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没有?我——”齐真心蓦地顿住,硬生生收回即将出口的话。
许多情讶然。“你已经有交往的对象了?”
“呃……”齐真心迟疑地咬唇。要是她公开承认跟那家伙交往,肯定会招来一顿耻笑。
但许多情却误解了她的犹疑,以为她没对象。“如果可能,我希望能有个女人给世琛幸福,他值得的。”她沙哑地低语。
齐真心扬眉。“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由你来给?”
她一窒,几秒后,涩涩地苦笑。“我不能的,我已经没资格了,而且可能也没时间……”
“怎么会没时间?”齐真心不懂。
她当然不能解释,正想打哈哈混过去,周世琛刚好跟客人聊完,走回吧台。“你们两个在说什么?”他笑问。
两个女人交换一眼,多情见齐真心唇角狡黠一扬,心中暗呼不妙,来不及阻止,她已然开口。
“你前妻好像想把我跟你凑成一对。”
“什么?!”周世琛震惊,投向多情的一瞥,相当不悦。
她心跳一突。
“我不是说过,我的私事不用你管吗?”他语气阴沈。
糟糕!他该不会又对她生气了吧?明天就要约会了,她希望两人能开开心心地出游,而不是带著心结。
偏偏齐真心火上加油。“她一直跟我强力推荐你,说你是个好男人,我不要可惜。”
“许多情!”他低吼,俊脸不著痕迹地赧热。
多情冷颤,脖子一缩。“对、对不起嘛,我没什么意思,只是、只是……”只是她担心他,不想他一辈子打光棍,孤孤单单一个人,那样的滋味,太伤,她懂得的。
“你既然这么爱多管闲事当红娘,我看明天我们的约定就算了,我安排你去我朋友那边工作,他开婚友社,保证你红娘当得开心又自在,还有钞票可以赚。”
第7章(2)
他这意思是取消跟她的约会?
许多情心跳一停,急了。“世琛,你别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他冷哼。“我认真的。”
“你……你不能爽约。”她期待好几天了,是她此生最后的心愿,他不能放她鸽子。“男子汉大丈夫,你说话要算话。”
他无情地撇唇。“对你这种女人,我何必当君子?”
“你——”她又气又急,为他冰冷如刃的言语感到心痛,如果她保持镇定冷静,应该能看出他眼底隐约亮著谐谑,她该知道他是故意逗她,但她太在乎了,太在乎这个好不容易盼到的奖赏,所以,错失了他玩笑的讯号。
“你不可以这样,世琛,别这样对我……”
潮水般的酸意涌上了眸,刺痛著,她看著他,看到的是自己这些年来的遗憾与悔恨。
是不是永远无法弥补了?她会不会必须带著这些离开?
她不要,不要……
心口,霎时揪紧,一股气横堵著,她急速地喘息,痛得不能呼吸。
“怎么了?”周世琛变了脸色,见她容颜雪白,全身冒冷汗,大吃一惊,急忙过来扶住她。“你没事吧?多情,哪里不舒服吗?”
“我……”她说不出话,只能转过身背对他,颤抖地拉出藏在上衣里的项炼,转开药瓶,往嘴里喷药。
这是硝酸甘油,是心绞痛的特效药,能暂时缓解症状,是她的救命仙丹。
周世琛瞥见她喷药,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扶著她在一张椅子坐下。“怎么回事?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刚刚你喷的是什么?”
她摇摇头,只是抚著胸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周世琛担忧地望她,见她整个人像破败的娃娃般软瘫著,心疼不已。“我送你去医院吧。”
“我不要!”她悚然睁眼。
“为什么不要?”他皱眉。“你身体不舒服,得去医院挂急诊。”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她坚持,嗓音却沙哑得教人不忍听。
“多情,你别逞强。”
她扬眸,祈求地望他。“不要送我去医院。”她很清楚,只要自己一进去就出不来了,医生一定会要求她马上留下来开刀。“我只是突然有点……喘不过气来而已,没事的。”
“你这是什么毛病?”他哑声问:“以前不会这样的,不是吗?”
“就说……是小毛病嘛。”
他蹙眉,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不行,我一定要送你去医院,我们走。”
“我说不要!”她尖声抗议。
他有些恼了。“许多情,你为什么要这么任性?你不知道你这样子很令人担心吗?”
“我……”她酸楚地凝睇他,泪光在眼里闪烁。“可是我们明天要约会,你……答应过我的。”
他无言。就因为这样,她才坚决不肯就医?
“你答应过我的……”她强调,细若蚊蚋的声嗓扯痛他心弦。
他刚才不应该跟她开玩笑的,若是他早知道她有多在乎这个约会,他不会那么残酷地逗著她玩。
周世琛轻轻叹息,一腔柔情忽地在胸口绵密地缠结。“你不用那么紧张。”他温柔地抚摸她脸颊。“我这人一向说到做到,不会爽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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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许多情体力不支,周世琛坚持她必须休息,而且,为了怕她躺僵硬的行军床,睡得腰酸背痛,达不到放松的效果,他请齐真心帮忙看店,自己则扶著她回到他住处。
这是她第一次进他住的地方。她几乎压抑不住扑通直跳的心脏,兴奋地打量周遭的一切,果然如她所料,他将住处打理得干干净净,一丝不苟,装潢也走现代简约风,很适合他的格调。
“别看了。”他注意到她惊叹的眼神,不知怎地有些窘。“你今晚就睡这间客房吧,这床是独立筒的弹簧床,躺起来应该很舒服、很好睡的。”
她走进清爽整洁的客房,试了试弹簧床,不依地瞟他一眼。“有这么好睡的客房,为什么现在才借给我?硬要我挤在咖啡店那间狭窄又阴暗的休息室,真小气!”
是啊,之前他为何那么不近人情呢?
周世琛想想,也有点后悔,尤其在知道她最近身子似乎不太好之后,光是想像她每天晚上是如何勉强自己蜷缩在那张硬床上,就觉得心痛。
“算了,怪我自己不好。”她灵慧地看出他的自责,潇洒一笑。“谁要我以前那样对你,难怪你会想教训我。”
“别说了。”周世琛不想再提不愉快的往事,带她到浴室,为她准备干净的浴巾和浴袍,温声叮咛。“你先洗个热水澡,洗完澡就先睡吧,我还要回去打烊。”
“嗯,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送走他后,许多情先是发了一会儿呆,才进浴室洗澡,二十分钟后,她将自己洗得香喷喷的,穿上浴袍走出来。
她好奇地左顾右盼,热切地研究他屋里的所有摆饰,试著拼凑这三年多来他独居的生活,他的书柜里不再摆放任何关于法律的书籍,听的音乐也不一样,以前他常听摇滚,现在好像迷上了各国的民族音乐,有许多很特别的冷门CD。
他变了,真的变了。
许多情随手取一片CD,放进音响,风格奇异的民族乐在室内回旋,她坐倒在沙发上听著,一时有些迷惘。
在听这些音乐的时候,他都想些什么呢?
她闭著眼,试著投入前夫的心境,却发现自己想像不出来。她不知道他想什么,不明白他为何迷上民族音乐,她与他,隔著三年的距离。
不,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只时间而已,还有两颗不能依偎的心,而这样的疏远,都怪她当时鬼迷心窍犯下的错。
所以,这是报应,报应啊……
她迷迷糊糊地坠入梦乡,以为自己不可能睡著的,但身子实在太倦了,不知不觉向睡神俯首称臣。
周世琛回家时,看到的就是她窝在沙发上打瞌睡的一幕。
这女人,不是叫她去客房睡吗?
他摇头失笑,走过去想唤她起来,到沙发前,见她睡得香甜,一直显得苍白的脸总算透出一点红润,又禁不住犹豫了。
他不忍吵醒她,她睡得那么沈,也许正作著好梦,他怎么舍得破坏?
他关上音乐,半跪在沙发前,出神地盯著眼前这张清丽的睡颜。从以前他就好喜欢看她睡梦中的脸,那么纯真,那么毫无防备,所有白天的心机,都在最深的黑夜里消弭。
梦里的她,不是争强好胜的律师,只是个单纯的小女人,是他可爱又最会撒娇的妻。
他常常想,是什么缘故让她平日必须那么倔傲地武装起自己?连面对他这个丈夫,也常显得过分好强。
“你为什么要这样活著?不觉得累吗?”他哑声低语,不觉伸出手,抚摸她柔顺的细发。
为什么要为了爬上事业的顶峰,冷血地利用自己最亲爱的丈夫?又为什么在努力爬上去后,又那样漫不经心地摔下来,沦落到向他求救,受他侮辱?
“你为什么来找我求和?为什么要跟我赌一个约会?多情,你到底在打算什么?”他喃喃地问,带著轻微的懊恼,以及满腔排遣不开的愁绪。
他想,自己真是搞不懂这个女人,从以前到现在,他就是拿她没辙,说不定是前世欠下的孽债,这辈子不得不清偿。
“你啊……”他微妙地叹息,看著前妻许久许久,看到所有埋怨都烟消云散,只剩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他轻轻抱起她,将她纤柔的娇躯护在怀里。她在梦里感觉到他细致的心意,震颤了下,蒙眬地睁开眼。
“你回来啦?”
“嗯。”他低声应,不敢看她。“你怎么不回房睡?”
她优雅地打个呵欠。“我本来想等你回来的,不小心睡著了。”
“你累了,应该早点睡。”他低声指责,抱她回客房床上,双手想放开,她却抓住不放。
“不要走。”她细声恳求,像猫咪般的嗓音,拉紧他胸口。
他垂下眼,恰恰迎上她迷离如雾的水眸,心跳情不自禁地加速。
“这么晚了,你该不会还想找我陪你下跳棋吧?”他试著用玩笑打破暧昧的氛围。
她眨眨眼。“现在已经过十二点了,对不对?”
“是又怎样?”
“已经是礼拜天了,你答应跟我约会的。”
“难道你要我陪你去夜游?不要吧,我们年纪都大了,不适合像年轻人那样无法无天地玩。”
她嘟起嘴。“我没说要夜游,只是要你在这边陪我。”
“陪你?”
“陪我,抱著我睡觉,就像从前那样。”
“多情……”他声线紧绷,掌心悄悄冒冷汗,这女人是否意识不清到不晓得自己说什么了?
她却像是认真的,看著他的眼,一瞬也不瞬。“你答应过今天一天都听我的。”
他喉咙发干,挣脱她的手。
“别闹了,多情,快睡吧。”
“你怕我吃了你吗?”她忽然问。
他一震,愕然瞪她。
“放心吧,我现在身子还很虚,动不了你的。”她微笑得很奇妙。“我保证不会吃了你,这样行了吧?”
他才不是怕她吃他,他是怕自己反过来将她吞吃入肚!这女人究竟有没有搞清楚状况?
周世琛感觉自己脸上浮上三条线。
“就当是我最后的心愿,你抱著我睡好吗?”她祈求地望他,瘦削的脸蛋,迷蒙的眼神,楚楚可怜的口气,在在教他狠不下心。
他长长地叹气,爬上床,将她揽进怀里。
第8章(1)
周世琛折腾了一夜。
一个男人怀里抱著一副柔软馨香的女体,却不能做任何越轨的举动,心脏跳著,血液热著,受欲望的煎熬,还得装出满不在乎的潇洒——这样的男人,是圣人吧?
没错,这夜的他,完完全全感觉到自己是圣人,眼观鼻,鼻观心,不动不摇。
该佩服自己吗?
他睁眼瞪著天花板,苦笑,一夜思绪起伏,直到天蒙蒙亮,才不安地入睡。
再度睁眼时,怀中佳人已经醒了,一双翦翦秋水的眼瞳,静静地瞅著他。
“你醒啦?”他嗓音沙哑,视线不觉落向她微微敞开的浴袍衣襟,那莹润的胸景真是该死地美不胜收。
他郁闷地逼自己收回色狼的眼神。
“你好像没睡好耶?”她试探地问。
这算是揶揄吗?他蹙眉。“你认为我们挤在这么一张小小的床上,能睡得好吗?”他不承认是欲望折磨自己,只归咎于床铺狭窄。
许多情眨眨眼,看了看Queen Size的双人床,是不大,但也足够容纳两个人了。
他察觉她衡量的目光,警告地白她一眼,她蓦地懂了,樱唇扬起淘气的弧度。
“笑什么?”他不满。
她继续笑,抬手抚摸他俊俏的脸颊。“可怜的世琛,你昨晚一定睡得很痛苦。”
既然知道,为何还故意赏他这苦头吃?
他没好气地瞪她。“还不都该怪你,提出这种不合理的请求,非要别人遵守约定。”
“哪有不合理了?”她嘻嘻笑。“这很简单啊,又不难,只是要你抱抱我而已。”
若不是看在她昨夜身体不舒服的分上,他才懒得理她。
他用懊恼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一点。
她领悟了,微笑更深,声调更温柔。“谢谢你,世琛,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谁对她好了?
周世琛身子一凛,连忙推开这厚脸皮的女人,给她三分颜色,竟然就开起染坊来了。
他翻身欲下床,她却展臂从身后环抱他的腰。“别走。”
“你还想干么?”他粗声质问,心跳不争气地加速。
她不吭声,只是依恋地抱著他,像小女孩抱著最爱的熊宝宝,舍不得放手,他感觉到她丰盈的胸部贴著自己后背,耳畔听见她细碎的呼吸。
真是够了!她还要怎么折磨他才满意?
“你该不会是想勾引我吧?许多情。”他故意冷淡地问。
她呼吸暂停,片刻,才细声细气地问:“如果是,你会怎样呢?”
他倏地咬牙。“我劝你不要做羞辱你自己的事。”
许多情沉默半晌,忽然尖刻地笑了。
是啊,她的确在羞辱自己,她以为他抱著她睡觉,总会想做点什么的,没想到他什么都没做。
她闭了闭眸,想起之前在咖啡店引诱他,曾遭他轻贱,如今情况依然没变。
“明明我都洗过澡了啊……”她呐呐低语。
“你说什么?”他没听清。
她没解释,缓缓放开他,他讶异地回头,望向她,她低敛著眸,表情看来好苦涩。
苦涩,而且难堪,他从不曾见过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她脸上,仿佛对自己的魅力失去了自信。
他胸口一拧,觉得自己似乎伤了她。“多情……”
“对了,你肚子饿了吧?”她蓦地抬眸,又恢复了一贯灿美俏皮的笑容。“我做早餐给你吃,好不好?”
他怔忡地望她,她的表情变化太迅速了,几乎令他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