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姑娘,吃早膳了。”服侍她的侍婢将提来的食篮摆在桌上。
“王爷他吃过早膳了吗?”欧阳欢下床,走过来问。
“青青已经替王爷送早膳,王爷这会儿应该在吃了。”那名侍婢一边说一边将食篮里的早膳取出来摆在桌上。
小白狗闻到食物香味,立刻跟到欧阳欢脚边坐下,圆滚滚的黑眼珠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身后的尾巴猛摇着。
欧阳欢笑道:“等一下就喂你,你别急。”
她拿起一颗包子,等不及的小白狗跳起来叼走,几口就把包子啃完。
拿贪吃的小白没辙,欧阳欢笑骂,“你这只臭小白,真是没规矩,以后我要好好教教你才行。”
她话才刚说完,就见小白突然发出几声哀鸣,身体痉挛的蜷缩成一团,然后口吐白沬、倒地不起。
欧阳欢吃惊的走过去,“小白、小白,你怎么了?快,去找大夫来。”她着急的吩咐那名侍婢。
侍婢却吓得面色发白,因为她看出小白是中了毒,惊骇的抖着嗓说道:“奴、奴婢不知道包子里有听见她的话,欧阳欢很吃惊,“你说什么?包子里有毒?”她再低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小白狗,见它抽搐了一会儿后便动也不动的,她捂着唇,伤心得哭了出来,“小白、小白—”
她的哭叫声惊动了其他的下人,也惊动了公冶澜。
一得知小白被毒死的事,公冶澜马上赶过来,命人将端来早膳的侍婢和灶房里的所有下人全都关押起来。
在他眼皮子底下居然发生这种事,令他大为震怒。
看见公冶澜,欧阳欢难过的红着眼睛,“要不是小白,死的就是我了,它是为了我才死的。”她不敢想像,要不是小白贪吃,如今死的会不会就是她?
看着白狗的尸体,公冶澜脸色异常冷峻,“我会找出下毒的人。”
这时,一名侍卫来禀报,“王爷,有个在厨房帮忙的丫头不见了。”
“加派人手去捜。”
“是。”
公冶澜扶起蹲在小白尸体旁的欧阳欢,命人将它带出去埋了。
“等一下,小白是为了我而死的,我想亲手埋葬它。”抱起小白,她不舍的抚摸着它僵硬的尸体。
公冶澜陪着她来到后院,命人为她掘了个洞。
她将小白放进洞里,哽咽的对它说:“若是当初我不收留你,今天你就不会死了。”
公冶澜心忖,若是没有这只贪吃的白狗,今日死的也许就是她了,看在这个分上,他吩咐一名下人去拿食物过来,然后将那些食物一起放进洞穴里。
“这些就给它当陪葬吧。”
她点点头,“嗯,小白一向贪吃,有这么多食物可以吃,它一定很高兴。”抹了抹泪,她抬头对他表示,“我还想在这里陪它一会儿,你不用管我。”
公冶澜颔首,留下两名侍卫保护她后,前去审问那名侍婢和灶房里的下人。
第7章(2)
一个多时辰后,公冶澜审问完那些人,欧阳欢也埋好小白回到房里,他走进来,俊颜透着严肃。
“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查出是谁下的毒了吗?”小白的死令她心情抑郁,眉头轻蹙。
“没有,下毒的人已经逃走了。”他正色的看着她说道,“那日有人想杀你,今日又有人在你的食物里下毒,很显然有人想对你不利。”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但是谁想害我?”
“线索在你身上。”他深黝的双眼注视着她。
“在我身上?”她茫然不解。
“要追查这人,须从你的身分查起。”若不揪出这人,只怕日后这种事还会再发生,他不能容许她发生任何危险,因此虽然曾说过不追究她的来历,但此刻他必须问个清楚,才能消除祸端。
“我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没有骗你。”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欧阳欢将自己那天在茅屋里醒来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清醒过来后,我只记得这三个多月来的事,以前发生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我颈上的勒痕少爷也曾见过。”
闻言,公冶澜沉吟道:“依你这么说,当初这人就想勒死你,也许他发现你没有死,所以才又再下手。”
看他似乎是信了她的说词,欧阳欢颔首道:“嗯,似乎是这样,只是不知道那个人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是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还是她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有人想灭她的口?
“既然你醒来的地方是在那间茅屋,就先从那里查起吧。”
“好,那我回莱阳城去查。”一来到都城,就先后遭到暗杀和下毒,还害死了小白,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目前这人隐在暗处,你别出面,这件事我会派人去查……”
公冶澜话还未说完,一名下人突然前来禀报,“启禀王爷,圣上下旨,召王爷入宫觐见。”
紫霞殿——
“参见圣上,不知圣上召臣进宫有何要事?”
“是昭萱公主仰慕爱卿的威名,想见见爱卿。”夏侯皎接着吩咐内侍去传昭萱公主,“爱卿还没见过昭萱吧?”
“臣尚未见过公主。”
“她听人提起你昔日纵横沙场时的风采,心生敬仰,所以想见一见爱卿。”
自从寻回了这位从小就流落在外的公主,夏侯皎便对她十分宠溺,简直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一来是为了弥补她这十几年来在外所受的苦,二来是因为她的生母礼妃生前是他最宠爱的妃子,当年宫廷变故时,为免遭到迫害,她才会带着女儿逃出宫中,因此病死在外,对此他很歉疚。
不久,昭萱公主走进殿中,“儿臣拜见父皇。”
夏侯皎满脸慈爱的看着女儿,为她介绍,“昭萱,来见见宁靖王。”
公主虽是圣上的女儿,但王爷的品秩比公主还高,因此公冶澜无须向她行礼。
昭萱公主看向公冶澜,微微欠身,“昭萱见过宁靖王。”他俊拔英伟的容貌令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夏侯皎笑吟吟的道:“都坐下说话吧。”
各自坐下后,昭萱公主刻意提起公冶澜昔日的战功,“昭萱听说,三年前佬族入侵我边疆,王爷将他们杀得落花流水,大败而逃,能否对昭萱说说,王爷是如何行军布阵、调兵遣将的?”
公冶澜简单的回答几句,“当时我布下长蛇阵,诱他们入彀,再一举歼灭他们。”
“那四年前王爷是如何击退东岐国的呢?”为了拉拢公冶澜,她可是下了一番功夫了解他的功绩。
先前下毒失手的事一传到娘和她耳里,她和娘便决定要先从公冶澜身上下手。
掏心能一再逃过一死,是因为有公冶澜的庇护,只要能拉拢他,那么对付掏心就容易多了。
对自己过往的战功,公冶澜无意炫耀,因此扼要的说道:“我先分化他们的兵力再佯败几阵,引他们追逐,然后在鲤鱼谷设下陷阱伏击,生擒住他们的将帅,三军无帅,自然大乱阵脚。”
接下来昭萱公主又兴致勃勃地询问他一些战役的事,同时一边释放对他的好感。
对她屡屡投来的示好眼神,公冶澜视若无睹,再回答两个问题便站起身道:“启禀圣上,今日臣府中出了些事,有人在食物中投毒,因此请容臣告退,回去处理此事。”
“哦,竟有此事,可查到是谁如此大胆?”
“尚未查到。”
夏侯皎颔首,“好吧,那你回去好好调查此事。”
“臣告退。”
见他不仅对她的示好无动于衷,还拿投毒的事当藉口离开,昭萱公主暗自气恼,在公冶澜离开后对夏侯皎娇嗔,“父皇,这公冶澜好大架子,对儿臣说话竟如此不假辞色,他是不把儿臣这个公主看在眼里吗?”
“公冶澜生性如此,你别怪他。”
女儿方才频频对公冶澜目送秋波的事,夏侯皎看在眼里,遂刻意说道:“你瞧,他像根木头一样不解风情,无趣得紧,咱们别理他。”公冶澜已亲口说过他心有所属,因此他不希望女儿看上他,免得徒添困扰。
换作别的臣子,也许会为了保住功名而讨好公主,但他深知公冶澜绝不是这样的人。
昭萱公主仍不死心,搂着夏侯皎的手臂撒娇,“可是儿臣很希望能再多了解一此二战场的事,父皇能常召他进宫说给儿臣听吗?”
在女儿的撒娇下,夏侯皎很快忘了先前的顾虑,点头答应,“好、好,朕有空就召他进宫陪你。”
之后,夏侯皎常常宣召公冶澜进宫陪公主,他虽不耐却不能抗旨。
这事欧阳欢也知道了,刚开始一两次还不觉有什么,但之后他每天都进宫,让她生起了危机感,彷佛原本属于自己的地盘突然有了入侵者一样。
她忍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了,今天在为他热敷按摩时试探的问:“你今天早上又进宫陪公主了?”
“嗯。”
“圣上该不会是想招你当驸马吧?”她故作玩笑般的问,没发觉语气里隐隐飘着丝酸味,同时为他按摩的手也不自觉的有些用力。
公冶澜看她一眼,眸里闪过某种意味不明的光芒,“圣上确实曾有意想将公主许配给我。”
“你答应了?”她情急的脱口问出。
“没有。”注视着她,他那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说道:“我在等你的回覆。”
欧阳欢一时没意会过来他的意思,困惑地眨眨眼,但下一瞬明白他指的是何事后,脑袋突然间像打了几十个结一样乱成一团,支支吾吾的语不成调。
“那个……我……”
他幽黯的眼神深深的望着她,“你希望我娶公主吗?”
“……不希望。”她小声的回答。
“那么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问得这么直接突然,让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我……”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轻快的嗓音,解了她的困窘——
“叔叔。”公冶遨带着满脸笑意走进来,见到一旁的欧阳欢,他亲昵的叫道:“阿欢。”
望向突然出现的侄儿,公冶澜问道:“遨儿,你怎么来了?”
“叔叔留在都城这么久未归,我很挂念叔叔,所以过来看看。”这是藉口,他其实是想来见欧阳欢,自她离开后,他一直很思念她。
看见他,欧阳欢倒没什么不自在,微笑的与他打招呼,“少爷。”
“你这阵子在都城过得好吗?”公冶遨关心的问道。
“很好,王爷很照顾我。”
“那就好。”想起什么,公冶遨从怀里取出一只钱袋递给她,“这给你,这些是上次做的那些象棋、扑克牌还有跳棋所赚得的银子。”
“哇,有这么多吗?”她打开钱袋,发现里面起码有上百两,他特地为她送银子过来让她很意外,她还以为她分不到了。
“我没有提成,全都给你。”
“你不需要这样。”她将钱袋的银子取出来,上次说好四六分,因此她把属于公冶遨的那份递给他,“这些是你的。”
他没有接过,“我不缺这些钱,反倒是你,一个人在异地,身边要多带些钱才是。”
她对他的体贴感激的笑笑,拉过他的手,将那些银子塞到他手上,“这些银子够了,你该得的你拿去吧。”
公冶澜双眼紧盯着她拉着侄儿的手,眉心微不可见的起了丝皱摺。
见侄儿还要再推却,他伸出手拿过那些银子,直接塞进他怀里,“既然她让你拿,你就拿去。”
“叔叔?”被有些粗暴的塞进那些银子,公冶遨有些讶异。
公冶澜不着痕迹的转开话题,“婚事筹办得如何?”
“已差不多了。”不太想在欧阳欢面前谈及他与呼延蓉的婚事,公冶遨找了个藉口离开。
“叔叔,南宫总管托我替他采买些物品,我先出去了。”说完,他朝欧阳欢看了眼,这才离开。
他走后,公冶澜和欧阳欢都没再开口说话,屋内异常安静。
见公冶澜没再提起方才那件事,她也没说什么,为他做完复健想起身离开时,却忽地被他拽住。
她的唇瓣陡然被他封住,强势的吻着她。
她来不及反应,被就他狂猛的吻给弄得暈沉沉的无法思考,她的心跳得好厉害,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却没有任何想推开他的念头,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彷佛也在颤抖,但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深深的悸动。
半晌后,在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时,他才从她的唇瓣上移开。
他缓缓放开她,沙哑的嗓音比平时更加低沉了几分,“我等你的答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只觉得脚步有些虚浮,像喝了酒似的飘飘然,整个人处于一种微醺的状态中。
第8章(1)
翌日,公冶遨找了个机会单独见了欧阳欢。
“阿欢,陪我下盘棋如何?”
“好。”她一口答应,与他的事已事过境迁,现在见到他,她心里没有任何嫌隙。
两人在凉亭里摆上象棋的棋盘,摆好棋子,她先移动了俥。
他移动一只卒,闲聊般的说道:“我昨天见到端木叔叔,他说昭萱公主似乎很倾慕叔叔,圣上也有意将公主嫁给叔叔。”
“是吗?”她移动炮的手微微一僵,强忍下心里那股莫名的不悦,勉强维持平静的表情,“那你叔叔怎么说?”
他移动一只马。
“我不知道,这事我还没问过叔叔。不过能当上驸马,我觉得叔叔不该拒绝。”
“因为能成为驸马,就要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吗?”她很不以为然的说,语气隐隐透着一丝恚怒。
公冶遨瞅她一眼,说道:“叔叔不喜欢公主吗?可我听说他最近常常到宫中陪公主呀。”
“那是因为圣上召他进宫,他不得不去。”她的音量不自觉的扬高。
“倘若叔叔真的不想进宫陪公主,直接回莱阳城就好,何必还待在这里,我还以为叔叔留在都城是为了昭萱公主呢。”
他的话令欧阳欢猛然一惊,没错,他为何要留在都城?难道真的是为了公主?
可若是如此,那么他昨天为何又要吻她,还说等她的答覆?
接下来的一盘棋,在她的心不在焉下输得很惨。
公冶遨笑道:“真难得,这可是我第一次赢你呢。来,咱们再下一盘,这次你可别再让我了。”
她没心情玩了,心思全在公冶澜和公主的事上头,因此第二盘棋也很快就输了。
公冶遨敛起了脸上的笑容,自责的道:“我不该故意提起叔叔的事,才让你没办法专心。”
隐隐听出什么,欧阳欢抬眸睐向他。
他神色有些苦涩的解释,“昨天离开后,我突然想起南宫总管托我问叔叔打算何时回王府的事,当我回头要去问他时,看见了你和叔叔……”叔叔吻她的那一幕,让他震惊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回神后,又惊又怒,却不敢上前去质问两人,只好狼狈的离开。
他一整夜都没睡,想找叔叔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又不敢,因此今天才特意藉着下棋来试探她,结果当她一听他说起叔叔和公主的事,便整个人心神不宁,连下棋的心情都没有,连输他两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