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
当张诗诗那过呛的粉味让他想起总是一身淡雅香气的楚环贞;当张诗诗的小嘴吻上他的唇时,他脑中想的是她那沉静且笃定的笑颜。
张诗诗的美是艳光四射;楚环贞的美是静谧恬适。
张诗诗的风流言语,让他着实感到不耐,才要推开张诗诗,这时窗外传来了细微响声。
“谁?”阎晨轻轻推开张诗诗。
张诗诗下了床,瞪着窗外的不远之客。
阎晨此时已旋风般推开窗棂,看着跌坐在地上、一脸苦恼的楚环贞。
“你……”阎晨连忙推开房门,快步走到房外。
“我……”楚环贞一脸尴尬,“有没有受伤?”阎晨轻柔地扶起她。
“没有。”楚环贞连忙摇首。“我才刚刚……我什么都没看见。”此话一出,倒是显得一向镇定的她,有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窘困。
因为看到了张诗诗亲吻他,她心一急,想要离开,没注意双脚原本的伤还没痊愈,就因为过于急迫而绊倒在地。
阎晨没有犹豫,将跌坐在地的楚环贞打横抱起。
“你……”楚环贞惊呼。
阎晨将楚环贞抱回房里,无视张诗诗的存在,将她抱到床上。
“你老是说你没事,结果呢?”他挑眉反问,带着丝丝怒意,“我得亲自确认。”
阎晨子在楚环贞身前半蹲下来,打算掀开她的裙摆——
“二爷,有……有外人在……”楚环贞支支吾吾,有着不自在的难堪。
“你是楚家庄的凤小姐,也是二爷的妻子,我见过你,我不是外人啦,我是张诗诗。”张诗诗扬起一抹笑容。
“我不认识你。”对于张诗诗大胆的眼神,楚环贞觉得无地自容。她是阎晨的正室,但此时此刻她却像是一个外人般。
感觉到楚环贞的窘困,阎晨也不为难她,从半蹲该坐在她身边。
“难怪凤小姐不认得,我当时是跟着一位卖菜的大婶进到楚家庄,我打扮成丫鬟,跟现在完全不同样的。”张诗诗拨弄着发尾,表情热烈。
“嗯。”楚环贞只能淡笑,原来阎晨曾利用张诗诗进入楚家庄。
“凤小姐是大家闺秀,又有闭月羞花之貌,诗诗真的是自渐行秽呀。”话是这么说,可张诗诗挑动的眼尾摆明是要与她一争高下的。
“诗诗姑娘,你别这么说,我不打扰你们了。”自渐行秽的该是她吧,楚环贞感到羞愤,因为阎晨对她只有恨没有爱。
楚环贞急着想走,匆匆站起来,但她的皓腕立时被阎晨给扣住。“别动,坐下。”
“你……”楚环贞不懂,此刻她眼里的柔情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她会错了意?
“听话,坐下。”阎晨虽然耐心哄着,心里却忐忑不安。他居然在担心她是否撞见了什么!他不想让她有任何误会!
阎晨看着张诗诗,道:“诗诗,你先回去吧。”
张诗诗很识大体,懂得拿捏进退,更明白二爷的脸色。
“二爷,那诗诗先回去了。”带着妩媚的笑,张诗诗离开这间屋子。
“我可以走的,你应该让诗诗姑娘留下。”虽然张诗诗走了,却仍留不满室浓郁的香味,让她感到呼吸停滞,全身不适。
“哦?”阎晨挑眉。“我以为你是我的妻子。”
“我这个妻子恐怕比不上诗诗姑娘。”她不该说出如此气恼的话,可她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看她仍垂低视线,一向将情绪隐藏得极好的她,他从她的表情里看见满满的醋意,这让他感到莫名的愉悦。
“你别误会,我跟诗诗之间早就过去了,在我们成亲拜堂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诗诗。”
“我没误会。你跟诗诗姑娘本来就是在一起的。”她难掩气恼,原来她的妒意如此重,已蒙蔽了该有的理智。
不过,他到满喜欢她这赤裸裸的醋劲,证明她对他是有感情的;他耐心解释道:“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对,我刚刚不该让诗诗进房门的,我跟她之间真的是坦坦荡荡的。”
她愕然,因为他的歉意。“你不用跟我道歉的,就算她要当你的妾,要坐上你的大腿,我都……”她猛地以双手遮住脸,真是糗死了!她怎么会说出这样露骨的话,明明才说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这下无异是自打嘴巴。
阎晨抓下她覆在脸上的手,笑容既开心又宠溺。
“诗诗的确坐上我的大腿,我很想推开她,却又怕出手太重会让她难堪。你要相信我,我跟诗诗之间真的已经过去了。”
“……”她不相信他所言,却也无法再开口质问。
“我不会迎诗诗入门的。”他说的斩钉截铁,从怀里掏出一根玉钗,想替她簪上时,却引来她一吓,身子连忙往床里缩动。
“二爷,你别这样……”她这才看清阎晨手里拿的东西。“这……”
是那支她替他解围时押给掌柜的玉钗。
“贞儿。”
他的一声轻唤让她不仅傻住,还有万分惊愕,只能怔看着他将玉钗簪上她发髻。
阎晨从墓地回到客栈之后,就一直自苦思该不该揭穿她的身份,没想到张诗诗的来访,让他看见她眼里流露出的嫉妒,也感受到她对他的爱意,不再只是来和亲的楚天凤,而是那个曾经令他心动的姑娘。
回忆在心中漾起甜蜜,他无法克制,就这么喊出她的名。
他喃喃诉说起从看见她腕上那如新月般的疤痕,还有少年时跟她相遇的缘分,到后来在南城大街上他脱口喊出藏在心底许久的名字,甚至今儿个乍后在她娘亲的墓前,他听见了她对她娘所说的话。
倏地,她眼中含着晶莹泪珠。
“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少年。”难怪她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他格外眼熟。
那个坏脾气的少年重回他的记忆之中。每次见到他,他总是在自残,她当时不明白,但此刻她了解诶了背后的原因,对他有着更多的心疼及满满的爱意。
“就是我。”
“连秋美都不知道我是假的凤小姐,我还以为这辈子注定要当凤小姐,就算老死,也没办法证明我是楚环贞。”难道这是老天爷安排给她的缘分吗?
“我很高兴你是楚环贞。”
她泪眼迷蒙,唇瓣却挂着笑意。“我以为,你要是知道我是假的凤小姐,或许会杀了我。”
“你认为我这么凶残?你又没要做出任何危害我的事,我为何要杀了你?”
“我和凤小姐连手戏弄了你,我没有任何牵制楚家庄的力量,甚至我捺的手印也算不得数,你以为的和亲全是假的。”
“你说的没错,我应该要大发雷霆,甚至应该要去找楚天凤理论,并且以此当作借口把你休离,但是……”
“……”她心慌慌,等着他的下文。
“但是,我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我真的很开心你是贞儿,那个曾经为了我在手腕留下一道伤疤的贞儿。”
他打算将哭成泪人儿的她拥进怀里,但双手才要碰上她的肩,她却惊吓的闪开。
不怪她那避开的动作,只怪自己当时被仇恨附身,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在洞房之夜那样对待她,莫怪只要他靠近,她都有如惊弓之鸟。
“别怕,我不会欺负你的。”他的大手僵在她的玉容前,显得很无奈。
“二爷……”她的红唇微微打颤。
“别再喊我二爷了。”
风中吹来她的气息,清清淡淡,如此撩人,掩盖了张诗诗那浓郁的花香味;他修长的手碰上她颊畔,以食指拭去她的泪水。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她一怔,惶然迎上他那灼灼目光,感觉他粗糙掌心的磨擦,这让她心旌动摇,粉颊含羞。
“看你是要喊我相公,还是喊我晨哥哥都可以,不过我比较喜欢你喊我晨哥哥。”
她没喊出口,只是悄悄在心里问着:她真能喊他晨哥哥吗?他的柔情,她真的可以承受吗?
终究,他还是将她拥入怀里,下颔顶在她发顶,大掌拍抚着她的肩。
希望一起都还来得及,让他可以疼她、爱她、宠她,他是绝对不想错过这么美丽又善良的她。
第9章(1)
这一趟南城行是在太过顺利,丝毫不见楚天凤刁难,连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裘啸天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更没有任何的突击行动,看似风平浪静,其实阎晨怕的是台面下的暗潮汹涌。
在南城的一切,消息早已回报给阎河,连楚天凤是楚环贞代嫁一事,所有的变化都在阎河的掌握之中。
再次策马入林,阎晨仍与楚环贞共乘一骑,只不过这次她并没有被蒙住双眼。
天光朗朗,映照阎晨的好心情。
这次马儿的速度依旧不快,不过,阎晨已不再分心,时时注意着林中的动静,以免再次被猛虎攻击。
昨夜,在他的坚持下,两人仍然同床共枕。
只不过她的戒心重,两人之间仿佛隔着楚河汉界,有条无法跨越的川河,连睡着了,她的四肢仍僵硬得无法放松。
楚环贞十足感受到阎晨释放出来的善意,连出入丽谷的路径都不再防范,让她可以欣赏林荫蓊郁美景。
她的随身包袱里甚至还有两串裹好的糖葫芦,那是今日一早阎晨特地去买给她的,她舍不得吃,打算回到丽谷后再慢慢品尝。
回到丽谷,阎晨直接策马到他居住的屋前,将她安顿在屋内。
“从今天起,你就住我这里。”
阎晨外表看似温和,却有着固执的性子,让她连抗拒的机会都没,他就已经让陈大通知秋美,让秋美收拾家当搬到这里来。
骑马奔波一整日,阎晨看得出她那苍白面容下的疲惫,叮嘱她早点休息,这才离开,因他尚有要事得去跟众人商议。
阎晨在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之后,对她很好,好到让她有种飘在云端的不真实感。如果他知道她奉命要取他性命,还会对她这么好吗?
对于他的柔情,她的心更加沉沦,完全无法自拔,只是,她有什么资格爱他?
“凤小姐,你这趟出去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怎么感觉二爷对你的态度变了?”秋美问着,明显感受平时说话老是阴冷嘲讽的二爷,对自家小姐的态度全变了样。
“秋美,你听我说。”她的表情慎重且谨慎。
“怎么了?”秋美提着一颗心。
“我会想办法说服二爷让你离开丽谷。”她没有回答秋美的提问,而是速战速决的安排好这件事。
“真的?”秋美开心的叫着。“小姐,那你呢?”
“我会留在这。”
秋美小脸跨下来。“小姐,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楚环贞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于是在稍晚,楚环贞向阎晨提起这件事。
“二爷。”
“嗯?”阎晨挑眉,示意她说错话了。
“相公。”
虽然他表明希望她喊他晨哥哥,但她仍然喊不出口,只要她忽视他那灿灿双眸,就能稳住情绪。
“秋美的娘生了重病,我希望你能答应让秋美回去照顾她娘亲,善尽为人子女的孝道。”
阎晨看着戒慎恐惧的秋美。“秋美,你回去吧,我让陈大送你出谷。”
“谢谢二爷!谢谢二爷!”秋美连连点头,一脸感激。
“多谢相公。”楚环贞笑意盈眸。太好了,秋美能离开,她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秋美离开后,我让秦婆婆过来照顾你。”眼前如水般的女人让阎晨对她的感情是既矛盾又渴望,既有戒心又想好好宠爱她。
她说要送走秋美,是不是只要便少了个箝制的力量?他只能静观其变。
他想相信她,却又无法忘记她是楚家人的事实,虽然她只是楚家的远房亲戚,但她仍受楚天凤控制,他仍无法掌握她的心,出于直觉,他相信她仍有许多事没跟他坦白。
翌日。
秋美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舍不得还是得走。主仆二人像是再无相见日,离别愁绪浓浓。
阎晨把主仆二人的离别愁绪看在眼里,若只是秋美回家照顾病重的母亲,楚环贞有必要如此泪眼迷蒙吗?
送走秋美,楚环贞的心头更加笃定了。
她收干眼泪,露出难得的笑容。
她知道凤小姐不会放过她,就像凤小姐不会放过楚天云,要不是因为楚天云在死里逃生之后有阎河保护着,让凤小姐有所顾忌,否则凤小姐怎么可能任由楚天云在丽谷逍遥。
她呢?
她无法恩将仇报的违背凤小姐,她更无法害死她深爱的阎晨;她不愿看见阎晨和楚天凤相互残杀,这两人是她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这进退两难的痛苦,让她别无它法。
若是她一死,能够换来丽谷和楚家庄的和平,那她是否算是死得其所?
不过,从此时此刻开始,她要做自己,在这短短的一个月之内,她要认认真真为自己而活。
她不再是楚天凤,而是楚环贞。
满天满地银白雪景,在这除夕夜,家家户户飘着香浓的饭菜香。
所有的纷争、仇恨、算计,全暂时抛到脑后,总之先过个好年,往后的一切,年后再说。
长桌上摆满丰盛的菜肴,一家人的团圆饭,楚天云和阎河、阎晨和楚环贞,展剑峰和方婉菁。
楚环贞没想到自己可以坐在这里,她原本以为她得和往年一样孤伶伶的一个人吃年夜饭。
从南城回到丽谷之后,阎晨再也没有限制她的行动,纵使感到别扭,但她的表情沉闷,努力不让其他人发现她的异样。
相对于楚环贞的沉闷,楚天云则显得相当兴奋。“哇!这是我第一次在这里过年。”
阎河宠溺地笑说:“去年这个时候,你还在昏睡之中,怎么叫都叫不醒。”
“那今年我要大吃特吃,把去年没吃的份统统吃回来!”楚天云叫着,果真大口吃肉,完全没有女子该有的形象。
“吃成母猪好了,这样阎哥哥就不会喜欢了。”方婉菁瞪看着楚天云;她一心喜欢阎河,无奈阎河只喜楚天云。
楚天云不以为意,反正她和方婉菁斗嘴惯了,一日不斗还浑身不对劲呢。“今天是团圆夜,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你!”方婉菁气炸。
“婉菁,别这样,云天有孕,能吃是好事,这样才可以生出强壮的孩子。”阎河出言制止。
阎晨坐在楚环贞身边,不时将丰盛的菜色夹入她碗中。“多吃点。”
楚环贞静默,笑看这一切,享受着最后的幸福。
楚天云笑道:“是呀!看你瘦成这样,你要多吃点,这样身体才能健康。”楚天云已知道她不是正牌楚天凤,对她有更多怜悯之心。
“我会多吃的,不会再让自己生病。”楚环贞承诺,她一向都将自己照顾得很好,从来不想麻烦别人照顾。
“要不是我怀孕了,我就教你几招过肩摔的功夫,不但可以练身体,还可以对付阎晨。”楚云天挑眉,有股得意。
“这样你就不必怕被阎晨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