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意义深重的日子里,心底莫名地沉重,莫名地……有太多、太复杂的感触。
“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呆?”岳姗姗上个厕所出来,看见他站在透明落地窗前俯瞰脚下万家灯火。
里头在拼酒,预备灌挂新郎不让他们入洞房,他却为一个人待在这里,那道背影看起来竟有那么一股落寞清寂。
范如琛侧眸,浅浅一笑。“没。一个人安静想些以前的事。”顿了会儿,他幽浅低诉:“我还记得,琤琤小时候连说话都说不清楚,满屋子乱爬,哭了就撒娇要人抱的样子,我和大哥一路谨慎地呵护她,不让她受别人欺负,怎么一转眼,她就嫁人了。”
“怎么?舍不得了?”听起来,很想全天下嫁女儿的老父心声。
“我原以为,不会有这一天的,也做好准备,一辈子照顾她了。今天!坦白说,我除了替她高兴,其实更多的是释然。她找到幸福,我就安心了……”可以放下困锁多年的桎梏。
“你讲得好沉重。琤琤并不是你的责任。”今天就算没有阿生,他也用不着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身为一名兄长,他做得够多了。
“不,她是我的责任。”他叹息。“你不懂。她是我的责任。”
然后?
本着两人之间无形的相知与默契,她知道他还有话说,他想讲的,绝对不单单字面上这些……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被诅咒,所有亲近我的人都会遭遇不幸。很无稽,但是替我算过命的命理师,全都一致说我是孤克命,、克父、克母、克兄、克妹、克妻,注定要孤独终老的。”
“乱讲,范大哥和琤琤不是好好的?”
“是啊,他们好好的……”她不知道,他多庆幸他们好好的。“后来妈妈告诉我,琤琤八字好,能逢凶化吉,所以替她取了和我相似的名字发音,希望她的福分能分些给我。”
她没搭腔,而他陷入沉默,好一会儿没再开口。
半响,他低低幽幽地开口。“其实,当年我继父想侵犯的人,不是琤琤。”
不是琤琤?那还会是——
思绪一顿,恍然间的领悟,令她难以置信地张大眼,发不出声音。
他和琤琤,都承袭了母亲的好相貌,十二岁的琤琤,充其量不过是个孩子,发育还未完全,可是十六岁的俊美少年就不一样了……那人是变态!
琤琤是为了保护我。“于是失手杀了那个人,以她的福分换来他的平安。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无法承受生命由自己手中消逝的罪恶感,将自己关在心灵底层,封闭与外界联系的管道,大哥也为了保护琤琤,扛下杀人罪名。
而他这个挑起一切事端的人,却好好地,被他们保护着。
“那一年,她保护我,所以往后的人生,换我保护她,直到这辈子走完。”
岳姗姗恍然明白,他心里个愧疚感比谁都深重,他始终觉得琤琤是为了他才变成如今的模样,难怪他对琤琤有过度的保护欲,因为他不想看见她再受到一丝丝的伤害。
“都过去了。琤琤现在找到自己的幸福了,不是吗?”她无法自主地伸手,指尖抚过他眉眼间的愁郁。
“是都过去了。”也可以放下心上的包袱了,只是今夜,突然很想将隐藏多年的情绪找个人倾倒,说完之后,他会彻底忘掉。而眼前这名女子……即使还不了她的情,她依然在他忧伤时,伸出抚慰的手,默默相陪。他知道自己亏欠她。
“你要嫁的那个,他好吗?”
她微僵,抽回手。“很好啊,很体贴,很照顾我,我想会是个好丈夫吧!”
“嗯,那很好。”他低语。“我祝福你。”
往后,就真的再也没有交集了……
“唔。”她模糊点了下头。“没事的话,我进去了。你不要想太多,还有!多善待自己一点。”
她步法走得凌乱仓促,想要粉饰太平,却让高跟鞋敲击出的杂沓步调,泄漏了言不由衷的思绪。
“姗姗!”他回眸唤了声,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她顿住脚步,没回头。“请你,一定要幸福。”至少,要比他幸福。她没应声,笔直朝屋内走去。遗落在身后的,是从没得到过响应的多年苦恋,从此,结束得干干净净。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