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怎么样了?”这件事他的确知情。
“庄福来夫妻在被我们扣押房子后,便四处在街上乞讨,半个月前病死在路边,他们的儿子却不知去向。”
王管事说到这,忍不住叹了口气。想到庄福来原可算是白虎城内富甲一方,若不是生了个败家的儿子,欠了一屁股赌债,才向钱庄借钱,拖了三个月还不了银子,钱庄又不是做善堂,当然只能依照规定办事了。
孟义鹏一听,俊脸微变,合上帐册。“庄福来夫妻的后事可有人处理?”
“没有。因为庄少爷不知所踪,所以目前尸首仍停放在义庄。”
“你马上拿些银子厚葬他们夫妻俩。”孟义鹏迅速做出决定来。
“是!”王管事就知道二少爷绝不会不管的,才趁机说出这件事来,于是连忙去处理。
王管事一走,孟义鹏钱庄该处理的事也处理好了,决定出去走走。
“石禄。”
“来了,二少爷。”石禄听到叫唤,原本在前头帮忙递茶水,立即动作迅速地跑了进来。
“准备一下,我要出去走走。”修长身形一起,将帐册锁进抽屉里,这才走出内堂。
石禄连忙跟在他身后,待踏出钱庄大门时,在一旁机灵地替主子撑伞。
“二少爷想去哪里?要去当铺找三少爷和四少爷吗?”
孟义鹏望着眼前不停飘落的毛毛细雨,雨虽不大,但连下了几天,也够烦人的了。
“也好。就去看看他们两个吧。”
孟记当铺离钱庄不远,不过相隔一条大街,沿路街道两旁的摆摊,他一点兴趣也没有,不像某人总是兴致高昂,非得每摊都逛过才肯罢休。
想到那个丫头,黑眸转柔。少了她的日子,还真令他格外不适应。
“孟二爷。”
身后陡然传来叫唤声,孟义鹏停下脚步旋身望去,原来是卖肉粥的张大娘。
张大娘一手撑伞,另一手抱着刚买到的肉包子,笑呵呵地走到他面前。
“孟二爷,一直没有机会好好向你道谢,关于上次你特准我可以分期偿还欠钱庄的银子,又不算利息。改日二爷到我肉粥摊前,我一定好好请二爷吃一顿。”
张大娘一直心存感激。若非孟二爷高抬贵手,只怕她到现在还在为银子的事奔波劳累。
“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你儿子还好吧?”若非静儿的关系,他是绝不可能破例的。
“托二爷的福,我儿子他很好,我这会收摊就是特地买肉包子要给他吃。对了,二爷,静儿还没回来吗?那丫头离开前还来看过我呢。”想到公孙静,张大娘关心地问。
“还没。”孟义鹏俊脸上的笑意微敛。
“这样啊!都过了半个月了,静儿是说最迟一个月一定会回来。静儿若是回来,欢迎二爷和静儿一起来,我一定好好请你们请一顿肉粥。”张大娘话一说完,这才惊觉自个儿失言,偷觑了面前的人一眼。若不是她听到了一些传言,关于孟二爷和静儿是一对的事,也不会一时嘴快。
“好,我会和她一起去。”孟义鹏一口应允。
这么说来,孟二爷就是承认他和静儿关系匪浅了?张大娘开心地笑咧了嘴。
“那我就等你们两人来了。不好意思,我还要赶着回去,二爷,我就先走一步了。”张大娘朝他恭敬地行了个礼,便抱着肉包子离开了。
孟义鹏这才重新举步往当铺方向走去,跟随在一旁的石禄明显地感受到主子变得沉闷的心情,小心翼翼地不敢开口。
来到当铺前,正好瞧见孟开云和孟予泽两兄弟准备要离开当铺。
“你们两个要去哪里?”孟义鹏脸色不佳地问着两兄弟,不好好守着当铺,这会是想溜去哪里!
“二哥,你来得正好。巧悦客栈最近新请了一个会做糕点的厨娘,让客栈生意变得很好,我跟老四打算去尝尝糕点,二哥既然来了,就一道去吧。”
孟开云粗神经地未发觉他脸色不佳,长臂搭上二哥的肩膀,就要搂着他一起去。
“放手!当街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孟义鹏格开他的手臂,当场训了他一顿。
孟开云摸摸鼻子,直到这时才发觉二哥今儿个心情似乎不太好,瞄了眼一旁的石禄,石禄给了他一个“小心谨慎”的眼神。
“二哥,一道去吧。”孟予泽早察觉二哥今天心情不佳,不像三哥那样粗神经,活该被训一顿。
孟义鹏瞥了两人一眼。“走吧。”
三兄弟来到巧悦客栈前,客栈里虽称不上座无虚席,但生意的确比以前要来得好多了。
“三位客倌里头请。”一名伙计热情地上前招呼,在领着三人落坐后,笑着询问:“三位客倌是要用酒菜还是品尝糕点呢?”
“你们这里有什么糕点?”孟予泽笑问。
“我们有茯苓糕、红豆糕、桂花糕、栗子糕、四香梅花糕……”
“来一份栗子糕。”孟义鹏啜饮了口茶,淡道。
“二哥,我不知道原来你喜欢吃栗子糕啊!”孟予泽笑得别具深意。“除了栗子糕,桂花糕、四香梅花糕各来一份。”
“好的,马上来。”伙计朝三人一弯腰,笑看离开。
第6章(2)
“二哥,你喜欢吃栗子糕,如果好吃,下回我们再来吃。”孟开云大嗓门地嚷嚷,转头一看,瞧见老四对他摇头叹息,一副他没救的模样,不悦地低斥:“老四,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又说错什么话了吗?”
“老三,安静!”孟义鹏拧眉低喝。这小子天生大嗓门,有他在的地方,只觉得吵。
孟开云被这一警告,只好不情愿地闭嘴,瞪了老四一眼:孟予泽抿唇忍笑,不敢笑出来。
此时,伙计动作迅速地送上三盘糕点来,便转身去招呼三人身后的另一桌客人。
“来一份核枣糕和雪花糕。”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孟义鹏偏头朝后望去,原来是高千娇主仆两人,三兄弟互视一眼,并未说话,专心吃糕点。
“小姐,你手上戴的这条银炼真美,银炼上还垂挂看五朵用紫晶雕成的花朵,十分别致,戴在小姐手上,更显得美丽。”丫鬟赞赏地说。
闻言,孟义鹏浑身一震,俊脸揪变,倏地起身走到身后的桌旁。
“孟二爷,真巧,你也在这里啊。”高千娇一见着他,美丽的脸上一脸惊喜,这时才注意到前桌还有他的两个兄弟在。
“高小姐,你手上的银炼可否借看一下?”
孟义鹏无视她的笑脸,黑眸紧盯着她放在桌上的左手,戴在她左手腕上的银炼十分熟悉,熟悉到他绝不可能会错认。
“银炼怎么了吗?”高千娇这时才发现他神色有异,心下一慌,下意识地急忙将左手藏在桌下。
“得罪了。”孟义鹏动作迅速地擒住她左手腕,这一细看,俊脸倏地变得阴沉。
“孟二爷,你这是做什么?还快不放开我家小姐!”一旁丫鬟急得嚷嚷。
“高小姐,请问你这条银炼从何处得来?”孟义鹏语气变得十分严厉,黑眸锐利地注视着她。
“我……我自个儿买的。”高千娇被他冷厉的模样吓着,惊慌地直向身旁的丫鬟求救。
“二哥,怎么了吗?”孟予泽和孟开云也在此时走到他身旁。
“你说谎!这条银炼根本就不是你买来的。”孟义鹏一把扯下她左手腕上的银炼,钳制住她手的力道加重,痛得高千娇脸色一白。“还不快说,这条应该在静儿手腕上的银炼,为什么会落在你手上?!你把她怎么了?”
孟义鹏此刻急怒交加,早已失去冷静。一想到她曾私下囚禁静儿,而现在银炼又在她手上,莫非她又对静儿做了什么?心底就更无法乎静。
孟开云和孟予泽一听,脸色也变了,虽然不认得银炼,但二哥是不可能会错认的。
“我不知道银炼是公孙静的,这条银炼是我捡到的。”高千娇痛得眼泪落下,着实被他吓坏了。
“孟二爷,求你快放了小姐。小姐说的没错,这条银炼真的是小姐捡到的,小姐见这条银炼十分别致,这才把它戴在手上。”丫鬟急得朝他跪了下来,没想到一向温和的孟二爷也会有这么可怕的一面。
孟义鹏这才放开钳住高千娇的手,逼自己冷静下来。如果真是高千娇伤害了静儿,那她就绝不可能会戴上静儿的随身银炼,因那岂非等于对人昭告她对静儿不利?
黑眸犀利地注视着高千娇梨花带雨的模样,眸底无一丝怜惜。“把话说清楚。银炼是在哪里捡到的?”
“是在往朱雀城途中经过的荧县郊外草丛捡到的,我瞧这条银炼十分精致,才不介意是捡来的戴在手上。”
高千娇若是知道这条银炼是公孙静的,就不捡了。
上回才因私自囚禁公孙静一事被奶奶请出家法打了一顿,又被送去朱雀城外的太和庵静修,每日跟着诵经吃斋。好不容易获准回来白虎城,在经过荧县郊外休息时,捡到了这条银炼,岂料又与公孙静有关,真是倒霉透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孟义鹏无法不怀疑她所说的话,毕竟她曾经伤害过静儿,这条银炼又为何会落在荧县?静儿的家乡是位于朱雀城和玄武城之前的河田乡,荧县是必经之地。莫非静儿在途中出了不测?这么一想,背脊窜过一股冷汗。
不可能的,他特地命刘忠护送她回去,刘忠懂武,绝不会有事的。
“是真的,不信你自己可以去查。”高千娇深怕他不信,点头如捣蒜。
孟义鹏黑眸犀锐地扫过主仆二人,她们脸上的神情的确不像是在说谎,一股不安狠狠地攫住他,紧握着手中的银炼,大步离开客栈。
孟闻云和孟予泽二人在一旁听完事情的经过,脸色同样沉重,已无兴致品尝糕点,尾随其后离开。
孟义鹏三兄弟一走,高千娇这才松了口气,浑身虚软地跌坐在椅上,右手揉抚着泛红的左手腕。这个孟义鹏还真是一点也不手软,就为了一条银炼竟敢这么对她!好歹她也是个县令千金,他却一点都不将她放在眼里,可恶!
“小姐,这个孟二爷真的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么对小姐,回去我们马上告诉老爷。”丫鬟气得在一旁替小姐抱不平。
高千娇横了她一眼,想起自己才刚从太和庵回来,奶奶到现在还对她不假辞色,而此事又与公孙静有关,她可不希望奶奶又为了一个外人担心。
“罢了!算我倒媚,回去什么都别提,我们走吧。”她现在哪还有胃口吃什么糕点,气都气饱了。
“是。”丫鬟紧跟在一脸委屈又不敢发作的主子身后离开。
这几日,孟府上下明显感受到他们一向温和的二少爷变了,不再像往日那样俊脸带着微笑,而是冷沉着一张脸,吓得孟府下人现在见着他,就如同见到大少爷一样害怕,纷纷自动闪避。
“义鹏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这几天像变了个人似的?”
大夫人特地招来三儿子问个明白。众多儿女中,就属老三性情最直爽,丝毫藏不住话,所以由他口中问事情是最快的。
“是啊!开云,还不快回答你大娘,你二哥近来是怎么了?”二夫人,也就是孟开云的亲娘催促着儿子。
三人此刻在颐芳阁的小厅里,遣退了丫鬟,不怕会走漏消息。
“前几天我跟二哥和老四一起去了趟巧悦客栈品尝糕点,却遇上高千娇。二哥见着她手腕上的银炼,一眼就认出那是静儿的银炼,之后二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大夫人听完后脸色变得凝重,这才明白二儿子近日失常的原因。
“静儿手上戴着的银炼我见过,十分精致特别。也是从那条银炼和静儿不俗的谈吐,认定静儿必出身不凡。”
“万一真是静儿的,却被高小姐给捡到,那不就代表静儿她……”二夫人脸色微变,不敢再说下去。
“二哥已命人去一趟静儿的家乡,快马加鞭来回也要七天,所以二哥即使心急如焚,也只能等了。”算算今天就是第七天了,二哥才会一早就留在府里等消息。
“今天是第几天了?”大夫人问。
“第七天。”
“三哥。”孟予泽甫踏进颐芳阁的月洞门便急着唤人,顾不得礼仪边走边喊人。
孟开云听到声音,连忙疾步走出房,身后的大夫人和二夫人也连忙跟了出来。
“老四,怎么了?”他特地交代老四,石康一回来,马上通知他。
“大娘、二娘。”孟予泽朝两位长辈额首后,这才转向三哥。“三哥,石康回来了。”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二哥那里!”孟开云拉着孟予泽转身就走。
大夫人和二夫人见状,也急忙快步跟在二人身后,四人匆忙赶到鹏云阁,在见到负责守在书房门外的石禄时,顾不得让他先通报,直接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
书房内,一室骇人的沉寂,就见石康低垂着头,站立在书案前,而孟义鹏双手负于身后,伫立窗前,背对着众人,令人看不到他的神情。
“义鹏,找到静儿了吗?”大夫人率先开口,目光来回看着二儿子的背影和脸色有异的石康。
孟义鹏静默了半响,这才转头面对众人,俊脸上沉凝的神情令众人心一沉。
“娘,静儿没有回到家乡。我打算即刻出发,沿途去寻找她的下落。”
“好。要不要多带几个人陪你去?”大夫人明白二儿子的心情,也希望他能尽快找到静儿。
“我只带石康和石禄两人,一有消息,我会立即派人通知你们。”
“二哥,我陪你一道去吧!”孟开云自告奋勇。
“是啊,就让开云陪你去吧,多一个人好办事。”大夫人要求,兄弟俩也好有个照应。
“好。老三,半个时辰后出门。”孟义鹏同意了,虽然老三行事莽撞,但就如同娘所说的,多一个人好办事。
望着窗外,阳光灿烂,温暖的阳光却照不进他心底的冰冷,黑眸底的焦急无法隐藏。
静儿,你千万不能出事。
第7章(1)
一辆乌金木雕制而成的马车,车门刻有孟家的虎头标志,在大街上疾行,很快地便离开了白虎城,在快马加鞭赶路下,在日落前赶到荧县。
在孟义鹏的指示下,找了间客栈过夜,并打听消息。
“二哥,这里就是荧县了,等明日一早,我们再四处打听看看。”孟开云举箸夹了块肉,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
“两位客倌,酒菜都送上来了,你们慢用。”伙计送上一壶酒,笑着说完便打算要离开。
“等一下。请问小哥,你们这里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是跟外地人有关的?”孟义鹏喊住伙计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