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茶肆掌柜已经端着两颗刚出炉的热腾腾包子往她这里走来,王子霏赶紧出声提醒她,“你别再吵了,等我吃饱了去把该办的事情办一办,我会将我的计画跟你全盘说一遍的。”
“喔,好。”
“姑娘,您的包子来了。”这充满肉味香气的包子一放到桌子上,那鲜肉的味道让王子霏一闻激动得想哭,顾不得包子烫口的拿起来便一大口咬下。
她好久、好久没有吃到肉了,就算只是肉末包子也好好吃哦!回京途中,住客栈时,来接她的那两人也舍不得叫盘肉来让她吃,一路上都是馒头配水、白饭配青菜,连个汤也没有,现在这颗包子咬在嘴里,她顿时感到幸福得快掉下眼泪……
才要咬第二口时,却见姜燕眼神很哀怨的看着她,王子霏连忙放下手中热腾腾的包子,拿起前面空茶杯,为她倒了杯水,同时将另一颗肉包子推到她面前。
“阿燕,你快吃,这肉包子好好吃。”她一边咬着肉包子一边催促姜燕也快吃。姜燕欲哭无泪的摇着头,“你没有烧香呼喊我,我吃不到。”
看姜燕那哀怨委屈的神情,王子霏不由得心软,想必她还没变鬼时也没吃过一顿肉吧!
“唔……那我先自己吃掉,等处理好事情,我再帮你准备好吃的,给你买一只大鸡腿,还有香灰跟蜡烛和新衣服。”
姜燕一听见大鸡腿眼睛都发亮的猛点头。
“那你这颗包子我就自己先吃了,我还有点饿。”
一想到有鸡腿吃,姜燕也不介意王子霏吃了她的肉包子。
王子霏拿过那颗包子一口咬下,接着又连灌了好几杯水,感觉吃饱了也解渴了。
“掌柜的,我这壶茶跟包子多少钱。”
“两文钱,姑娘。”茶肆掌柜连忙走来,帮她算钱的同时,也顺手收走桌上的杯盘。王子霏拿出两枚铜钱放在桌上,“掌柜的,跟你打听一件事好吗?”
茶肆掌柜收过铜钱,笑呵呵的说:“姑娘请说。”
“这附近有没有便宜的屋子要卖?不需要新颖,只要能遮风挡雨便成。”
茶肆掌柜想了想,最后指着前头一条小巷子,“那条巷子走进去,到底左拐,再到底右拐,那里也是面街的一条路,你会看到一栋屋前有棵杨柳树的小院落,很旧了。
“那座院落是一对老公公和老婆婆的,去年老公公死后,老婆婆的儿子一直要过来接她一起住,由于舍不下那院落,因此一直拖着,上个月时,老婆婆经过我这茶肆时,说要把房子便宜卖,让我帮她注意有没有人要买房子。”
“好,谢谢你啊,掌柜的,我这就去看看。”王子霏拿起包袱便往茶肆掌柜所说的地点方向走去。
“咚吱咚吱咚咚咚……不要再叫了叫我什么姊姊,海K你一拳你还跟我谢谢,你说I love you要跟我Long stay……谁管女神宅男配不配姊姊,不要再叫了叫我什么姊姊……”
王子霏一边拿着抹布扫帚,忙着擦拭清扫这座用三十两银子刚买下的小宅院,一边大声哼着谢金燕的“姊姊”,显示出她的好心情。
坐在屋梁上的姜燕好奇地低头望着她,“子霏,你唱的是什么歌?”
王子霏拧干抹布将床板又用力地擦拭了一番,“我们那里当红的流行跳针舞曲,姊姊。”
“姊姊?好奇怪,有次师父带我下山,我在街上听过由一座高墙院子里传出一首曲子,唱着……苏三……出了洪桐县……”姜燕凭着当时记忆模仿着唱腔。“我觉得这才好听。”
“你唱的是京剧苏三起解吧!”王子霏将抹布丢入水桶里揉着,“我想想应该是这么唱的……”她卷起衣袖翘起莲花指,模仿京剧里苏三的姿态,改变了音调,比划着手势唱了起来,“苏三离了洪桐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听得姜燕猛地拍手叫好,“对、对、对!就是这个,我听了回去偷学着唱,还被师父骂了好几回呢。”
王子霏继续学着苏三的悲戚唱腔,“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言说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
“咚咚咚!”
突然一阵剧烈的敲门声音传来,将唱得正开心的王子霏打断。
王子霏秀眉一蹙,怎么?她才刚唱到哪一位去往南京转,就真的出现“那一位”?她刚到京城才三天呢,便有人找上门来,肯定不是什么善类,王子霏抿着红唇沉默了片刻后,操起门扇后摆放的大木栓往外走。
打开门一看,竟然是姜美玉跟她的两个丫鬟!
这三天她也大概打探清楚了姜府的上下一切事情,还有姜府上下人口,不打听还不觉得姜世博可恶,一打听便觉得他是个人渣,更不配为人父,凭着一张相貌堂堂的俊脸,迷倒不少女人。
也因此跟同龄的男子比起来,姜世博一直艳福不浅,依旧吸引着不少女人像浪蝶一样扑向他,府里的侍妾也一大堆。
他庶出的子女也不少,但在姜府里唯一的嫡出女儿只有眼前这一位叫姜美玉的,可有一点她至今仍然有点不太明白,阿燕转述当年照顾她的银子姨说的,她娘是明媒正娶、八人大轿抬进姜府,当年的嫁妆是十里红妆,这就应该是正妻才对,阿燕也应该是姜府唯一的嫡长女,即使她娘因难产而死,这嫡女的身分也是不会变的,怎么会被姜美玉鸠占鹊巢?
这事得查清楚,这很有可能是阿燕娘亲死亡的原因之一。
“姊姊。”姜美玉扯出一抹很僵硬的微笑。
姊姊?王子霏感到一阵恶寒,恶,别恶心她了好吗?姊姊谢金燕可是她心目中的女神。
“有事吗?”她厌恶的问。
“姊姊,我听下人说你一个人住在此处,担心你刚到京城一切不习惯,所以来看看你。”姜美玉娇媚的表情上尽是和善的神色,温柔得就像是自家亲姊妹互相关心一样。
看她?那天她可是恨不得把她撕了啊,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不过姜家人会过来,也正如她预期的,甚至比她预期的还早了些,这姜家人真是耐不住。
“我有什么好看的,我一个人在深山里住了十多年,也不见你们任何人上门来看过我。”王子霏嘲讽的说着。
“姊姊,当年妹妹是不知道姊姊你被带到哪里去了,要是妹妹知道,早上山去看姊姊你了。”姜美玉笑得更温柔更假意。
两人就这么站在大门口说话,引起不少人侧目,而从未站在大门和人说过话的姜美玉显得尴尬不已,向前一步想进屋。
王子霏气势万千的挡住大门,对于请她进门坐坐喝杯茶,是一点意愿也没有。
“姊姊,这门口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屋谈吧!”
“有什么好谈的,既然你已经看到我,那你可以走了。”话落同时,王子霏重重的关上门扇。
瞬间赏了姜美玉一碗热腾腾的闭门羹,也差点让姜美玉那引以为傲的俏鼻被门缝夹到,是她闪得快,鼻子只是稍微擦到门板,要不现在她恐怕就变成猪鼻子了。
姜美玉气愤的捂着有些微疼的鼻子,美眸里瞬间窜起两簇熊熊怒火,一嘴漂亮的贝齿差点咬碎,袖下因气愤而紧握成拳的玉手,更是布满青筋。
“小姐,你说这怎么办?”穿着水绿色衣裳的丫鬟春香焦急的问。
“小姐,姜厌太不知好歹了,你都纡尊降贵亲自到这种烂地方来看她,她还这般拿乔!”穿着鹅黄色衣裳的丫鬟秋菊,气愤地指着门扇生气的怒骂。
“就是,小姐,她太不知好歹了,但这件事情要赶紧处理好,否则时间可是愈来愈近了。”春香赶紧说道。
“小姐,依我看,干脆让王管事找人把她绑了直接带回去?”秋菊建议着。
“好了,今天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好好跟她说,要是她再这般不知好歹,花轿上门那天,用绑的也要把她绑上花轿!”姜美玉愤怒地咬了咬牙。
第五章 正面交锋(2)
虽然将门给关上还上了闩,但王子霏并没有离去,她贴在门边听着外头的动静,果不其然,让她听到了重要的消息!
花轿?!真如岳涯所说的,姜家帮她找了门亲事想逼她上花轿!
但不太可能啊,若真要帮她找门亲事,姜美玉不可能亲自上门,还有那天她在大厅上的表情也是很紧张的,她觉得上花轿这件事肯定与姜美玉有关系。
等等……这事莫非与她听到的那件消息有关系?约莫一个月前,圣旨下到刑部侍郎姜府,赐婚将姜家长女许配给飞云山庄庄主,据说这庄主天生命硬,是大煞星一个,前后共迎娶了七任妻子,这七人在几年内全死于非命,平均每半年死一个,最近的一个还是四个月前的……
难道他们要她代替姜美玉,嫁给那个克妻的庄主?!
如果是这样,那这一切就有解了,她打探到的消息说圣旨上似乎没有指名哪一人嫁给那位庄主,只注明长女。
习惯当老大、享尽一切长女光环的姜美玉为了保命,因此宁愿退居第二,心不甘情不愿的叫她一声姊姊,就是这个原因!
好你个姜家,心肠竟然如此歹毒,从未养育过阿燕一天,如今姜美玉有难,便想到她,要推她出去送死,阿燕也真是可怜,出生在这种无情无义的人家里。
如果真的是如她所想的,那她就必须好好计画一番,为阿燕讨回该讨的公道,这种亲人不值得她留恋同情。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当年照顾阿燕的那位银子姨,相信从她嘴里还可以知道很多事情。
心里打定主意,王子霏决定马上行动,“阿燕、阿燕?你在哪里,快出来,我有事情找你!”
位于京城一处偏僻巷弄里,有座围墙高耸、格局方正的大宅,幽静清雅又古色古香、精巧雅致的庭院。
里头飞檐微翘、抄手游廊蜿蜒迂回,两旁是花木扶疏、风格别致的庭院,偌大的院子里到处弥漫着阵阵花香与香草气息。
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缓缓停在一向寂静的大宅大门外,看门的小厮自一旁的小门见到自马车上下来一名有着一把明显白胡的来人,赶紧将大门打开迎接贵客。
“小的五两见过丞相大人。”小厮连忙鞠躬哈腰。
虽已年过六十,身体却依旧硬朗挺拔的丞相魏儒汉,伸手制止小厮说话,直截了当的问:“免礼了,五两,你家主子呢?”
“主子在屋里休息。”
“带路。”魏儒汉一脚跨进门槛,身后的马车为了避免他人起疑,在他进门之时便缓缓驶离。
“是,丞相大人请跟小的来。”五两赶忙将立在门扇后方的木栓抬起,关好门将大门给闩好,接着便恭敬的领着魏儒汉沿着抄手游廊走了半晌后,转向由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走去,来到一座造型非常精致典雅的院落前。负责看守院落、穿着灰蓝色短褐的小厮三两一见到来人,马上向前鞠躬行礼。“小的三两见过丞相大人!”
“免礼了,三两,你家主子在里头?”
“是的,丞相大人,华大夫正在为我家主子换药。”三两恭敬的回禀丞相的问话。
“通报吧。”魏儒汉抚了抚他那把很有特色的白胡须。
三两轻轻的将门扇小声的推开,做出请的手势,“丞相您请,主子交代过,丞相您如若到了,请直接入内。”魏儒汉一脚跨进门槛,直往内厅而去,这时华大夫正在准备替岳涯换药。
“岳涯,你身上的伤势好些了吗?”魏丞相加紧脚步向前一步。
“岳涯拜见丞相大人。”一见到魏儒汉往内厅走来,岳涯赶紧准备下床迎接。
“免了,你就坐在那里别动,华大夫,你也别多礼,先处理好岳涯身上的伤势要紧。”
一旁服侍的一两赶紧拿过一个紫檀木镶贝花矮凳放到床边,“丞相大人您请坐。”
魏儒汉撩袍坐下仔细看着岳涯身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关心的问:“华大夫,岳涯的伤势没什么大碍吧?”
华一命拿着一根削成薄片的竹棒在岳涯伤口上抹药,一边回答魏儒汉的问话,“回丞相的话,岳庄主这一刀简直像在剖西瓜一样,这伤势幸好受伤时有贵人救助,否则今天我们就看不到他了。”
“什么?!竟然如此严重?!”魏儒汉双眼一睁的惊呼,“但都已经事隔多时了,这伤势怎么复原得如此慢?”照理说,练武之人身子骨好,不应该复原得如此慢才对。
“当时帮岳庄主处理伤口的救命恩人,虽然有草药知识还有急救技巧,这才能顺利将岳庄主自鬼门关前救回,不过也因为完全是土法炼钢,没有及时找大夫救治,加上没有补给营养品,因此伤口才恢复得较慢。
“岳庄主在回京途中又受过一次伤,让原本已结痂的伤口再度裂开,那孩子在撞上岳庄主的同时也在岳庄主身上洒上毒粉,这种毒粉一般没受伤的人碰上没事,一旦有伤口,那毒粉便会渗入伤口,导致伤口溃烂,幸好救治即时才能再结痂。”华一命大致将魏儒汉的疑惑做了一番解释。
“华大夫,岳涯后续的伤势,还得多麻烦华大夫你费心了。”听完华一命的解释,魏儒汉点了点头,接过一两为他冲泡的香茗,浅啜了口说道:“我重重有赏。”
“照顾伤患是身为大夫的职责,请丞相大人切莫这么说。”华一命拿过托盘上干净的布巾小心的为岳涯包扎。
“岳涯,你对从你入关直到回京这一路上不停遭到暗杀的事,你心底可有什么想法?”魏儒汉顺着白胡子,看着岳涯气色还不是很好的脸,担忧地问着。
那日岳涯乔装成一名老汉,脸色惨白甚至全身冒着冷汗的拦下他的轿子时,差点没把他给吓坏,现在只要一回想当日情况他依旧心有余悸,魏家与飞云山庄关系匪浅,因此他对岳涯也是格外照料,发生这种事,他相当担心。
“这事侄儿重头到尾已来回思索过数十遍。”岳涯表情有些凝重。
一旁服侍的一两见华一命已处理好岳涯的伤势,便赶紧拿过一旁的中衣披在岳涯肩膀上,并且再拿几个小靠垫与枕头堆放在他身后,让岳涯可以舒服的斜靠着。
“会是岳顷吗?”魏儒汉抚着白胡子思索地问道。“他一直对你接下飞云山庄庄主一位很不满,这四年来也没少找过你的麻烦,会是他下的狠手吗?”
岳涯接过一两端来刚熬好已放微凉的汤药,一口喝下后,他摇头,“侄儿想过了,但侄儿的想法偏向不可能是岳顷,因杀手是从无极门和天地盟派出来的,岳顷没这么大的权势可以同时调动闻名江湖的两大杀手门派,但事无绝对,岳顷还是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