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潚在门外,莫名其妙地听着綦卉房里突然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要不是里头的人还有回应,他真会破门而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綦卉开了门,龙潚乍见到她,先是纳闷地一愣,接着若无其事地走进了房内。
「你走运了。」龙潚拿出了一封信函,竟是皇帝命丞相顾不平亲笔写来的,表情兴味十足。「你促成彦城大捷的事,京里知道了,皇上要顾不平写信,将你召回京师嘉奖。」
一听到丞相顾不平,綦卉一下也忘了紧张,思索了一下反问道:「是皇上主动封赏,还是顾丞相建议的?」
「你怎么会这么问?」龙潚的目光透出了一丝欣赏。
真当她傻了?她在学习当一个军师,自然也要把大夏国的政治关系丢个清楚,否则如何称职?
綦卉瞧出他眼中的笑意,不由没好气地回道:「如果是皇上主动下令,那么我高高兴兴进京领赏即可;如果是丞相大人的建议,那么我若是进京,只怕得洗干净脖子乖乖的等死了。」
「此话怎讲?」龙潚进一步问。
他这是在考校她吗?綦卉直言道:「顾丞相和大将军一向是死对头,不作在朝中对于南方军需掣肘,甚至时常攻击将军你的各种决定,我不相信顾丞相有那么好心会赏我。
何况义父死去后,顾丞相原以为战龙军少了一大臂助,要整死你是迟早的事,想不到又冒出了一个玄机子的传人来,顾丞相要是看我顺眼才奇怪呢!」綦卉白了他一眼,对于他居然问这么基础又简单的问题感到不满。
「本将军这不就是来告诉你,这一次本将军会和你一起去吗?瞧瞧你,问几个问题罢了,居然还使性子,跟个娘儿们似的。」綦卉的不满落入了龙潚眼中,让他好气又好笑。
整个军营里,也只有小森不怕他了,谁叫他还真不能少了军师呢。
「你要和我去?」綦卉眼睛一亮,故意忽略他说她像娘儿们的话。
「万一你被顾不平宰了,本将军可是很麻烦。」龙潚微眯起眼。「而且,也该让朝中那班老家伙知道,他们能躲在京中享福,可都是本将军辛辛苦苦挡在南方的缘故,居然还百般陷害本将军,那么本将军就要他们乖乖吐出应付的代价!」
这时候的龙潚,看起来光芒万丈,气热不凡,让綦卉看得都有些痴了,直到送他离开房间前,她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他身上,这令龙潚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在踏出房门口时,冷不防来了记回马枪。
「要不是本将军真的缺军师,光是你这样看着本将军,本将军一定一脚让你跟卢慎飞进同一个池塘!」
那句话如同一盆冰水,淋在了綦卉头上,让她身子一抖,什么遐想都没了,清醒了大半,神情也无措了起来。
这种无辜的模样,反倒更令龙潚头疼,他还宁可她像个男人,抡起袖子和他打架争辩呢!
「你今天晩上是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那么像个女人?」
说完,龙潚也不等綦卉回答,便太踏步离去。
继续看着这小子这模样,他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綦卉却蓦地心头一跳,本能的往自己胸口摸去,又摸了摸头发,脸色忽青忽白地呆站在原地。
惨了!她忘了将头发绑上,也忘了束胸了……
一辆小马车,低调的由盘石城往北方的京师出发。
毕竟是以皇帝的名义发的信函,如果违逆等同抗旨,那顾不平就有更多理由将綦卉拿下治罪,所以这趟入京即使知道京师是龙潭虎穴,也非去不可。
綦卉虽然没有任何官衔,算是龙潚个人私聘的幕僚而已,但进京路上仅带了一个车夫及侍卫,这个规格以龙潚对她的重视,似乎太过轻了一点。
可是要是知情的人,就会清楚这已经是最高待遇了,因为那个跟着綦卉的侍卫,竟然就是龙潚本人伪装的。
他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跟着綦卉坐在马车里,前面的车夫也是战龙军里最高明的斥候,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避免很可能发生、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的刺杀。
綦卉坐在马车中,一直觉得心神不宁,个中的原因,自然不是那场刺杀,而是她与龙潚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这个车厢并不大,龙潚又是一个大块头,一个人就占了快一半的空间,让綦卉总觉得这车厢里充满了他的气味,一种很阳刚,很慑人,却又让她不由得有些迷醉的气味。
这不是鼻子闻得出来的味道,而是一种他对她本能的吸引力,綦卉原就仰慕他,现在离他职尺之距,自然更是浮想联翩,怎么还能坐得安稳呢?
更不用说,他似乎开始怀疑她是个女人了……那夜她差点被他看穿,令她一直紧张到了现在。
她只能掀起车窗的帘子,让外头的冷风灌进来,吹醒她胡思乱想的小脑袋。
「大将军……」她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才讷讷试探道:「你真的觉得我很像女人?」
龙潚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认真地盯着她直看,末了开口道:「其实你脸上若去掉了那块红斑,应该就是张妖女般的脸,那姿色足以让很多女人嫉妒。」
他说着说着,慢慢的靠近她,让綦卉开始紧张起来。
「……还有你这身段虽然干瘪,比本将军的刀都还平,但如果换成是个女人,再长点胸,倒也算是休态均匀,娇小玲拢……」他上下打量着她。
他他他,这话是试探还是调情,綦卉几乎都要尖叫起来,而且他那雄性的气息强烈的笼罩住她,让她微微地、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像朵娇怯的小花。
「而且你都十五岁了还没变声完全,声音尖尖细细的就像个女人,既然连你自己都怀疑,看来老师这方面没教你教得太清楚,让本将军帮你确认看看好了!」
说完,龙潚的大手居然就朝着她抓去,让綦卉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他的手到她的鼻尖时骤然停了下来,接着便哈哈大笑。「哈哈哈,你自己看看,难道你这样不像个女人吗?」
又被他戏弄了一回,綦卉气苦地瞪着他,想不到原本只是靠近却没有摸到她的他,突然脸色一变,朝着她扑过去,将她压倒在车厢的地上。
綦卉倒抽了一口气,脸儿一下子涨红了!还来不及质问,就见到车窗外射入了一枝箭,直直的钉在方才她坐的地方。
綦卉整个人都傻了,不过龙潚不愧身经百战,在车夫反应极快的硬是将马车扭转了一个方向时,他抱着綦卉往车厢外跳,接着很快的翻滚到路边。
一轮箭雨射来,咚咚咚的将整座车厢射成了刺猬一般,龙潚看向綦卉,什么都没有说,她就点了点头,在翻滚之中脱出了龙潚的怀中,自己滚到路边的草丛,躲藏了起来。
只有少了累赘,大将军才能充分的发挥他的本领,所以要在他身边,首先不能成为他的累赘——这句话是玄机子生前一再交代綦卉的,因此即使她吓得浑身发挥,脸色苍白,却本能的在最快的时间让自己躲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不妨碍龙潚歼敌。
那一方,驾车的车夫已经就着马车的掩蔽冲入一座林子之中,一会儿便传来了兵器交击声,而龙潚见她躲好了,也抽出背上的刀,借力踏在树干之上,飞扑进了林子里。
不一会儿,綦卉就听到里头不时传出惨呼,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即使曾经随着玄机子看过战争的残酷场面,但那毕竟是在安全的城楼之上,可是现在危险是就悬在她头顶上,那种一妄动就会被射穿脑袋的恐惧,再怎么沉着的人都会胆寒。
这也算是磨练吧?一个合格的军师,总是要见识过各式各样的生死关头。
綦卉拼命的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她不仅仅是害怕,更担心的是林子里龙潚的安危。
纵使他的武功高强,可是担忧仍是完全不受控制的涌上心头,谁叫他是她的心上人呢?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时辰,又像是过了一整天,林子里的动静终于停了下来,綦卉像只小兔子般竖起了耳朵,差一点就站了起来,只是她硬是按捺住那种冲动,直到她看见由林子里提着刀走出来的人,是龙潚。
她终于忍不住了,由草丛里冲了出来,直直的扑进了他怀里。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好担心你……」
龙潚眉头一皱,原想将她推开,但怀里人儿那种真实的恐惧,像会感染似的传达进了他的心中,还有她身上软绵绵的,还带股淡香,令他怔了一下,竟是没有动手,让她留在了他怀里。
好半晌,綦卉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忙由他怀里抽身,像只无辜又可怜的受惊小鹿般,张大着湿辘辘的眼望着他。
「那个……车夫呢?」她突然问。
「在里头修理马车。」龙潚用手指了指后头林子。
「那……那些敌人呢?」
「全死了,只留了一个活口。」
「知道是谁派来的吗?」
「用鼻孔想都知道。」
一下子,綦卉词穷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掩饰自己的尴尬。她方才真的太冲动了,见到他全身而退就忘了形,居然主动抱住他。
龙潇没好气地瞪着他,揺头说道:「说你不像个娘儿,你还真像,这身子软绵绵的,一点肌肉都没有。」
「我才不是!」綦卉脸色泛红地反驳,还拍了拍自己平坦的胸脯。「是你自己说我,呃,比你的刀还平的!」
龙潚狐疑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又扫,总觉得她的态度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忽地伸出了手,朝她的胸口抓了一把。「本将军还是想确认一下。」
这下可是结结实实的摸了下去,如果同是男人,拍一下对方的胸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发生在綦卉身上,简直比被雷劈还严重。
龙潚收回了手,还纳闷不已地直看,喃喃自语道:「还真的比我的刀还平,你……嗯嗯嗯,你没事吧?」
他才抬起头,便看到綦卉忽然白眼一翻,整个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龙潚一惊,连忙弯身下去查看。身为经验丰富的武将,他粗浅的懂一点医理,探了探她的气息,把了下脉,断定她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才会突然昏了过去,这理解令他好气又好笑。
「居然晕了,真是一点屁用也没有!方才那么大阵仗都没晕,被本将军摸一下就晕了,还说自己不像个女人……」
他将綦卉由衣领拎了起来,欲带回马车上,但顺手掂了掂她的重量,居然没比他的宝刀重多少,不由又让他啧啧有声的直揺头。
「不只比本将军的刀还平,甚至比本将军的刀还轻啊……」
第3章(2)
度过了有惊无险的一天,綦卉也沉沉的睡了一场好觉,是夜,马车进了一座叫留春城的大城之中,龙潚寻了一间客栈好好休息。
但也许是白天受了太大惊吓,也睡得太久,真的到了要就寝的时候,綦卉却又睡不着了。
已然月上树稍,半夜三更,整座城的人应该都睡死了,綦卉却由床上起身,悄悄的开了门,走到隔壁门前,静静地听了一下。
满室寂然。
她微微一笑,龙潚的确睡熟了,她还能隐约听到他的打呼声呢!那么她忍了那么多日,总该可以洗个澡了。
回到房中,里头已经有一桶早就备好的水,只是已经没了热度,在这种天凉的时节,泡在冷水里简直是折磨,不过綦卉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全身黏腻腻的,就算是装着冰块的水她一样跳下去啊!她慢慢的褪下了衣服,发着抖泡进了大桶之中,一下子的刺激令她牙关都冷得格格直响,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她有自己的身体似乎在发热的错觉,这冷到骨子里的水,似乎也温暖了起来。
「呼!」她长吁了口气,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就算是在凉水之中,也觉得无比享受。
蓦地一个低头,她看到水面上倒映的脸上红斑,心中突然对自己的家人兴起无比想念。
「如果我当初选择回綦家,而不是接下了义父的遗志,那么我是不是已经能去掉这丑陋的斑,恢复原来的容貌?」
喃喃自语之间,她突然很想看看自己原来的样子。龙潚说了,若是去掉这块红斑,她的脸蛋根本是妖女级的,这变相的夸赞让她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
几乎是没有多想,她伸长了手臂去捞脱在一旁的衣服,里面有一瓶祖传的秘药,就是用来洗去这红斑。
只是她一个没拿好,瓶子滚到了地上,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声响,让她吓得整个人从木盆里站了起来,水哗啦啦的落入浴桶中。
「没破没破,真是好险。」她小心翼翼的捡起了瓶子,又回到浴桶中,仔细的上药,将脸上的红斑洗去。
不多时,一张犹如出水芙蓉的绝艳小脸,就这么出现在水面的倒影之中。
「这……是我吗?」她自己都忍不住惊艳了一下。
綦卉已经好久好久没看到自己的真面目了,上次看到她才快十岁,现在都及笄了,那少女的清纯及妖媚自然而然散发出来,比之女孩时期更动人心魄。
綦卉看傻了,虽说看自己的脸看傻了的确是很傻的一件事,但她真的被自己给迷住了。有了这样一张倾国倾城的容貌,龙潚会不会对她动心呢……
随着心思飘到了隔壁房,綦卉本能的抬头朝着房门口看了一眼,这一看,她不由呆住,脑子当下变得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原来,龙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他的目光,就这么放肆的在她绝美的容颜及赤裸的身躯上梭巡。「你房里发出这么大的动静,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结果竟让我逮到了一条国色天香的美人鱼……」
龙潚一点都不客气的大踏步了进来,顺手还带上了门。
他一直怀疑着、纳闷着的事,今晚终于真相大白。小森这个娘娘腔的小子,原来真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颠倒众生的大美人。
只不过……他又深深的往她藏在水下的胸部看了一眼,明明挺有料的,是怎么弄得比他的刀还平呢?
龙潚并不是个不为女色所动的男人,他浑身散发出的雄性气息,展现了他欲望之强烈,所以他在盘石城中的府蒙养着许多女人,而那些女人虽然没有名分,但都是自愿跟着他,实实在在的满足他那方面的需要。
而眼前这一个,却在一瞬间让那些称得上姿色不错的女人,全变得黯然失色,他很清楚自己绝对不会错过她,就这么一眼,他要定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