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曼青沉默不语。
她的沉默让他心浮气躁,半晌,他恼怒地抬手爬过发丝,“好歹你也问一下我和她的关系吧?你都不问,我怎么澄清?”
闻言,余曼青抬眸看了看他,心里浮现的却是上辈子那一家人和乐融融的画面她的心顿时狠狠抽痛,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硬是把手上的保温袋塞到他怀中。
“我知道你们没什么。”她别开了视线,“我不只是看到了什么,也听到了不少,所以,我知道你们没什么。”
可她那小媳妇的样子却让简维政大为光火。
“曼青,看着我。”他伸手轻勾她的下巴,使她正视自己的双眼,“我只爱你一个,好吗?只要你还爱我,我就会只看着你一个人。这样,你了解吗?”
她被他灼烫的目光给盯得不知所措,红着耳根低下头,柔声道:“我了解了……”
“既然了解就别一副我虐待你的表情。”
“我只是……”她勉强干笑,伸出微颤的手将发丝勾至耳后,“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消化刚才那一幕过于震撼的画面。
亲眼目睹心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接吻,世上有几个人能够真正无动于衷?
她的心思,简维政又怎么会不懂?
“你需要的不是消化,”他突然道。
“嗯?”她抬眸。
“你需要的是这个。”
他只手揽过她的腰际,力道略施,轻易将她带进怀里,然后毫不犹豫地俯首吻住她的粉唇。
她吓了一跳,瞠大双眼,整个人呆立当场。
这般生涩的反应让他莫名觉得不爽快,这代表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还有待加强。
念头至此,他吻得更深,毫不在意电梯内还有监视录像器的存在。
这时,电梯“叮”的一声,到达顶楼。
余曼青忍不住紧张,双手抵着他的胸膛,稍作挣扎,却毫无作用,幸好顶楼通常没什么人,电梯门再度关上,他吻得更是放肆。
他撬开她的贝齿,吸吮着她绵软的舌尖,像是在沙漠里终于遇上甘霖般渴切,他真想伸出双手紧紧地把她给拥在怀中,可惜右手还提着她送来的爱心料理,实在是挪不出两只手。
好一会儿,他结束了这个吻。两人额抵着额,气息浅喘,却还是忍不住为这宛如热恋情侣才会做的事情发笑。
“我送你回去吧。”他道。
“可是公司这边没关系吗?”
“你忘了我是老板?”
当天下午,简维政没再回公司。
余曼青则是重新做了一份那没有名字的料理,而且为了保持最佳的口感,她再三要求简维政一定得尽快送到酒商手上。
两个小时之后,他兴奋地打电话回家,说对方的品酒师相当满意那道菜,可惜由于她并非正规厨师出身,因此必须另外开会决议采用与否。
但是不管怎么说,那总是一个希望。
挂上电话,余曼青除了高兴到想尖叫之外,没有第二种念头。
第6章(1)
“要我在发表会上当众下厨?!”
站在流理台前,余曼青惊愕地看着简维政,彷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恶耗,两秒后,她几乎不假思索就当场拒绝。
“不行,这太夸张了。他们怎么可能会想让一个家庭主妇上台表演厨艺?”
简维政笑了笑,拉开椅子,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这点我们也开会讨论过了,不过,我们一致认为,这样反而可以提高话题性,杂志社甚至连大标都下好了。”
当然,纪恩还是从头反对到底,她甚至气得当众甩门离开会议室,不过这一点他并不打算让曼青知道。
“等等,杂志社?”她愣了愣。
“嗯哼,”他颔首,表情是一脸的理所当然,“这次配合宣传的就是“美食与美酒”那本杂志,我们跟对方签了十六页的大篇幅来呈现这一次的发表会。”
“什么……”她张大嘴,突然说不出话来。
命运到底有多奇妙?在上一段人生里,她在那家杂志社挣到了总编辑的位置,总是在寻找报导的对象,而这一次,她竟然阴错阳差地从采访者变成了受访者?
见她茫然失措的呆样,简维政忍不住笑出声。
“你就答应吧,毕竟你都努力那么多天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神情慌张,“可是我……万一我搞砸了怎么办?或是我不小心在发表会上出糗了呢?”
他耸耸肩,不以为意。“这不也是卖点之一吗?试着想象一下,一个没有经过正统餐饮训练的家庭主妇,竟能做出一道完美的法式创意料理,你说说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炒热话题?再加上大部分的人都认为——”他突然打住。
“都认为什么?”她追问下文。
他突然显得有些害臊,有些腼眺,“再加上他们都认为你长得很漂亮、形象也很清新,可以提高消费者的好感度。”
说完,他尴尬地摸了摸颈后。怪怪,仅是赞美自己的妻子罢了,为什么会这么难为情?
余曼青听了脸一热,同样尴尬。
“大致上就是这样,”他赶忙导回了话题,“你担心的事情我们都替你想过了,所以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拿着你的本事上战场。”
余曼青却没他的胸有成竹,只是呆站在那儿踌躇、挣扎。
事实上,站在众人面前的经验她不是没有,然而那些经验都是以一个总编辑的身分发表一场逗趣幽默的演说,而不是站在台上煮菜给所有人看啊!
简维政静静地看着她略蹙的眉心。
他思忖着是自己太过自私了吗?不顾她的意愿、未曾经过她的允诺,一群人就这么擅自把她推上台……
“好吧,我知道了。”他吁了口气,已经做好了切腹赔罪的心理准备。
“啊?”余曼青回过神来,“知道什么?”
“我明天就去推掉吧。”
“欸?!”她惊呼出声,“不行!怎么可以推掉?这样合约怎么办?好不容易才弄出一道让酒商满意的菜不是吗?”
“但是你并不高兴。”他替她脸上的表情做了批注。
“我……”她一顿,眉低眸垂,“我不是不高兴,只是很紧张,很怕自己会把事情搞砸。”
闻言,简维政沉默了几秒,然后他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旁,忍不住伸手触了触她的脸颊。
“我知道你会做得很完美。”
她轻笑了声,眉宇间仍是顾虑,“你又不是算命的。”
是,他不是算命仙,无法预知什么未来,可至少他亲眼目睹过她那认真专注的模样。
他很难忘怀当下的震撼——当他半夜醒来,发现妻子不在身边的时候,竟看见她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着闷烤鸭肉、烹煮酱汁,每天从深夜到清晨,只为了试出最完美的比例与组合。
她甚至没发现他就站在那儿看着她。
思及此,他轻叹了口气,“记得我说过吧?我不是很在乎合约能不能签下来。
我只是在想,既然你已经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真的甘愿在最后一刻不战而败吗?”
听了这话,她不禁一愣,是呀,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了,差这一步就能够进门,她为什么要临阵脱逃,掉头离去?
她想起自己上一世,初次在全体员工面前演说的情景。
当时,她亦是紧张得几乎没有一个晚上睡得安稳,每天下班后就站在全身镜前拚命练习。最后,她办到了,那场演说让她赢得了满堂彩,也搏得了顶头上司的关注,成了她爬上总编位置的一大关键。
都是历练而已不是吗?她怎么会忘了那样子的过程?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露出了苦笑。
“万一我做得不好,让你没面子怎么办?”她其实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倒是很担心自己会成了他的累赘。
“让我没面子?原来你还有余力担心到我这里来?”
“总是会担心嘛……”她低下头。
他捧起她的小脸,慎重地说:“放心,你要是乱了阵脚,我就冲上台去扮小丑救你。”
“小丑?怎么不是王子?”
“王子还要自备一匹白马,我怕场地可能容不下它。”他故作失落。
“贫嘴。”她忍不住槌了下他的胸膛,被他逗笑开来。
虽说这些日子已经做了十足的练习,可在发表会的前一晚,余曼青还是失眠了。
上辈子她是一个人,所以就算失败了,也顶多是一个人去酒吧喝个几杯,然后花几天的时间振作自己,没什么其它的东西可以失去。
但是这一次她搞砸的话,不只有自己一个人失败,她会坏了公司的名声,她会害他失去一张合约,会害他在公司里的形象受损……
一想到这些,她便无法安心入眠。
“还是睡不着吗?”简维政的声音突然传入耳里。
她吓了一跳,侧头看了看枕边人,“你还没睡?”
由于卧房里一片漆黑,所以她没发现对方从未阖眼。
“你不也还没睡?”他道。
她静了几秒,“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真巧,我也在想一些事。”
他的回答让她笑了。
接着是一阵沉默,两个人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各怀心思。
半晌,简维政率先出声。“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件事。”
“嗯?”她大概猜得出来他想问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去学了这些惊人的手艺?”认识她的时候,她连炒饭都不会,一个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从只会泡面的等级一跃变成美食大师?
果然。这问题并没有让余曼青太过惊吓。
她静了几秒才道:“反正我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可以做,偶尔就翻翻食谱、随便做些什么吃的——”
“我没看见任何食谱出现在家里。”他打断了她的话,说出自己的质疑。
她一愣,干笑两声。
“因为你忙嘛。”她几乎可以感受到掌心渗出了冷汗。
然而她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简维政想起了自己曾经如何冷落她,愧疚感顿时涌上。
“对不起。”除了这话,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她愣了愣,侧头望着黑暗中的枕边人,“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一直以来都在忙公司的事,连你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
闻言,她有些心虚,甚至是过意不去。
“别这样,你又不是故意的。”她连忙道。
虽然是上辈子的事,可她后来自己在事业上也闯出一番成就,她当然明白那当中必须付出多少的时间与心力,更遑论她当初并没有在他身后当个伟大的女人,反而还处心积虑想让他没好日子过。
思及此,她突然翻身一撑,就这么大胆地跨坐在他身上。
简维政完全愣住。“你——”
她隐约可以看见他错愕的表情,不知怎么搞的,竟莫名有些得意,她俯下身,让自己几乎是完全贴在他的胸膛上,细声道:“你想再生个孩子吗?”
简单一句话听在他的耳里却是如此挑逗。
他伸手圈住了她的腰,唇角扬起,“小孩之后再说,我现在对生孩子的‘步骤’倒是很有兴趣。”
语毕,他侧身一转,反将她压在身下。
久违的床笫温存,让他胯/间的男性几乎立刻变得硬挺勃发。
yu/望像是挡不住的洪流,一举冲破两人之间的心墙,他们渴切地吮吻彼此,两副灼烫的身躯紧紧纠缠着对方。
他焦急得想脱去她的睡衣,情/yu却让他的十指变得笨拙迟钝,一串扣子怎么样都无法顺利解开,直到他的绅士风度消逝殆尽,他揪住她身上的纯棉睡衣,双手使力一扯,扣子应声弹飞。
……
第6章(2)
酒商的新品发表会很顺利的结束了。
正如大家所预期的,比起了无新意的正规厨师,余曼青那典雅清新的形象反而轻易获得众人青睐。
媒体甚至以“法式料理界最亲民的一颗新星”来报导她的绝佳表现。
这样的大成功让酒商高高兴兴签下合约,将五年的广告预算全都签给了简维政的公司。
大伙儿开心地订了炸鸡、Pizza,在公司举杯庆功,简维政也不忘承诺,将这案子的最大功劳归给了纪恩。
然而这位大功臣似乎不太领情,干了一杯红酒之后就忿忿地瞪了简维政一眼,当着公司众多同仁的面放下空杯,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现场顿时一片尴尬,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人知道纪恩是怎么了,通常庆功宴时她都是最High的人,怎么今天好像吃了炸药一样?
“欸,老大,”助理凑到了简维政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说:“你又惹到纪姊喽?不然她怎么火气这么大?”
“对吼,纪姊这几天好像心情都很差。”
“可能是大姨妈来吧……”
“嘘!被她听到你就死定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胡乱猜测着纪恩情绪暴躁的原因。
简维政只是苦笑,看着杯中的红酒却毫无庆祝的兴致。
自从上次那惊天动地的告白之后,他俩便未再坐下来好好谈过这段荒腔走板的发展。
他的确喜欢纪恩,但从来就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也因此在那之后,两个人就一直持续着这种尴尬的关系——表面上是老板与员工,私底下却再也找不到一个适当的定位。
想想,他跟着放下了酒杯,交代道:“你们先吃吧,没事的可以提早回家休息,我去找纪恩聊聊。”
“好吧,老大你小心点,要活着回来呀!”
“是啊是啊,纪姊这几天攻击力超强,连眼神都可以杀人了。”
“哪需要呀?她根本不必用到眼神好吗?她只要哼一声就可以把小郭吓到挫屎了。”
“喂喂喂,我哪有那么孬啊?”
又是一阵胡言乱语。
简维政陪笑一阵就离开了会议室,搭了电梯直往顶楼。
果然不出所料,纪恩一个人站在那儿,靠着栏杆、指上夹了根烟,抬头静静望着有些阴的天空。
他静静地走了过去,并肩站在她身旁。
“我以为你戒烟了。”
她慵懒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不再拥有过往的活力。
她冷漠地开口,“我是戒了没错,但是不能因为失恋所以暂时堕落一下吗?”
闻言,简维政无言以对。
她因他而受伤,但他却无法给她任何的抚慰,他不能给,也给不出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很想知道自己究竟迟钝到什么程度。
纪恩静了几秒,别过头去,再次抬头望着天空。
“高中吧。详细的时间我不记得了,而且现在问这些有什么意义?”
也许真的没有意义,可他不想因此失去一个挚友、失去一个事业上的好伙伴,然而,强迫对方收下“好友卡”亦不是他的风格。
“你希望我怎么处理?”他直截了当地问。
她顿了下,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指什么?”
“你知道我跟你是不可能的,”他侧头迎上她的目光,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所以,我想知道你是愿意维持我们先前的友谊,还是你宁愿一刀两断、从此当作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