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宛如浮云,名利转眼成空,他只要她,只要她。
他的黑眸跳跃着暖暖光辉,直直注视着她,沉稳有力地道:“真巧,你跟我心中都有很多问题,如果你信任我,就先跟我进屋去,泡壶茶,慢慢聊好吗?”
去他家?羽浵望着草坪上蓝瓦白墙的独栋别墅,又望着巩杰修。他的眼神坚定,漆黑若子夜的双眸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那澄澈清亮的视线让她逸出恬静的笑容。她知道,她可以信任他,这个男人不会伤害她。
“好。”
她伸出自己的手,让他暖暖地握住,指尖碰触的瞬间,又热又麻的电流也窜过两人的肌肤,他们同时感受到,体内有某种东西又复苏了,血液也更加沸腾。
巩杰修牢牢握住她的手下车,推开可爱的白色小栅栏,以磁卡刷开大门的锁。轻轻推开门扉之际,他在心底喊道:欢迎回家,织宁!
这心爱的女人曾经偷走他的心,让他度过一千多个痛苦的黑夜,让他暴躁易怒、焦虑难安,让他过得比行尸走肉还要悲惨,但……感谢上天,她回来了。
羽浵跟着他踏入屋内,第一秒,她就知道她喜欢这个房子所散发出来的熟悉气味。屋内的摆设很简单高雅,有造型简洁大方的家具,很多很多的窗户,四处还摆放着绿意盎然的盆栽,窗台则有一株檀香石斛兰,凑近点便能嗅到宜人清香。
除了盆栽,屋子里有很多角落都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美丽相框,里面都是巩杰修跟织宁从大学开始的合照。有她大学毕业那一天戴着学士帽,害羞腼觍的相片;也有两人快乐出游的照片;还有一张是杰修去当兵时,两人在月台上紧紧拥抱,被同行的友人拍下来的纪念照。
他们相恋七年,拍了无数的照片。坦白说,织宁刚失踪的那一年,巩杰修在濒临疯狂之余,差点毁了屋内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留下的衣物,和这些合照,但……他下不了手。尽管厌恶自己的软弱,他还是舍不得亲手撕毁这些照片。
到最后,他选择了逃避。织宁失踪后,他没有再回到这个家,在距离公司比较近的地方另外买了房子。
但,这个别墅他却一直舍不得卖掉,他请佣人固定过来清理,照顾屋内的植物,并固定在冰箱里存放新鲜的食物。
三年来,这也是他第一次回来这个屋子。
踏入屋内的第一秒就让他感慨万千,他终于回到最心爱的小屋了,而且,还是带着挚爱的女人一起回来。只是,这一段路程好崎岖,走得好远、好漫长。
羽浵走向窗台,默默地望着石斛兰,也望着窗台上的一些相框,巩杰修则踱向开放式厨房。
“我帮你弄点饮料。”
他不问她想喝什么,他知道她最喜欢热奶茶,一年四季,不论早晚,都只喝热奶茶。厨房的橱柜里有着一套又一套的骨瓷茶具,那是她专属的。
冲好奶茶后,他将茶具放在托盘上,捧到客厅,却看到织宁依旧站在原来的位置,双眸紧闭,脸上挂着一行清泪。
巩杰修连忙放下托盘,焦急地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羽浵睁开眼帘,更大的泪珠也跟着跌出眼眶,嗓音颤抖着。“我知道……我以前住在这里。”
她的语气不是疑问句,而是非常笃定的肯定句。
亲眼看到自己跟巩杰修历年来的合照,这么熟悉的感觉、这么熟悉的气味、这么熟悉的“家”,刺激着她大脑最神秘的地带,开启了原本紧紧封闭的记忆之门。过往的画面宛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袭来,再加上在梅梅的婚礼上涌入脑海的诸多画面,飘忽如棉絮的记忆慢慢地连结了起来,终于连成一条直线,她想起了很多很多事。
她直直望入他的眼底,泪水串串坠落。“窗帘的颜色是我亲自挑选的,原本你喜欢另一款湖水绿的颜色,却因我而改成这款湛蓝色的窗帘,只因我说过‘我们是住在蓝瓦白墙的希腊式小屋,当然要搭配蓝色窗帘啊!’。还有,这些盆栽大部分都是我们一起去花市挑的,我喜欢兰花,所以你买了大量的嘉德丽亚兰、石斛兰、文心兰等等品种回家。”
幽眸盛满滚烫的泪水,她拿起一个相框,照片里的杰修抱着身穿学士服的她,两人面对镜头灿烂而笑,神采飞扬。她的泪水滴落在相框上,双眼盛满爱恋。“我记得……我们一起在大学的事,记得我毕业那一天,你为我办了一个好盛大的派对,还送了我九十九朵玫瑰花。我还记得,自己曾经为你编织过一条很长很长的围巾,对不对?那条围巾呢?还在吗?你还留着吗?”
杰修的眼底水雾弥漫,大手牢牢握住她颤抖的小手,嗓音粗嗄。“当然还在。”
他拉着她走上二楼,推开另一扇门——他们的主卧室。
一进入主卧室,羽浵的泪水更是无法控制地疯狂坠落。好浓好浓的熟悉感、好浓好浓的依恋,曾经跌跌撞撞的灵魂,总算回到了最温暖的避风港,她知道,自己在这里生活过很长的时间。
打开衣橱,她看到属于自己的四季衣物,衣服的状况都维持得很好,显然有人定时清洗,拿出去晒晒太阳。
拉开抽屉,她立刻发现那条她亲手编织的围巾。
那是她一针一线,耗费数月亲手为他编织的围巾,她故意织得好长好长,这样,才可以把两人紧紧地圈在一起。
“你真的还留着这条围巾……”她哽咽着,把脸深深埋入围巾内,任滚烫的泪水恣意奔流。“老天……我是蓝织宁……我在这里生活过好久好久,从一个大学生变成一个社会新鲜人……我想起了好多以前的甜蜜记忆……我怎么可以忘记你?我又为何会到加拿大?我居然遗忘了自己真实的身分……天啊,我真该死……”
“织宁,不要责怪自己。”他抱住泪如雨下的她。“不是你的错,你在国外发生了车祸,你失去记忆了。”
“但我还是不该忘记你……”她哭得全身战栗,无法原谅自己。“就算遗忘世间上所有的人、所有的一切,就算遗忘了怎么呼吸,我都不该忘记你。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怎么可以遗忘?怎么可以让你宛如行尸走肉般地熬了整整三年?在你疯狂寻找我的同时,我却安安稳稳地待在另一个男人身边,而且残忍地对你说‘我是章羽浵,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天啊,我好该死,我是混蛋!”
“都过去了,别责怪自己。”他心痛如绞地抱紧他,亲吻她的脸颊,想让她镇定下来。“这一切都不是你自愿的,我们都受了好多好多的苦,我们都受了伤。但,感谢老天,上苍还是没有放弃我们,他给了我们再度重逢的机会,让我们又找回彼此,找回自己的心。”
“我是蓝织宁,织宁、织宁……原来这才是我真正的名字,我叫做织宁。”她一遍遍地重复自己的名字。
泪眼模糊地望着他,深情地轻抚他的脸颊,素白的指尖轻轻滑过他浓密的剑眉、滑过他完美挺直的鼻梁、滑到他性感的唇,红唇扬起凄楚的笑容,下一秒,更多的泪水泉涌而出。
“三年了,一千多个日子,你是怎么熬过的?很苦、很孤单彷徨、很无助,对吧?没有我的任何音讯,你一定心急如焚,一定想对全世界疯狂吼叫,一定想找出一个答案,一定快把自己逼疯了,对不对?杰,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他动容地抱紧她,双臂用力扣住她的身躯,感受她温热的……”肌肤,感受她每一个喘息。
过往的记忆的确很苦,没有她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是残酷的凌迟,但,只要老天肯把织宁还给他,他就什么都不介意了。
她的热泪不断流淌,大脑却越来越清明,她终于明白为何常常会觉得心脏莫名揪痛,觉得忐忑不安,并隐约感觉到自己好像遗忘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及一个很重要的人?
那人就是杰修,她心爱的杰修,她愿以性命来守护的杰修。
“我不该忘了你,我不该……”她哭到泪水决堤,小脸埋入他的胸膛,放肆地痛哭,一声比一声更加凄厉,为这几年的痛苦迷惘而哭,为命运的拨弄而哭,更为杰修所承受的煎熬而哭。
她憎自己,好恨自己。是她没有用,居然记不住最心爱的男人,一个真正死生相许的男人。
她泪涟涟地望着他,小手一直发抖。“这三年来你都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对不对?你还是常常吃冷便当,对不对?睡前也一定要吞胃片,才能舒缓胃部的不适,对不对?对不起、对不起,我好糟糕、我好笨……我应该好好照顾你的,可我居然离开了你,还遗忘了这一切……”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巩杰修的眼眶发红,握住她的手,让雪白的柔荑贴住自己的胸膛,一字一句地道:“你的心只是生病了、迷路了,虽然绕了好大好大的一圈,但,你还是回来了。”
他的胸膛曾经是空荡荡的一片,荒芜枯寂,不明白自己为何哭?为何喜?为何怒?为何悲?他不明白老天爷为何要这样对待他、凌迟他?
而今,感谢上苍。他诚心诚意地感谢冥冥中看不见的力量,因为他终于等回了属于自己的那颗心了。
他的话让织宁的鼻头更加酸楚。是啊,这条路好崎岖漫长,她绕了好大好大一圈,越过千山万水,终于回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回到了心爱男人的身边。
两人紧紧拥抱着,脸上都有泪痕,皮肤却在发烫,必须靠用力的拥抱来确认对方的存在,确认对方的心跳,确认对方不会在下一秒又消失不见。
织宁望着两人交扣的十指,更多的泪水无声滑落。
原来,这就是幸福。
虽然有泪、有苦、有悲伤,却是最深浓的幸福。
简单一个牵手的动作,就可以让两人热泪盈眶,无须任何甜言蜜语或海誓山盟,只要可以随时牵住对方的手,可以随时拥抱对方,看着对方闪闪发亮的眼,就是上苍最大的恩赐。
她的水瞳依旧笼罩着困惑。“但,我还是有好多事想不起来。记得在书局外的楼梯间见面时,你曾经问过我‘项炼呢?’,我现在还是想不起来那是一条什么样的项炼?可是,刚才我参加一个好友的婚礼,当看到那对新人交换戒指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股遥远却清晰的声音传来,有一个男人在我耳边低语,问我‘你知道为什么结婚戒指要配戴在左手的无名指吗?’……”
杰修执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眼眶满是热泪,深情地回答道:“因为左手无名指有一条很纤细的神经通往心脏……”这是他对她求婚的誓言,永志不忘。
织宁泪汪汪地望着他。“我知道这是你对我说过的誓言,我甚至回想起,我们好像曾经去过一座雨中的城市,我们一起跪在月老面前,然后,你为我配戴上一条项炼。那条项炼是我们的定情之物,很重要,对不对?可是,我却弄丢了,我没有好好地保管它。它现在究竟在哪里呢……”
“织宁,够了。”不忍见她脸色又逐渐发白,他心疼地道:“慢慢来,你一夕之间经历了这么大的变化,承受了这么多的震撼,我怕你的体力和精神都会负荷不了,不要想了。”
她却固执地摇头。“不行!我一定要赶快想起来,我知道那是我们之间好重要的回忆。”
“别想了,先让自己休息一下。”他将她抱在怀里,爱恋地、感动地吻着她的脸颊,汲取雪白肌肤上的香馥气息。
老天!他等待这个小女人、等待这个吻多久了?
他等得心都荒芜,等得魂魄枯萎,等得万念俱灰,但,上苍是慈悲的,她终于回来了。
“我叫做织宁,织宁……”她仰首望着他,水眸里满是重生后的喜悦。“我好喜欢听你喊我的名字,杰……”
她深情的呢喃,令他发出粗嗄的低吼,双唇热切地覆盖住她的樱唇。
滚烫的唇瓣深切地纠缠,情欲浵湃,纯粹的阳刚气息注入她的檀口,他的辣舌带着情欲的节奏,在她的唇齿之间吸吮挑弄,来回撩拨。
她羞涩地承受他的攻势,感受自己的心跳与脉搏都因他而热情活跃,感觉自己的身躯因他而变得更加娇娆。啊,这是她最心爱、最心爱的男人!
他的手指滑入她丝缎般的长发,撩起她泛着幽香的发丝,爱怜地亲吻她雪白滑腻的颈窝。她的肌肤好细致,如兰气息完全攻占他的脑门,每多落下一个吻,他就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体内沸腾勃发的欲望,对她最执着的爱恋……
好爱好爱这个小女人,爱到曾经心痛、心碎,却还是舍不得将她遗忘,舍不得将她逐出心房。她是他命中注定的伴侣,是他心之所系。如果不是她,这个吻的滋味不会这么甜、这么浓、这么醺然若醉。
“我的织宁,说你爱我,说爱我……”他的吻既饥渴又贪婪,仿佛恨不得将她完全揉入自己体内似的。
“我爱你。杰,我爱你,爱你,好爱好爱……”她噙着泪水,一遍又一遍地回吻他,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感受他结实发烫的肌肤。
终于回到他的身边了,终于。
两人吻到呼息急促紊乱,几乎要融化在对方怀里,织宁却轻轻推开他,悲伤地落泪。
“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我不该回到你的身边,我……我犯了大错,我不该跟严书浩在一起。”
听到“严书浩”这三个字,巩杰修眼底立即涌现肃杀的气焰。“不要提他。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他是最卑鄙无耻的大混蛋!他趁人之危,利用你车祸昏迷的时候窜改你所有的资料,还联合章羽珊捏造一个假的身世给你,让你由蓝织宁变成章羽浵,害我们吃了好多好多的苦,饱受煎熬。”倘若不是她的身分被窜改,他早就找到织宁了。
“我知道,书浩哥的确做错很多事,我通通都知道。”织宁哀伤地叹息。“可是,就算他千错万错,对我而言,他依旧是救命恩人。我无法否认,三年前,我的命等于是他救回来的。羽珊告诉过我,那场车祸让我伤得很重很重,好几度医生都发出病危通知,打算放弃我,是书浩哥一直恳求医生继续抢救,他说他绝不放弃我,他还动用了最好的医疗资源来救我,耗费无数的金钱和心血。”
巩杰修严峻地冷嗤。“金钱方面我可以无数倍地偿还他。宁,我不准你再回到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