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急,一切以稳妥为上,我会一直守在这个家里等你回来。”为他收拾好行装,白蕴惜转过身依偎在他怀里,眷恋的轻轻抚着他的脸,她盼着他能早日回来,但他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拥着她,崔开平万分不舍,“我真想把你一块带去。”
“你别担心我,我会替你好好守着这个家!”她唯一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件事。
“等我回来。”
说完这句,崔开平不得不离开了,他还得赶去京畿大营,明日将从大营那里直接领兵出发,没时间再赶回侯府了。
“这孩子幼时就没了父母在身边照顾,好不容易娶了妻,可才刚成亲不久又要出征,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他娘子,你平日里多关照关照蕴惜,别让她被人欺负了。”
凤辰宫里,皇帝亲自过来交代皇后这件事。
送走皇帝,皇后沉吟片刻,让人召来四公主。
“拜见母后,不知您找筝儿来有什么吩咐?”进了凤辰宫,平素里骄纵的四公主也收敛了几分,依着规矩行礼问安。
“本宫听说你前阵子领了几个人到乐安侯府去,可有这回事?”看向她,皇后神色淡然地询问。
“这是张贵妃让我将人带过去的。”听她这么一问,四公主连忙将这事推到张贵妃头上。
“本宫先前不是已交代过你,不许插手干涉乐安侯府的事,你为何还违背本宫的意思,把人给领到了乐安侯府去?”皇后语气不冷不热的质问。
四公主知道她这是生气了,忍不住暗自害怕起来,解释道,“先前听了母后的话,我也没敢再领人过去,可后来张贵妃找上我,说是担心乐安侯府人丁单薄,让我把那几个人带过去,好给乐家侯开枝散叶,多生几个孩子,这真不是我的意思,全是张贵妃的意思。”
她虽打小养在皇后跟前,平时皇后也没太管束她,可一旦违背皇后的意思,皇后也不会轻饶她。
皇后脸色一沉,“你当本宫是三岁稚子好糊弄吗?”
扑通一声,四公主惊得连忙跪下,不敢再辩,认错道,“筝儿知错,求母后恕罪。”
根据以往的经验,做错了若是坦白认错,皇后会酌情轻罚,但若是狡辩不认,只会罚得更重。
“去思过斋抄写慈德太后遗训一百遍。”慈德太后是开国皇帝的皇后,她辅佐太祖帝打下邹家江山,掌后期间,处事公允,深得太祖帝敬重,她留下百条遗训予邹氏子孙,告诫子孙何事当为、何事不当为,所有邹家子孙启蒙时都需熟读慈德太后遗训。
罚了她后,皇后再吩咐,“还有,你去抄写遗训前,先把你带去的人给本宫领回来。”
“……是。”四公主不敢违抗,不甘心的应了声。
待她出去后,皇后轻叹一声,对身边伺候她多年的嬷嬷说道,“这孩子只怕不明白,本宫这般处罚她都是为了她好。”
嬷嬷说道,“四公主还年幼,等她再长大些就的明白皇后的用心良苦。”
“你说她哪个不好惹,怎么偏要去招惹乐安侯。”
“这乐安侯生得俊俏,又年纪轻轻就立下大功,也难怪四公主她会……毕竟谁也想不到乐安侯竟会是皇上的亲儿子。”嬷嬷替四公主说了句话。
皇后警告的看她一眼,“这事可不许再传出去。”
当年皇帝未登基前曾被先皇赶回封地,皇帝先走,府里家眷则晚走几日,后来她抵达封地时曾见过崔允慈几面,当时最后一次见她时,崔允慈已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但崔允慈的丈夫当时已去世四、五个月,她腹中那孩子不可会是她亡夫的遗腹子,至于是谁的孩子,后来在崔允慈不告而别,皇帝心急的派人四处找她时,她已心知肚明。
不久前得知崔开平的生母就是崔允慈后,哪里还会不知道皇帝为何会认他为义子,甚至对他比对自己的亲皇子还要宠爱。
思及当年崔允慈不告而别,皇帝几乎急疯了派人寻她,她忍不住心忖,那崔允慈虽然只在皇帝生命里出现短短时日,但这一生最数皇帝无法忘情的人,怕是也只有她了,爱屋及乌,所以皇帝把对崔允慈的思念和情爱,全都给了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儿子。
为了崔开平,他还特地亲自前来吩咐她多加照看崔开平的妻子,皇帝都开了金口,这事她自然得帮着他做好。
“等三公主出嫁后,四公主也该议婚了。”尽快把她嫁出去,也省得她对崔开平还存有一丝不该有的妄念。
白蕴惜没想到四公主会再登门,且一来便发脾气。
“你把她们四个叫出来,我要带她们回宫!”
白蕴惜正为她竟主动要带走那几个姑娘而讶异之际,四公主接着恶狠狠地撂下话——
“你胆敢跑去向皇后告状,害我被皇后责罚,这笔帐我记下了,咱们走着瞧!”说完,她怒气冲冲扭头就走,只留下一名宫婢等着要领回琴湘她们四人。
青儿一脸气愤道,“夫人,这四公主是怎么回事?一来就骂人,骂了人便跑了。”
白蕴惜看向被留下来的宫婢,一沉吟,吩咐一个丫鬟去将琴湘等四人给领过来,离开前对那宫嬷说道,“劳烦你回去转告四公主一声,我并未向皇后告什么状。”
说完,让宫婢在厅里候着,自个儿回了寝院。
“夫人,这四公主到底当咱们侯府是什么地方,想来撒野便来撒野,实在是太过分了,身为公主就能这般蛮横不讲理吗?”青儿委实气不过地骂道。
白蕴惜忖道,“我猜想约莫是她先前领着那几个姑娘过来的事被皇后知道了,皇后让她将人带回去,她这才会一脸气恼的跑来领人。”
对这位性子骄纵的公主,白蕴惜也不喜,但对方贵为皇室公主,纵使再不喜,她也只能一再忍让。
“希望皇后能管好她,别再让她跑出宫来乱咬人。”青儿说着,想起明日主子要去附近的一座寺里抄写经书,为出征的侯爷祈福,脱口说道,“明儿个我跟夫人去云来寺,我就祈求神佛,求祂别放那刁蛮的四公主出来祸害人。”
这时另一边,在绣房里被逼着绣衣物的琴湘几人,得知四公主来领她们回去,一时又开心又担心。
开心她们终于能够脱离这不干活就没饭吃的苦日子,却又害怕回去后会被四公主责罚,可四公主都让人来领她们了,她们不能不回去,只能心惊胆颤的收拾了行李,跟着宫婢走了。
而她们这一阵子做的衣裳与鞋子,白蕴惜吩咐丫鬟全都发给府里的家丁和侍卫们,没一件留下来。
自家夫君的衣裳和鞋子自有她替他准备,她才不会让他身上穿着那几个姑娘做的衣物和鞋子。
知道青儿要陪主子去云来寺,虎子特地跟着过来,充当护卫保护白蕴惜。
抵达云来寺,白蕴惜上完香后便随着一名知客僧去了静室抄写经书,她只留了个侍婢替她研墨,便让其他随行的婢女去外头歇着。
青儿惦记着昨日自己说的话,跑去大殿,跪下祈求神佛让四公主别再出宫来祸害她家主子。
“青儿,你方才在祈求什么?”虎子在她起身后,过来殷切的问道。
“求让四公主别再出宫。”
啪啪啪,虎子抬手拍着胸口,“她要再来欺负嫂子,你差人来告诉我,我去给她一个教训。”
他如今虽然暂住在侯府院里,不过已在崔开平的帮助下在京城里开了个卖杂粮的铺子,等攒够了银子就会买个小宅子搬出去住,再将青儿给娶回去。
“她是公主,你有胆子教业她?”青儿斜瞥他。
虎子憨笑着说道,“不怕,我先找人将她身边那些人给引走,然后趁她落单再给她套上布袋,狠狠揍她一顿就跑,她不会知道是我做的。”
青儿没好气的骂了他一句,“呿,你尽会出些馊主意,你以为她身边那侍从都是傻子呀,那么好引开,”她接着警告他,“你要是不想掉脑袋,就别做这种蠢事。”她就是再恼恨四公主也只敢嘴里骂几句,不敢真打她。
“我这不是想给嫂子出气吗”虎子涎着笑,一脸讨好的道。
“你这猪脑袋,出气能用这种法子吗?这只会惹祸上身!”青儿抬手戳着他脑门,而后再踩了他一脚,便扭着腰走了。
第八章 战鼓催(2)
而此时在静室里抄经的白蕴惜,抄写完一部经,思念起出征的夫婿,再也静不下心来抄经,遂起身想到后园走走。
经过角落一间房,忽见一名男子推门而岀,在他掩上房门时,她不经意往屋里一瞥,瞟见里头坐着一名女子,两人视线恰好对上,白蕴惜微讶,下一瞬房门便被掩上,那男子转身离去。
她也没多停留,继续走往后园,只有替她研墨的丫鬟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云来寺后园种了一片梅林,此时有几株已含苞,再过几日兴许就要开了。
她披着一件白裘漫步在梅林间,心绪乱纷纷的想着夫君如今到哪儿了,身上穿的衣裳可够暖?能不能顺利打跑那些俺答人,他那张清俊的面容宛如化身为眼前那一株株的梅树,萦绕在她眼前。
“你要好好的回来。”她低声轻喃着。
身后传来脚步声,白蕴惜回头,见到来人有些意外,但还是朝对方福身行了一礼。“见过六皇子妃。”
“乐安侯夫人好兴致,在这赏梅。”六皇子妃又白又瘦的脸上朝她露出一抹淡笑。
白蕴惜温声笑道,“我刚抄完一部经,出来歇会儿。”
“不介意陪我走走吧。”六皇子妃邀约道。
白蕴惜颔首,与她一块相偕走在梅林间。
“你瞧见适才从厢房里走出去的男人了?”六皇子妃忽地出声问。
两人方才眼神都对上了,白蕴惜没办法骗她说自己没看见,只好轻点螓首。
静默一瞬,六皇子妃说起一段往事,“当年,我心里想嫁的人是他,但他身分配不上我,因他只是我家的一名侍卫,我知道我爹娘绝不可能让我给他,我曾想过要不顾一切的跟他私奔,可他不肯,他说他没有能力让我过上好日子,所不能害我跟着他受罪,后来皇上赐婚,我不得不嫁给六皇子。”
白蕴惜不知这样的秘密,六皇子妃为何会告诉她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心里既疑惑又为她的遭遇而感伤。
倘若开平哥没有为了她拿自己的命去战场上拚博,那么她和开平哥如今也不可能结为夫妻。
想到开平哥对她的情意,白蕴惜神色温柔的轻抚着手腕上那枚玉扣。
“所以我很羡慕你……”六皇子妃回头,见白蕴惜不知想起了什么,竟满眼柔情,下一瞬,她笑问,“你可是想到乐安侯了?”
被她一语道破,白蕴惜腮颊微微泛红。
六皇子妃有感而发,“能与自己心意相合之人成为眷属,这是世上多少女子求而不得的事,你很幸运。”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想告诉白蕴惜这个一直守在心里的秘密,也许这件事积压在她心里太久,她想找个人倾诉,而恰好白蕴惜看见了他,她直觉白蕴惜不会把这事泄露出去,所以便找她说了。
白蕴惜颔首,“我确实很幸运,为了我,夫君他很努力。”他拚命在战场上杀敌,只为了拼搏一个身分,好风光回来娶她为妻。
六皇子妃沉默一瞬,轻声启口,“他要离开京城了,所以来见我最后一面。”
明白她口中所说的他就是适才离开厢房那人,两情相许却不能相守,白蕴惜忍不住为六皇子妃遗憾难过,她不知该怎么安慰对方,轻轻握起她的手,善意的说道,“我幼时在善有寺听寺里的师父说,抄经能积福消业,为了替我爹娘积福,所以我从小就开始抄写经书,六皇子妃可要试试?”
六皇子妃一愣,而后笑道:“也好,那我就为来世积些福吧。”今世不可能了,希望来世她和他能成为眷属,不再彼此错过。
久久的虚影忽然浮现在半空中,紫眸闪过一道亮光,轻嗯了声,在白蕴惜对六皇子妃说了那几句话后,她的命运轨迹竟又发生了些改变。
因着今日她的善念,日后,这六皇子妃会助她逃过一劫。
过年那几日,皇城里降下大雪,白蕴惜一直有些食不下咽,过完年,重新开朝这日,不仅吃不下,还有些反胃作呕。
赵婆正好来了,见状,心里一动,说道,“哎呀,夫人莫不是有喜了?快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闻言,坐在桌前的白蕴惜呆怔住,下一瞬抬起眼,惊喜道,“赵婆,你说我这是有喜了?”她怀了夫君的孩子了?!
赵婆也不敢把话说死,“我瞧着像。不过还是请大夫过来请个脉才能确定。”
青儿赶紧吩咐一个丫鬟去让总管请大夫过府。
不久后,请来大夫,那大夫请完脉,笑吟吟朝白蕴惜拱手贺喜。
“恭喜夫人,已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这乐安侯一个多月前领兵出征的事,京城的百姓都知晓,大夫推算这孩子约莫是在他成亲不久时怀上的。
她真的有孕在身了!白蕴惜欢喜得有些语无伦次的,“这孩子是男是女?”
不等大夫开口,赵婆便笑道,“夫人,孩子才两个多月,哪能知道。”
白蕴惜傻笑摸着自己的腹部,“我是一时太高兴了。”夫君已离开一个多月,若是让他知晓她怀了他的孩子,也不知会不会高兴坏了。
“我开帖安胎的药方给夫人,头三个月要当心点,少做事,多卧床养胎。”离开前大夫叮嘱道。
“我知道了,多谢大夫。”送走大夫,白蕴惜想到大夫的交代,乖乖躺到床榻上养胎,把赵婆和其他的丫鬟们都遣了出去,房里只留下青儿一人。
她高高翘起的嘴角漾着止不住的笑意,对着青儿问道,“青儿,你说我要不要写信告诉夫君,我怀了孩子的事?还是等他回来再给他一个惊喜?”
青儿想了想答道,“这会儿写信给侯爷,他怕是在打仗,多半也没那么快能收到信。”
“你说的没错,他这会儿在打仗,我不能让他分心,还是等他回来再告诉他好了。唉,都过了一个多月,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轻蹙起眉,忍不住有些担心,会不会孩子都生下来了,他还没能回来。
这么一想,她躺不住了,又下了榻,“不成,我得再多抄几部经书,青儿你去帮我拿纸墨笔砚过来。”
青儿提醒她,“夫人,您怎么转眼就忘了,大夫不是让您少做事,多卧床养胎。”
“可抄经书又不是什么粗重的事,你快去拿笔墨过来。”她与夫君便是因她在善有寺里抄经书而结缘,白蕴惜信抄写经书真的能积福,所她和他才能克服了种种阻挠,结成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