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点,蒋御文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殷岳懒得去理蒋御文的少爷脾气,当然更不会幼稚的跟昔日好友耀武扬威,他对着蒋立亭微笑,眼神充满爱意。
「要不要躺下来休息?我抱你回房间休息,晚上我让人送食物来再叫醒你。」殷岳站在她面前,温柔地摸着她的头。
「好啊,现在换你照顾我了,这叫风水轮流转。」她笑晚着他,提起了他在夏天重感冒的糗事。
「罗唆。」假装板起面孔,充满笑意的眼神却泄露了他的温柔。
蒋立亭嘿嘿笑了两声。
敞开的大门外出现了一辆轿车,车子停在门口,四个年轻人全都下了车,仔细一看,是阿彻他们。
「岳哥,大嫂!」他们很有精神的喊话。「我们把东西带来了。」
「嗯,搬到里头去。」殷岳点点头,几个男孩子立刻嘿唯嘿唯的从车上搬下东西,在廊前脱下鞋子,把东西搬进去。
他们搬来的是一些工具和材料,只见级几个男孩非常自动的拿起了工具,在长廊上加一了起来。
原来那是他们自己跑去订做的扶手,为的是装设在殷家的走廊及浴室里,这么一来,蒋立亭就可以扶着扶手慢慢走,也不怕洗澡摔跤了。
「这么体贴?你们自己想到的?」梅纱大叹他们的贴心。
「当然是岳哥想到的,我喜欢木工,他负责挑材料、订做,这些东西都可以再拆下来,很方便,以后如果有小朋友,还可以把这些组合成栅栏,像这样……
「大嫂,你们看,这样就可以变成一个保护小孩的栅栏,木头都抛过光,不会伤到小朋友的手。」一个叫阿光的男孩三两下就吸引了两个女生的注意。
「这么神奇!」蒋立亭觉得有趣,一拐一拐的跟着阿光走进内室,到里头看着他们施工,也看着阿光变魔术,梅纱见她走路不稳,伸手扶着她,一同走了进去。大厅里只剩下殷岳、蒋御文,以及笑得有点勉强、明显有话要说的阿彻。
「查出来了?」待她们都走了,殷岳问道。
「是。」阿彻神情一敛,取而代之的是凌厉杀气。
蒋御文正想酸他两句,不是说要照顾他妹?结果马上就让她自己一拐一拐的走路,不过他立刻发现这是刻意支开妹妹的手段。
殷岳竟然也没有防他,就当着他的面询间阿彻。
「白警官怎么说?」殷岳的表情从刚才的轻快,转为深沉严肃。
阿彻低头,一字一句没有任何夸饰地说:「煞车线断了,不是意外。」
闻言,殷岳和蒋御文这两个不合的男人很有默契的同时看向对方,异口同声道:「这不是他们的作风。」
两人所指的「他们」,自然是殷岳花了十年的时间才解决的舅舅那方势力。当初因为外公有心将家业传给父亲,引发了舅舅的报复,先是母亲,再来是父亲,最后是他。
他原本逃避着不愿回日本,直到亭亭因他而危及性命,他才下定决心要彻底解决。
他不想要就是真的不想要,既然他们破坏了他平静的生活,那么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他从小就知道那些人既然要做,就不会留下让人指认的证据,就如同当年他骑车载着亭亭遇到了群飙车族——那些人并未对他们做出任何直接伤害的举动,就只是一大群人骑着车围绕着他们,逼得他不得不跟着他们行进的路线走,骑向死亡道路。
他以为甩过了那些人,结果那却是条未完工的道路,他一个急转弯,车子撞上了大树,他没事,但坐在后座的亭亭却飞了出去,那些叫嚣的飙车族见达成目的,便不再追缠,呼啸而去。
没有证据,因此只能说那是意外,但他们都很清楚,那不是意外。
剪掉煞车线,这样的做法不是对方的风格,这么一来,就排除了他并未彻底瓦解那边势力的疑虑。
「这就奇怪了。」蒋御文清俊的脸孔浮现深思。
「有发现指纹?」殷岳询问去探消息的阿彻。
「没有,对方很小心。」阿彻低声回答。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电光石火间,殷岳想到了一件事。「亭亭说她开出公司时,检查过煞车是好的,一路上也都没有问题,是她工作结束离开的时候才煞车失灵……近来,她常常接到无号码的电话,我代她接过几通,有次对方还口出秽言恐吓。」
蒋御文忍耐着别对他怒吼?你为什么能半夜接我妹电话?!
忍下来,现在这不是重要的事。
「这么说来,这件事情跟你无关……不对,也跟你有关系。」蒋御文看向前好友。「应该是小亭的追求者吧?她很迟钝,对方的追求示好,她可能会当是客套,不会放在心上,但对方不甘心她被你骗走,所以威胁她……这迟钝的丫头,竟然没有发现。好,我会从跟小亭有接触的男性身上下手,包括她公司的员工,接触过的客户。」
「那些潜在的嫌犯,我会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都查出来。」殷岳看着他,低声说。
三言两语之间,两个男人改变了想法,决定尽释前嫌的合作。
「找到那家伙,我会把他拖出来痛揍一顿!」敢伤害他妹妹,不要命了!
「你真温和。」殷岳掀唇冷笑。如果是他抓到那个家伙,可不只是揍一顿这么简单,他会让那家伙后悔活在这世界上!
第10章(1)
蒋立亭知道自己的个性,有点胆小,畏惧恶势力,所以才会自小就乖乖听哥哥的话,也对同样强势凶狠的殷岳没辙。
但是,爸妈都说她从小就很固执,看起来乖乖的、很听话,可认定要去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谁凶她都没有用。
比如说她决定跟殷岳在一起,任何人来阻止都没用。
她又发生车祸的这件事情不只惊动了身旁亲友,连父母都吓坏了,他们火速赶回台湾探望她,双亲见她受了伤,自然很心疼,可确定她除了皮肉伤之外无大碍也松了一口气,但对于她住在殷岳家里有点微词,可她帮殷岳说了很多好话,执拗的要留下来。
「就算哥哥回来了,也不能整天在家里看着我,他还是要进公司。」蒋立亭说服双亲。「而我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家里,若要请人来照顾……爸、妈,我们都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走动,何况是看护常驻?
「再说,虽然住家里比较舒适自在,但是我一个人,一下要上楼梯,一下要下楼,这样很不方便。」在双亲有意见的时候,她连忙秀出自己带伤的脚。
蒋氏夫妇脸上闪过心疼,蒋立亭见苦肉计有效之后,立刻见好就收。
「殷岳这里没有阶梯,长廊上也体贴的装了扶手,我就算一个人,扶着扶手也可以慢慢走,浴室还铺了止滑垫、加装安全扶手,我在这里真的比较方便,而且他虽然跟哥哥一样要上班,但他是老板,可以不用去店里坐镇,在家里任我使唤——哥哥有可能被我使唤吗?」
蒋氏夫妇都很了解长子的个性,知道不可能,没有人可以使唤他,包括静养的妹妹。
可女儿住在男人家里,那个男人还是很多年前让她发生意外的祸首,理智上知道是意外,也不怪他,但心里总会有那么一点的不舒服。
但是蒋立亭说服了父母,这是她的选择。
这几日,殷岳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蒋立亭,为了照顾行动不便的她,他不再每天进店里,总是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活动,就算离开了她的视线,人也只会在附近的房间,她一动作,他就能听见她的声音。
蒋家人再有什么不满,看见他对自家女儿的无微不至,也都软化了。
蒋氏夫妇因为还有工作在身,无法待太久,大约停留五天后,他们便交代两个男人——殷岳以及长子,要他们好好照顾女儿,就赶赴马来西亚了。
殷岳乐得一肩扛起照顾蒋立亭的工作,但他就算在家里,也不见得清闲。
他在日本、韩国、上海和北京都有分店,依旧得处理一些店里的事情,不过应酬就全推辞了。
除了忙工作,他还忙着为蒋立亭做三餐、炖滋补的汤品,陪她做复健……就是因为他这样的细心呵护,蒋氏夫妇才感动得放心让女儿留在他身边。
「殷岳,不用麻烦了。」看见他端上来的妒鱼汤,蒋立亭有种很腻的感觉。「我爸妈出国了,你不用再做这些。」她最近喝这些什么补胶质的鱼汤啦、顾筋骨的猪脚、补充精力的鸡汤喝到反胃!
「我弄这些东西给你吃,不是做给你爸妈看,给我吃掉。」殷岳听她这样讲,不禁有点火大。
这丫头,以为他只是做给她父母看吗?他才不屑做那种表面工夫!
「吃。」他凶狠的瞪了一眼。
知道自己白目说错话,蒋立亭心虚的忍着腻口吃起那碗妒鱼汤,边吃还不忘看他的脸色,笑着拍拍身边的位置要他坐下来,顺手拿了桌上一个干净的碗,为他装了一大碗,里面有非常多的鱼肉,几乎都进了他碗里。
「你也辛苦啦,吃嘛,好东西要跟你一起分享。」她笑得很可爱,很讨好。「我们一人一半。」
殷岳的狠决在她面前撑不住,笑了出来。「这叫一人一半?你都给我吃了吧!」
她忍不住嘟嘴道:「帮忙一下嘛!」
男人很难禁得起女孩撒娇,尤其这个女孩还是自己喜欢的,所以不管殷岳脾气有多硬,也只能乖乖软化了。
两个人的生活平静又温馨,除了偶尔蒋御文想到,会跑来为难一下殷岳,他们的生活其实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只除了,入夜之后。
殷岳会拥她入睡,她受了伤,他自然不会对她乱来,可蒋立亭总在半睡半醒间看见他侧着身子,支着上身,双眼清亮的凝望她。
一次、两次,他可以藉口说睡不着,但四、五次……很多次。
她知道,他这样的举动很不寻常。
一个初秋的早晨,殷岳清醒了,但他并未如以往那般出门晨跑,而是走到院子,手中握着木剑,杀气腾腾的练习挥剑。
蒋立亭是被木剑划破空气的声响吵醒的,她坐起身,缓缓的一步一步走出房间,站在长廊下,看着在清晨朝阳沐浴下挥剑的殷岳。
他赤裸着上身,全身满布汗水,头发也湿透了垂在颊边,前额凌乱的浏海让此刻的他看起来有种侵略性,杀气腾腾的,好不吓人。
可她却被这一面迷倒了……好吧,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
看他练了一阵子的剑,他收了势,一派的日本古武道风格。
「早安。」直到他结束了,她才出声。
殷岳没注意到她在旁边,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不多睡一会儿?」
「睡晚了哪能看见你练剑。」蒋立亭眼睛发亮,嘴角上扬,笑意藏不住。「你好帅。」她巴结的夸奖一下。
男人,都是要哄的。
脾气又坏又硬的殷岳,揍起人来毫不手软的殷岳,竟然因为她这一句「你好帅」而脸红了!
「罗唆。」他扭捏起来了。
「璞!」她为他不好意思的神情笑出来,立刻警觉的掩住嘴,因为他脸皮满薄的,不能再闹他,不然他会恼羞成怒。
「我早餐想吃小学门口的萝卜糕,殷岳,带我去。」她很聪明的转移话题。殷岳当然不会反对她的要求,见他答应了,她转头去梳洗,他则把木剑拿去车库的工作间放好。
放好木剑后,打算把车子开到家门口,好让她方便上车,无意间,看见角落那辆被防尘布盖着的重型机车。
无论他到哪里,都会带着这合车龄有十年以上的重型机车,连维修保养也绝不假手他人。
他掀开防尘布,伸手抚过机车外壳的烤漆,深红到近黑色的火焰线条,贯穿了白色车身。
扭转插在上头的钥匙,他发动了引擎,低沉呼啸的声音在窄小的车库中回荡,他仔细听着引擎声,然后关掉,蹲下来,伸手触碰车底,干净的双手沾上了机车的黑油污渍,但他不介意弄脏了自己,只想找出让引擎声不再低沉有力的原因。
「这合重机很多年了吧?」
蒋立亭突然出现在车库门口,令殷岳愣住,抬头看她,眼神闪过一丝狼狈。
「嗯,很多年了。」他回答得不动声色,看着她微笑的表情,紧张的心跳如打鼓般作响。
她……会不会想起来?
「阿彻说你不骑机车的,但是你家里却摆了一台重机,我早就发现了,可忘了问你……这台车应该有十年以上了吧?还保养得这么好,看起来就像新的一样……殷岳,你很喜欢重机吧?」她跟着蹲在他身边,一同望着眼前漂亮的重机。
「嗯,很喜欢。」他用千净的那只手抚摸打过蜡的车身,顿了顿才回答她,「这台车是我满十八岁时,我爸转送给我的,也是他教我骑重机的,这车龄不只十年,有十五年了。」
「难怪你会开重机店,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再骑了?阿彻说你安排他弟弟在日本一家有名的公司担任试车员。」
蒋立亭没有细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奇怪,玩重机是他父亲教导给他的兴趣,他一定很喜欢很喜欢,才会在长大后开了一家重机店吧。
那为什么他要把车子留在车库里,细心的保养却从来不骑上路呢?
「发生了一些事,不骑了。」殷岳随意回答,明显想带过这个话题。「你坐一下,我冲个凉,把手洗干净再带你出去吃早餐。」
蒋立亭察觉他神情突然变得有点怪。怎么说呢?有一点隐瞒,又有一点点的狼狈……
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不再骑车……该不会是跟她十年前的意外有关系吧?
蒋立亭,心中一凛。家人不让她搭别人的机车,难道是这个原因?他不再接触他最爱的重机,他跟父亲共有的回忆……难道也跟她有关系?
她定定的看着那辆车,伸手抚摸车身,以及那两顶全新的全罩式安全帽。
「不骑车,却准备两顶安全帽……」她的语气不是抱怨,而是心疼。
眼前浮现画面意气风发,跨坐在重机上的少年将手中的半罩式安全帽递给了她,她接过载上,然后扶着他的肩跨上后座。
殷岳的车只载过一个人,除了家人之外,她也只搭过一个男人的车。
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的安全帽,她心中突然有个念头,坚定不移。
认识蒋立亭的人都知道,她乖乖的,反应慢有点傻傻的又很好骗,畏惧恶势力,能不跟人起冲突就不起冲突,个性不爱跟人争,因此别人有意见的话,她大多是退让的那一方。
但她执拗起来,就没有人可以改变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