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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床万福妻  第25页    作者:千寻

  予月又把棉被盖的满头满脸?肯定是冷到受不了,真是的,芯鹃在做什么,怎么没在小姐屋里多点上几盆炭。

  坐到床边,伸手扯开棉被,擎曦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迎上的,居然是予恩的笑脸。

  「哼哼,受不住了吧。」予恩说得暧昧。

  「怎么会是你?」他皱起浓眉。

  「我阿爹盖了新宅院,予月去年就搬过去了,我知道今晚你一定会来这里,坐吧!」

  予恩起身,拍拍床铺,示意他坐下。

  擎曦坐下,两人并肩靠着。

  还没有开始说话,予恩就忍不住往床里头挪去,他皱眉头说:「这么热?你是吞下多少木炭,也只有我们家那颗小冰球才受得了你。」

  「什么受得了,她享受得很。」

  「讲什么鬼话,我们家予月哪有这么随便。」

  予恩眼角在瞪他,却不能不打从心底同意,过去夜夜被擎曦接在怀里睡觉的时期,予月从不生病,身子强健得让大夫们讶异。

  连那个说他们家予月无药可治、活不过十五岁的「神医」,也承认自己医术太差,看走眼。

  结果呢,床上少了大火炉,短短一年内,扣掉落水那次不算,她大病小病接踵而来,躺在床上的对问比下床的时间多。

  擎曦莞尔,问:「告诉我,这一年,予月过得真的很糟,对不?」

  当新娘子,她脸上涂满厚厚的粉妆,却也掩不住她满脸的苍白与憔悴。

  「是,她老是在生病,她虽然失去记忆,可我老觉得她没有全然忘记,她总是无缘无故地哀伤落泪,眉宇间,总有一股说不清、分不明的忧郁,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下意识地把自己欺负得形销骨立。」

  他听得浓眉紧蹙。这些事不是亲人不会晓得,就算祖父多方探听,也只能探得后家大门外的事。

  「我明白,过去一年对你而言并不容易,但予月也不舒坦,即使她忘记你。」

  「对不起。」

  「去年,我无时不刻想着你这句「对不起」,无时不刻想要得到你一份说明,我很想知道,我那个好兄弟是发生什么意外,怎么会突然从里到外翻天覆地,变成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好不容易得到答案,虽然我还是心疼妹妹,但,擎曦,我支持你。」

  门被打开,予祥、予廷、予博、予青走进屋子,他们直接走向床边,予青一手拍上他的肩。

  「妹婿,我们认了你,但如果哪天你又让我们的妹子不开心,我们是会翻脸不认人的。」

  擎曦笑开,他喜欢「妹婿」这个称呼。

  「我发誓!」

  「你要知道,予月是我们全家的宝,你绝对不可以对不起她半分,否则……」

  予博举起拳头,挑了挑眉,意思是——你知道的。

  「我不会给那个『否则』机会,因为我怕痛。」擎曦的幽默惹笑了舅子们。

  「我阿爹那关可不好过,我们几个兄弟商议过了,如果不造就事实,怕是你这辈子都别想让予月过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阿爹财力雄厚,养一个女儿半点困难都没有。」予廷说道。

  「你们的意思是……」

  「还要说得更清楚?」予青笑得很贼。

  想起李媚君被擎曦烫得满身水泡的事儿,他就忍不住捧腹大笑。说透了,他们根本毋庸东叮嘱西吩咐,这辈子,能让贺擎曦抱在怀里却不受伤的女人,也只有他们家小妹了。

  「我不赞成,对予月而言,我还是个陌生人,我得让她适应我、习惯我、爱上我,否则我不会对她……」虽然成过一次亲,但他对男女情事仍然生涩,放在口头讨论,太阳很害羞。

  他的表白让舅子们满意到不行,一人一手搭上他的肩,笑道:「去吧,她住在种满茉莉花的院落。」

  「谢谢!」擎曦朝他们一点头,转身、走进夜幕。

  予月睡不着,虽然她真的累惨了,今天她碰上的事儿太多,多到她都数不清。

  天未亮被阿爹、阿娘挖起来,净身、化妆、换嫁衣,她以为今晚将是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她将与那位素未谋面,但听说人品很好的王秀才成亲。

  没想到贺擎曦来了,带着赐婚圣旨拦下迎亲队伍,她糊里糊涂进到贺家、糊里糊涂拜堂成亲,她根本没想到会牵扯出那么多的前尘往事。

  多曲折离奇的故事呵,竟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真教人难以想像。

  她听了、接受了,用很多时间去思考,企图寻到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可惜,她真的记不起来,自己曾经喜欢过贺擎曦。

  事实上,她是知道他的,临州是个小地方,贺家又是地方上有声望的大家族,除几位贺家老爷、少爷在朝为官之外,他们堪舆相术都令人折服,想请得贺二爷或贺四爷指点迷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贺四爷这一年都不在府里。

  即便贺家上下都是有能力、有名望的人,窗擎曦更是当中翘楚。

  尤其上个月消息传回临州,人人都晓得他在朝廷立下大功,皇上特意拔擢,他从个小小的七品县官被提拔成为从三品大员,可以上朝、面见皇上,可以自由进入御书房,这样的人物迟早要入阁拜相,她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但是她与他……

  照理说,她既然明白这么多事,连误会也已经解说清楚,再加上赐婚圣旨,以及她与贺擎曦早已拜堂的事实,她就不应该留在后家。

  但阿爹的气怒她看进眼里,着实不忍心……

  左右为难时,幸而贺擎曦看穿她的心思,握住她的双肩,柔声道:「你就留下来吧,总有一天,我会说服你阿爹。」

  他的理解与体贴,都让她更深信了几分,若不是曾经用过心,他怎能一眼看透自己。

  想起他,便联想起他温暖的怀抱,温暖的手心,温暖得像她挂在胸口的暖玉。

  予月淡淡的笑容扬起,她认为,也许自己应该敞开心。

  门轻轻地从外头被打开,她以为是芯鹃进房来,转过头,却看见眉弯眼笑的擎曦,他来了、站在门前,脸上尽是理所当然。

  这种时刻,男子进入女人闺房不是合宜事,他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不知道出自何处?

  虽说,他们已经拜堂成亲,可阿爹还不承认女婿啊,能让他进房吗?矛盾在心底,予月苦笑不已。唉……这整天下来,教她矛盾的事情数不胜数,还真不差这一件。

  「怎么还不睡?今儿个你已经够累。」

  擎曦往她身边走,不过是几步距离,可他每亲近一步,她的心便软上一分,待他走到她身边,硬硬的心化成软软的麦芽塘,只想围着他、绕着他、靠着他。

  「我明白,可就是睡不着。」她低头,闪避他灼热眼光。

  「没有我说故事,你哪里睡得着。」他不允许她闪避开来,低下头,追逐她的眼光。

  「说故事?」她不明白,眸子微抬,触上他专注的视线。

  他点头微哂。

  「那些年,你非得窝在我臂弯里,听我说故事才能入睡,把那些故事集合起来,大概可以堆出一座高山。」

  青梅竹马的交情?是,大哥是这样形容的,所以那座高山,是用光阴、用无数的相处给堆叠出来的?

  「换言之,你经常在深夜潜进我屋里?」

  「不是经常,是天天,我只要在临州,就会越过墙、来到你床边。」

  「阿爹不知道吗?他怎么没剥下你一层皮?」她好奇问。

  阿娘说,阿爹那态度不是一日两日,他是打第一次见面就厌上人家,就算擎曦长得再英俊伟岸,就算他成就再非凡,阿爹就是带着偏见。

  「我很厉害的,厉害到你阿爹想抓都抓不到。」

  「当梁上君子,竟然还用厉害来形容。」怪了,不过短短几句对话,她竟然就同他熟稔起来。

  「不是梁上君子,是偷香贼。上床去,我给你说说那些年的趣事儿。」

  上床去!不会太快吗?她苍白的脸庞染上一抹红晕。

  见她这样,擎曦的心沾上她甜甜的麦芽塘。

  「我不会做什么事,我只想当你的大火炉,温着你的手脚身子,过去我们就是这样,同床共枕了六年。」

  「什么,六年?!那我的名节……」

  擎曦失笑。这么多年过去,现在才想起名节问题?揉揉予月的头发,像过去那样,他安抚道:「放心,名节还在、清白还在,你想要的东西都在。」

  哪有人这样说话的!予月脸上那一抹排红,瞬间扩大,晕染了整个脸庞。

  他拉起她的手,领着她到床边。

  「上床吧。」

  分明觉得这样不妥,可……都做过好几年的事,现在说不,会不会太矫情?

  唉,今天真是矛盾又矛盾的一天!

  予月乖乖上床了,他躺在她身边,怕她担心,擎曦刻意拉出一点距离,身子不敢碰上她的,双手支在脑后。

  他缓声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八岁,我十二,一个小到不行的瘦弱丫头,怎么就那么能引人注意?尤其是你那双眼晴,怎么会那么明、那么亮,能看穿人似地,那次,我把戴在身上的暖玉送给你。」

  她从衣服里拉出暖玉。

  「是这个吗?」

  「对,就是这个。」看见暖玉,擎曦很高兴,这么多年过去,暖玉还负责熨热她的心。

  「第二次呢?」

  「第二次见到你,是在你和爹娘把祖父的坟墓迁到外祖父墓旁,那时我觉得奇怪,天又没那么冷,你干嘛穿那么多衣服,简直就是个小圆球,要是一个没站稳,就会从山上骨碌碌往下滚。

  「然后,我们在半路上遇见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婶坤因为难产而死,你看见婶婶的魂魄,我还以为你是害怕,便教你把鬼吓走的方法,从此我在你心中留下凶恶形象。」

  「然后呢?」予月越听越觉得有趣。他果然是说故事的个中好手,教她上瘾。

  「我弄拧了你的意思,你根本不害怕,你是想把婶婶来不及对丈夫说的话,传达给叔叔。」

  「我传达什么话?」

  擎曦回答,「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你说婶婶要叔叔别忘记那日苍狼山下誓约,要叔叔把来不及待婶婶的好,给他们的孩儿。

  「我生长在这样的家庭,虽然耳濡目染,却讨厌别人用八字、命中注定……这类说词,强迫我接受我不乐意的事

  「教人难以置信地,哀莫大于心死的叔叔,眼底重新燃起光彩,于是我确定,他会好起来的,他会好好守护孩子长大,在最后那天来临,与婶婶携手、来世共结情缘。那是我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男女之间的情感。

  「我问你,是不是经常和鬼魂打交道?你回答是,我说这对你的身子不好,你却毫不考虑地告诉我,『没关系,我喜欢做好事。』

  「那时,我眼里看见的不是一个瘦小的八岁丫头,而是一个散发光芒的勇敢女孩!予月,你的肩膀那么小,为什么能承担那样大的责任?」他忍不住赞叹。

  听见他的赞美,她心底有几分微甜,却不好意思地转开话题,「然后呢?」

  「我们越来越熟,白天,你和哥哥们到我家一起上课,师傅休息的时候,你哥哥瞒着你阿爹把你带出门,与我一起到郊外踏青游戏。祖父常说你的八字与我再合不过,如果能娶你进门,是我的福气。

  「我生长在这样的家庭,虽然耳濡目染,却讨厌别人用八字、命中注定……这类说词,强迫我接受我不乐意的事。

  「祖父说,我太骄傲、太自信也太自视甚高。我是那种相信人定胜天的男子,可那次、祖父说这话时,我非但不感觉厌烦,反而心底渗出一种类似满足的感觉,那时我就明白,原来啊,我是愿意的。」

  「那么早,你就喜欢我了?可那时,我只是个小丫头不是?」

  听见自己被他喜欢着,气息微微紊乱、心急促,这是不是代表,自己也是乐意被他所喜欢?不自觉地,予月向他偎近。

  「没错,还是个冷冰冰、瘦巴巴,小得让人很心疼的小丫头。而且最糟的是,我喜欢你,你却不喜欢我。」

  「为什么我不喜欢你?」

  「你认为我凶,我一出现,你那些鬼哥哥、鬼叔叔、鬼奶奶们全避着我。」

  「我这样对你说的吗?」

  「你没直接对我说,但对予祥、予恩说了。」他垂下眉脸,眼底有一丝与他不相称的哀怨,见他这表情,她满怀抱歉。

  「你伤心了吗?」她轻触他的手,他想也不想,就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中。

  「我不伤心。」

  「为什么?」

  「一来,你还太小,小到还不认识男女之间的喜欢是什么;二来,我这种人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伤心上头的,我只会把时间用来争取你的喜欢。我宠你、疼你,我想,一年不成、两年必定可以,两年不行,我就往第三年努才,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像我喜欢你那样。」

  「后来,我果然喜欢上你了吗?」

  「对,但当中发生一件很关键的事。」

  「什么事?」

  「我病了,我全身发热,大夫却找不到药来医治,予祥、予恩灵机一动,想起每回他们生病发热,只要把你抱在怀里,很快就会痊愈。于是予恩瞒着你阿爹,把你带到我屋里,你喂我喝水、照顾我,还当我的小凉席,果然我的病很快就好起来了。之后,我便食髓知味。」

  「怎么说?」

  「我天生体质燥热,经常在夜半热醒,便是冬天,也很难一觉到天明。我的精诚居与你的屋子只隔一片墙,开始,我搭梯子爬墙,只要钻上你的床,抱着你,我就能安安稳稳睡到天亮,而你也不再在半夜里被冻醒。

  「你阿爹一度以力,你长大了体质改变,不再总是手脚冰冷,却不晓得是因为我这个大火炉的关系。

  「慢慢地,我的武功越练越好,再不需要梯子,轻轻一跃就能跳上你的屋顶,我并不确定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我只知道,我心底早有认定,而你,并不反对我的认定,于是我盼着你的及笄礼,盼着把你娶回家去……」

  他缓言细语,说着原本打算隐瞒的过去,她听着听着,情动、意动,一个、两个隐隐约约的影子在脑中闪去,她不清楚自己捕抓到的是什么,只晓得那个感觉不错。

  慢慢地,她睡着了,他低头望向她恬静的容颜,心动。

  心随意走,男子的欲望渐渐出笼。

  俯下身,他亲吻她柔软的唇辫,那个甜、甜进心坎,他的体温一点一点逐渐攀升,那是让李媚君烫得皮肤起水泡的温度。

  擎曦心头一惊,害怕伤了予月,急着想下床,却没想到这个小妮子像是舒服极了似地,偎得他更近。

  他呼吸喘促,欲望勃发,可她越来越过分,像是急欲汲取这份温暖似地,抱住他的腰,脸贴上他的胸口,连腿都跨上他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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