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俩口的变化太大了,让她以往的手段全派不上用场,好像前面有一道墙堵着,做什么都不顺心。
“太太,鸟儿长大要离巢,孩子长大要断奶,哪有人一辈子跟着师父的道理,君山一想起自己是谁便急着回府,匆匆与他师父道别,这会儿你叫他上哪里找人?咱们城里的大夫也是不错,不如找高大夫吧!”她真找得来神医才有鬼。
一提到高大夫,谢氏就蔫了,神色中多了讪然。“一个大男人出门在外总要有个人照应,你也别嫉妒,让他把外头那一个接回来吧!好给隽哥儿多添几个弟弟妹妹。”
“什么外面那一个,媳妇听不懂太太的话。”还想来挑拨离间他们之间的情分,这妇人好生阴险,好在她对赵君山没感情,他有多少女人都与她无关,她一点也不会在意。
说是不在意,皇甫婉容心里却开始不舒服,有点涩然,她当是夫妻之名还在,难免不喜他女色上不节制。
“他没女人?”谢氏假装讶然,又似想隐瞒的用同情的眼神看着长媳,好像在说长媳有多傻气,男人在外怎么可能没女人,只不过瞒着不说而已,怕刚回来伤了妻子的心。
“没听他提过,回头我帮太太问他。”有些事他们也该坦白了,再遮遮掩掩下去难免给人有机可趁。
谢氏干笑地连连摇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问问而已,你们夫妻和乐我也为你们高兴。”
是想将他们挫骨扬灰吧!“太太还有事吗?我在屋里给君山缝新衫,刚缝到一半呢!”
“哎呀!真贤慧,老大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这么好的妻子摆在府里他哪能不回来,瞧瞧这皮肤水嫩,脸蛋儿像朵花似的,连我看了都心动……”谢氏忽然捉住媳妇的手,好话不要钱的直倒,就是不让她走。
“太太……”嘶!捉得真紧,抽都抽不出,皇甫婉容细嫩的皓腕上多出两道殷红瘀痕,手骨快被弄断似。
“对了,你那庄子扩大了不少,亲家老爷好大的手笔,舍不得女儿住得寒酸。”她看见好的就想抢,想藉由尽孝的由头把几十亩的园子和上千亩的土地要过来。
手腕吃痛,皇甫婉容眼底一冷地朝谢氏手上穴位一按,谢氏一麻痛的放手,她迅速地把手缩回。
“太太想多了,哪是我爹给我的,这几年又是涝又是旱的,就我那块地近水边没伤到庄稼,媳妇把收成的粮食拉往南方卖,多多少少积点银子下来,毕竟太太把家财守得紧,媳妇一毛钱也拿不到,只好另辟蹊径,在庄稼上多费心。”
又提这码事,她有完没完呀!不时翻出旧帐来扎一下,好提醒她这个婆婆做得多刻薄。
谢氏恨得牙痒痒的,见媳妇又提戳心眼的事,她恶念一起,想反制二一。
“咱们府里的孩子还是少了些,包括老二家的然姐儿,也就三个孙辈,着实太冷清了,我每每想到都难过不已。”明珠的肚子太不争气了,没一举得男,生个女娃儿顶什么用。
长辈都喜欢孙子,女儿长大是别人家的,只有自家的孙儿才能常伴身侧,开枝散叶,传宗接代。
“太太的意思是?”皇甫婉容有所警觉的眯起眼。
“也没什么,就老了想热闹热闹,养个孙子在跟前,你……”你不是把儿子当眼珠子疼着吗?我就挖你眼珠!
“哎呀!我的肚子怎么疼起来了?不行不行,准是早上那碗莲花粥闹的,府里的莲花都开败了,哪来新鲜的莲花……啊!又疼了,太太别留我,我……我快忍不住了……”
居然把主意打到隽哥儿头上,她才不给婆母这个机会。
佯装肚疼的皇甫婉容一点也不心疼,她一个踉跄推倒插着万寿菊的云白描金美人斛,再不慎打翻官窑脱胎青釉绘牡丹花瓶,手一挥,挂在墙上的“王母云裳图”撕成两半,王母的头还在,身体被撕了。
谢氏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举起的手指颤动个不停,脸色又青又白,气得全身发抖。
最后是谢氏身后的李嬷嬷赶紧上前扶住大少奶奶,这才避免了灾情扩大,不然不知要损失多少。
点算下来,谢氏屋里的值钱物事折损了近万两。
第十一章 弟弟来了(1)
“真是无耻到极点,居然拿孩子当筹码,她怎么不担心阴损的事做多了会有报应,她这人这么阴险恶毒,肯定没有儿孙送终,一生孤老……”
皇甫婉容气到口不择言,多年的涵养毁于一旦,一世无子的凌女史最在意的是子嗣,她想方设法的想成亲便是想要个孩子,可惜到了三十岁仍无法如愿。
如今她重生一世,好不容易有一双娇儿稚女,她疼都来不及,竟然还有人想利用他们,藉以牵制他们的爹娘。
是可忍,孰不可忍,谢氏触到她的底线了,她不会就这样算了,就等她出招,就不信宫中出来的女史会斗不过一名民间庸妇!
“谁惹了你?瞧你气呼呼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赵逸尘弯身拾起被妻子扫落的书,轻拍书封上的灰尘,挥手让服侍的丫头出去。
“用得着问吗?这府里还有谁会跟我们过不去。”膝盖一拍就分晓,明摆在台面上。
“那女人?”可真有本事,到底是做了什么,让她一失平日的冷静和云淡风轻。
发泄一通后的皇甫婉容稍稍平静一些。“她想把隽哥儿养在她屋子,说是想含饴弄孙,给她院子添点人气。”
“她敢?!”冷眸倏地射出冰棱。
“是呀!她真敢说,以为我们会因此被她威胁,受她拿捏,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了。”有人同仇敌忾,她心情好多了,不那么气愤。
赵逸尘冷着脸。“要我给她致命一击吗?我手中收集到对她不利的证据已经差不多了。”
“你敢往衙门递状?”她冷不防的冒出一句。
他霎时无语。
“打蛇打七寸,当心她不死咱们反被咬一口,谢氏有太多脱身的借口,就算你告到官府她也能矢口否认,把罪过推到旁人身上。”主子出事,下人顶罪,替罪羊的不二人选是李嬷嬷,她对谢氏很有舍身护主的忠心。
这种戏码上一世凌女史早看多了,不论宫中或是突厥皇宫里,不乏这样的倒霉鬼。
“我去杀了她。”他说时毫无犹豫,目光冷冽。
“你真想让我当寡妇?”杀人得偿命。
他冷硬的脸庞浮起一抹无奈。“容儿,没这般刁难人的,你要给我机会护妻儿,你和孩子是我的全部。”
“走开,别抱着我,腻味。”皇甫婉容娇气的甩脸,不理会他的百般求好,只觉得心里很不痛快。
“我不腻就好,容儿身上的气味令人迷恋,我离不开你。”他双臂一紧,将柔若无骨的娇躯拥入怀中。
女人耍着性子时不用当真,她们要的只是男人的宠爱。
“你外面有没有女人?”问清楚了好走下一步。
他一怔,失笑。“怎么会这么问?”
娇颜微拧地露出一丝别扭。“你娘亲关心你,要你把府外的妻小接回府,一家团聚。”
“除了你和孩子,我没有其他女人。”全无记忆的他只想想起自己是谁,对与己无关的人并不在意,冷漠以对。
“真的?”莫名地,她心情变好了,美目扬玉泽。
他笑着往她鼻头一点。“小醋坛子。”
“谁……谁吃味了?是那恶妇没法拿住我,便想着由你身上下手,看能不能钻出点什么,你最好小心点,别让她捉到你的一丝不妥。”谢氏不会留情,她无路可退了。
“咬到舌头了,心口不一。”瞧着艳丽红唇,他低下头一吻,含住丁香小舌,辗转缠绵。
喘息,轻吟,恼怒。
“你够了没?不要老是碰我。”每回一碰,她的心口便会跳好快,似绞似酸地撩拨。
“不喜欢?”他轻问。
“不喜欢。”她说得很快,像是在掩饰什么。
“但是我很喜欢。”一说完,他托着她后脑又是深深一吻,大手轻松的握住她双腕往后扣。
“还有,不要将箭弩对准你的丈夫,很危险。”扬着唇,他眼底洒满笑意,点点光亮如银白月光。
她红着脸,轻喘着气,微咬下唇地犹豫问:“你外面真的没有女人?”对啦,她就是很在意这个问题。
“没有。”蓦地,他想起一直说要嫁他为妻的徐芸儿,他下意识摇头,想摇掉这个令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名字。
咬着唇,她抬起明亮双眸。“也许我们可以试着当夫妻,如果你没有骗我的话……”
他一听,黑瞳发亮,显然听错她的意思,一把把人拦腰抱起。“容儿,你总算想开了,再憋下去我们何时才能给隽哥儿再添个弟弟。”
走向内室,很急。
“你……你要干什么?”她惶然的问道。
“做夫妻。”
床帷落下,隽哥儿的弟弟会不会来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两人这一夜将不虚度……
“大少奶奶,庄子上的周叔找你。”
周叔管着园子里的大小事和五个庄头,所以未跟着皇甫婉容到赵府,周嫂也留着继续管厨房。
不过他们的一双儿女倒是随着小主子到高门大户来,小厮成了书僮,和隽哥儿一起读书识字,小女儿还是丫头,可是是管着更小的两个小丫头的大丫头,月银多了一倍。
“周叔找我?!”
“没空——”某个与妻子恩爱被打断的男子欲求不满的大吼。
皇甫婉容一脸娇红的推推压在身上的丈夫。“周叔肯定有急事才到府里找我,你让我先见见他。”
“不让。”他的手抚向她身前,揉着娇嫩珠蕊。
“赵君山……”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叫十声夫君也没用,夫为妻纲,你给我乖乖的受着。”
她情急之下喊出,“有一整晚让你折腾,随你摆布总成了吧?!”
丧权辱国。
“一整晚?”赵逸尘停了下来。
“一整晚。”先应付过去再说。
“不后悔?”他双眼亮如黑夜中的星子,危险又……勾人。
“呃,不后悔……”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心里很不安,他看她的眼神像……她是一盘美食。
“好,我信你。”他一翻身,让妻子趴伏在胸口,喘着气的男人努力平息昂然而立的欲念。
“我……我先起身,你慢慢来……”像做错事的孩子,她很慌张的逃下床,身后是叫人脸红不已的轻笑声。
皇甫婉容重新梳理好妆容,有点像逃的快步离开内室,她眼底犹带欢爱中的媚色,清雅的面容更显娇媚。
一进入接见外客的偏厅,周叔一脸兴奋,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很高兴,欢喜得都快要飘起来了。
“周叔,有事吗?”瞧他笑得阖不拢嘴,难道有什么大喜事,他是要添丁发财,还是捡到金子了?
“有事,有事,有大事,天大的好事。”周叔点头如捣蒜,一副捡到大便宜的样子,让人跟着他一起开心。
“什么好事说来听听,瞧你乐的。”看他笑着,心情也愉快,她希望底下的人都能欢欢喜喜地。
“大少奶奶,有位商家远从关外而来,说是马塔林大爷的朋友,拉了三、四十大车的毛料、香料、药材和宝石,老奴去一一看过了,东西极好,怕是上京也找不到更好的上等货了。”他粗估这些物事净利起码有上百万。
皇甫婉容重生后的一年多,她虽然凭着以往的行商能力赚进数十万两,可是她改建庄子就花了快十万两,看似朴实无华的景致处处是低调的奢华,她连一颗石头也要从江南运来太湖石,大小还得按照她的要求,树木、花卉皆不要次的,木头椅要用五百年以上的树头。
庄子里的石头、木料看起来和路边堆弃的废料一样,只有真正识货的人才看得出其中的珍奇,每一颗石头、每一根木料的价钱都足够寻常一家五口人的百姓用上一年的花费。
而她又一口气置了五间铺子,全是宽敞明亮的大屋,不一定在闹市,却是占地广,近人潮,整修加上进货的费用,以及雇工、找好的掌柜,这些都需要用到银子。
所以赚得快,花得更痛快,上辈子花钱就大手大脚的皇甫婉容一切都要最好的,不肯将就次的。
不过如此下来资金上也不见得少了,事实上她赚得更多,只是要备好货款等马塔林一行人送货来,在调度上难免还是紧迫些,她做生意是瞒着赵府人,因此不敢有太引人注目的动静,不然她直接从银庄里提银子更快。
第十一章 弟弟来了(2)
闻言,她不见喜色的颦起眉。“他说要把货卖给我?”
“是的,大少奶奶,他是马塔林大爷介绍来的,走了三千里路才到我们地头,听说你是信誉卓越的商人,把货卖给你他很安心。”有马塔林大爷亲手写的书信,不会有假。
她苦笑道:“周叔,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怀璧其罪。”
连京城都没有的上等好货,那会引来多少眼红的目光,她只想悄声的赚银子,把钱袋装满就好,不想富可敌国。
想想一个平头百姓有搂银子的才能,京城那些达官贵人、皇室宗亲不会找上她吗?他们会想尽办法拉拢她为己所用,也就是说,她便是盘子上的一块肥肉,任人抢食。
凡事过与不及都不好,要保持中庸,不特别出彩,也不没没无闻,小烛台的光亮便已足够。
周叔一惊,面色一白,“可……可是,我已经把他带来了。”
带来……等等,他的意思是……“你把人带到赵府?”
他羞愧的低下头。“老奴太急切了,他说一定要见到大少奶奶才肯谈价,如果双方谈得好,还可降两成价。”
“还有呢?一次说完。”
一听大少奶奶知晓他有后语未言,周叔露出佩服的神情。“他把三十几辆车的货都搁在咱们庄子里的大院,老奴说不妥当,对方豪爽的拍拍我的肩膀,说他信得过大少奶奶你。”
信她?她还不信自己呢!皇甫婉容顿感头大的眯起眼。“周叔,你这次办事……唉!有点急了。”
“是,老奴知道错了,不该把天上掉下来的大饼当成老天的恩惠。”有些饼是不能吃的。
她头痛的叹了口气。“算了,怪不得你,也是为了我好,想为东家多赚点银子。那个关外商人呢?”希望他不会乱跑,撞见谢氏和赵府二房。
“他在……”
没等周叔说完,一座铁塔似的大山……呃,是体型非常壮实的男人无人邀请地自行闯入,他步伐迈得很大,一条腿有皇甫婉容的腰粗,脸形粗犷而黝黑,活似一头大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