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她震惊的看着他。他是王爷?哇!果真是古代呀!一堆皇亲国戚。
“穆希恩,”司马毅看着她,深深一笑,“如今能救他出来的只有本王……喔不,应该说只有你。”
她眉心一拧,内心无限纠结。
他真能把聂平远自狱中弄出来吗?这是古代,也就是说以他的身分地位,绝对有办法将聂平远弄出来——如果他真是仁康王的话。
她相信万济堂不会卖伪药害人,她更相信聂平远虽然爱财,但绝对取之有道,他一定是清白的,但他得先证明自己的清白才能恢复万济堂的名声,倘若他一直被关在狱中,万济堂几代所累积的声誉也就毁了。
眼前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相信司马毅是仁康王,可以救出聂平远。
“你真的可以?”她目光一凝的直视着他。
“我以项上人头担保。”司马毅笃定地道:“只要你成为我的护身符,他一定能重获自由。”
看着他手上那封休书,再想起聂平远,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心意一定,她欲抽走他手中的休书。
“慢着。”司马毅突然将手一抬。
“怎么?你又反悔?”她神情凝肃的直视着他。
他一笑,“我才要担心你反悔呢,你得嫁给我,知道吗?”
“什……”她一怔,“我不是只要当你的护身符便可?”
“不,依国师的说法是我得娶护身符。”他说。
闻言她面有难色,她能为了救出聂平远而跟他走,但她无法接受聂平远以外的男人。
她这辈子只有聂平远,纵使不能相守,在她心里她永远都是他的人。
见她脸上表情,司马毅已猜到她心里所想,他撇唇一笑,“你放心,我不是野蛮人,若你不愿意,我是不会逼迫你的,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当护身符,一切依你。”
她微顿,“你是说我们可以成为有名无实的夫妻?”
他想都不想的点点头,“当然。”
她两只眼睛直直的望向他,“要是你敢骗我,我就……”
“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聂平远在牢中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他已在牢中一个月了,官府方面因有人证物证,认定万济堂确实卖了伪药,而他就是主谋,且官差寻找供货源头未果,他又不肯认罪,因此将他收押禁见。
他,心急如焚。
他急的不是自己身陷囹圄,不知何时方可获释,而是那些狱卒闲聊中提及万济堂跟济生院已经歇业,聂老太爷因忧急成患,卧病不起,教他忧心不已。
他相信穆希恩有足够的意志力及勇气撑起一个家,但她不知道周氏对她下药之事,势必对周氏毫无防心。
若是周氏趁他不在再次对她下手,该如何是好?
“聂平远,有客。”突然,狱卒喊着。
他倏地睁开眼睛,疑惑这一个月来他谁都不能见,谁也都无法见他,怎么如今官府竟允他与外面的人接触?
正忖着,只见狱卒已将穆希恩带了进来。
“希恩?!”一个月不见,她消瘦了一些,想必是操烦所致。
终于看见她跟她说上话,他心中的兴奋难以言喻,但不知为何,她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
“希恩?”他疑惑也关心,“你没事吧?家里一切都好?”
穆希恩站在牢门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两眼空洞的看着他。
他直觉出了什么事情,急伸出手穿过栅栏的缝隙抓着牢门外的她,“希恩,你怎么了?”
她像是突然回过神,目光凝视着他,接着眉心一皱将手猛地抽回,他正疑惑她如此不寻常的反应时,她已从袖中拿出一纸信函交给他。
他不解的看着她,“这是……”
“你看了便知道。”她说。
接过信函打开一看,竟是休书,他一震,惊疑的看着她,“希恩,这是怎么回事?”
“你识字,如何不知?”她扬起眸子冷冷的看着他,“我受够了,我要离开你。”
他听了她所说的,但他不觉得那是会从她嘴巴说出来的话,她不是个轻易放弃投降的人,她有超强的战斗力,眼前越是艰困,她就越坚忍果敢。
“希恩,发生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吧?”她语气冷淡又带着怨慰,“万济堂跟济生院都关了,聂家已经完了,老太爷也一病不起,整个聂府上下一片死气沉沉。”
“这些我知道,我是说你——”
“我受够了。”她打断了他,“我嫁进聂家是为了享福,可现在是什么样子?我不敢出门,就算出门了也不敢抬头挺胸,就怕有人会追上来臭骂我一顿,说我是聂家的少奶奶,吃穿用度全是坑人害人所得到的钱。”
他神情一凝,“希恩,万济堂没有卖伪药,聂家绝不做伤天害理之事。”
“这种事不是你说了算。”她泼了他一桶冷水,“瞧瞧你现在多落魄,我跟着你有什么指望?!”
她的表情、她的语气、她的用词都冷酷绝情得教人难过心寒,但他不相信那出自她的真心。
他所知道的她,不是这样的女人。
“你不是这种人。”他说。
她冷哼一记,“你以为你多了解我?我当初愿意嫁给你,除了想替我娘治病之外,也是图你聂家家大业大,往后一辈子不愁吃穿,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穆希恩心如刀割,但她知道她必须像个专业的演员,掩藏自己真正的感情,表现出可憎可恶的样子,好教他彻底的失望死心。
“聂家完了,你也完了,我不想一辈子也这么让你毁了,所以我要离开你。”
她扬起下巴,冷傲地道:“你自求多福,再见。”说完,她扭身便走。
“穆希恩!”他喊住她。
他的声音教她心头一颤。她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她不敢也不能回头,因为她知道自己已在崩溃边缘,只要再多看他一眼,刚才的努力就会前功尽弃。
“你还是我的妻子。”他说:“记住。”
穆希恩心头一揪,疼得她几乎想尖叫。
她迈开步伐往前走,眼泪也随之滑落。
聂平远被释放了,在穆希恩给他休书后的隔一天。
他不傻,他很快的便猜测到其中的关联。回到聂府,所有人见他终于回来都欢天喜地,殷盼着他能解决聂家的困难。
但有人是闷闷不乐的,那便是聂平莘跟陈氏。
“大哥,你一定要把嫂嫂带回来,她、她去马毅那儿了。”聂平莘说起穆希恩,眼里满是泪水。
聂平远显得平静,不是他不急,他不在乎,而是他知道目前的他是无法将穆希恩带回来的。
“好多人都在骂嫂嫂,说她无情无义,可是我知道她不是那种人。”聂平莘抹去眼泪,“大哥,马毅其实就是仁康王司马毅,一定是他以释放你为条件逼迫嫂嫂给你下休书的。”
“希恩的娘呢?”他问。
“她不肯跟嫂嫂走,还待在碧竹苑。”聂平莘难掩愁色地道:“可是她整天闷闷不乐,不吃不喝,我怕她……”
“平莘,”他轻拍她的肩膀,温柔一笑,“希恩不在,你就代她照顾她娘吧。”
她点点头,“这不用大哥交代,我会的。”
看着天真无邪的聂平莘,聂平远想着她的娘亲周氏……平莘是被蒙在鼓里的吧?她并不知道周氏对希恩做了什么吧?
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周氏绝不可能让她知道什么,若她知道,早就露出马脚了,而这亦是他深感庆幸之事,他多么不希望天真无邪的平莘牵扯上这可怕无情的宅斗。
眼前,他只确定周氏确实骗穆希恩喝下不孕的汤药,其它的事还未能证实与她有关,但他会一件一件查明,尽快恢复万济堂的声誉及自己的清白。
因为唯有恢复清誉,重振万济堂,才能把他的妻子要回来。
安顿好家中一切,毫平远一刻都不肯浪费,立刻将万济堂的掌柜、伙计,以及济生院的大夫召集到万济堂共商大事,连在伪药事件发生前返乡探亲的罗定波也来了。
“二掌柜,听说令慈急患卧床,现在可好?”他问。
“托少爷的福,家母安好。”
“那便好。”
“少爷有何打算?”罗定波问:“如今万济堂跟济生院都关门歇业,一班伙计无以为继,大家都发愁呢。”
“大家都请放心,万济堂跟济生院歇业期间,照发月俸。”
此话一出,大家都十分惊喜,可也有人替他担心。
“少当家,”大掌柜忧心地道:“万济堂跟济生院不知何时方可再度开业,这对聂家来说会不会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大掌柜无须担心,我还撑得住。”说罢,他转头看着张大夫等人,“张大夫,我要亲自拜访那些伪药受害者及他们的家属,请你明日为我带路。”
“那自然是没问题,不过……”张大夫一脸忧愁为难,“先前我去的时候,遭到他们极不友善的对待,恐怕少当家的去会……”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他气定神闲地道:“我自然会想办法的。”
第8章(2)
穆希恩来到行馆已经快一个月了,司马毅对她极好,也十分的尊重善待她。
从他口中,她知道他出生时国师曾说过他活不过二十岁,除非他遇上救他一命的女子,并娶之做为护身符,这就是他无论如何都要把她自聂平远身边抢走的主因。
他对她并没有男女间的情爱,更不是一见钟情,也就是说,他对她并没有任何的欲望或企图,正因为如此,她才可以安心的、不需提防的待在行馆。
过午,司马毅来到她的房间,看见她午膳未食,他皱起眉头。
“你又没吃?”他走向她,“仇婶说你早上也只吃了一点东西,怎么?你想饿死自己?”
“饿不死人的。”她淡淡地说。
“你可是我的护身符。”他说:“护身符若不好好活着,我怎么活?”
“你放心。”她看着他,语气平静地说:“我不会故意做危害生命的事情,你释放了他,我便照约定待在你身边。”
司马毅睇着她,沉吟不语。
快一个月了,她虽安分的待在他身边,可人在心不在。他当然知道她心里牵挂着谁,老实说,几度他都觉得她可怜,想放她回到聂平远身边。
可她是他的护身符呀,聂平远没有她还能好好活着,他若没了她,不知何时会被阎王给要了命。
他想,天祈城不是久留之地,为断了她对聂平远的念想,他得尽快将她带回京城。而且母妃也一直催他带着护身符返京,再不回去,恐怕母妃便要派人来接他了。
“这两天你在城中若有想见的人就去见吧。”他说:“三天后,你便要随我返京了。”
“什……”她一怔。
“别忘了我是仁康王,我的王府在京城,而不是天祈城。”他说:“我母妃已多次派人来催我回京,我再不返京,恐怕她会派人到天祈城来接我。”
她一脸忧郁,不发一语。
“你是我的护身符,我去哪,你就去哪,这是我们谈好的条件。”他睇着她,“你没反悔吧?”
她摇头,眼底满是无奈。
“离开天祈城也好。”他说:“满城皆知你休夫之事,你在天祈城也无处可去,不如随我返京还乐得逍遥,返京后,我们立刻成亲,然后……”
“王爷,”她打断他,直勾勾的望着他,“我会与你成亲,但请你记得我们的约定。”
他微顿,忆起他们的约定之一,她只跟他做有名无实的夫妻。
“你需要的是护身符,不是妻子。”她说:“若国师所言属实,你只是需要我在你身边保你一世平安,并不需要我为你传宗接代,我俩成亲后,各自生活,你要另纳多少妾室,我都不会过问。”
司马毅听完,笑叹一记,“难道你不认为你有爱上我的可能?日久生情,你听过吗?”
她直视着他,“我给他休书的那天,他对我说,我还是他的妻子,在我心里,他也还是我的夫君,纵使我改嫁给你,那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司马毅蹙眉问:“我的身分地位高过他,相貌也不输他,你怎确定你不会心动?”
“不管司马毅有多完美,都不是聂平远。”她说。
听着,司马毅没生气,反倒释然一笑,“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总之这两天你想见谁就去吧,我不会派人跟踪你,但你得保证会回来,不然……”
她不会跑,因为她跑了,聂平远便会再回到狱中。
她不只是司马毅的护身符,也是聂平远的免死金牌。
“我能去哪里?”她苦笑一记。
穆希恩知道她娘在聂家一定会受到很好的照顾,因此她没有回聂府探望她娘及周氏母女俩,因为她知道陈氏会哭求她留下,可她有非走不可的理由,与其上演一场洒狗血的亲情大戏,还是别见的好。
可是有个人,有个地方,她非常牵挂,那就是聂平远跟万济堂。她想聂平远一定正忙着查明真相,致力于恢复万济堂的声誉,都一个多月了,万济堂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得去看看。
于是,她独自来到万济堂,这儿仍是歇业的状态,只开了扇侧门供人进出,往昔大门未开就有人在外面排队,天天犹如闹市般,现在却是门可罗雀,冷清静寂。
不知道伪药之事聂平远调查得如何?他找到搞鬼的人了吗?他能洗刷自己及万济堂的清白了吗?
看着大门上那块写着“万济堂”的横匾,她不觉眼眶一湿。
突然,有个伙计从侧门走了出来,看见她,他十分激动地说:“是你?你还来做什么?!”
她一怔,一时忘了如何反应。
这时,伙计大声吆喝里头的人,“喂!大家快来看,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来了!”
一下子,几个人自侧门冲了出来,看见门外的她,个个表情愤恨。
“当家的一出事,你就脚底抹油跟着京城来的阔少爷跑了,现在你还敢来?!”
“是啊,你是来看当家的倒霉吗?”
“真是不要脸的女人,无情无义,枉费当家的对你那么好!”
伙计们都知道穆希恩给了聂平远休书,然后住进司马毅的行馆,但他们不知道穆希恩并非薄情寡义才给聂平远休书,是为了救他才不得不离开。
他们个个义愤填膺,气恨愤怒的瞪着她,“你这个无情的女人,也不想想当初聂家不计较你身分卑微,让你进门当少奶奶享福,现在聂家有难,你就连娘亲都丢下,自己享福去了。”
“就是呀,没骨气!”
她知道这些伙计是替聂平远抱不平才会如此羞辱她,她不气也不怪他们,甚至感到欣慰,若不是对聂平远忠心耿耿,他们不会这么激动。
她当罪人没关系,只要能帮到聂平远,她什么都可以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