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打从我摆摊作生意至今,头一次被人套中这只招财猫。”老板走过去取下圈圈,抓起招财猫,双手奉上。
“谢谢!”胡翾眉开眼笑抱着这只得来不易、约莫一尺半高的招财猫扑满,跟着他离开,才走没两步,突然一古脑儿将招财猫塞到他怀里。
“我去一下洗手间。”她拔腿冲向另一头的流动厕所,平井泽注视着怀里的招财猫,莞尔之际,忽然听到背后响起久违了的娇嗲嗓音在呼唤:“井泽!”
“苏宁?好久不见。”他掉头转身,眼前的苏宁梳公主头穿着蕾丝小外套搭一袭粉紫色飘逸雪纺洋装,看起来娇艳动人。
“是啊!好久不见。”
“……”两人客套寒暄之后,相对无言,场面有些僵有些尴尬,平井泽赶紧随便找了个话题,打破僵局:“你只身前来?”
“不,我带家里的两个外佣一起来。”苏宁美丽的脸孔露出一丝淡淡鄙夷。
“你应该很清楚,我从不吃路边食物。不过,碍于主办的贵妇团跟我交情不错,不得不认购一堆园游券。为了花掉这些园游券,只好便宜了两个外佣,带她们前来吃喝,这会儿,都不知道吃到哪个摊位去了。说到这里,我发觉我俩分手后,你彻底改变了,以前嘴刁挑食的你,现在对食物似乎来者不拒?”
“你全看见了?”
“嗯。”苏宁点点头,说:“我一走进园游会会场,打老远就看见你跟胡小姐状极亲昵地分享每一道小吃。不仅如此,连你为了讨她欢心,卯足劲儿丢圈圈套这只招财猫的过程,我也全看在眼里。”苏宁悔不当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根筋不对劲,身边有了高大英俊又多金的平井泽,干嘛还花心搞劈腿?才会落得今日他琵琶别抱的下场。不行!她不甘心,她一定要把他抢回来。
呃……机会稍纵即逝,她必须在胡翾上厕所回来前,找个借口跟他敲定下次见面的时间才行。她相信,只要有机会跟他独处,她将使出浑身解数,把他从胡翾身边抢回来。可,该找什么借口呢?伤脑筋唷!啊!有了!投其所好,苏宁飞快编了个谎言:“井泽,我有个朋友最近手头紧,想把收藏多年的唐三彩马割爱,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接手?”
苏宁想起父亲书房里有一只半人高的唐三彩马,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届时她叫佣人把唐三彩马搬到客厅,等井泽离开再搬回书房,至于井泽若看中意想买,她就以朋友反悔不卖了搪塞。
“唐三彩马?那就麻烦你安排我和你的朋友见面看马。”一听到骨董,平井泽的心整个骚动起来。
“我的朋友曾表示他不愿曝光,不过,你若有兴趣,我可以叫他把唐三彩马送到我家,我们约个时间,你来我家看。”
“那么,明天下午两点,我到你家看马,方便吗?”
“当然方便。”苏宁眼角余光瞄到胡翾正走过来,遂拉高分贝故意让胡翾听见,苏宁大声说:“明天下午两点我在家等你,你一定要来唷!拜拜!”苏宁巧笑嫣然,挥挥手离开。
“井泽,那不是苏宁吗?”把时间地点都听进耳里记在心里的胡翾,不动声色地问着,内心却是巴望着平井泽会主动告知他跟苏宁约好明天下午两点去苏宁家所为何事。
“是她没错。”
“你……跟她都聊了些什么?”
“没什么,碰巧遇见寒喧两句罢了。”
“你跟她真的就只有寒暄两句?”她的心一直往下沉,手心也开始发冷。
“是啊!”平井泽绝口不提跟苏宁约定要去看唐三彩马,因为,他认为只是单纯的看骨董,没必要告诉她,免得节外生枝,毕竟没有哪个女孩有那么大的雅量,可以容忍自己的男友去前女友家。
“对了!明天中午我们去“富基渔港”吃海鲜,好不好?”她试探性地提出邀约,看他会不会据实以告。
“明天中午?恐怕不行。”他面有难色。
“为什么不行?”
“明天中午我已经跟人约好要去看唐三彩马。”
“你要去看唐三彩马?太好了!之前我曾在“历史博物馆”看过唐三彩马,可惜隔了层玻璃,观之宛如隔靴搔瘁。明天若能跟你一起去,我就可以跟千年骨董唐三彩马做近距离的面对面了。”
“你要跟我一起去?”他在心中暗自叫苦,旧爱新欢凑在一起,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
“可以吗?”
“可能……不方便。”
“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恐怕不行、可能不方便?可恶!她用心良苦作球给他机会说明,他却坚不吐实。老天!该不会……该不会,他跟苏宁在她上厕所的短暂时间里旧情复燃吧?纵使疑云罩顶,胡翾仍装作若无其事,说:“我们继续逛摊继续吃。”
“好。”平井泽丝毫没发觉胡翾的好心情,正在走山、崩塌、全毁。
“司机先生,拜托你跟紧那辆刚从车道开出来的黑色宾士车。”从一点半就坐在计程车里望眼欲穿苦苦守候的胡翾,一看见平井泽的座车出现,立刻叫司机跟上去。这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平井泽突然别过脸朝她坐的计程车方向看过来,吓得她急忙滑落坐姿缩头缩脑,怕被平井泽发现。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我保证不会跟丢。”司机一边开车一边用无比兴奋的口气挂保证,心想:开车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跟踪这么刺激的事。
“很好。只要你没跟丢,下车时,我会给你双倍车资。”
“谢谢。”司机笑得合不拢嘴,忍不住好奇打探:“这位太太,那个开黑宾士的是你老公?”
“什么太太?什么老公?我还没结婚呢!”她眼珠子差点瞪爆。
“抱歉!抱歉!”司机陪着笑脸道歉。
“没关系。不过,你最好专心开车不要分心跟我说话,以免跟丢了。”
“安啦!我若跟丢就不收你车资。”司机敢夸下海口就不能漏气,闭上嘴巴全神贯注跟着平井泽的座车,从仁爱路右转金山南路上高架桥往天母方向直奔,最后,黑宾士停在一栋独立的白色双层花园洋房前面,按了声喇叭,气派的镂花大铁门迅即敞开,黑宾士驶了进去,镂花大铁门随即缓缓关上。
“……”胡翾不发一语,付车资下车,伫立在镂花大铁门外,若有所思地望着墙上嵌着一块长方型黑色大理石,上头描金写着“苏园”。
似曾相识。
平井泽双手交叉环抱胸前,眼神锐利地打量这匹高大的唐三彩马。此马张口扬蹄,棕色,脖脊上端的鬃毛梳剪得十分整齐,马背上披挂着斑点三彩马鞍,束尾,雄赳赳气昂昂站立在一块布满菱形图案的座上。平井泽觉得此马越看越眼熟,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他嘴角不时往下抿,很认真地回想……终于,被他想起来了,他没好气地提眼瞪苏宁。
“你为何要这么做?”
“啊?”他没头没脑蹦出这么一句,听得苏宁一头雾水。
“我再问一次,你为何要这么做?”他的脸冷得像大冰块。
“呃……敢情你是在问唐三彩马?井泽,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的朋友手头紧托我——”
“够了!”他大手一挥,没啥耐性地截断苏宁的话:“这匹唐三彩马明明是令尊最珍爱的收藏品,你为何向我谎称朋友托买?”
“这……这,你也太神了吧?这匹唐三彩马上面并没有我爸的签名,你何以如此肯定它是我爸的?”苏宁惊诧得瞠大了眼,她自以为是天衣无缝的超完美谎言,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当场戳破拆穿。
“不是我神,而是,我见过它。”
“你见过它?”
“是啊!而且,当时你也在场,你好好回想一下吧。”他坐在豪华的门字型大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让我想想……”苏宁捧着脑袋瓜苦思,想了好一会儿,忽弹指大叫:“我想起来了!去年的某一天,你来接我去看电影,我爸刚好在家,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他,你对古器物颇有研究,就硬邀你到他的书房监赏这匹唐三彩马。我还记得那天晚上,你跟我爸收藏骨董的话匣子一打开,就说个没完没了,结果,预定要看的电影从晚场变成午夜场。”苏宁在心中惨叫:完了!昨天,她在情急之下,只想到爸爸有匹唐三彩马,可以用来吊他胃口,压根儿忘了他曾看过唐三彩马。
“你总算想起来了。现在,就请你老实告诉我,为何撒谎把我骗来?”
“我……我……哎呀!人家这么做,只是想制造机会与你独处嘛!”
就算谎言被拆穿,苏宁仍脸不红气不喘地翘起屁股坐在平井泽的沙发扶手上,媚眼妖娆地搭着他的肩膀撒娇。今天,她故意穿上细肩带深V爆乳装,露出胸前两颗湃圆的半球,要让他的眼睛大吃冰淇淋,不料,他竟像老僧入定,连瞄都没瞄一眼,令她徒呼负负。
“独处?莫非你想利用独处的机会企图改变什么?”
“我想利用独处的机会挽回你的心。”她拿水晶指甲挑逗地来来回回抚刮他帅气的瘦削脸庞。
“挽回我的心?哈!你不必白费心机。我的心已给了胡翾,你既挽不回也得不到。”他放下交叠的长腿,抽身往外走。
“别走!”苏宁死缠烂打追上去,两只手由后面像藤蔓般缠抱着他,把漂亮的脸蛋紧紧地熨贴他的背脊,语带哽咽:“井泽!请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重回我的怀抱?”
“很抱歉,我不回收爱情。所以,你真的不必费心为我做什么。”他的话无一丝温度,冷然地扳开她勾勾缠的双手。
“你对我就真的这么绝情?”
“……”他不吭声,砰地一声甩门走人。
“你、你、你走!想追我的男人,多到十根手指头加十根脚趾头都不够数,你践个什么践!呜……”苏宁对着大门嘶吼,沮丧地跌进沙发,又气又怨哭得泪眼凄凄!她恨恨地用手背抹去泪水,捏紧两牧小粉拳。
“该死的胡翾!要不是你介入,井泽也不会对我弃之如敝屣,我一定要你好看!”
第7章(2)
“胡翾?”平井泽驾车刚出“苏园”,赫见胡翾站在距离大门不到十公尺的地方,他大感吃惊地冲下车。
“你怎会在这里?”他炯眸一眯,重重倒抽口气:“我明白了,你……跟踪我?”
“是,我跟踪你。”胡翾坦承不讳,表情像被挨了一记闷棍凄楚:“昨天,当我上厕所回来时,听到你跟苏宁约定今天下午两点见,当时,我很怀疑,甚至希望是我听错了,没想到你果真准时依约前来。”
“我不否认我跟苏宁约好要来她家,不过,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不是我想像的那样,那是怎样?”
“我今天来的动机很单纯,纯粹为唐三彩马而来,就算我跟苏宁见面,我心里眼里唯一感兴趣的只有马,请你相信我。”
“一对分手的情侣相见只谈唐三彩马,鬼才相信!再者,若真如你所言,只为唐三彩马而来,为何隐瞒看马的地点是在苏宁家?又为何当我央求你带我来,你不肯?综合种种迹象显示,分明你心里有鬼。”她打死不信且一口咬定。
“我心里有鬼?翾!你想太多了。”
“什么?你偷偷摸摸瞒着我跑来前女友家,被我抓包了,居然还理不直气却很壮的怪我想太多?”她一张粉脸气到快绿掉。
“我不是怪你,而是……算了!我还是先开车送你回去,等你气消冷静下来,就会发觉这一切是庸人自扰。”
“是!这一切都是我想太多我庸人自扰,你是无辜倒楣被我冤枉,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吧?”
“翾,你怎么越说越往牛角尖钻去?”
“我这个人就是爱钻牛角尖,不行吗?”她拗脾气一发不可收拾。
“你……我能理解当你知道我瞒着你到苏宁的家,心里一定很愤怒很难过很不是滋味。其实,我之所以不说也不带你来,无非想避掉三人碰面时,可能产生一些无谓的尴尬,谁知却弄巧成拙。翾,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求你别再生我的气,好不好?”他拉下脸摆出低姿态。
“你跟苏宁见面真的只谈马没谈情?”她放柔了清冷神色。
“那是当然!”他漾开笑,屈指轻弹了下她俏皮的鼻尖:“我谈情的对象是你不是她。”
“既然你都认错了,那……好吧,这次我就原谅你。不过,记得以后不管任何事都不许瞒我哦。”在她的认知里,一对曾经相恋的男女就算当不成情侣,也还是可以做朋友,之所以令她一颗心惴惴不安的不是他到苏宁家,而是他和苏宁有没有因见面而旧情复燃?现在,她见他说得一脸诚恳,决定放他一马,不跟他计较了。
“一定!一定!”总算雨过天青,他忙否迭转身走在她前面,要去帮她开车门。
“咦?那是……别动!”她喊住他,睁着一双黑亮大眼对着他白衬衫的背部瞧个仔细……霎时,她笑瞳结冰,脸色失血般苍白,声音更是有些支离破碎的大声诘问:“你背部的衬衫为何有口红印?”
“嗄?有吗?”他脑门一轰,想起刚才苏宁缠抱他,还把脸贴着他的背,口红印想必就是这样留下的,这下子,他真的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连背部的衬衫都沾上了口红印,实在不难想像你跟苏宁两个久别重逢的分手恋人吻得有多激情。也多亏有这枚口红印,我才知道自己有多蠢,蠢到无可救药,才会相信你说你跟苏宁见面只谈马未谈情的鬼话!平井泽!我要和你分手!”她露出崩溃表情,扭头就走。
“胡翾!”他追上去捉住她的手腕。
“放开我!”
“不!你听我说。”他非但不放,还捉得更紧。
“我不听、不听、不听!”她歇斯底里地把头摇得快断掉,语带威胁说:“你再不放开,我就扯开嗓门大喊非礼!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你……”他漆黑眼眸一触及她不顾一切豁出去的冰冷眼神,知道她不是出言恫吓,是玩真的,他投鼠忌器,松手放开她。
“……”她眸子没抬,拦了一部计程车,绝尘而去。
“苏宁,我真被你害惨了。”平井泽回到驾驶座,紧跟着计程车。
黑宾士和计程车前一后停在胡翾住家楼下。她下车打开楼下大门,内心正算计着要把门直接甩在平井泽脸上,不巧同栋公寓的住户迎面跟她擦肩而过要出门,她只好悻悻然作罢,闷头拾级上楼。平井泽如影随形跟随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