然成为京城书坊的龙首。更甭说,受君王的阅读癖好影响,民间禁书虽不至于大刺刺流通于书市,但若有心寻觅,绝不愁找不到。
冉小雪这书篮里摆着两本看似普通的蓝皮书,但翻开内页,可能就是别有洞天的禁书啊。
麒麟帝爱看禁书,连宣扬亡国论的《麟之趾》都从禁书单上给撤去了,可以想见未来皇朝书市只会更加蓬勃。
对此,他其实颇有微词。
皇朝商业发达,倘若书商为了刺激销量,专门出版某些迎合世俗喜好的书刊,社会风气必定会受到影响。朝廷也许不严令禁止某些书籍的流通,但全然放任不管,绝对有害无益。
改日他上朝时,会提出此事与其他大臣共议,至于眼下呢……
瞧她一脸心虚,他觉得最好检查一下她选的书。
挑出其中一本,长指打开装在外头的蓝锦书盒,内容物是一本装帙精美的书,蓝锦封皮上以草书写着四个大字——花、营、锦、阵?
石履霜微眯起眼。“你打算送这书给陛下当贺礼?”
冉小雪赧然承认。“呃,嗯。”解释:“陛下打小就登上玉座,忙于国事,身边虽有众多女官和太保照顾着,但想必仍颇缺乏这方面的知识……更甭说她专看一些男色书籍,要是在大婚时发生了误解可不好。”
“这方面的知识……难道冬官长就懂?”他都没做完的事,她怎么会懂?
“是……不大懂,所以才拿了两套啊。”冉小雪红着脸将石履霜手中书籍抢回怀里,揣着。
开玩笑!这可是珍稀本,难得重新出刊,当然得抢一套来自用,以后还能当作传家宝啊。扭头付账去。
石履霜再度将她拉回身边,道:“既是要当贺礼的,买一套就好了。”虽然如今以他薪俸,大可买下无数套花营锦阵,但既能节省,又何必浪费?
冉小雪还揣着那套书不肯放。“呃……可、可是……”红着脸看着石履霜,咬唇道:“不买两套,怎么好同履霜一起研究?”
倘若一起研究后,还不能让他把该做的事情做完,那么必是如尉兰所言,他有……隐疾。届时她也就不强求这事,反正能跟履霜在一块儿就好。起码知道他不是不想,而是力不从心啊。
只见石履霜表情镇定地拿走一套书还给书坊伙计,坚定道:“只买一套。当贺礼。”
见她脸蛋都皱成一团了,石履霜这才靠近她耳边低语:“小雪,这书我有,若早知你想研究……”
“你……你有?”冉小雪讶然瞪视着他。冷若冰霜洁身自爱才高八斗临风玉树不与世俗同流的石工部石履霜竟然私藏春册?
冷若冰霜洁身自爱才高八斗临风玉树不与世俗同流的石工部挑起眉来。
“很讶异?”笑了一笑,以着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量低语:“我想跟心所恋慕姑娘这般这般,如此如此,又怕技巧不佳,令她不适,自得先在纸上研究一番,才好付诸实行。”他敢说全京城男子,除了当今宰相以外,每个人都研究过这类教学书籍。
“既然如此,何以履霜总是……”中道而废?
“小雪,你是个冉氏。”仿佛这句话就足以解释一切。
看望着他的眼神,小雪猛然领悟,是因为珍惜她呀!
皇朝民风算是开放的了,但她出身开国礼学世家——虽然如今的冉氏早已不再那么守礼了,与那天朝大陆上,至今还守着前朝旧礼的遗族卞梁氏不一样,皇朝冉氏虽是制礼者,但氏族里违礼之人不在少数……
虽想跟他说,她也想当个违礼者……但履霜甚至比她更看重她的名声。这男子总是坚持而固执。
她看着他一身灰色长衫,黑色长发只是松松束起,看望去却是这雪白冬日里最醒目的一点墨色;而他用那点墨色,在她心头篆字。
墨黑双眼,无比认真。
“冉小雪。”他唤她名。
“澜冬。”唤她字。
“我家的冬官长。”唤她身份。
“我石履霜心爱的好姑娘。”唤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石某欲与姑娘如此这般,你何时愿意归来,与我一同遨翔四海呢?”
“履霜可是在求亲?”
“难不成是在向你讨债?”
他挑起眉,神情是清冷的,眼神却如六月暖阳那般炽热。
无须催促,他张开双臂,将朝他扑来的姑娘抱满怀。
“大人意欲扑倒下官?”虽说是稳稳地站住了,可嘴上豆腐还是当吃就吃。
“履霜,你等我,等我自青州归来,我们便成亲吧。”她附在他耳边说。
“别让我等太久,小雪,我总觉得已等了一辈子……”
“要不,我们等会儿先回旅栈一起研究研究……履霜私藏的那本花营锦阵?”
“……不。虽然下官一个人独守空床好是寂寞。”唇畔勾起一抹艳色,他低语:“但这书,得留着咱们花烛夜里用,届时大人会知道你损失了什么,如此方能期待大人归心似箭,尽早归来啊。”
“归心似箭?”冉小雪在他询问的目光里毫无保留地道:“心……不是一直都在履霜身上么?不论我身在何地,我心始终没离开过履霜。”
原来在两人情感的拉锯上,真正赢家是这位冬官长。
对于感情真诚毫无保留的冉小雪,就连对他人一贯冷若冰雪、唯独在心爱女子面前情热如火的石工部也得谦卑地甘拜下风。
他想起多年前她以一身青衫失序地闯进他眼底,扰动他的心,当时他心底只有未卜的前程,容不下风花雪月,饶是如此,那抹青影还是深镂心版上;随着时间过去,那青影非但没有磨灭,甚而日渐清晰,直至今日……
他眼底被她身影占满,却发现,自己并未因为爱她而失去原有的理念,他依然胸怀大志,在为官这条路上有所固执、有所坚持,他仍然走在自己想走的道路上,差别只在,有她同行……
后来,因为是要送给麒麟当贺礼的,由她自己付了帐。
走在街上,他对她说:“小雪,我想要五个孩子。”
她没停下脚步,只抬起脸来瞅着他,忽地眯眼一笑。“等我归来,我们一年生一个吧。”
终章
石工部履霜,人如其名,心如冰霜,于朝中风评颇劣,与春官﹣昙卿实为同一等黑心人。某于麟德十二年入冬官府,即遭石卿处处打压。冬官府内上下皆言:“汝初入冬官,切勿得罪于石卿,若无要事,能避当避。”乃知此人以副长之位凌驾于府内,有取代首长之心。
定年七月,时序为秋,冬官长澜冬回府,某撞见石卿欲谋不轨于长上,出声遏止,果遭报复,想来石卿不仅心如冰霜,腹亦甚黑,可畏可畏……
——麟德十二年霜月,冬官府某氏记
麟德十二年,冬官长澜冬在春选时,选进了一名已待选六年的“老进士”。说老,其实也不老,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只是待选这么多年还未有正式官职的人,也实在称不上是“少进士”了。
此人名叫薛如临。他刚入冬官,因感念冬官长提拔,是以对冬官府内主要政务皆由工部卿处理的情况心生不平。然而此人有口吃之症,一紧张便口不成句,遇上讲究效率的石工部,自是大小麻烦不断,冬官府上下皆言他“如临深渊”,意指薛府士经常不小心惹恼石工部,来年官员考绩极有可能被打为丙等,届时就又得重回天官府继续待选的苦日子了。
原在秋官府任职,后来因石履霜力邀之故,转入冬官府的上大夫周颉便大胆预言,薛如临必定无法在冬官府内待满三年。
此言一出,各种风闻耳语传言使得冬官府近年来已取代春官府,成为新科进士眼中的无间之地,新进官员无不避之唯恐不及,纷纷大叹仕途难为。
在此同时,一篇未署名作者的官场笔记开始在官员间传抄,甚至流传到市井里;有坊间不肖书楼见此笔记甚为可读,着意搜集断简残篇,因内容多记冬官府工部卿石履霜琐事,故将之命名为《履霜记》,挂名“鸣不平者某氏”著,盗印数百册,一日内被抢毕,续印之,又销售一空……
麟德十二年,某因七月所见开事,故此特意留心石卿举止,以待日后有机会揭发此人异心,保我冬官长。十月某日,某以能速记,石卿命某随行地官府议事,事毕,天色已黑,定下值时分,石卿命某先行离去。
某见其行事隐密,不觉施从石卿之所见,见石卿转入纪氏布坊,买衣数件,皆是女子衫裙!
石卿年三十,无妻无妹,家无女眷,买女装何用?某因忆及囊昔,有一日在其官署中不慎撞落案上一包裹,恰巧石卿不在厅暑,某急将散落物拾起,无非胭脂,水粉,耳珥,花簪一类小物,当时不觉有异,如今方省得,此人或有女装之癖,燕居嗜好乃倒阳为阴乎?
——麟德十二年冬,冬官府某氏存疑记之
麟德十二年岁末,君王麒麟年将十八,六部首长均得出席君王的成年仪,人在青州的冬官长澜冬匆匆赶回,然而天雪路封,稍微耽误了几日,回到冬官府时已是晦日,次日凌晨便要举行新年元旦大典暨君王的成年仪,冬官府副长石履霜一见满面风雪的冬官长终于回府,劈头就是一顿好骂。
冬官长澜冬啧啧舌,才要开口求饶,便被石工部拉进厅署隔屏小室内。众人看不到小室里发生了什么,虽然有点担心冬官府里会发生谋害长上的惨剧,碍于工部卿治吏严峻,又不敢出声询问。
唯独府士薛如临见两人久久不出,担心冬官长遭遇不测,情急生智喊道:“石工部,你再不放小雪头儿出来,我就要将你最不欲人知的秘密公诸于世!”难得,竟未口吃。
未久,果见石履霜偕同冉小雪并肩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