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怎么了?琤琤?谁又欺负你了?”他被吓到了,赶紧上前询问。
他……没有走掉?
哭声停顿了一秒,然后扑抱住他,继续放声大哭。
何必生拍拍她的背,抱起她坐在长椅上,就像更早之前,她被妇人无理指责受到委屈时那样,让她趴在肩膀上哭,用他的怀抱给予安慰。
“乖,谁欺负你,告诉我好不好?”
“没有人……”没有人欺负她……她哭到打一隔。
他不在的时候,她一滴眼泪都不敢掉,怕大家担心,怕不够坚强他就不要她了……现在他回来了,忍不住就会想哭,因为会疼她、帮她擦眼泪的人在这里,她可以哭了,可以撒娇了……
她抹抹泪,将怀中的画本递去。“给你、给你看!你不要……不要再不见了……”
何必生低头看一眼,苦笑。“不用了。”
他不是因为她不给他看画本才走的。
可她也很固执,他不拿,她就不收手。
他只好接过,意思意思翻个两页,才刚翻动,下意识又立刻合上,左右张望了一下,脸色不受控制地红了。
“你、你……”她改行画[成人式]绘本了吗?里面的内容……他给她看的明明是少女漫画,怎么会有十八禁的A漫画面?
“谁教你的叩?”他突然有股想杀人的冲动,这绝对不是纯洁的琤琤想得出来的,而那颗老鼠屎必然是—
她吸吸鼻子。“阿问。”果然是他!
他泄气地垂下肩。人家现在要怎么调教女友也是他们的闺房情趣,轮不到他来管了……
“这种事你跟阿问讨论就好,不必让我知—”
“不是阿问,是跟你。”她认真回应。
“什么?”心痛得半死、忙着舔伤的人呆住,用塞了颗鸵鸟蛋的可笑表情回视。
“学这个,是要当你的妻子。”夫妻不只是每天晚上躺在同一张床上数星星而……还有更多亲密的事情,她二十一岁了,不会一无所知,只是……只是很陌生而已。
阿问拿成人书籍、成人录像带给她自己研究,虽然很害羞,但还是把它记起来了。
何必生张口、闭口,试了好几次都发不出声音。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白痴,但还是愣愣重复确认。“你说,这个!是为了我?”
她点头。“不只这个,上课、做菜……还要学很多。你不在,我去你家,学这陪妈妈,当你的妻子,等你回家。”
寥寥数语,他却听懂了,眼眶发热。
“所以,家里的炒面是你做的吗?”
“嗯,好吃吗?”
“好吃。字条也是你留的?”
“对。”她每天都留,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家。
“我不在,你替我陪妈妈、喂小狗?”
“狗狗一只送人了。”三只太多了,有点吵,妈妈不好睡。
“你晚上睡在我的床上,等我回来?”
“你回来,一起数星星。”他说过的,她没有忘记。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像个贤惠的小妻子,守着他们的家,等着他回来,他居然一个人在外头耍废,还自以为失恋了!何必生,你是白痴吗?
这一刻,他真的懂了。
她突然不依靠他,自己会坐车,自己会打理所有的事,他忙,她比他更忙,其实是两个人同时都在为他们的未来做准备,只是努力的方向不一样。
她的独立不依赖,是因为她也想让他依赖她。
不让他看画,不是不愿与他分享心事,再也走不进她心里,而是少女羞怯!这种画他一个大男人都不好意思了,何况是她。
可是她还是很忠实地记录所学,因为阿问说那可以让他快乐。
那阵子别别扭扭不让他碰是因为,想到要跟她做那些事情的是他,她当然……害羞吗!
人家对他满脑子性幻想,他却以为自己被拒绝,她不要他了!
“那,阿问呢?你不是说,你喜欢他?”
“他,喜欢,你,是爱:——…”她知道喜欢和爱的差别啊,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她很固执地只喊他“生生”,一个大男人被叫得这么可爱,笑挂了一票人,他从来没向她表达抗议,其实他也喜欢被她这么叫。
就像大家喊她铮铮一样,她感受到里头的宠与爱,所以用同样的模式称呼他,给他宠与爱。
她从来只用这种方式喊过他一个人,如此独一无二,他却执着在她从来没对他表明心意,其实在她每一句呼唤、每一个细微的小举动里,时时刻刻都在说爱了,他却没发现。
何必生动容地抱紧她。“我好笨对不对?”
“生生不笨,我爱。”
对,她说的是爱,不是喜欢。
活到三十岁,她是第一个对他这么说的女人,他激动得热血沸腾,好想化身禽兽……
“那个……我们回家去好不好?我们的家喔!”
“好。”小红帽好温顺地点头,完全没察觉大野狼正张大嘴,准备将她吞如腹……
“唔……生生…”被吻得喘不过气,从公园到床上纠缠,场景跳太快,搅成一团的意识有些模糊,却还是本能地回应他。
“嗯……”被软软的唇瓣回吻,他舒服地想呻吟。
果然有看带子“预习”过就是不一样,他该死地有点感谢何必问了。
丁香小舌害羞地舔舐他,吻得他一阵兴奋。她好像……比他主动许多……
他粗重地喘息,涌了生平仅见的最快速度脱光衣服,再回到床上来。
“快,趁我兽性还没超越理性之前,第一次让你自己选,你要哪一个姿势?这个怎么样?”手忙脚乱地翻到他垂涎已久的那一页。
刚刚在公园看到时,差点喷鼻血,这个实在太刺激、太诱人了!
她脸红到快爆炸,小小声哼应:“好……”
“你说的!你说的喔!”简直像中了乐透头彩,兴奋地扑向她,开始一口一口享用他美味可口的小红帽。
“啊!”她娇笑,被他上下其手,啃得全身吻痕遍布,又羞又喘。
她没有跟谁光着身子,那么亲密地抱在一起过,她可以听得见他的心跳,摸得到他肌肤的热度。
他尝得很彻底,属于她的每一寸水嫩肌肤,他都舍不得放过,亲吻、碰触,有温柔的、煽情的,将他知道是所有调情技巧用在她身上,撩起女性沉睡在身体深处的情欲,她值得最珍惜的对待——
知道哦啊确定她已动情,为他准备好,他缓慢地深入,缓慢地等待她的适应。
“痛。”她皱眉。
“我知道。”他让自己不动,停留在她深处,等待她的不适淡去。
她扬唇,搂住他的颈子。“我感觉得到你。”他在这里,用那么亲密地方式与她融合。
“对,我们在一起。”他动了动,“可以吗?”
她害羞地点头。
他不敢太放肆,一点一滴释放情欲,她太稚嫩纯洁,过于鸶猛的索求她会承受不了。
“不是那个……”她低低吐出,和他说的那张画,不一样。
他低笑,好温柔地吻吻她。“第一次会很不舒服,不能太刺激。”
先循规蹈矩慢慢来,那种进阶班、技术级的,暂时让她欠着,下次!下次他一定讨回来!
过后,他们依偎着,调匀气息,头靠在一起数星星,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分享欢爱过后的温存余韵。
“变好黑。”她摸摸他的脸,刚刚发现他身上好多地方红红的,脱皮了。
“我去了不少地方,吹海风吹到感冒,晒太阳做日光浴看看能不能晒成人肉干,结果只晒掉一层皮。”原来心情不对,任何美景都成酷刑。
他趴在床上,享受佳人嫩指在背上滑动的触感,薄荷药膏渗入肌肤,带来一丝沁凉感受。
她停下动作,沾着药膏的食指点了点他鼻梁,好认真地一字字叮嘱:“下次要带我一起,不可以再忘记。”
他凑上前,咬住纤指。
“啊,有药啦!”她娇笑闪躲,他扑上前,在床上笑闹地缠成一团。
掩住她,凝视围困在怀抱下的娇小身躯,他低头细细啄吻。“我好高兴你还在,好高兴你没有嫌弃我,虽然我没有了不起的成就,可是我一定会尽我的全力让你幸福。”
“我知道啊。”她觉得他很好、很好,一直都知道。她不需要什么成就,也不想懂,在她眼里,那个张开怀抱护卫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守在她身边,全心全意疼宠她的他,就是最好的了。
“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背对背默默许下心愿,看远方的星,是否听得见……”枕着他的肩,喃喃轻哼。
何必生破诧异地挑高眉。“你在对我唱情歌?”
细致脸容红了红。“不好听?”
“不会,很好听,非常好听!”就算五音不全,在他耳里也是天籁。
他的琤琤唱情歌给他听耶—…好爽……飘飘然比吸毒更梦幻…
“这也是阿问教的?”
她皱皱眉。“台客之歌,我不要。”
他放声大笑。
好你个何必问,干得好!以后要算计琤琤的事就交给他好了……
不过,那个“绿岛小夜曲”就很其心可议了!以前那几个家伙天天到他面前唱,叫他学着点,免得去到“那里”很无聊……,还是他家琤琤聪明,他完全无法想象,要是连她也对他唱“绿岛小夜曲”,他应该会吐血吐到贫血吧。
一波三折,租书店终于择日开幕了。那天,一伙人聚在一起,误会说开后,杯酒释恩怨,何必生正式被贴上醋夫标志,闲着没事就被拿出来嘲弄一番。
开幕那天,范如衍的合伙人也顺路来道贺,范如衍问他:“你有想看什么书吗?”
“有金瓶梅吗?有人嫌我不够博学多闻。”
“等、等一下。”范如衍一本正经,坐在计算机桌前查询,开始有老板娘的架势了。
来人大笑。“我现在知道什么叫兄妹了,血缘果然是奇妙的东西。”
何必生摸摸她的发,替她解答疑惑。“他开玩笑的。”
琤琤学习得很好,现在也在上一些计算机课程,不过对语言的解读仍然很片面,无法解读太曲折的心思。
不过对于他人的情绪,她已经很努力地思考、并且理解,现在如果他问她:“哥哥比较重要还是我?”
她已经学会嘴甜又识大体地回答他:“哥在这里。”指指脑袋。“你、在这里。”指的是心。
一个记在脑子里,一个放在心上。
回答多官方啊!忍不住怀疑背后有军师在教。
他每天都被她哄得心花朵朵开,这个专拐纯情男子汉的心的爱情小骗子。
“啊!”听到一声轻呼,他赶紧回过头,发现她抱一迭书回架上,而现下正抱着肚子皱眉。“怎么了,琤琤?”
“痛,肚子。”
“大舅子,帮我看一下店,我送琤琤去看医生。”丢下这句话是同时,人已经在门外。
“应该是我带去……”范如衍喃喃呆愣。“你健保卡没带……”
明明妹妹是他的,点是那个人的,为什么是他和健保卡留下来看店?
中午过后,终于等到他们回来了。“没事吧?”范如琛关切地问。
何必生表情很呆滞,摇了摇头。
岳姗姗忍不住叹息。“一波三折就算了,开店当天未来老板娘还挂病号,干脆改名叫命运多舛租书店算了—你不用张口,我知道舛字你不会写,也不指望你懂。”直接阻断那个很没老板命的人开口。
“谁说我不会!”很不服气地拿笔写了个“喘”字。
气氛一阵寂静。
范如衍默默接过笔写下一个“舛”字,再拍拍他的头。
一挂人当场笑得东倒西歪。
“天哪,连琤琤的国文造诣都比你强了!”
“就算这样,小孩的名字我还是要取,谁都不能跟我抢……”灰头土脸的某人喃喃自言。
有事一阵寂静!
“你说什么?”范如衍伸手上前,当老大的已经先一步揪住他衣领。
“能不能、如果不麻烦的话!请再说一遍?”
“不用客气,大舅子,你要当舅舅,我要当爹了!”需要这么意外吗?琤琤三天两头在他那里过夜,这是意料中的事吧?难不成以为他们真是盖着棉被数星星?
“你就不会避孕吗?”范如琛咬牙。
“我为什么要?”他一点都不排斥有小孩。琤琤也是。“所以,二位舅爷,可以准备办喜事了。”
“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范如琛喃喃低哝,冲击太大,一时无法回神。
“恭喜你啊,琤琤,要当妈妈了。”岳姗姗上前,疼惜地轻抚她脸庞。“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我要结婚了。”
“真的吗?二哥?”她本能地看向另一边那个男人。
“好你个岳家婆娘,几时得手的?”何必生颇讶异。好歹陪她喝过几次失恋酒嘛,居然来阴的,也不通知一声,太没道义了。
岳姗姗表情僵了僵,而另一个传说已久的绯闻男主角则是沉默地别开脸。
咦,不对唷!气氛怪怪的。
“我要结婚干他什么事,你们看他干么?”所以……新郎不是范如琛?这下,场子又僵掉了……
“不是要结婚吗?去拿农民历来,赶快挑个好日子,怀孕的话婚期不能拖太久。”范如琛打破沉默,神态是一贯的沉稳,垂眸翻看开店选日子留在这里的那本农民历。
何必生回头看了看多年老友,虽然很同情她,可是未来舅子他没胆得罪啊……
“下个月十七号,你们看怎样?”
“有点赶,不过应该来得及。好不好,琤琤?”问一下太座意见。
“好。”准新娘乖巧点头。
“那喜饼是要中式还是西式?”
“西式啦!琤琤喜欢吃那种薄片的小饼干。”
某舅子冷眼一瞪。“新娘不能吃自己的喜饼。”
“唉呀,没关系啦!琤琤爱咩,你们谁敢阻止她就给我试看看!”
讨论声此起彼落,热热烈烈,盖过了原本的寂静。
啊,真的要嫁妹妹了,从没预想过会有这一天呢……
今天,是小妹的大喜日子。
照理说,他应该觉得开心的。
是的,他很开心,看到妹妹将手交给那个男人,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欣慰又释然。
那个男人,以世俗定义而言,不算是很好的对象,草莽气息太重,浪荡了大半辈子不曾定下心来好好规划人生,有时候讲话颇江湖味,还曾经当过地下钱庄的讨债打手,唯一庆幸的只是没沦落黑道而已。
他曾经质疑过这种人无法照顾他纤细娇柔的小妹,但是那个男人做到了,他用行动向所有人证明,他爱这个女人的决心。他离开那个靠拳头生活的环境,他定下来计划未来,他说话粗率,可是对小妹却温声细语极了……
为了捍卫爱情,娇弱的小妹原来并不娇弱,他的爱情让他的女人成长。
做不被看好的,竟是这世上能将小妹守护得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