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卫大人跟我提亲,说要迎娶你,你意下如何?”
齐墨幽垂敛长睫,面有羞意,却恼他竟然无视她的意愿就向二叔提亲。
“你要是不愿意,我是不会允的,不过我记得当年你爹说过,卫公子是个可造之材,且他待人真诚,是个能交心的,想必当你的夫婿该是不差。”
“……二叔,我愿意的。”她带着羞涩道。
她权衡后,确定他娶了她利大于弊,这才愿意出阁。
齐衍闻言,喜笑颜开地道:“那好,他下回来时我就这么告诉他,让他请保山上门走书六礼。”
齐墨幽轻点着头,再讲了些体己话后,她亲自将齐衍给送回府上。
“阿姊,你真的要嫁人了?”
回府才进正院,在长廊一头,就听见齐化幽放声问着。
她抬眼望去,见他身后还跟着薛隐。
“你怎么回来了?”走近后她才沉声问着。“书院还未休沐吧,你为什么给我跑回来了?”
齐化幽急急停住脚步,闪身躲到薛隐身后。“我就不能担心你?那日二叔做寿,你突然不见,后来三更半夜还是卫家哥哥抱着你回来,我问了什么你都不说,还把我赶去书院,可我愈想愈不对劲,怀疑是不是卫家哥哥欺负你,结果刚刚一进门就听见你的丫鬟说你要嫁给卫家哥哥,这是真的吗?”
他每说一句,薛隐的神色就苍白一分,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齐化幽,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齐墨幽笑得阴恻恻的。
“嗄?”他明明就问了一堆,怎么阿姊却莫名地接了这句话,更吊诡的是,他莫名地爆开恶寒。
“晚点跟你算帐。”她必须好好拿捏怎么让他痛又不伤及四肢脏腑。
“我要回书院了。”他又不是傻了,光瞧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又要凌虐他,他傻了才等她凌虐。
说完,他一溜烟地跑了。
齐墨幽完全不在乎,他毕竟还是要回家的,她绝对有机会动手。
“薛隐,今日也休沐?”她回过神,瞧薛隐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你真的要嫁给卫大人?”
“嗯。”其中原由太过复杂,她没打算说。
薛隐苦笑了下。“恭喜你了,卫大人定会是个好良人。”
“但愿。”她可以确定的是,他待她一定会很好,可是心在不在自己身上,她想都不敢想。
那日,她连问他和夏烨之间的情事都不敢,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他自然什么也没提,铁了心要娶她。
傻瓜,竟为了保护她而决定娶她,就不怕让夏烨伤心?
“小姐,不好了!”
她正想得出神,却听见采瓶从长廊一端放声喊着,不禁没好气地道:“发生什么事了,犯得着让你跑这么快?”
“小姐……香衙有人闹事……”采瓶跑到跟前,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齐墨幽眉头一扬,心想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竟会跑到香衙闹事?难道不知道香衙两个大字是皇上提的笔吗?
第十章 急匆匆娶亲(1)
齐墨幽赶到时,香衙门口早已聚集了不少百姓,画瓶和采瓶在前面替她开路,费了点功夫才进入店门。
“小姐。”掌柜的一见到齐墨幽就安心不少。
齐墨幽朝他微颔首,再看向坐在太师椅上的男子。“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
安陵侯世子一见着她,不由多打量一下。“你就是香衙的老板?”
“正是,不知道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齐墨幽笑意浅淡地问。
“问问你的掌柜不就知道了。”
掌柜的赶忙向前,将事情原由仔细说过一遍。
简单来说,这位公子买了花露送给妻子,妻子却因为抹了花露而皮肤溃烂。
“公子可有带花露的瓶子?”
安陵侯世子从怀里取一只琉璃瓶丢来,她快手接住,边打量瓶身,边问:“敢问公子是上哪买这瓶花露的?”
“你这是不打算认帐不成?这东西就是在这里买的,你顶着皇上给的匾额,却做了有问题的花露,信不信我一状告到御前?”
安陵侯世子气焰高张,还不住地往店门外喊,“这家店做的是假货,那么一小瓶就要费上两百两,结果害我妻子到现在都不敢出门见人,他们还想抵赖。”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齐墨幽没将他猴戏般的举措放在眼里,把瓶子摆在台上,便餐掌柜的取出铺子里的买卖帐本。“还有,是哪日买的?”
安陵侯世子回头瞪着她,斥道:“重要吗?你分明就是耍赖,当我活该倒楣还会忍气吞声?我告诉你,你不给我满意的赔偿,我就告到御前!”
“公子,告到御前,得先受鞭三十,我想依公子的身板恐怕顶不住,倒不如先给我名字和日期,咱们再谈其他。”她细柔的嗓音里透着一丝讥讽,让外头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
安陵侯世子脸色忽青忽白,怒声道:“我不记得日期,这东西也不是我买的。”
“可是刚刚你说是你买给尊夫人的。”
“我忘了。”
“事实究竟是如何?”齐墨幽按捺着性子问。
“我说我忘了,你何不想想到底要怎么赔偿我!”
齐墨幽正要开口之际,眼角余光瞥见外头的百姓似乎被人推挤走,门口让出一条走道,有人徐徐走来。
“见过公主。”见是易珂,她朝她福了福身。
易珂手上还拿着马鞭,目光盯着她,却是问着安陵侯世子。“世子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陵侯世子一见到她,整颗心都安稳了,赶忙将前因后果加油添醋了一番,说到底就是要赖香衙卖了会损人肌肤的假货,赚取暴利。
“齐姑娘怎么说?”易珂问着,见她要开口,又截了话道:“你可要说清楚,最好提出一开口就让人信服的证据,否则你就是卖假货,而且还藐视皇上御赐匾额的美意,这罪你担不起。”
齐墨幽疑惑地看着她,眉头微微蹙起。
这话乍听之下像是易珂本就厌恶她,所以拿皇上压她,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在她耳里,却觉得她拐着弯暗示她,只要她处理不当,旁人要安她一个藐视皇上的罪名都行。
可是,易珂没道理帮她,是不?
想了下,齐墨幽拿高他刚刚给的瓶子,好让外头的百姓能看清楚点。“公子可能有所不知,当初就是猜到坊间必定有仿品,所以香衙所卖出的花露,其瓶身上皆有编号,卖出的每一瓶花露必定造册,上头记载着谁买了什么编号的花露,可是公子一直不愿告知尊姓大名,再加上这瓶子上头并没有编号,所以我才会问公子究竟是从何处买的?”
安陵侯世子闻言,伸手要抢瓶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扑倒在地,而离他极近的易珂别说伸出援手,连句话都没说,只冷冷看了眼安陵侯世子,转身就踏出香衙。
“如果公子没给我交代,恐怕得要上公堂见真章了。”
她说话时,安陵侯世子已被跟着她前来的几名护卫擒住,直接押往衙门,同时齐墨幽让掌柜的直接拿瓶子一起上衙门说分明。
门口的人看完戏就散去不少,齐墨幽看着易珂离开,依旧想不透,如果易珂要找她麻烦,刚刚她手上有马鞭,可以打掉她手中的瓶子,她却选择绊倒那位公子……这分明长在帮她呀……
她以为易珂应该很讨厌她才是,这举措,教她思绪混乱了。
易珂快步踏进易琅的寝殿,纤手一摆,守在外头的内侍立刻退到一旁,她推了门入内,就听见易琅的怒斥声——
“就说我不要喝,你听不懂是不是!”
哐啷一声,还伴随着姑娘家的低泣声。
易珂一走进里头,看见四皇子妃被她的好哥哥给推倒在地,身边的丫鬟正忙着将她搀起。
“四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她微皱着眉道。
四皇子妃一见到易珂,赶紧要行礼,她摆了摆手,使了个眼色,要她带着丫鬟先离开。
四皇子妃见状,感激不尽地点头,带着人就走了。
“你怎么来了,不是听说你去跑马了?”易琅向来疼爱这个同母所出的妹妹,尽管因为伤势而心情恶劣,面对她时还是勉强压抑住了。
“本来是要去跑马散心的,可是出城前经过香衙,瞧见了安陵侯世子竟然在香衙里撒野。”她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有些嫌恶地将一地碎瓷药渍踢到一旁。
“结果呢?”易琅兴致勃勃地问着。
“被押进官府了,光是恶意栽赃这条罪,就知道这牢饭他肯定避不了,毕竟香衙的匾额是父皇赠的,所以……我估计晚一点姨母就会来找你了。”她说话时,清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找我做什么?关我什么事。”易琅悻悻然地道。
“是吗?”
易琅横眼瞪去。“那是他自个儿要去闹事的,又不是我要他去的。”
“不是你要他去的没错,但你要是没有那个心,他也没胆这么干,若栽赃的好,今儿个出事的就是承谨侯府,可是弄得不好,火烧上身,安陵侯府就准备出事,你到底以为你还剩下多少筹码人脉可以利用?还要让父皇再疑心你吗?”
“父皇向来最疼咱们,近来我也替父皇办了不少事,父皇开心得很,要不是那群老家伙,父皇早就立我为太子了!”易琅怒声咆着。
从小他就不觉得自己哪里输易珞那个笨蛋,偏偏因为他是嫡,自己是庶,便注定无法坐上那个位置?不,没那回事,他会坐上去的,他会让所有人知道,他终究会君临天下!
“你小声一点!”易珂低声斥道。
“我说的都是事实。”
“你真以为父皇会容忍你任何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干了什么。”她太清楚她四哥的性子了,否则她不会回宫就拐到他这里来。
易琅笑得张扬得意。“你知道也好,我这么做算是帮了你的忙,要是我能得到齐墨幽,你就能得到卫崇尽,这不是一石二鸟的好法子?况且这还是父皇默许的,他也希望我对以得到齐墨幽成为我的助力,偏偏被那个贱人给跑了……不对,分明是被卫崇尽给救走,连我的伤也肯定是卫崇尽下的手!”说到最后,他恼怒地推倒了床边的花架,上头的花瓶碎了一地,吓得外头的内侍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他的脚只差一点点就废了!他的脚要是废了,就真的与龙椅无缘,他几个兄弟肯定会高兴死!
“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然认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小人。”易珂压根没将他的撒野放在眼里。
“你以为卫崇尽清高?我告诉你,他把齐墨幽带走后肯定与她有了肌肤之亲,我让人交给齐二夫人的‘销魂乐’,要是不与男人苟合,到最后她就会气血逆冲而死,如今她活得好好的,那绝对是那天卫崇尽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
“你给我闭嘴!”易珂也不是个吃素的主,抬脚就往床上狠踢了下。
瞧她怒红了脸,易琅心里更乐。“别气,你是我妹妹,我肯定会替你想法子,让卫崇尽当你的驸马。”
“不用,我有我的法子。”
“说来给我听听。”
“没必要,省得你破坏我的计划。”易珂懒得与他多说,起身睨着他。“四哥,卫崇尽一是我的人,你不要再去招惹他,一旦我与他成亲,我才能拉拢他成为你的助力,你别再蠢得把父皇替你培养的人往外推。”
“卫崇尽既然和齐墨幽有了肌肤之亲,必定会迎娶她,你又要怎么嫁给卫崇尽?”
易珂笑得极冷。“成亲了就无法再娶?我堂堂公主要嫁,他能说不吗?”
“很好,你果真是我妹妹!”皇族人天生掠夺的本能,不管男女皆有。
易珂不再踩他,横竖警告已达到目的,她转身离去。
离开寝殿好一段距离后,一名丫鬟才快步地走向她。
“公主,探子回报,查不到半点蛛丝马迹。”白薇低声说着。
易珂轻点着头,心想卫崇尽即使盛怒,脑袋还是清醒的,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让人抓住把柄。
如此一来,就算四哥或父皇疑心他,没有证据便无法将他定罪,只是,若有朝一日四哥真的登基,恐怕第一个要除去的就是他了。
“走。”
“公主,咱们要去哪?”
“当然是去顺乾宫探视我父皇。”父皇身体有恙,她本该在御前尽孝,而且她有点事想跟父皇聊聊,想必父皇是不会拒绝的。
承谨侯府里,齐墨幽坐在偏厅里听着卯叔的回报,查清楚她被设套的始末原由。
“那天四皇子遇袭?”她诧问。
“是,就在他回宫的路上,经过城东的御街二坊时马车被人拦了下来,对方下手极为凌厉凶狠,四皇子几名随行护卫皆被一招取命,四皇子则差点被打瘸了腿,听说皇上极为震怒,下令大理寺彻查。”
卯叔回报时神色极为凝重,倒不是在意四皇子的伤势,而是恼怒那日险些害小姐遇险。
一时太过大意,以为小姐探视齐二爷出不了岔子,岂料最安全的地方却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为此,他重新部署了侯府里的护卫哨站,绝不能再让险事重演。
齐墨幽微眯起眼,觉得四皇子遇袭极不单纯。四皇子身边的随从全都是从禁卫里挑出的一等一的高手,却被一招毙命,再加上四皇子居然只受了点伤……这种袭击到底有何意义?
皇子间互相戒备,如果是其他皇子所为,该是取四皇子的性命,哪可能在他的随从皆亡的情况下还放过他?
与其说是遇袭,不如说是警告……
是卫家哥哥派人做的吧。
如果她猜得到,难保其他人猜不到……就算要替她出口气也不该这么做,要是被人抓到把柄,他该如何是好?
“小姐,此事还要再查吗?”卯叔瞧她攒紧了眉,以为她纠结这事。
齐墨幽回神,摇了摇头。“别查了,卯叔先下去休息吧。”
卯叔应了声,离开时刚好和齐衍打了照面,两人寒暄了几句,便领着齐衍进偏厅里。
“二叔,怎么来了?”齐墨幽一见他,上前要搀着他,就见齐光幽跟在后头,晚了一步进偏厅。“二哥。”
齐光幽瞧她气色不错,这才放下心。
那日他并不在家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直到嫡母被赶出家门,才知道她竟对四妹做了如此下作的事。
“墨幽,今日二叔来是因为昨天卫大人已经请了保山上门,我把庚帖给了保山,谁知道昨晚又上门说将婚事定在下个月二十一,我觉得实在太仓促了,就没应下,说是要问问你的意思。”
齐衍对这门亲事原本是乐见其成的,可是将婚事定在下个月他就不肯了。
放眼大凉,有谁家的姑娘成亲这般匆促?从议婚到出嫁至少要半年,甚至一年到一年半都是常见的,哪有人赶在一个月内成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