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乔静芸所料,许初霞答应了杜泽松的要求。
她和杜轩怀的婚礼并没有对外公布,只在几名亲友的见证下,草草的完成婚事。
这是许初霞的要求,低调简单,最重要的是要对外保密,因为她不想三年后等自己离开杜家时,被人指指点点。
婚礼一结束,杜轩怀便丢下她立刻赶回公司,但她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冷落,最好他都不要理她,这三年里两人就这样各过各的。
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杜泽松要求他们俩要同住一房,维持正常的夫妻生活。
婚礼结束后,她住进杜家,才刚整理好行李,李叔就来敲她的房门。
“少奶奶,总裁有请。”
许初霞走出房门,跟着李叔来到书房。
“杜总裁,你找我?”
杜泽松含笑纠正她,“怎么还叫我杜总裁?你该改口叫我外公了。”
她皮笑肉不笑的顺着他的意,“外公,你找我有事吗?”
“初霞,我知道这桩婚事你答应得很勉强,不过我还是希望这三年里,你在杜家能过得很自在,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拘束。”望着她,杜泽松说得一脸诚恳。
许初霞心里腹诽不已:你既然知道我不情愿,还硬是要勉强我,根本就口不对心,半点诚意也没有嘛。突然想起一件事,她疑惑的开口。
“杜总……外公,我很好奇,当初你是用什么方法说服杜轩怀娶我的?”如同她万分不愿一样,杜轩怀今天也是一脸大便,还用一种看什么脏东西的嫌恶眼神瞪她,显见他也是被强迫的。
杜泽松轻描淡写的带过,“也没什么,我只是答应让他并购光力而已。”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并购光力会亏钱吗?”她记得那天在书房外,听见他似乎不赞成这件事。
“就当是让他买个教训也好。而且若是因为娶了你而能让他有所改变,就算亏再多钱也值得。”
“杜总裁,我恐怕没有能力改变你孙子。”许初霞实在很纳闷,他对她这么高的期望是打哪来的,她只是一个脾气不太好的平凡女孩,哪来的能力去改变他那个霸道蛮横的孙子?
“就算三年后,轩怀仍是没有什么改变,我还是很感激你,不过我相信我的直觉,你有这个能力感化他。”当她那天义愤填膺的出现在书房里替他教训轩怀那一刻,他便觉得这个女孩配轩怀十分适合。
“你的直觉可能骗了你,我不可能感化得了他。”许初霞很无力的道。
“无妨,我们拭目以待吧。”杜泽松的眼里微露一抹精明。自从三十几年前错看了女婿之后,他这辈子没再看错人,他相信她有能力改变轩怀。
杜轩怀的房间装潢得很简单,采用灰、蓝和黑的色调,就像他的人一样,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房间内有一张大床,一组沙发,里头附设了一间卫浴以及一间更衣间。
房间外头有个露台,此刻已是深夜,阒暗的夜空上,因为城市里严重的光害,看不到半颗星星。
在露台上站了片刻,许初霞被初春夜里的冷风冻得缩着颈子回到房间里。
瞥了下腕表,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她没打算等那家伙回来,换上睡衣后就直接上床睡觉。
今晚虽然是她和杜轩怀的新婚之夜,不过她祈祷那家伙最好是不要回来,随便他要在哪个女人家风流快活都好。
她实在是很难想象自己跟那家伙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情景,连想都觉得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为防他可能半夜回来,她还是把床让了一半给他,自己睡在左侧,拉起被子盖住头,找周公下棋去。
既然婚都结了,以后的事也没什么好烦恼的!累了一天,许初霞闭上眼,盖着温暖的羽绒被,很快就进入黑甜乡。
当她好梦正酣,梦见一堆闪闪发亮的黄金就在面前,等着她塞进包包里时,突然一阵天摇地动,惊醒了她的美梦。
“怎么了,地震了吗?”惊愕的醒来,发现自己摔落床下,她茫然的张开眼睛,突然看见面前站着个一脸不悦的男人,她一时之间没认出他是谁,只是呆傻的看着他。
“谁准你睡在我床上的?”杜轩怀皱拢眉峰,瞪着她。
听见他开口,她终于想起眼前这家伙是谁了,失去了温暖的被子,她冻得哆嗦着站起来,扯过羽绒被包裹住自己,瞥他一眼。
“不需要别人准,我想睡就睡,你如果有意见,去找你外公说。”她重新爬上床,懒得跟他多说废话,想再钻回梦里去拿那些黄金。
“你给我下来,不准你弄脏我的床。”见她竟然把自己的话当耳边风,又爬回床上,杜轩怀气怒的把她连人带被给扯下床。
没防备的许初霞再次摔下床,这一摔,把她的怒火给摔出来了,火大的吼道:“你外公要我们住在同一间房,你不让我睡床,要我睡哪里?”
“地板或是沙发随便你,总之不准你再碰我的床。”
“凭什么要我睡沙发和地板?”她怒问。
“凭这间房间是我的。”横她一眼,他冷道。
“你不会这么健忘吧,你娶了我,我们已经是夫妻,所以这间房间就是我们两人共有的。”她特别加重“我们”两个字,接着再说:“你要是不想跟我睡,你自己去睡沙发和地板。”
“你最好不要惹我!”杜轩怀失去了耐性,话里透着一丝狠戾。
“你也不要惹我!”许初霞扬眉,毫不示弱的反击,“是你外公强逼我嫁给你的,你若是不满意,去找你外公,不要迁怒到我头上,现在我要睡觉,你要是再吵我,我就对你不客气。”睡到一半被人吵醒,她的脾气正处在爆发边缘。
撂完话,她重新爬回床上。
杜轩怀额头青筋暴跳,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胆敢这样威胁他,看见她躺下,他粗暴的再次把她给拖下床。
许初霞的怒火终于爆发,根本不管他是谁,抄起枕头便朝他劈头盖脸的一顿痛打。
弟弟许初日曾经说她是暴力女王,其实只要不惹到她,她不会随便动手的,可是一旦被惹火,她下手绝对不会客气。
手上拿着枕头打他,她的两只脚也没闲着,用力踹向他。
“我警告过你,叫你不要惹我的,敢不让我睡觉,你找死!”小时候她顽皮得像个小男生,常常跟住家附近的小男生打架,爸妈最后受不了,送她去学武术,想藉此收敛她粗暴的性子。
学了一阵子武术后,她确实收敛不少,不再动辄跟别人打架,不过要是有人不长眼惹到她,她下手也绝不会手软。
杜轩怀没想到她动起手来会这么狠,被她又打又踹,痛得龇牙咧嘴,困在角落没地方躲,只好咬牙怒道:“你这个疯女人够了没?还不快给我住手!”他性子虽然冷峻强悍,却不会动手打女人,因此一直没有还手。
“好,那你说,床是你睡还是我睡?”许初霞停下手,眯着眼瞪他,脸上仍燃烧着熊熊怒焰。
“你……”
杜轩怀愤怒的话还没说完,许初霞便当他要把床让给她,满意的点点头,“很好,算你识相,这次就饶了你。”说完,大剌剌的爬回温暖的床上,睡在中间的位置,一个人霸占了整张床。
瞪着她一脸舒服的缩进被窝里,杜轩怀气到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没有想到她不只脾气坏,居然还粗鲁的动手打人。
外公究竟是看上这女人哪一点?竟拿并购光力当条件,硬逼他娶她!
第2章(2)
杜轩怀从那天晚上之后,已经有好几天没回杜家了,许初霞乐得清闲,但是有人可不这么认为。
按捺了几天,杜泽松终于忍不住在早餐时问她。
“初霞,那天半夜,你跟轩怀在房里吵什么?”杜家的房间隔音很好,但他们那晚吵得连住在对面房间的他,都隐隐能听见争吵声。
喝了口豆浆,再吃掉一个小笼包,许初霞这才抬起头回答。
“那天他一回来,看见我睡在床上,就不爽的把我从床上拉下去,所以我们就吵起来了。”说到这里,她瞟了坐在对面的杜泽松一眼,“是外公你说我们必须要同床共枕,做一对正常夫妻的,他却赶我下床,不让我睡床上,要我去睡地板或是沙发,所以……”说到这里她停下了话。
“所以怎样?”杜泽松接腔问。
“不能怪我动手揍他。”她摸摸鼻子,坦白的说出自己那晚把他打跑的事。
闻言,杜泽松有一丝错愕,“你动手揍了轩怀?”
“是他一直把我拖下床不让我睡觉,我忍无可忍才会动手,如果外公觉得我做错的话,我不介意现在就离开杜家。”叫了他几天外公,她叫得很顺口了,且相处几天下来,她也不像当初那样对杜泽松心存敬畏,而是把他当成了自家的长辈在对待。
她自认这几天自己都很认真在履行同居义务,每天从合悦下班后,都回到杜家来,是杜轩怀自己夜不归营,天天不见人影,不能怪她没有遵守他当初的要求。
下意识的揉了揉额角,杜泽松脸上没有一丝苛责,温言开口。“我知道你不是蛮不讲理的女孩,动手一定有你的道理。”说着,他长叹了声,“是我宠坏了轩怀,让他为所欲为惯了。”
听他话里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许初霞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下才道:“那晚虽然他错的比较多,不过我也有一些些不对啦,我应该更有耐心、更温柔一点跟他好好说。”新婚第一晚,她就把他给打跑了,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这事不怪你,他不该要你一个女孩子去睡地板。”杜泽松神情落寞的接腔,“再过两天就是我七十五岁的生日,我有好几天没见到轩怀这孩子了,真希望那天他能回来陪我过生日,我都一把年纪了,过了今年的生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年,也许这就是我今生最后一个生日……”
许初霞出声打断他自怜自艾的话。“呸呸呸,外公你还会有好多个生日,不要胡说八道。”
杜泽松颇为宽慰的看了她一眼,徐声开口。“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我的体力一年比一年差,这也是我前几年从公司退下来的原因,我这把老骨头就算再活也没多少日子了,只是希望生日时,能有亲人陪在身边。”
他语气里的寂寞让她听了很不忍,“既然外公这么想杜轩怀,干么不打电话叫他回来?”杜轩怀总该不会连他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愿都拒绝吧。
“李叔打过电话给他了,说那天他有事走不开。”喟叹一声,杜泽松自我安慰的道:“也罢,至少今年还有你陪着我这个老头子过生日。”末了,想到什么,他问:“对了,初霞,你那天没事吧?”
“没事。”不忍心见老人家一脸失望,许初霞脱口说:“那天我会想办法把杜轩怀找回来陪外公过生日。”
“真的吗?你有办法叫轩怀回来?”
见杜泽松听见她的话后,神色瞬间一亮,许初霞毫不迟疑的拍着胸脯保证。“我亲自出马还能有什么问题,外公放心,我一定会带他回来。”
电话再次被挂断,许初霞愤怒的抓起外套,走出自己的小办公室,向好友丢下一句话,“静芸,我有事,先走了。”
“没问题。”见她满脸怒容,乔静芸连忙追问:“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她气冲冲道回答,“还不是那个混蛋,居然又挂我电话,这已经是这两天来的第十二次了。”
乔静芸想起她上次说过杜泽松生日的事,连忙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去他公司直接逮人,就算用拖的,我也要把他拖回家。”穿上外套,拿起包包,留下这句话后,许初霞迈步走了出去。
她已经答应外公今天会把那家伙带回去,就一定会做到。
他连自己的外公过生日都冷漠的完全不理会,简直太过份了,让她气得想狠狠揍他一顿!突地想到什么,她再踅回办公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样东西塞进外套口袋里,以备不时之需。
“初霞,有话好好说,尽量不要跟他起冲突,知道吗?”乔静芸有些担心的叮咛。
“我知道,我会有分寸的。”离开合悦后,她跳上一辆计程车,直奔明威集团大楼。
来到明威集团,她走向柜台询问,“我要见杜轩怀,他的办公室在几楼?”
“小姐,请问你跟执行长有事先预约吗?”柜台接待小姐问。
“没有。”
“请问你找执行长有什么事吗?我们可以帮你转达。”
听她这么说,明白对方是不打算让她上去找人了,许初霞索性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外公,我现在在明威集团大楼,你能不能跟柜台这边说一声,让我进去找杜轩怀……好,我知道了。”说完电话,她径自站在柜台前等待。
不到五分钟,便有一名年约三十岁的女子匆匆从电梯里出来,快步来到柜台前。“请问您是许小姐吗?”
“对。”许初霞点头。
“您好,敝姓汪,是秘书处的秘书长,刚才总裁交代我领您到执行长的办公室,请随我来。”
“好,谢谢。”道谢后,许初霞跟在汪秘书身后,搭乘电梯直接到二十楼。
“这间就是执行长的办公室,他现在正在开会,还要二十分钟才会结束,请您在里面稍候片刻。”领她走进一间办公室,汪秘书十分有礼的说道。
“嗯,谢谢你。”她出去后,许初霞抬头打量这间办公室,这里的装潢跟杜轩怀的房间一样简约,以黑白色为基调,没有多余的陈设,黑色的办公桌椅、黑色的会客沙发组,白色的墙面,白色的大理石地板。
办公室左侧有一整面的黑色书架,右半边放满了文件档案,左半边则全部摆满有关商业、营建、电脑、光电、食品、百货、运输、生技等各类书籍。
站在书架前,她有些讶异杜轩怀阅读的范围竟然这么广泛,须臾,她才想到,明威集团横跨食品、营建、百货、运输以及电子、生技等好几种产业类别,难怪他书架里会有那些相关书籍。
杜轩怀一进来,便看见她站在他的书架前,冷峻的脸孔登时一沉,不悦的诘问:“你来干什么?”方才汪秘书已通知他,这女人在办公室里等他。
他没好脸色给她,许初霞也板起脸孔面对,“今天是你外公七十五岁的生日,我是特地来请你这位大少爷回去陪他过生日。”
“我已经跟外公说过了,我今天要开跨国的视讯会议,没办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