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她并没有多想,也很开心地自告奋勇接下煮食的工作,但随着那些食客已呈常态性地出现在乐家,且个个都刻意找她攀谈时,就算她再笨都感觉得出来这些人几乎天天来的理由——他们根本是看在乐宥勋的面子上来接近她的。
真是天杀的好极了,乐宥勋还真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即使她婉拒了他为她介绍男朋友的好意,他还是执意进行就对了。
现在是怎样?怕她嫁不出去是吧?
就算她真的成了库存货,也轮不到他来担心吧!
她爸妈都不急了,他急个什么劲儿?
乐宥勋越是积极,白桔梗便更为烦闷,益发意识到自己没有结局的暗恋心思。
她已经下定决心不要再太在意乐宥勋的存在,但他为何非要找一堆男人到家里来?不是那些人不好,而是相较之下,她反而更意识到他的稳重内敛,视线老是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跑……
带着点怅然及自怜的心绪,她忙着张罗一堆访客的伙食——她喜欢下厨,也喜欢有人欣赏她的厨艺,只是这种感觉还是很闷,毕竟她对那些食客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跟那些菜有仇吗?切得那么用力。”王大卫不知何时来到厨房,倚着门框好笑地看着她“虐待”那些绿油油的青菜。
趁着公司那些年轻员工和乐家父子忙着研究新买来的电视游乐器之际,他闲着无聊晃到厨房,当然也是有些话想跟桔梗妹妹talktalk,谁晓得才一到厨房,就看到可爱的桔梗妹妹正残暴地对着青菜叶施暴。
“嗄?!”没料到会有人来,白桔梗一个不小心手滑了下,手指上立即多了条刀口子。“嘶——”她吃疼地狠抽口气。
“欸欸欸!我没那么可怕吧!干嘛这么不小心?”王大卫眼捷手快地抓起厨房纸巾就压在她手指上的伤口,无辜地喊冤。
“王大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而她竟然一点都没发现,这神着实恍得厉害啊!
“在你把青菜当鸡肉剁的时候。”王大卫似笑非笑地应道。
“我哪有把青菜当鸡肉……呃……”眼角瞟到被她切得七零八落的青菜,她立即心虚地噤声。
“我很好奇这样的青菜能做什么料理,嗯……或许再剁碎一点,煮锅咸粥就看不出来掌厨者心不在焉了。”王大卫抓起一片……不,一“条”菜叶,基本上那已称不上整片青菜了,细长的形状只能用“条”来形容。
“……你就别笑我了。”她由他手上抢下那片无辜的菜叶,心里还当真认真地考虑起他的建议。“只是咸粥怎么好意思拿出去请客人吃?好像太失礼了。”
“天天大鱼大肉的,偶尔也要换换口味啊!”王大卫耸了耸肩,只要能填饱肚子,他其实不是个挑食的人。“而且你不是也准备了肉丝?再加些豆皮啊、蛋花什么的,外头卖的广东粥也差不多那样而已啦!”
况且桔梗的手艺真的好,不论她煮什么都好好吃,他对她的厨艺有信心啦!
“也好,就煮咸粥吧!”浅叹一口气,睐了眼被自己无情对待后的菜叶,若不尽快消耗掉可就浪费啦!
她将煮好的白饭盛到汤锅里,倒入清水开始将白饭煮成粥。
“我说你啊,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就在她拿汤瓢搅动汤水中的米饭,不让它黏住锅底之际,王大卫突地没头没脑地说着。
“什么?”以为他在说煮粥的方法,白桔梗一脸莫名地看向他。
王大卫给她的感觉就像大哥哥一样,虽然他与乐宥勋同年,但这两个男人却不能放在同一个天秤上比较——乐宥勋给人的感觉较为平稳内敛,而王大卫则是爽朗而豪放,是两种不同类型的男人。
可王大哥在说什么?粥就是这么煮的啊!不然他还知道什么更好更快的方式吗?
“你其实很清楚宥勋让那些员工到家里来的目的吧?”王大卫以臂环胸地站在她身后,像个厨艺评论家般盯紧她每个动作。“变相的相亲方法,嗯?”
这所谓的晚餐会,他不过来个两、三回,就清楚地看穿乐宥勋跟白桔梗根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笨蛋。
乐宥勋是一直想撮合白桔梗和那些男同事多点互动,而白桔梗却根本没将注意力放在那些年轻男同事身上,那双可爱的大眼反而时不时地跟着乐宥勋打转,两个人的心思根本就南辕北辙、八竿子完全搭不上边。
说来这同学的魅力也挺惊人,都三十几岁的老男人了,看在桔梗眼里还比那些年轻的员工来得有吸引力;既然同学到这年纪还有这等吸引美眉的魅力,那他这个身为同学兼麻吉的好朋友怎能不伸手帮他一把咧?
再怎么说也到了他该再组家庭的时候了,不然晓御那孩子就太可怜了。
没想到说到这点白桔梗更闷,久久才闷声应道:“或许乐大哥觉得他必须对我的人生负责吧。”她也很无奈啊!
“对你的人生负责?”王大卫挑眉,觉得这个说法非常有趣。“未必要用这种方式吧!我觉得你应该找他把话说清楚。”
若真要对她的人生负责,将她娶回家当老婆岂不更好?
“我说过了,不需要他帮我介绍男朋友,但他还是那么做了。”米饭已近八分熟,可以加入食材调味了;她将准备好的食材丢进锅里,很快地传出粥香味。
“我说的不是那个。”王大卫翻了翻白眼,怎么这些人都这么不坦率?“要是我的眼睛没出错,你其实是喜欢宥勋的吧?”
白桔梗闻言手一颤,差点拿不稳手上的汤瓢。
“王大哥?”她七手八脚地抓稳汤瓢后,错愕地瞪视着王大卫。
天啊!她是哪里露了馅,不然王大哥怎么会发现这个秘密?!
“别问傻问题,明眼人都知道你眼中只看得见宥勋。”只有那个笨蛋高中同学看不出来,实在也太迟钝了!“坦白一点不好吗?一定要这样绕圈子?”
“没用的。”将汤锅的盖子打开,冲出来的水蒸气氤氲了她的眼。“他那么积极想帮我介绍男朋友,你觉得他对我能有什么感觉?”
“他对你有什么感觉我是不晓得,不过我倒是知道他对你的评价很高喔!”他还清楚地记得同学是怎么在他面前夸赞她的,这么多年的交情,他极少听乐宥勋夸赞过哪个女人,唯有她,在宥勋口中简直是完美无缺的完人。
“那……大概是他觉得我带晓御带得还不错,所以才这么说的吧!”而她只是做她分内该做的事,没什么了不起的。
“是吗?”王大卫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要不要做个实验?”
“什么实验?”
“跟我交往。”
和王大卫交往能得到什么实验效果,坦白说白桔梗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但慑于王大卫那副自信满满的模样,白桔梗决定和他携手合作,赌上这一把。
于是乎,在她向乐宥勋申请的第一个排休日,她便和王大卫约好出门约会,留下乐宥勋和乐晓御在家里“独守空闺”。
“爸爸,姨姨去哪里了?”数不清已是第几次,乐晓御询问着相同的问题。
“去约会啊!”乐宥勋呈大字形躺在地板上,炎炎夏日这样躺着很舒服,有种泡在水里的快/感。
“什么叫做约会?”乐晓御眨巴着大眼,不懂约会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他天真地问道。
“……”乐宥勋白了他一眼,把手上的书盖在自己脸上,摆明了不想理他。
“爸爸,约会可以吃吗?”没想到乐晓御一点都不想放弃,拉着他的衣服直问。“爸爸——”
“不可以。”乐宥勋被他烦死了,索性扔掉盖在脸上的书本,用手撑着地板一跃而起。“那是男生跟女生去谈恋爱,怎么可以吃呢?”
或许是因为他的表情有点狰狞,教乐晓御颤抖了下,撇了撇小嘴差点没哭出来。
“你干嘛?”看到他快哭了,乐宥勋以更大的音量对他吼道。
“爸爸……爸爸坏坏!姨姨都不会那么大声跟我说话!”终于,乐晓御哭了出来,边哭边指控父亲的不是。
乐宥勋僵在原地,瞪着儿子的泪颜半晌,才烦躁地抹了抹脸。“对不起,爸爸不是故意的。”
该死!他见鬼的是怎么了?没事拿儿子出气干嘛咧!
其实他很意外,在自己带了那么多青年才俊回来之后,桔梗看上的竟会是和他同年的王大卫——大卫跟他是高中同学,年纪一样大,桔梗是哪条筋不对了,去挑个大她那么多岁的男人当男朋友?
当然不是大卫不够好,堂堂外销成衣公司的业务经理,各方面条件都属上等,但就是吊儿郎当了点,若她真要挑个年纪那么大的,怎么就不挑他?他的条件比大卫更好啊——
OHSHIT!他又在乱想个什么劲儿?再怎么说大卫都没有婚姻纪录,更不像他还带了个三岁的儿子,光这点就赢过他千百倍了,该死!
他不是埋怨儿子的存在,相反的,因为有晓御,他的奋斗才有明确的目标,但像这种时候论起条件说,偏偏就又明显差单身的大卫一大截,感觉还真是矛盾啊!
而且他跟大卫较什么劲儿?人家桔梗摆明了就是选择大卫啊,况且他又没有加入角逐……
吼——他到底是哪根筋错乱了?
桔梗不过是去约会嘛!他干嘛自己往牛角尖钻?!他扒了扒黑发,像头毛躁的雄狮在客厅走来走去。
“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乐晓御像个小大人似地挺了挺胸,随即丢出另一个问题。“可是爸爸,姨姨跟大卫叔叔约会,是不是以后他们会结婚?”
“呃……”理论上是吧?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的眉心蹙了起来,还真没想得那么远。
“他们结婚以后就会有自己的小孩,那姨姨不就不能当晓御的妈妈了?”男孩的脸垮了,湿润的眼几乎要掉下泪来。
“等等,姨姨本来就不是晓御的妈妈啊!”啊咧!这小鬼是在向他抱怨什么吗?他的头忽然痛了起来。
“我知道啊,可是如果爸爸跟姨姨结婚,那姨姨就变成晓御的妈妈了啊!”那姨姨就不会离开他,会永远跟他在一起了,那该是多棒的事啊!
第5章(2)
乐宥勋的脑子像被雷劈到一样空白,他呆站在原地,花了好些时间才厘清儿子的语意。“你是说,你想要姨姨当你的妈妈?”
儿子对桔梗的依赖已经这么深了吗?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他竟然一点都没注意到!
“超想!”他用了个最高级的语法,在白桔梗细心地指导下,他的口齿变得伶俐许多。“姨姨对晓御好好,会陪晓御玩、说故事给晓御听,还会煮好多好好吃的饭饭给晓御吃,最棒的是,姨姨都不会像爸爸那样骂晓御。”
“……我那是在教你。”乐宥勋窒了窒,有种被儿子“洗脸”的错觉。
“姨姨也是教啊,可是姨姨都不会大小声,她都小小声的说。”哎——大人不懂啦!
乐宥勋沉默了。
确实,虽然他和桔梗、儿子共处的时间严格算来并不多,但每一回他都亲眼看见桔梗对晓御那种温柔的态度……以他有限的认知里,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疼爱也不过如此,白桔梗简直可说是上帝派来代替莉美照顾晓御的最佳人选。
可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现在已经是大卫的女朋友了,就算他想追求她都做不到。
他怎能抢好友的女人呢?那根本不是男人应该做的事,更何况桔梗也未必对他有意思,不然也不会跟大卫交往了。
如果为了晓御而去追求她,也显得自己心机太重,好像在利用她似的……她是个好女人,不该被这样对待。
对大卫,他做不来横刀夺爱的事;对桔梗,他无法以利用的心态试图追求。他越想头越痛,儿子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完全不懂他的心思,就在他为了自己错失时机而懊恼的当口,门口突然传来开门声,教父子俩同时跳了起来。
“姨姨!”乐晓御先叫出声。
乐宥勋则是心跳微微加速地盯着门扉,静待那扇门被开启——
“当当——我们回来喽——”没想到等了半天,先开门进来的是满脸笑意的王大卫。“两位亲爱的有没有想我啊?”
乐家父子的反应如出一辙,两人同时赏他一记大白眼。
“欸欸欸!你们那是什么反应?”王大卫大受刺激,转身向新科女友哭诉。“桔梗,你看他们两个啦!一点都不给我面子。”
“你就别闹他们了。”白桔梗浅叹一口,拿这个超级顽皮的王大卫半点皮条都没有。“乐大哥和晓御在家里应该做了不少事,可能都累了,你就让他们好好安静一下吧!”
今天一整天的约会也是,他一下带她去拍大头贴,一下又带她去游乐场……说实在的,以他的年纪去玩那些游乐设施着实吃力了点,有些设施他玩下来还脸色发青,怪吓人的,但他还是执意要玩。
经过一整天的相处,她差不多摸透王大卫这个人本性就是顽皮,顽皮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所以和他相处相当自在,完全没有半点压力——也因此,她一点都不觉得王大卫是她的男朋友,充其量只能称为相处得相当愉快的朋友。
这样很好,毕竟她并没有心理准备要和王大哥谈恋爱,也就是说她和王大卫之间的情侣关系纯粹只是演戏而已,虽然她到现在还不懂王大卫的用意,但既然她答应王大卫的邀请,那么就要尽力演好她的角色,如此而已。
“姨姨,晓御好想你喔!”乐晓御跑到她身边,一把抱住她的腿,撒娇地抱怨道。
“怎么了?爸爸没陪你玩吗?”她摸了摸他的头,以眼神询问地看了一眼乐宥勋。
“有啊,爸爸有带我去公园跟秀秀玩,可是你不在就觉得不好玩嘛!”秀秀是隔壁家的女孩,她和晓御已经变成好朋友了。
“你这么说,爸爸会伤心喔!”白桔梗忍不住笑了,怜悯地看向乐宥勋。
“我一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怎么跟你比?我不介意的。”纵然心头有些闷,但乐宥勋倒是很看得开。
“是吧是吧!我就知道我眼光好,连你都这么认为。”王大卫不禁在一旁插话。
乐宥勋神情复杂地睐了好友一眼。“你是送桔梗回来,还是约会还没结束?”
“不,我送她回来的。”王大卫嘻皮笑脸地应着,大手大剌剌地搭上白桔梗的肩。“女人要好好呵护,我怎么可能不安全地把她送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