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一家陆氏基金会能补偿我什么?她以为我真的会让她自由跟外头的男双宿双飞?!”
周玉醒脚步一停,回头毫不客气地刮了他一个巴掌。“南仲威,我警告你,把这句话给我收回去,否则从此以后,你南家就是我周家的敌人!”
“我不在乎再多一个敌人!”事已至此,他都无所谓了!“是她背叛我,我没有对不起她!”
“她也没有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人是陆姿颖不是她!你凭什么要把陆姿颖犯的错算在她头上?”
南仲威眯起黑眸,“周总是年纪大脑袋出差错了是不是?她不就是陆姿颖,她如果不是陆姿颖。
她会是谁?”
“周持南。”
“……嗄?”
“在那场意外之中,陆姿颖已经死了,在那副躯体里头的是周持南的魂魄,如果南家的祖训尚在,你就会知道南家世代都在寻找着周持南,而她,就是周持南。”
易稚青轻呀了声,想起她曾问她相不相信她不是陆姿颖,可天底下会有这种事?
“怎么可能?你是要跟我说她是周持南,那个几百年前,甚至从千年前就开始在寻找的南家长女?”南仲威哈了声,表情再轻蔑不过。“周总的想象力未免也太强了,教人佩服。”
“你相不相信对我而言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相信。”周玉醒临走前,又说了一句。“难道你就没想过为何周家和南家在千年前就开始寻找周持南?如果她只存在千年前,为何要后代子孙寻找?”
话落,她毫不留恋地转头就走,像是多停留一刻都会教她血压上升。
南仲威无话可反驳,因为就是这一点可笑,一个从千年前就消失的人,怎可能在这千百年间继续寻找?就算找到了也是白骨了,可是……
“难怪,她一点都不像陆姿颖。”易稚青喃喃自语着。“难怪她会把垃圾桶当夜壶……”这真是太奇怪了,可是又太真实了。
南仲威颓丧地坐在沙发上,对于一连串事情的冲击,教他措手不及。
原来,她不是陆姿颖,原来,她的生活智能低是因为她来自千年前……可是千年前的人又怎会出现在他身边,甚至让他爱上了她?
回到家中,没有她的笑脸迎接他,没有她的饭菜香,一个家突然变成冰冷的建筑物,灯亮着,他却感到黑暗。
走到二楼陆姿颖的房间,他坐在床上,将摆在床头的熊宝宝抓下来,在口袋里摸索着。记得那日,他瞥见她神色不自然,她像是将什么东西塞入口袋里。
他取出一瞧,是本袖珍型的日记本。
翻开里头,才知道是一本心情手札,里面是陆姿颖的笔迹,记录着她的彷徨无助,因为寂寞而寻求慰藉,最终却发现事情的真相,所以寻求离婚解脱。
快速翻完后,他大概知道为何事发当时,陆姿颖要跟他道歉,因为她发现她错了,她用她的方式切割着,想为这件事止血,岂料大概是被察觉,所以被设下了那场死亡车祸。
看完,他静静地坐在床上发呆。
说来,他从没真正地认识过陆姿颖,他不知道她寂寞又没有朋友……出轨不是借口,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出轨,有一半是他造成,因为他太过冷情,甚至不在乎别人的心情。
也许可以说,陆姿颖是被他间接害死的。
如果是以前的他,根本不会在乎这一切,但是有个人教导他学会了在乎。
而那个人竟是南家子孙世代寻找的周持南……当她来到这个世界,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之下,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但她要是看了这笔记本,她心里又是如何解读的?她找不到人可以诉苦,甚至找不到答案,把心事藏在心里。
周玉醒说得没错,假如她真是周持南,那么陆姿颖犯的错就不该由她承受,可是……他又该如何说服自己?
一夜,又是不成眠的夜晚,他心里纠结的不是董事会的结果,而是该要怎么处理他和周持南之间的问题。
翌日,进了办公室,等着召开临时董事会的时间一到,他走到了十一楼的会议室,包庆余和易稚青已经将资料准备好在会议室外等着他。
他推开门,其他的八名董事,包含向群,和三名监察人都已经在里头等候多时。
南仲威冷冷看了向群一眼,随即往主位一坐,包庆余和易稚青把资料放在他面前后,随即在他左右两侧的位置坐下,其余董事跟着入席,共计十一名。
“今天是我要求其他董事召开临时董事会,就是为了要举发总裁的非法掏空和背信罪名。”
向群不等南仲威说开场白,径自拿出手边的数据,一份份地发给其他董事。“我要求撤换总裁,立即改选。”
南仲威瞥了一眼资料,如他所料是根据捐给基金会的那块土地开了第一枪。
“仲威,这件事你要怎么解释?”宋进隆脸色有点难看地扬着手中的数据。“这不是当初说好的联合开发园区吗?为何基金会用低于市价卖给了这间听也没听过的公司?”
宋进隆气愤,那是因为联合开发园区已经内定由他的建设团队绑标了,如今低价转售,让南瀛蒙受亏损,又让他讨不到便宜,自然不满。
“这件事我并不知情。”南仲威淡声说着。
“你是基金会董事长,你会不知道?姿颖呢,怎么没让姿颖过来解释?”
南仲威沉默不语。他可以反击,但是一旦反击,就会将向群和姿颖的丑事给摊开,睨了眼向群那得意笑脸,彷佛这早已是他意料中的事。
“宋董事,他当然没有办法解释,因为土地买卖必须用到基金会大章,那大章不是他,又会是谁盖的?”向群像是笃定他不会揭开丑事,毫不留情地攻击着。“我要求立即表决,撤换总裁。”
向群落话,随即有三四名董事跟着表态。南仲威懒懒环顾一圈,慢条斯理地将包庆余和易稚青替他整理好的资料摊开,要易稚青一一发下去。
“巨星公司是向群在外头开设的人头公司,这一年来,掏空基金会,甚至利用慈善拍卖会洗钱,这数据里头有关于向群使用证券公司高额购买古董精品却又以赝品拍卖,私下再将真品卖出……罗董事,何董事,你们肯定不知道自己被黑吃黑,还以为向群替你们帮了大忙。”
被点名的两名董事,神色一变,瞪向向群。
向群快速地看过数据,不禁扬起笑。“南仲威,这只是你片面的推测,这些书面报告只有金钱细目,是不能举证的。”
“那么这个呢?”他又抽出一份资料。“这是这一年来基金会里的所有账目明细,日期金额非常明确,从哪里转进,又是转到何处,而且……庆余,请基金会的吴秘书进来。”
“是。”
向群闻言,神色愀变,视线跟着包庆余,就见他开了会议室的门,吴淑丽竟被两名保全带到了会议室外。
“吴秘书,你可以为大家解释这份数据吗?”南仲威懒声问着。
吴淑丽颤巍巍地踏进会议室,接过资料后,颤着声道:“这上头的数据是向执行长要求我帮忙,是为了要帮公司几名董事把钱转进转出,透过基金会的募款和捐款动作,达到洗钱的目的。”
“吴淑丽,你胡说八道,这根本就是恶意栽赃!”向群的怒吼声教她瑟缩了下。
“不用理他,继续说。”南仲威催促着。
吴淑丽咽了咽口水。“就连那块文创园区的土地,也是因为我一时鬼迷心窍才会答应向执行长的要求,私盖了大章。”
“你根本是被南仲威给利用了,你以为你自愿背这些罪名,他就会放过你吗?”向群痛心疾首地抬眼,看着几名董事。“各位前辈同侪,南仲威行事本来就不择手段,在业界更是恶名昭彰,他现在为了替自己脱罪,不惜要其他人担罪……这么大的案子,一个秘书真的大胆到敢偷大章私盖吗?未来我们还要再让这种人继续领导我们吗?”
一席话说得正气凛然,但几名参与洗钱的董事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是说——如果不能在这当头把南仲威给拉下来,大伙就要一道去蹲苦牢了。
于是——“我要求立即表决撤换总裁一事。”何董事率先说着,其他的董事更是一个个举手要求表决。
包庆余见状不禁看了南仲威一眼,照这情况,只要过半数董事一致决议,他就非下台不可了。
然,就见南仲威疲惫地托着额,道:“刘监事,我要以最大股东身份要求,在罪证确凿的情况之下,解除向群、何董事和罗董事的董事职务。”
“你不是最大股东,你没有权——”
“南总裁手上握有百分之三十四的股权,确实是公司最大股东,他可以依现有罪证要求解除董事职务。”刘监事摊出手上的文件证明。
向群难以置信地眯起眼。“怎么可能,你……”南仲威只剩百分之二十四的股权,比宋进隆还少了百分之一的!
包庆余闻言,眉头微皱地看向易稚青,却见她毫无意外的神情,彷佛早就知情。
易稚青当然知情,因为她是南仲威的委托人,昨天下午连系上周玉醒后,便赶紧着手办理两人离婚事宜。
她原本是很气南仲威的决定,不过……她被说服了,只要照着他的想法走,那么离婚也没什么不好。
“不好意思,我忘了跟各位报告,我已经跟陆姿颖离婚,拿回了原本赠与的百分之十股权。”
南仲威顿了顿,不禁问向宋董事。“宋董事附议我的提议吗?”
“附议通过。”宋进隆看过手中的资料,脸色已经臭到极限,恨不得将这几个把公司当提款机的混蛋全都赶出公司。
“最大股东提议就此通过,解除三位董事职务。”刘监事低声宣布。
“接下来,我以集团总裁身份要求对巨星公司提出假扣押,彻查所有金钱交易,也在此宣布解除三位董事在集团里的职务,即刻生效。”南仲威沉声宣布,随即起身,准备散会。
向群见大势已去,豁出去地喊道:“巨星公司里头有条细目写着南瀛百分之五的股权,但不管怎么掏空,也不可能拿得到南瀛百分之五的股权,这是谁给的,有哪一位董事会这么慷慨给了这么丰厚的大礼?”
他知道南仲威一直避开陆姿颖的部分,那是因为他不希望己身丑事被揭发。
反正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就豁出去,非要南仲威难看不可!
终章
“既然你都说了,咱们就把一切摊开吧,事实上就是你利用吴秘书侵占了那百分之五的股权,被姿颖发现之后,本要提告,但你却以东窗事发一事威胁吴秘书成为同谋,让她在姿颖的饮料里下毒,害她在行车中毒发,导致这一场车祸……向群,你身上背的不只是掏空、洗钱、背信、侵占,还包括了杀人未遂!”南仲威神色一凛,沉声喊着:“保全,马上将他押下!”
“南仲威,你含血喷人,事实根本就不是如此,股权是陆姿颖送给我的,那是因为她深爱着我!”
南仲威黑眸痛缩了下,随即笑得比他还张狂,回头看了宋进隆一眼。“宋董事,他病得不轻啊,他似乎不记得我和姿颖有多恩爱。”
“啧,我还以为他是个人才,原来是个疯子,那天你和姿颖拥吻的画面,可是上了杂志的,谁不知道?”
“胡扯,你们如果相爱,又为什么会离婚?”
“当然是为了要对付你,离了婚先拿回我的股权,然后我会再一次地将她娶回。”南仲威走过他身旁时,笑意不变地道。
“你!南仲威,你真是卑鄙无耻!”
“好说,为了保护投资人的利益,我卑鄙一点也是应该的。”走过他身后,他沉声道:“保全,押着三名卸职董事回办公室,收回他们的私人物品后,立即把他们赶出公司大门,不准他们踏进公司一步。”
“是。”
“庆余,要律师团针对三名失职董事涉嫌的罪名提告,拟出赔偿计划。”
“是。”包庆余满心欢喜地应了声。
易稚青见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不禁跟了上去。“你要去哪?”
“当然是把持南找回来。”他要找到她,抱着她好好睡一觉。
回到办公室,他致电周玉醒,询问周持南身在何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周玉醒淡漠地问着。
“离婚了,一样可以结婚,这一次我要娶的是周持南。”
“……你没忘了她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
“我就是想跟她讨论这件事,只要她把孩子拿掉,我们就可以回到从前。”因为爱她,所以他做出最大让步。
“这件事,你自己去跟她谈,但是必须要她肯见你,等我问过她再答复你。”话落,随即结束通话。
“喂?”南仲威不敢相信她竟然径自结束通话,疲惫地将手机往桌面一抛。
无所谓了,只要她肯见他,肯坐下来和他好好讨论,一切都会否极泰来。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响,过了一天,依旧得不到周玉醒的回复,教他急了又致电联络,得到的回答竟是——
“持南说她不会拿掉孩子,所以不用谈了。”
“她在想什么?那又不是她的孩子!”他气急败坏地吼道。
“你现在是在吼我吗?”
“我……抱歉,我很抱歉,我不是在吼你,我只是不懂她在想什么,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跟她好好地谈。”
那头沉默了下,突地念出了一串地址,快得他差点记不住,而后又道:“你报上名字,我会让保全让你进大厅,但你只能在大厅等她下来见你,她要是不肯,那我也没办法。”
“谢谢你,周总经理。”
“我只是不想见那孩子一直哭而已。”
一听见她独自掉泪,南仲威顾不得下午还有两个会议,公司还有太多决策等他决定,他一通电话要求延期,便驱车前往周玉醒说的地方,待在大厅里,等着保全帮他联络周持南,岂料她根本就不在家。
他怀疑根本是周玉醒通风报信,让她得趁机逃走,避不见面。
但他也跟她耗上,坐在大厅候客区的沙发等候着,一等就是两个钟头,直到她回来,进大厅时,似乎压根没瞧见他,还是他走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她抬眼时发了好一会的愣,才认出是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说过了要跟你谈的,不是吗?”他说着,见她身后有人,随即将她拉到一旁。“你为什么不见我?”
凝睇着她,发现她憔悴了,双眼还微微红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