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姚璇欢被打得奄奄一息扔出武定侯府时,几个穿着墨衣并带着刀的男人正躲在暗处探头探脑,看到被丢在路边的姚璇欢本来想直接忽略,其中一个男人却沉吟了下。
“这个女人穿着不错,说不定是武定侯府的哪个姨太太伙食得宠的丫头犯了错被赶出来,若我们救了她,再从她口中打听侯府里的消息,不是更省事?”
“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就是救这个女人麻烦了些。”
“有什么关系,等到她没了用处,再看是要卖了还是干脆带回去当你的第七个小妾。”
“啧!就这个样子的女人还是卖了吧!”
提议的男人见其他人都没异议,便吩咐另一个人把姚璇欢给扛起带走,几人悄悄消失在大街上。
第9章(1)
当王幼昕知道姚璇欢被打了三十大板赶出府去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小桃一脸高兴地说着听来的消息,“听说昨儿个她是被阿行给拖到夫人面前,那时候她衣裳都乱了,头发也乱七八糟的,还有啊……”最讨厌的人走了,她眉飞色舞说着。
王幼昕愣愣地看着远方,心乱如麻。
他把璇欢赶出去了?这怎么可以?
她费尽心思忍着把丈夫拱手让人的痛,就是为了让他免于英年早逝的危机,接过现在却……
王幼昕想了想,决定还是坦白这件事,让丈夫明白姚璇欢对他的重要性,然后赶紧把人给找回来。
她一个弱女子,又被打成重伤,就算身上有点银两也应该跑不远,凭着武定侯府的势力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她。
一想到这,她也坐不住了,“小桃,快点,我们去找相公。”
小桃才刚讲到兴头上,突然看他一脸着急地站了起来,不解地问:“小姐,怎么了?怎么这么急着要找姑爷?有事的话叫人去跟姑爷说就好啦!”
“不行,一定要我亲自去说才行,这件事很重要。”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她怕现在跟小桃说,她是要劝相公把璇欢给找回来,小桃肯定不答应。
小桃见问不出来,也就不再坚持,连忙帮她打理起来,然后拿了件披风跟在她的身后就准备出门,几个守在门外的丫鬟看到少夫人要出去,也连忙跟了出来。
要知道少夫人现在可是武定侯府最最宝贝的人了,就是掉了一根头发,她们也是担待不起的。
因为是临时决定出门,所以等她们走到后门时,马车还没套好,他们只好站在后门边等车夫驾着马车过来。
“小姐,风大,要不先把披风给穿上吧……”
小桃话才刚说完,突然冒出的两个大男人便一纵一跃地将王幼昕给掳走,他们跳上一边的围墙,眨眼间,人影就消失无踪。
小桃先是一脸茫然的反应不过来,接着慢慢露出惊恐的神色,后面一排的丫鬟也都顿时失了声音,脸上没了血色。
天啊!少夫人竟然就在她们眼前被人给掳走了!
顾不得手上的披风,小桃散步并作两步地往府内跑去,一边哭着大喊,“快!快去找少爷!少夫人被人给绑走了!”
王幼昕从昏迷中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破庙里,外面有几个男人大声谈话,口音听起来就不像京城人氏。
目光往旁一扫,她惊讶地微瞠明眸,“是你?”
趴在一边的姚璇欢一脸冷笑地望着她,“怎么?看到我很惊讶?是不是好奇我怎么还没死?”
王幼昕摇了摇头,“不是得。真是好奇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记得在后门被掳走时,没过多久她就被他们用沾了迷香的布巾迷昏,当时并没有看见她。
“我怎么会在这里?”姚璇欢忍不住哈哈大笑,抹着胭脂的唇红得可怕,“这还不是要拜你所赐!而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是拜我所赐!”
王幼昕不是蠢蛋,一听她这话就猜出大概,不禁瞪大了眼,“你……是你指使那些人……”
“哼!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指使他们去掳你来。”她冷哼了声,旋即一脸邪恶地笑着,“不过我告诉他们,金尔凡最宝贝你这个妻子,只要把你掳过来,一定可以引得他出面,到时候他们要怎么对付他就不干我的事了。只不过没想到我们的运气还挺好的,昨天他们才救了我,今天带他们去认路时就碰上你要出门,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啊?”
王幼昕一脸震惊,“你疯了?你竟然帮着那些外族人去害相公?”
那些人的口音细听之下非常的古怪,偶尔还会掺杂着一些外族人说得土话,他们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了。
“外族人又怎么了,”她嘲讽地望着她,“就是这些外族人救了我,要不然我现在可能早死在武定侯府外了。”
“不管怎么说,去年边境才刚打完仗,双方情势正紧张,你这样做……”
“我这样做怎么了?“姚璇欢眼神带着可笑地望着她,”怕我连累了谁?哈!对了,那对姓姚的贱夫妻可是你的亲生父母妈,还有武定侯府上下……哼!这些人要是真的被连累死一死也好。”
“你……那毕竟是养你长大的长辈吧!”王幼昕听到她说得话,先是意外她竟然也知道这个秘密,但更无法接受的是姚璇欢的态度。
没错,姚叔姚妈在这件事上是做错了。可就她所知,他们并没有亏待璇欢,她这样诅咒他们未免也太令人伤心了。
“哼,贱蹄子你果然也知道这件事,不过现在你还是担心自己吧!到时候金尔凡万一被他们杀了,你觉得自己的下场会好到哪去?”
王幼昕心中一凛,顿时无言。
姚璇欢看她像是被吓到般不敢说话,忍不住有嘲笑两声,才转过头去不理她。
王幼昕看着浑身透着敌意与愤恨的姚璇欢,心情复杂。
轻触着自己的肚皮,她喃喃说着,“孩子,你爹会不会来救我们呢?”
王幼昕的这个问题如果让金尔凡听见,必定会说她又犯了傻气。
他们是他的妻、他的子,他怎么可能不去救?
王幼昕被掳走的消息一再武定侯府传开,马上就惊动了金老夫人和金夫人,她们连忙派人去找回金尔凡。
就在等待的时候,玄明大师那里突然送了封信来,金老夫人看了信,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就要晕眩过去。
“快!快去将少爷找回来啊!”
妻子被掳,金尔凡自然以最快的速度奔回武定侯府,只是没想到一进厅里,家中长辈面上除了担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多于担忧和怒气。
“尔凡,你看看这信,这是玄明大师让人送来的,你……唉……”金老夫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竟然娶了八字不对的女子!难道他们金家又要面临男丁早逝的悲剧吗?
“这事我还没让你爹知道,你看看现在这事情要怎么办吧?”
竟然差了一刻,这错的八字还能破除诅咒吗?
金尔凡看完,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只是把信扔在一旁,眼神带着焦急地望着祖母。“不怎么办,奶奶,我的妻子现在被贼人给掳走了,生死未卜,她的肚里还有我的孩子,我只想赶紧把她救回来,其他的我现在什么都无法想。”
“比起他们的安危,难道你就不担心自己吗?那可是八字不对的女人,可能会让你暗示岁就早逝的!”
金尔凡语气强硬地回复,“奶奶,昂出我也想到这点才不愿娶妻,但既然人我已经娶了,也对她动了心,幼昕就是我认定的唯一妻子,不管我是不是会早逝!”
金老夫人气得全身发抖,“你这不孝的孩子……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难道你没有想过金家的未来?没想过我们这些长辈吗?”
金尔凡顿时跪了下来,双眼带着坚定还有执拗,“奶奶,幼昕她已经有了我的骨肉,即使她的八字不对,但这不也算是破了那诅咒吗?”
“所以别再提这件事了,就算是错了,孙儿也心甘情愿承受任何后果,就如同当初我问过她的,哪怕我早逝,她是不是也愿意和我当一对普通夫妻时,她回答我的那句心甘情愿一样,奶奶,请您原谅孙儿的决定!”
说完,他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然后飞快地起身离开,留下金老夫人颓丧地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满嘴苦涩。
“唉,这是缘……还是孽啊……”
金尔凡才刚踏出府,门外马上有人递了一封信来,信上写着若要他妻儿平安回来,他就得听从他们的指示。
金尔凡眉头微蹙,马上策马离开。
他刚毅的脸上带着肃杀之气,就连听到消息赶来的黎彦儒也不敢在这时候招惹他,静静地紧随着他策马狂奔。
他们飞奔至守京中的大军营区口,金尔凡速马都未下,直接丢下一枚随身令牌,居高临下地命令着。
“我以武定侯的名义抽调三百精兵,平定京中外族奸细!”
那肃杀的语调,刚毅的脸庞,浑然天成的霸气,让守门士兵不敢怠慢,拿着令牌就进去请命调兵。
风起,他手上的那张纸条随风飞去,隐约可见上面写了一行字……
子时,城外十里坡。
十里坡说是十里,其实离城根本不止十里,墨衣人选在这里约见金尔凡,除了此地地市易守难攻外,最重要的是有一望无际的芒草,方便他们设陷阱和埋伏。
不到子时,他们就已将人质移往十里坡,并设好陷阱。
明明是个秋凉的天气,王幼昕却浑身冒冷汗,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任何东西和喝水了。
或许是他们一开始就不打算留她活口,所以也不想浪费食物和水在她身上。
不管如何,她不说话,也不做任何事,只等着晚上他们约定的时间到来。
在子时之前,她心绪复杂得难以形容,她一方面希望他来营救他们母子,另一方面却不希望他涉嫌,心中矛盾不已,但当子时前一刻,见到他穿着一身白衣从官道上走下来时,她心里却像是慢慢平静的湖水一样,不起把嫩涟漪。
她的眼里只有他,只有他刚毅的脸庞还有他投注过来的温柔眼神。
姚璇欢忍着痛勉强站起来,当看到金额饭真的一个人前来赴约时,严重的恼怒更盛,恨得几乎咬破她的唇。
她恨,恨那个连看都不看她的男人却这样深情地看着另一个女人。
那样的深情、那样的不悔,都应该是她的才对!凭什么要让一个抢了她所有东西的女人得到?
她愤怒地想大吼,却知道现在不是她可以说话的时候,那些外族人一脸凶恶地站在她们两边,前面还站了一排人,摆明就不是来谈判的。
第9章(2)
“我来了。”他沉声说道,清冷的声音在这朗朗月色下显得格外的飘渺。
那些外族人清一色蓄了落腮胡让人看不清面容,只见当中最为高大的一个走向前。
“金将军,好久不见了,不知道之前那枝毒箭感觉如何?”塞勒阴着脸,冷冷地笑道。
金尔凡连眼皮也不眨一下,淡淡地看着他,“塞勒,若是要叙旧,就恕我不奉陪了,直接说正事吧!”
那个高大男人被扫了面子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金将军,说来我们也挺有缘分的,我们在边关时打过仗,上次你带妻子回娘家时又碰过一次面,现下又碰到了,这算不算应了你们中原人说得‘相逢子时有缘’啊?”
金尔凡这次连话都懒得回,任由他自说自话。
“好吧,既然金将军不想跟我们话话家常,那我们就将来意直说了。”塞勒一改方才轻松的语气,严肃地导入正题。“我们只有两个条件,一是把我们世子给放回来,另一个则是要你的命来抵。”
金尔凡眼神清冷地望着他,轻轻地从嘴里吐出一句,“恕难从命。”
塞勒粗鲁地抓过王幼昕,“若是再加上你妻子的命呢?她肚里还有你的孩子吧?你就忍心让他们跟着你一起死?”
金尔凡先是看了看她,才横下心看向塞勒,“既然成为我金家人,就该知道有国才有家,即使今日他们牺牲了,那也是我们金家的命。”他不会让他们母子孤独地赴黄泉,他会一起去的。
“金将军话倒是说得硬气,但就不知道你妻子这样娇滴滴的一个女人是怎么想的了?”他将刀子抵上她的脖子,她娇嫩的肌肤马上渗出一丝血痕。
她忍不住痛呼出声,旋即咬着唇,不再多说话。
在看见她颈项渗出血时,金尔凡用力要紧牙关,双手的指甲陷进掌心中。
王幼昕平静地朝他笑了笑,像是架在她脖子上的不是一把锋利的刀,而是一束没有杀伤力的芒草。
“说话!”塞勒不耐烦地催促着她。
她只是看着丈夫,与他用眼神交流着。
他说得对,既然嫁进金家,成为他武定侯的妻子,她的个人生死便在国家安危之下,她不能受武力的胁迫而退缩,令他为难。
两人都不说话,塞勒忍不住动了气,“金将军,只要你放了我们世子,大家什么都好商量,要不然就别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你废话太多了!”他举起手中的剑,闪闪的寒光在月色下更显骇人。
塞勒将王幼昕推给负责看守的人,然后吹起口哨,一群人立刻攻上,金尔凡不畏不惧,大步一跨,与他们展开厮杀。
不断有鲜血在眼前飞溅,还有手上的哀号,却没有后退的声音,他和他们都只能前进。
突然草原里传来一阵火烧的干焦味,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向距离他们约一丈外的芒草如同圆阵一样,由外往内延烧。
塞勒瞬间变了脸色,“你竟然敢用火攻。”
手上滴着血,金尔凡淡淡地看着他,像是他问了一个无趣的问题,“那又如何?”
“你疯了?”塞勒几乎快发狂。
不知是他们太小看敌人,还是他们根本无法理解这个像是疯了一样的男人。
草原一旦点火,会以极快的速度形成燎原之势,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亏他想得出来。
就在他们谈话时,那火已经逼近到离他们不到三尺远,火势的热度以及在火中纷飞的火苗都近得似在眼前。
塞勒见状咬着牙,手一挥,大喊,“退!”
所有人纷纷纵身而起,就要往外退去。
金尔凡冷冷一笑,打了个暗号,顿时黑夜火圈外飞来密密麻麻的箭雨,走得快的几乎人人都中箭了,有些落在地上,但绝大多人落在火里,被火纹身痛苦地哀号翻滚。
事情到此似乎已经进入尾声,虽然王幼昕想着在这样的火场中他们该怎么脱身,但是有他在,这问题似乎不需要她太粗心。
没了那些男人的钳制,她小跑着往他而去,才跑没两步,他就已来到她眼前。
“没事吧?”
两人同时问出彼此的关怀,然后她露出美丽的笑靥,摇了摇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