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不知如何面对眼前这种情况,她若跟他在一起,是不是太对不起原主?
何云珞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她微微挣扎一下就放弃了,争不过他,也争不过自个儿的心。
他感觉到她的柔顺,很委屈的道:「小曦,你真能狠心舍下我吗?」
「……婚姻大事不是我自个儿能作主的。」今日真的不该来见他,面对他,她的心好像越来越没有招架之力。
「对我来说,任何人都没有你来得重要,我只在乎你,只要你点头,其他的我会解决,就是在你爹面前下跑请求原谅,我都愿意。」
「……若是我爹答应你,我还能不嫁吗?」
何云珞将她抱得更紧,「我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进英国公府,你之前受的委屈和羞辱,我都会帮你讨回来。」
「如何讨回来?」她觉得自己节节败退。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只要相信我,别舍弃我。」
半晌,林元曦决定不再钻牛角尖的点了点头。
「什么?你要我先回京?」张启华觉得自个儿肯定听错了,刚刚起床,子还昏昏沉沉没睡醒,耳朵听错了是情有可原。
何云珞递了一封信给张启华,「你将这封信交给我祖父,祖父看了信之后,问你什么,你知道就一五一十回答他。」
张启华揺了揺头,「不行不行,师傅让我叮着你,我如何能丢下你先回京?」
师傅让他跟着子谦出门游历,可不是真的要他出来历练,而是要他照顾子谦的身体,简直将他当成了奶娘。
「这事很急,孟老不会跟你计较的。」孟老甚至会很高兴靖安带回去的消息。
「若你出了意外受了伤,师傅会砍了我。」师傅真是偏心,明明徒弟是他,可是对子谦的疼爱远远在他之上。
「我先前让你备下来的药,你记得留下来就好了。」
「什么事如此着急?」他一直觉得子谦凡事太过冷汉了,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如今竟然也会急性子,这让他还真是好奇。
「见到我祖父,你就会知道了。」
「难道不能等你找到誓血盟再回去吗?」他对誓血盟没多大的兴趣,只是这个杀人组织太危险了,他担心子谦会栽在他们手上。
「我已经找到了,只是一直在盘算如何处置。」
张启华惊讶的瞪大眼睛,「什么?你找到誓血盟了?」
「对,小狼找到的。」何云珞伸手摸了摸小狼的耳朵,小狼懒洋洋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又趴回去睡觉,在外面鬼混了一夜,这会儿它正累着。
「小狼如何找到?」
「这个不重要,总之,我已经知道誓血盟的老窝藏在何处了,只是我还在盘算是否应该给对方一条活路。」
略一思忖,张启华觉得关键在那一位的身上,「皇上应该知道你来这儿的目的吧。」
「当然。」
「皇上可以容忍这种只要有银子,就可以成为权贵手中利刃的杀手组织吗?」随心所欲杀害朝中大臣,这不是教皇上的龙椅坐得很不安稳吗?
「我只是想找到躲在暗处的敌人,至于誓血盟,从来不是我的目标,这一点皇上很清楚,皇上并未要求我灭了誓血盟,只要求我将打探的消息一五一十递回京城。」
张启华若有所思的挑起眉,「皇上想自个儿动手?」
何云珞冷冷一笑,「誓血盟再厉害也不过是江湖中人,皇上真有心灭它,随时可以灭了,皇上还没看在眼里。再说了,今日誓血盟灭了,明日可能还会有另外一个杀血盟,灭了誓血盟并不能阻止权贵买杀手杀人。皇上真正感兴趣的是誓血盟手上的权贵名册。」
张启华两眼一亮,「什么权贵名册?」
「誓血盟手上有一份买卖名册,谁花了多少银子买杀手、欲取何人性命,上头记得一清二楚,这才是皇上看上眼的东西。」
「皇上手上有锦衣卫,打探消息可厉害了,为何要这份名册?」
「锦衣卫再厉害也是有限,只能用在大事上,譬如北方雪灾,朝廷的赈银是否让百姓顺利过冬;至于权贵名册,皇上应该是想借此摸清楚这些权贵之家的财力有多雄厚,还有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恩怨。」
张启华恍然一悟的道:「皇上还真会算计!」
何云珞嘲弄的唇角一勾,「若非皇子们渐渐长大,权贵开始变得不安分,死了不少人,刑部那边又查不出来,皇上岂会算计到一个江湖组织上头?」
「我看啊,皇上真正动怒的是有人敢打英国公和你的主意,英国公一旦出事,西北势必大乱,别说西夏了,就是北辽,此时不作怪更待何时,还有一个南蛮,最喜欢趁乱凑上一脚。」
顿了一下,张启华不解的揺揺头,「我还真不懂这些权贵在想什么,皇子们都还未出宫建府,这会儿急着冒出头不怕被一枪打死吗?」
「他们也想知道皇上的想法。」冒出头有时候不是真的要争,而是想看看皇上的态度,也借此探一下各方的风向。
「皇上对几个儿子有何想法,让其它人去闹就好了,何必自个儿跳出来?」
「你如何知道这些跳出来的人不会是别人手上的一颗棋子?」
「你是说,他们不过是遭人利用?」
「这个我不知道,皇上会自个儿分析。」皇上看上那份权贵名册,或多或少是想让自个儿的分析更为准确吧。
张启华目光一沉,「皇上是不是要动手整肃了?」
「这是皇上的事,与我们无关。」何云珞从来不会试着猜测皇上要做什么,这是大忌,皇上的一举一动岂容臣子猜测?猜错了倒也罢了,猜对了,皇上还能容你吗?
「不管如何,京中这些权贵真是讨厌,难道非要搞得腥风血雨吗?」
「权贵之间的斗争与我无关,只要别扯上祖父和我。」
「既然查到誓血盟所在,直接找上门让他们将暗处的敌人砍了就好了,你还考虑什么?」
这是誓血盟的规矩,只要能找到誓血盟的老窝,誓血盟将无条件为你办一件事,当然,这也等于承诺对方不会泄露出去,而他一直以为子谦的目的在此。
「我在想,出银子雇用誓血盟的人是真正的敌人吗?」
张启华闻言一惊,「借刀杀人?」
「没错,誓血盟手上有一份权贵名册,这不是天大的秘密,那些善于隐藏野心的权贵如何愿意让自个儿的名字出现在那份名册上?」
祖父总是说,京中这些权贵一个比一个还狡滑,他们最善于将别人推到前头,说白了,也只有傻子才会将自个儿的把柄送到别人手上。「若是如此,这份名册实在没多大的意义,对皇上的帮助也不大。」
「这倒未必,只要皇上从这些人身上着手调查,自然能找到许多关连。」
想了想,张启华明白了,「这些人就好像一颗颗萝卜,拔出萝卜可以带出泥。」
萝卜?何云珞不予置评,只道:「更重要的是,坏事干太多的人不是每一次都能找到替死鬼,总会留下痕迹。」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嘛。」
「好啦,我都安排好了,明日一早就出发回京,何曜会安排两个暗卫护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只是个大夫,没有人会惦记我的性命,再说,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又有阿兴,暗卫还是留下来护着你。」张启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往外走,「我去收拾一下,我的箱笼至少有一马车。」
何云珞摸了摸小狼的耳朵,「小狼,我去十味堂给小曦买糕点,你乖乖看家。」
小狼甩了一下尾巴表示知道了,继续睡觉。
「主子,我去就好了。」何连实在不同意主子排队买糕点。
何云珞自顾自的往外走,「你要去何曜那儿一趟,请他这几日找机会带上越州的舆图过来这儿,我要与他商议如何进行布罢,半个月后我要在灵武山下的八角亭见誓血盟的当家。」
第七章 狐狸般的他(2)
林元曦很清楚这是一个恶梦,梦中有个蒙面人捂着她的嘴巴,硬将她吊上悬在梁上的白绫,她很努力的挣扎,用尽全身力气说她不要死,可是所有的声音只是一场无声的抗争,直至她再也没有力气,眼睛一闭,对方终于松开手,而她的「我不要死」也只能轻得像耳语似的,然后她便惊醒过来。
坐在床上,林元曦紧紧揪着被子,这个梦比以前更清晰了,她突然有一种感觉,也许那句「我不要死」不是因为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后悔了,而是真的想活着。
若是如此,这是不是表示原主并非自杀,而是他杀?
虽然梦中的蒙面人无法看出相貌,但她可以肯定是女性,且是婆子之类的人物,因为手上有硬茧又孔武有力,明显是平日做粗重活的人。换言之,若是他杀,幕后主使者必然出自内宅。
林元曦双丰交叉环抱着自己,这种感觉令人不安。
「姑娘今日起得可真早。」夏茗没想到一进来就见到她已经醒来坐着。
林元曦不发一语的下床,由着夏茗伺候她梳洗,然后进套间更衣。
简单绾个发髻,坐到榻上,夏茗已经将早膳端来了。
「夏茗,坐着,我有话问你。」
夏茗搬了一张小机子坐下。
「夏茗,你也知道发生意外之后,有段日子我浑浑噩噩,许多事都不记得了。」
夏茗点点头,那段日子真是吓死她了,姑娘成日喃喃自语「这绝对是梦」、「开玩笑,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我不要,我要回去」……当时,她总觉得姑娘被妖魔鬼怪附身了,可是又不敢乱说,还好姑娘很快就恢复正常。
「发生意外之前,你可有听过我说『不想活了』这种话?」若原主真的不想活命,多多少少会释放这方面的讯息。
「没有,英国公府退亲,姑娘确实受到很大的打击,觉得很丢脸,不想出去见人,还叫我们别在你面前打转,但作止于此,是以后来姑娘悬梁自尽,我们也吓坏了。」
「你可有怀疑我不是自个儿悬梁自尽?」
夏茗吓了一跳,「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我没说不想活了,突然悬梁自尽,你不觉得奇怪吗?」
「姑娘发生那样的事,伺候姑娘的丫鬟婆子因为没有盯紧姑娘,全被长公主关进柴房等着发卖,而我是老夫人强行保下来的,毕竞发生那种事,姑娘身边总要有相熟的丫鬟照顾,姑娘也比较安心。」
「当时肯定人心惶惶。」
「是啊,当时人人噤若寒蝉,如何会留意姑娘悬梁自尽有何不妥之处?」
「无论你当时如何想的,这会儿你会不会觉得此事大有文章?」
顿了一下,夏茗有些不安的问:「姑娘这是何意?」
「若说,我不是自个儿悬梁自尽,而是有人想要我悬梁自尽呢?」
夏茗的脸色瞬间大白,「不会吧?!」
「我明明不想死,却悬梁自尽,他杀便是唯一的解释,不是吗?」这种时候她突然很想念写日记这种习惯,将每日的心情写下来,自杀或他杀就可以分辨出来了。
这是有人想谋害姑娘的意思吗?夏茗冷不防的打了一个寒颤,「姑娘又没有得罪人,怎么会有人想要姑娘的命?」
略一思忖,林元曦转而问:「你可以告诉我家中其它人吗?京中林家有三房,二叔与我爹是同胞兄弟,三叔是庶出的,还有,我的嫡母长公主……总之,你一一说清楚他们的性情、为人,我与他们的关系又是如何?」
夏茗一一说起京中林府的人,其中最重要的当属华欣长公主。华欣长公主说是二嫁,但贵为长公主,嫁给一个三品官还是委屈了,不过,她执意嫁到林家,还愿意舍弃长公主府,皇上也只能成全她。
虽然皇上没给她赐一座长公主府,却将林府隔壁的院子倂入林府,重新建造得美仑美奂,命此为长公主阁,因此长公主平日都是住在长公主阁,可想而知跟府里其它人不是很亲近,不过,晨昏定省她也从不落下,算是很懂得分寸,所以,提起这位长公主倒也没有恶评。
「其实,姑娘性子好,不喜欢与人计较,府里的人都很喜欢姑娘。」
「是吗?我的嫡母长公主呢?」她刚刚取代原主时,这位长公主嫡母一直表现不错,这不是表示她对继女多热络,而是尽了为人母亲的责任,正因为如此,她反而觉得这位后母的表现刚刚好。
再说了,原主的记忆中关于这位后母的资料不多,可想而知两人没什么往来。
「长公主待人一向冷淡,对老夫人也不例外,不过倒不是蛮横无理之人。」
「我闹出悬梁自尽的事,府里的人有何反应?」
夏茗揺了揺头,「当时情况很混乱,我根本没注意这些。」
林元曦伤脑筋的轻拍额头,「我真是糊涂,即使有人很高兴我悬梁自尽,应该也不会表现出来。」
「姑娘别胡思乱想,不会有人喜欢姑娘悬梁自尽。」
「这么说,你还是认为我自个儿想不开悬梁自尽吗?」
夏茗皱了一下眉头,觉得左右为难,「未到越州之前,我真的认为姑娘是想不开,可是如今,我如何也不相信姑娘会做出这种事。」
「就是啊,不嫁人又如何?我还是可以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一顿,夏茗好奇的问:「姑娘,你真的想嫁给何公子吗?」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元曦正经八百的道。
夏茗撇了撇嘴,若是姑娘能如此认命就好了。
林元曦懊恼的赏她一记栗爆,「你这是什么态度。」
夏茗捂着额头很委屈的说:「我还不是替姑娘袒心,老爷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我爹是不是很疼爱我?」
「我一直觉得老爷比老夫人更疼爱姑娘,我们在京城的时候,老爷一回府总是先来看姑娘,亲自指导姑娘的字,所以姑娘的字有几分老爷的风骨。后来姑娘闹出悬梁自尽一事,老爷很自责,若他当初坚持拒了这门亲事,姑娘也不会遭到英国公府如此羞辱。」
「可是,我发生事情之后,爹很少来看我。」
「老爷担心在姑娘面前控制不了自个儿的情绪,都是躲在房外偷偷看姑娘。」
「原来如此。」难怪她一直觉得这个爹跟原主记忆中的爹有一点差距。
「老爷如今很死英国公府了,绝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若是如此,这只能说我们两个无缘,还能如何?」对她而言,眼前最重要的是确认一件事——原主是否是他杀?
若是他杀,能够不慌不忙的教她悬梁自尽,应该是自家人所为,而她无论如何要找出此人,能否为原主申冤是一回事,但总不能错将敌人当家人,搞清楚对方逼死原主的理由何在,以后才能防备,要不,这就好像身边养了一条毒蛇,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