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她一时之间竟辞穷。
看着他那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更感羞恼。“你管我用什么方法对付你,总之你别再骚扰我嫂嫂就是了!
她是我嫂嫂,永远都是!”
“看来……”他觑着她,“你跟穆姑娘情同姊妹?”
“那是当然,她就像是我的姊姊一样,你敢骚扰我姊姊,破坏她的婚姻跟生活,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马毅深深觉得她是个有趣的姑娘,率真、勇敢、直言,而且还有着一张漂亮娇俏的脸庞,她看来约莫十六七岁,也是能嫁人的年纪了。
救他的人若是她,事情就简单多了。
只不过,老天既然让穆希恩救了他,那肯定有其安排。天意如此,他当然只能顺应天意。
“你想不想跟穆姑娘真的以姊妹相称呢?”他故意闹她、逗她,而且他已经料想得到她会是什么反应。
“咦?”她一愣,“什么?”
“你还没嫁人吧?”他笑视着她,“若你愿意,可以和穆姑娘一起跟了我,只要你不计较大小,跟她和平相处,想必你们会是一对好姊妹的。”
聂平莘听了,怒火中烧,两只眼睛像着活火似的瞪着他,“你胡说什么!”
看着她那杏眼圆瞪,咬牙切齿,浑身气得发抖的模样,他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一脸得意。
聂平莘见他如此嚣张张狂,实在是气不过,瞥见一旁搁了只花瓶,她随手抓起花瓶便朝他砸去。
不料,花瓶未丢出去却先碰到一旁的桌角,应声碎裂。
“啊!”她吓了一跳的同时,花瓶碎片已割伤了她的手,顿时血流如注。
看见鲜血,她吓得一阵晕眩,整个人瘫坐在地,见状,马毅立刻上前一把抓着她的手。
“古超,把金创药跟干净的纱布拿过来,顺便弄盆水。”他神情严肃,细细的检视着她的伤口。
她心头一悸,被他抓着的地方瞬间灼热起来,她想把手抽回,却被他抓得又牢又紧。
“别动。”他目光一凝的直视着她,“不然会流更多血。”
她意识到自己心跳得厉害,胸口也发烫,为了隐藏那奇怪的情绪,她故作生气地道,“不用你多事,快放开我,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马毅蹙起眉头,深深的看着她,然后淡淡的一笑。“等我帮你止了血,自然就会把我的脏手移开。”
迎上他那真挚热忱的眸光,她顿时感到呼吸困难,喉咙干涩发烫,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古超拿来干净的水、金创药及纱布后,马毅亲自为她止血、清洗伤口,然后包扎,动作轻柔且小心,眼神专注又真诚,让聂平莘心里那头小鹿乱冲乱窜也乱撞。
“疼的话就说一声。”他语气温柔。
她心头一悸,顿时红了脸。
突然之间,她不觉得他可恶了,甚至,觉得他是个讨喜的人。
不,事实上,打从一开始他就是个让人很难讨厌的人——即使他的行为举止教人无法苟同。
他我行我素到了一个极致,那种“只要我喜欢,没什么不可以”的嚣张、霸道跟张狂,让护嫂心切的她恨得牙痒痒,可他对心所向往之物的执着及热情,却又教无法做自己主人的她十分羡慕及欣赏。
不自觉地,她的语气缓和了。“不疼,”然后问:“你不是个坏人吧?”
他抬起眼笑视着她,“当然不是。”
“那你为何要纠缠我嫂嫂?”她不解地说:“你明知她是有丈夫的女人,为何还不死心?”
第6章(2)
他一笑,“我从小体弱多病,相士对我娘亲说,我恐怕难以活过二十岁。”
“咦?!”她一震,惊疑的看着他,“你今年……”
“再几个月,我便满二十了。”他说。
她惊讶地道,“那只是江湖术士说的话,你……”
“他可不是一般的江湖术士。”他一笑,“总之相士说我若有机缘,有朝一日便会遇上救我一命的女子,那女子便是命中注定能守护我,为我带来好运的福星。”
闻言,她讶异地道:“所以我嫂嫂她……”
“她便是我命中注定的女子。”他续道:“相士说过,若我娶此女为妻,便可一世无灾无患,长命百岁,因此我非得娶穆姑娘为妻不可。”
聂平莘眉心一拧,“你那相士可说过,你的福星已是人妻?”
“这倒是没说。”
“所以喽,这根本是无稽之谈,不足采信。”她说。
他爽朗一笑,“不管你信是不信,我信,我娘亲信,所以我才会不计一切的想得到穆姑娘,人非草木,我相信有一天她会被我打动的。”
他说话的同时,已将她的手包扎完毕。
她懊恼的将手抽回,两只眼睛直视着他,“不可能的!我嫂嫂喜欢的人是我大哥。”说罢,她起身快步走出房外。
她一路往楼下跑,穿过庭院及两处院落冲出了客栈,来到外头的大街上,她不断想起他刚才说的话,有点喘不过气来。
如果没有“福星”,他便活不过二十岁?那么他只剩几个月可活了吗?忖着,她不知怎地竟一阵胸闷。
两日后,马毅刚走出客栈,一名女子自旁边快步欺近,引起古超的注意及警戒。
“请问是马公子吗?”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沉雨燕。
马毅疑惑的看着面生的她,“你是?”
“小女子名叫李彩,是穆……是希恩的好姊妹。”她假报聂府一名丫鬟的名字,“我今天是为了希恩的事情来找马公子的。”
听她说是为了穆希恩而来,马毅立刻心神一凝,“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公子有所不知,希恩她在聂家的处境真的十分艰难。”她说。
他一怔。艰难?聂平莘说她跟穆希恩情同姊妹,那表示穆希恩跟聂家人处得不错,既然相处融洽,又何来的艰难?
“公子,希恩她是被逼着嫁进聂家的。”沉雨燕这几日盘算了很久,决定冒险来找马毅,就是为了离间穆希恩跟聂平远的感情,也是为了怂恿马毅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然后教聂家老太爷及聂家上上下下因此对穆希恩反感。
有道是烈女怕缠郎,一旦穆希恩在聂家待不下去,难保不会有接受马毅的一天。马毅年轻俊美,似乎又是世家子弟,她不信穆希恩不会心动,爱情这种东西最不牢靠了,只要有点诱因跟助力,很快就会有所改变。
到时,聂平远没了穆希恩在身边,她便可趁虚而入。
“你说她是被逼的?这是怎么回事?”马毅急问。
“这件事,马公子只要去打听便一定会知道。”沉雨燕续道:“希恩的祖父是聂老太爷的恩人,她祖父跟爹都死了,她娘又有病在身,聂老太爷打听到她们的下落后,便打了一个如意算盘。
“聂平远未有子嗣,老太爷便以医治她娘为条件,要求她嫁给聂平远,并为聂家传宗接代。”她一脸难过地道:“她不喜欢聂平远,聂平远也对她不好,她刚嫁进聂家时,他还只准她睡在厨房边的小房间。”说着,她假意拭泪。
“有这种事?”马毅听说穆希恩遭此待遇,十分震惊及愠恼。
“希恩虽然很想离开他,可又担心聂平远会因此报复她们母女俩。”沉雨燕抬起泪湿的眼帘,“马公子,若你真的爱惜她,是真心想追求她,那你一定要救救她。”
马毅不疑有他,因为具有侠义心肠的他,此时的脑袋里已满满都是“我要极救穆希恩”的念头。
“聂平远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问。
“他非常可怕,凡是不顺他心的人都难逃被惩罚的命运。”她轻叹一声,“上次希恩为了救马公子,被关在柴房足足一个月,每天只有一碗清粥裹腹,真的非常可怜。”她说的话真真假假,如此才能让人相信。
“岂有此理!”马毅气愤地道:“聂平远若不珍惜她,何不放了她?”
“公子……”一旁的古超似乎想劝他冷静,以免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决定。
马毅以眼神命令他什么都不准说,然后对着沉雨燕拍胸脯保证,“李姑娘,你放心,我会救穆希恩离开那水深火热之地的。”
“谢谢公子,那小女子先告辞了。”沉雨燕说完,弯腰一欠,转身便迅速的消失在人群之中。
“公子,”古超看着马毅脸上那表情,便知道他在盘算着什么,“您千万别冲动,事情闹大了可不好。”
古超在马毅身边已有十年时间,他几乎是看着马毅长大的,除了马毅的娘亲,他该是这世上最了解马毅的人了。
马毅从小就爱打抱不平,虽是身分尊贵之人却向往游侠生活,他从前体弱多病,他娘保护得紧,从不让他离开视线,这两年身体好些便开始想往外跑,他娘本来不准,可又宠着他,最终只好由着他去。
其实他娘是什么想法,古超多少明白,他娘深信相士所言,一直期盼着那个救马毅一命的女子出现,可眼看着时间逼近,那女子还未现身,他娘心想把他留在京里保护着也不是办法,或许出了京反倒有一线生机。
果然,就在他突然病发并危急之时,救星出现了。
尽管知道穆希恩是有夫之妇,但马毅的娘亲为救亲儿,本来是打算派人来跟聂家要人的,不过马毅坚持要靠自己的本事抢得福星归,于是他娘便提供他一切援助,只期待他尽快将福星带回京城。
“闹大了又如何?”马毅哼笑,“我娘说了,天大的事,京里扛着。”说罢,他瞥了古超一记,“走,咱们现在就去聂府要人。”
马毅带着古超杀到聂府,可聂府家丁说聂平远今天带着穆希恩到万济堂去了,于是马毅立刻赶往万济堂,想找聂平远“放开”穆希恩。
来到万济堂,只见聂平远正步出万济堂,他几个快步上前拦住他们的去路。
他两只眼睛直直的看着聂平远,“聂平远!”
聂平远脚步微顿,一派气定神闲,没有半点惊色。他直视着眼前的马毅,心头微微的不悦,因为他的死缠烂打,穆希恩这阵子连三雅苑的门都不敢踏出去,今天他特地将她带来万济堂,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他们的感情
坚定,并未因为马毅的出现而有变数。
另一方面,他也是要教穆希恩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在,而且他都扛。
别人说什么或是怎么看她,她都不必在意,因为万事都是他说了算,她只需要相信他、仰赖他即可。
“马公子,你要抓药?”聂平远平心静气地道:“我万济堂有的是良药及名医,保证你药到病除。”
马毅哼道:“聂平远,别跟我抬杠,本公子今天前来是要你将穆姑娘交给我。”
万济堂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不少,每个人都停下手边的事情,好奇又兴奋的等着看这场精彩好戏。
“你说的穆姑娘是我的妻子穆希恩吗?”聂平远问。
“废话。”马毅一脸正气凛然地道:“我知道当初穆姑娘是为了病重的母亲才答应嫁进聂家,也知道你视她如粪土,不只不愿与她同房,甚至还在之前将她关在柴房一个月,饿她、糟蹋她!”
闻言,聂平远蹙眉一笑,冷冷地说:“看来你调查得很仔细。”
“你这是承认了?”马毅指着他,义愤填膺地说:“你聂家这种行径与逼良为娼有何不同?!”
听见他用逼良为娼形容当初穆希恩嫁进聂家的状况,聂平远倒觉得有几分传神,确实,当初若不是为了替陈氏治病,那反骨叛逆的穆希恩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尤其是在见到他之后。
“聂平远,既然你不喜欢穆姑娘,为何不留一条路给她走?为何要将她困在聂家?”
“小子,”聂平远眉梢一挑,“你从哪里看出我不喜欢她?”
“你只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罢了!”马毅愤然。
自从穆希恩救了马毅后,聂平远就一直在处理这事件的所有后续,先是为了杜众人之口,他将穆希恩关进柴房一个月,原以为一切到此结束,可马毅却突然出现,而且以不可理喻及不可思议的理由纠缠着穆希恩,搞得满城尽知,议论纷纷。
夺人妻这件事,自古以来都是暗着来,可他,却是大鸣大放的抢,毫无顾忌,彷佛这世道没有王法般,由此,他多少可猜到马毅有不寻常的来头,因为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城官为此事出面。
他不知道马毅是谁,也不在乎他是谁,或许马毅这名字也不是他的真名,他唯一知道的是……马毅要抢他妻子,而他绝不允许。
一直以来为了不将事态扩大,他始终对此冷处理,但见到马毅似乎势在必行也誓在必得,他这个做丈夫的也不能再保持沉默了,今天他便要让马毅知道,穆希恩是他的妻子,除非穆希恩要离开他,不然谁都不能从他身边将她带走。
“马毅,”他脸一沉,神情凝肃地道“我的妻子救你一命,你要谢她可以,但要抢她,不行。”
马毅眉心一皱,霸气地说:“没有我不行之事。”
“你倒试试。”聂平远语带警告地道:“就算你是王公贵族也得遵循王法,除非我不要她或是她不要我,你才有机会得到她,否则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你不休她,她可休你。”马毅说:“我会说服她休了你。”
闻言,聂平远啼笑皆非。“你若能做到,我聂某人也服了。”他直视着马毅,
“我问你,你爱她什么?你了解她吗?你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吗?”
“她……”马毅一顿,一时说不上来自己爱穆希恩什么,他只知道穆希恩是他命中注定的福星,是他非得到不可的女人。
“我知道你为何纠缠着我的妻子。”聂平远已从聂平莘那儿得知马毅纠缠穆希恩不放的原因,而他不以为然。
“听舍妹说,你是因为相士的一句话才对我妻子纠缠不清,也就是说你是为了自己才想将她占为己有,并非因为了解她、理解她,发现了她的优点长处而被她吸引,可我……”他犀利的目光一凝,笔直的射向了马毅,“跟你不同。”
迎上他凌厉的目光,马毅心头一撼,言下之意他就理解并了解穆希恩,并因为发现她的优点及长处而喜欢她吗?
马毅低哼一记,不以为然地道:“你呢?你不过当她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又哪来的理解了解?”
“一开始我确实是因为难违祖父之命才娶了她,可现在我喜欢她。”聂平远眼神坚定地道:“不是因为她能帮我什么,或让我长命百岁,只是因为我喜欢她。”
聂平远这番话根本就是爱的宣言,所有人都听见他说的,尤其是在此时自万济堂里走出来的穆希恩,更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这些话就像大钟在她耳边敲响,余音缭绕,她不自觉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她一直觉得他是个好看到无以复加的男人,而此刻他更是帅到破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