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忍着泪水,晶莹泪水在背光反射的车灯里晕出一缸委屈,目光死寂地瞪着眼前混蛋至极的男人。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关系,害得他们母子关系变差,所以她努力地一退再退,不敢奢望他母亲会喜欢她,但至少希望自己不要惹恼她,可她忍到最后呢?事实证明她错得离谱,她根本就不该屈就,不该强求一段不适合自己的婚姻。
「什么约?」宋震远浓眉紧蹙,不懂哪来的爽约之说。
「你还想装?雪屏和你妈一起来拜访我,临走之前,我把琉璃星星交给雪屏,要她把琉璃交给你。我以为你会记得我们的约定,你应该会到度假小屋找我,但你却没来,我像个傻子在那年秋天流光了眼泪,等着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人。」
说到激动处,她抡起拳捶向他的胸膛。「我都没对你兴师问罪了,你凭什么责怪我?明明是你不要我!」
为什么要让她这么痛?她以为四年前大痛一回之后,她不会再痛,不该再痛,但如今掀开伤口一看,伤痕未愈,还血肉模糊地汩汩出血。
她本来没打算要说的,为何要逼她说出口?
「雪屏没有交给我。」他任由她捶着,伸出双臂,将她紧搂进怀里。「她没有告诉我,她什么都没说。」
他的心神狂颤巨震。她刚才说了什么?他听见了什么?
字字句句的控诉莫不是她爱他的铁证?她没有背叛他,没有抛弃池,她在那时确实是爱着他的,并不是只有他沉浸在爱情海里。
「……你说什么?」羽良秋顿了下才问。
偏僻的山道上突地卷起一道风,拂动两人散乱的发,却无法抚平两人激动的情绪。
他们都沉默了。
宋震远烦躁地爬着发,撇唇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度假完回来没多久后,有天我妈强迫我立刻出国留学,我原想要联络你,但我妈拿了两张附有你签名的文件给我,一张是银货两讫的切结书,上头写明从今以后不再相见,两人再无瓜葛,而另一张人工分娩手术同意书,则代表你拿掉了我们的孩子……」
当他看到那两张纸时,心都碎了,痛楚恨意来得凶猛,顷刻将他淹没,他无法思考,不断地问着,她为何要背叛自己?
在两人爱得正热烈之时,他真的不相信她会选择背叛他,抑或者是,打一开始她就不曾爱过他?
不管是哪个答案,他都不敢想,所以他逃了,离开这块伤心之地。
「我没有,那张同意书是你妈捏造的!雪屏什么都没跟你说吗?她真的没有把东西交给你吗?」羽良秋颤声,抓着他质问着,泪水不断地滑落。
怎么可能?她亲手交给雪屏,她太清楚雪屏的个性,她不可能会蓄意不交给他,难道是被他妈妈发现了,把琉璃星星给抢走?
「没有,她什么都没说。」宋震远抽着气,车灯斜照滑落的滚烫泪水,神色哀凄。「我们到底是怎么了?我们竟是因为这些原因而分离四年?」
爱得正浓烈,却被人强迫终止,他满腔的爱意不知该何去何从,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的灵魂,每想起她一次,总觉得心底又烙下一个伤痕,痛得他不能自己,偏偏他又无法不想念,就这样反反复覆地将他折腾得快要发狂。
恨她玩弄他,气她不要他,却又好想她,他没有办法理智地控制大脑选边站,只能放任脱轨的思绪再三欺凌着自己。
每当看见流星雨,想起流星雨,电视报导着流星雨,报章杂志上刊着流星雨,都会令他沉溺在痛苦中无法自拔。而像是恋上了这种近乎自戕的自虐快意,他噙笑带泪把自己逼到发狂的顶点,过后才又发觉自己清醒得好痛苦。
如今才知道,一切原来是有人从中作梗,她并不是不……
「你还爱我吗?」他声音沙哑低喃着,双手捧着她秀致的瓜子脸。
还爱他的,是不?否则为何要为他掉泪?为何她的皮夹里头还搁着当年捐款的收据?先不管雪屏为何没把东西交给他,他现在只在乎她还爱不爱他,还要不要他?
「我……」爱,可是现在还能爱吗?「我们先冷静一点。」
羽良秋开始怀疑自己这四年来痛恨的到底是什么,直到眼前这一刻,她才发觉那些恨意不过是一团泡沫,一吹则破。他是爱她的,始终如一,但他们却在彼此不知情的状况下憎恨彼此长达四年。
然而真相大白之前,他的订婚宴可是她亲手主持的,他已经不属于她了,他还记得吗?
「我无法冷静!这个时候为什么还要我冷静?!」宋震远癫狂欲毁,不要再强求他冷静,他好痛。
他们因为一个没有求证过的理由,用恨意包裹着彼此的灵魂,强撑自己继续活下去,以恨为动力,强迫自己咬牙活得精采,可在夜深人静之时,却被寂寞摧残得快要不成人形。
是谁造成的?是谁让他尝到这份痛的,他非要对方付出代价不可!
「不要像个孩子。」她深吸口气,安抚着他。
「不要说我像个孩子。」
「但你看起来就像是个孩子。」她哭着也笑着,拿出手帕擦拭他脸上横陈的泪水。
哭成这个样子,泪水恍若泛滥成灾到她心里,抽痛着她无法愈合的伤痕。
她也想象他一样耍无赖地哭,但是哭过之后呢?现实依旧得要面对,哭到世界末日都无用,不是吗?
「我爱你,我没有一刻不爱你,四年来虽恨着你却也爱着你。」他将她发狠的拥进怀里,像是要拿她柔腻温暖的躯体安抚自己冷冽不安的灵魂。
唉,她该要拿他如何是好?他还是跟当年一样,直率坦言,也不管她听了之后会不会觉得心痛。
他没变,还是跟她深爱的他一样。
但,他们可以再相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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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声一点。」
开车载着宋震远回到山上老家,两人从后门回到楼上房间,为免惊醒已就寝的父母,他们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地进到房内。
灯还未开,在门关上的瞬间,他将她压在墙上,热切地索吻。
羽良秋微愕,想挣脱,却被他狂野的吮吻堵住了抗拒。他吻得狂肆激越,吻得彼此气息紊乱,呼息交融。
吻得那般贪婪渴求,那般无法割舍,吻得她心都痛了。
她的理智如水,在他的热情之下沸腾得快要蒸发,双手环上他的肩头,摸索着他宽实的背,交缠着、探求着彼此的甜蜜。
他们的索求如焰,压低逸出口的呻吟,像在黑暗中玩着不可告人的游戏,一如他们的爱情,低调地进行,狂野地冒险——
「妈咪。」
一道娇软的童音像是一桶冷水,瞬间浇熄了两人的激烈,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床上爬起的小小人影。
「庭乐,你怎么会在这里?」羽良秋浅喘着气息。
「我找妈咪。」羽庭乐揉着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童言童语道:「你们在做什么?」
「没什么。」她心虚地拉整衣服,推开宋震远的箝制,缓步走到他身旁。
「那个叔叔也对我这样。」他没心眼地说着,窝在她的怀里。
「谁?」他话一出口,羽良秋瞪大了眼。
「小阿姨那个叔叔。」又打了个哈欠,他睡眼惺忪。
「尚道?!」那个混蛋,居然敢轻薄她儿子?!想死啊!
「尚道来过这里?」被晾在一旁冷落许久的宋震远走到床边,一脸询问。
「他……」唉,一言难尽。
哄着儿子睡觉,她轻轻把之前发生过的事说一遍。
宋震远一脸错愕。「小春是你妹?!」
约莫一个月前,他的好友尚道身边出现了女友,而那个女孩频频对他放电,于是为了确定那女孩的真正来意,他试探了她,却险些意乱情迷地吻了她,只因她有一双和良秋极为相似的眸。
那是一双不轻易妥协的眸,坚定、果断。
而今,他才知晓原来小春是她的妹妹……可恶,尚道那家伙居然什么也没告诉他!
相反的,良秋肯定是从尚道那里知道不少关于他的消息。
他暗付着,魅眸乍亮——「所以,你早就知道我要结婚了?」
羽良秋搂着儿子,极轻地应了声。「嗯,顺便告诉你”我没办法筹办你的婚礼,请你另请高明吧。」
「没有婚礼了!」他咬牙低咆着,声响不大,但却让在她怀里刚睡去的庭乐不满地嘤嚷两声。
「嘘,我们明天再谈。」她抱起儿子。「你就在这里睡一晚吧,不管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宋震远从她的身后环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细腻如丝般的颈项上。
她浑身僵直,熄灭的火焰恍若又从体内死灰复燃,令她口干舌燥起来。「太晚了,明天再说。」
「不要离开我。」他如磁般的嗓音卑微地褪去以往的不可一世。
「这里是我家,我不待在这里,你明天出场时会吓到很多人。」她轻勾着苦笑,要走,却又被他拉着,回头,要他放开,却被他堵个正着,吻得她透不过气,快要昏厥。
「明天,我们好好的谈谈我们之间的事。」他不容置喙地道。
她眸色迷离地瞅着他,抱着儿子走回儿子的房间,她有预感,她今晚是注定要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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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的人不止是她。
山上的骄阳正火力全开地免费奉送光亮,穿透轻薄缀花窗帘,在宋震远脸上印下点点火苗,灼得他不得不清醒。
看一眼时间。该死,才六点多而已,阳光刺得他好痛。
爬坐起身,往床头一靠抓起外套,习惯性地找烟,才发觉他把烟放在车上。
疲惫地闭上眼,想着他最后一次看时间时,已是早上五点,他等于才睡一个钟头而已。
「你醒了?」
突地,房门被推开,露出那张教他魂牵梦萦的脸,疲惫瞬间消失了,清俊的脸满布感动的笑。
「我帮你拿了点东西过来。」羽良秋手里拿着干净的浴巾和衣服,还有一组未使用过的盥洗用品。「想先吃早餐还是先沐浴?」
「先吃你。」他脱口道。
她闻言粉颜透着红晕,有些难以招架。「别闹了。」怎么才隔了一晚,他就像是变了个人,回到最原始她最熟悉的那一个他。
「我很真诚。」长臂一探,将她拽进怀里,长发挲过他的脸,属于她的香气在他鼻息之间游走,他的心,为她怦动不休。「天啊,不是在作梦吧,这不是梦吧,我竟然还能够把你抱进怀里。」
该死,他感到难以言喻的满足。
「小秋,我要你。」他张口轻啃着她雪白的颈项,大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摸索每一寸他再熟悉不过的敏感肌肤。
激情的火苗瞬间滋长,在体内不断蔓延再蔓延,扩大再扩大。
「别闹了。」羽良秋抓住他滑入衣衫底下的手,呼息已乱。
「嘘~」手被擒住,但他的嘴还是自由的,身体的激昂轻易地让她发现,他为了她是多么的热情如火。
她感觉到他蓬勃的热情,感觉他烙铁般的手臂贴覆在她身侧,带着距离,逗弄着敏感的焦点,挑诱着她让她无法得到满足。
「我要惩罚你。」宋震远饱含情欲的低哑嗓音如风般掠过她的耳畔,极轻却炽烫着。
「不可以……」她气虚地挣扎着。
「谁教你不来找我?」被逮的手无罪释放,更由着他放肆地在她的躯体上兴风作浪。
羽良秋紧抓着最后一丝理智说服自己以大局为重。「你又为何不来找我?你知道我住在哪里的,不是吗?」她要找他谈何容易,但他要找她,再简单不过。
「我怕我会杀了你。」因为爱得太狂,所以他理智全失,在那当下去找她,他一定会伤害她的,所以他宁可不见。「但是现在,我只想要好好地折磨你……」
她逸出娇吟,身子着火般颤栗难遏。
「慢慢地蹂躏你……」他声音痛苦地压抑着,湿热的唇沿着颈项吮吻每处教他心荡神驰的柔嫩肌肤。
「不要……」她不知何时已被推倒在床上,衣衫不整地放任他侵略。
「狠狠地制裁你……」他覆上她甜美软嫩的身躯,隔着衣衫,依旧能够感觉到彼此火热回应的激情。
他柔魅的低喃声诉说着挑情字眼,像是撒旦的诱惑,带着甜蜜的勾引,让她被揪紧的灵魂,不断地深坠、深坠……
「妈咪!」
被推开的门流泄出儿子不解的童音,羽良秋一把推开造成自己神智不清的罪魁祸首,坐起身,拉整衣服,努力表现得像个慈母。
而被推落到冰凉地面的罪魁祸首,微恼低咒着起身,瞪着不识相的小鬼。
「婆说,要准备早餐了。」羽庭乐软声道。
「我知道了。」轻咳两声,将凌乱的发收拢到耳后,她起身抱起儿子,头也不回地道:「房内有浴室,你去梳洗吧,我先去准备早餐。」
宋震远默不作声,看着她烧红的耳根子,唇角勾着笑,眸底却是一片赤裸的痛苦。
那个臭小鬼,非宰了他不可!
第五章
沐浴完毕,宋震远神清气爽地下楼,身上穿着羽良秋不知道上哪去搜出来的夸张背心和沙滩裤,尽管有些旧,但挂在他这衣架子身上,却也不显突兀。
刚下楼,他站在像是餐厅的地方举目找她,反倒是先瞧见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他微愕,不知要怎么称呼。
「你是宋震远?」潘洛君眉头微挑,目光直率坦然,没有恶意的打量。
「伯母,你好。」他像是个最乖的学生,九十度弯腰敬礼。
然而,他心里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她应该是小秋的母亲吧,她会如何斥责自己呢?会打他一顿,还是臭骂他一顿再将他赶出这里?
如果小秋误会是他在四年前抛弃了她,那同样的,她的父母肯定也知道这件事,给他一点排头也不为过,他会欣然接受。
「你好。」潘洛君笑意微噙。「准备吃早餐了。」
宋震远咋舌。就这样?
「吃早餐喽!」另一头,也有人招呼着。
他看去,是位有双精烁睿智眸子的男子,看起来不过五十出头。
「伯父,你好。」他再次行九十度最敬礼。
「好好,吃早餐。」羽东玉笑着。
宋震远傻眼。这么开明?
他想,她应该没有告诉他们实话吧,否则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