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各位乡亲,这次小弟来到贵宝地,特地拿出珍藏的宝物来让大家讨个吉利,只要射中这石狮嘴里的铃铛,就能带走这个宝物。”
他指着搁在架子上一尊毛茸茸的大玩偶,以亢奋的语气接着说:“各位可千万别小看这尊宝偶,这可是经过云泥寺高僧加持的吉祥之物,它可以招财纳吉,只要在家里摆上一个月,包准你财源滚滚来。”
看向那只布偶,欧阳欢不禁备感亲切,她没想到在这里也有绒毛玩偶,还是一只大象模样的玩偶,而且这种招揽客人的方法跟夜市也很像。
旁边另一名略微年轻的男子在同伴说完话后,敲起手中的锣喊道:“来来来,想得到宝物的人快过来,只要三枚铜钱,就能有五次机会射铃铛,射中就能将这尊吉祥宝偶带回去。”
话说完底下已有不少人纷纷掏出铜钱。
欧阳欢好奇的看过去,只见参加的人用三枚铜钱换到一只长方形的木板,上头整齐排列着五支袖珍型的箭,只要将箭矢往后拉,箭就会射出去。
她心忖那上头应该有类似弹簧之类的设计,才能将箭弹射出去。
参加者需站在距离石狮十步之外,那石狮大约有半匹马的大小,它微微张开的嘴咧出一道不大的隙缝,要准确的将箭射进那裂缝里,才能射到它含在嘴里的铃铛。
她走过去也想试试看手气,掏出三枚铜钱换来那个箭板,研究了下,发现箭板底下果然是安装了类似弹簧的物品,她试着拉了拉,等轮到她的时候,她瞄准石狮微微咧开的嘴,第一箭射到石狮的头,第二箭碰到鼻子被弹开,接下来的也都落空。
她本来就没期待会射中,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来玩,因此也没太大的失望。
可是她没想到公冶澜竟然也对这种游戏有兴趣,看到他手中的箭板让她十分惊讶。
第一箭射出,传来当地一声,直接射入了石狮的嘴里,敲响里面的铃铛。
“好啊!”围观的众人一阵欢呼,接下来的四箭也都传来铃铛的声音。
摊主看得目瞪口呆,他摆摊这么久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人五箭都中靶。
“老板,还不快把那宝偶给人家。”有人催促。
他回过神,笑呵呵赞道:“这位爷真是好箭法,在此奉上宝物,请爷笑纳。”
他捧着布偶奉上,这种布偶他还有好几个,所以也不觉可惜,况且有人能射中,就表示大家都有机会。
接着他再拿出一尊老虎模样的布偶摆到架子上,高声喊道:“这尊也是经过高僧加持的宝偶,带回去就能招财纳福,来来来,要玩要快,小弟只有三尊宝偶,被射中就没了。”
公冶澜回到欧阳欢身旁,将那只大象布偶塞到她怀里,令她微微一怔。
“这是要给我的吗?”
“你不是想要?”方才就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只布偶,还亲自跑去射铃铛,应该是很想要才对。
知道他是特地为了她赢来这只布偶,她低下头抱着那四分之一人高的大象玩偶,道了声谢,嘴角抑制不住的漾开粲笑。
虽然不是很昂贵的礼物,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很高兴。
瞥见她脸上的笑容,公冶澜幽深的眼眸也微不可见的流露出一抹笑意。
陡然间,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抹银光射来,他不假思索,一个箭步将她护在怀里。
突然被他拥进怀里,欧阳欢有些诧异,接着发现他神色严峻的抬头四处梭巡时,她不解的问:“怎么了?”
他摇头,还没开口,便听见有人惊喊——
“啊,这位大爷,你背上中箭了!”
欧阳欢急忙绕到他背后,看见一支箭矢插在他背上,渗出的血染红了衣裳。
她一惊,“你受伤了?!”难道他刚才忽然将她抱进怀里是为了要救她?她抬眸张望四周,想寻找是谁暗箭伤人。
“那人逃了。”公冶澜说道,方才顾及她的安危,因此他没有追去。
他背上流出的血越来越多,她看得心惊胆颤,“你还撑得住吗?我扶你回去找大夫。”
“只是小伤,不碍事。”背上的箭并没有伤到要害。
一支箭插在背上还说是小伤?气他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她恼得瞪他一眼,扶着他快步回去。
“大夫说你不能走太快。”他拽住她的手,要她走慢点。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意她的脚,“你不用管我,走快点,要赶紧止血,要不然失血太多会休克。”她不敢拔下他背上的箭,因为怕贸然拔下箭头会让血流更多。
见她话里有不曾听过的字眼,公冶澜很有求知精神的问道:“休克是什么?”
“就是会昏倒。”她随口解释,紧张的拖着他,加快脚步往府邸的方向走去。
他深邃的黑瞳静静看着她,抬手轻抚了下她焦急担忧的脸庞。
她回头,关切的问:“怎么了?撑不住了是不是?那你等一下,我找人过来帮忙扶你。”万一他昏倒,她一个人恐怕抬不动高大的他。
“我还撑得住。”他只是看她这么担心,有种很温暖的感觉涌上心头。
“快到了,你再忍忍。”见他那张石雕般的俊脸还是面无表情,彷佛受伤的人不是他,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心疼。
因为箭头有带倒勾,因此必须割开伤口旁边的肌肉才能拿出箭头。
欧阳欢不敢看这血淋淋的一幕,转过了头,十指紧紧掐着。
如果刚才他没有及时抱住她,那支箭可能就是插在她身上了,如今承受这种痛的人就是她了。
可是虽然不用承受皮肉之痛,她心里却很不好受,恨不得能替他分担一半的疼痛。
彷佛等了一百年那么久,终于听到大夫说了声,“好了,王爷记得别让伤口沾到水,老夫去开药方子。”
“多谢大夫。”
送走大夫后,欧阳欢走到床榻旁,看着伤口已包扎好的他,蹙眉问道:“很痛吧?”
他摇头,没伤及要害,这种程度的伤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他略一沉吟后问她,“你是不是曾得罪什么人,或是有什么仇家?”
“这是什么意思?”
“方才暗算的那人似乎是冲着你来的。”
“我?!”她错愕的瞪大眼。
“你是说那个人原本想暗算的人就是我?!”
“没错。”倘若对方要杀的人是他,瞄准的对象应当是他,但那支箭明显是朝着她而去的。
她一脸茫然的道:“我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至少她穿越过来的这阵子没得罪人,等等,难道是这具身体前主人结的仇?
她忽然想到当初她醒来时颈子上的勒痕,下意识的摸了摸颈子。
她曾一度以为是因为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太穷了,所以选择自缢,但现在想想,或许是有人想勒死她也不一定。
她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他,“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不过好像曾经有人想勒死我。”
公冶澜思索一会后说道:“近日我会命人加强戒备,你也暂时不要外出。”
“好。”想到在危险发生的一瞬间,他不假思索地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她,她握住他的手道谢,“谢谢你。”
他黝黑的瞳眸泛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反握住她的手。
垂眼看着被他紧握住的手,欧阳欢有些哭笑不得,她跟他握手只是想向他表示感谢,没有其他的意思,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不过方才他救了她,她很感激也很感动,因此并没有收回手,默默让他握着,就当……报答他吧。
第7章(1)
“娘,怎么样,成功了吗?”见到慕蓉莲走进来,昭萱公主急忙上前询问。
慕蓉莲摇头,“失手了,她身边的宁靖王救了她。”
“怎么这么没用!”她怒斥,“那怎么办?”
慕蓉莲安抚女儿,“你先别着急,娘会再想办法,不过她现在住在宁靖王的府邸,咱们不好明着干,只能暗中进行。”
那日听完女儿的话后,她便依照女儿的叙述,找到那个疑似掏心的女子,再派人去调查,打听到她是跟着宁靖王从莱阳城过来的,那莱阳城正是掏心当初断气之处。
为求慎重,两日前,她特地扮成送菜的小贩,悄悄潜进宁靖王府邸,结果远远一看,立刻认出她果然就是那个该死的掏心,于是回来后便买通了人,想暗中除去她。
“娘,要是让圣上知道咱们冒名顶替她,可是会被杀头的。”昭萱公主急道。
“你先别担心,娘当初不曾对掏心提过她是礼妃女儿的事,她应该不知道她的身分,否则她早让宁靖王带她进宫与圣上相认了。”
她本是礼妃的贴身侍婢,当年跟着礼妃一块逃离宫中,可出了宫不久礼妃就因病过世,留下小公主掏心一人。
她埋了礼妃,带着小公主也不敢回宫,不久便嫁了人,生下一个女儿,掏心则被她当成养女,几年前丈夫过世,她便带着女儿回到家乡洛水城。
几个月前看到圣上张贴寻找公主的黄榜,本想带着掏心前去相认,但女儿的一句话却点醒了她——
“娘,咱们这么多年来把掏心当成婢女在使唤,若是她成了公主,会不会命人杀了咱们?”
慕容莲深觉女儿的话有道理,于是改变了主意,将掏心诱骗到莱阳城一间破茅屋里,与女儿一块勒死了她,然后两人带着礼妃留下的信物,让女儿顶替她成为公主,进宫与圣上相认。
“要是没有那个宁靖王,事情就不会这么麻烦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攀上他的!”昭萱公主恼道。
慕容莲神色阴狠的道:“你放心,娘绝不会让她活着。”
欧阳欢端着药走进房间,见公冶澜靠坐在床板上,床榻前的矮凳上坐着一名男子,年纪与公冶澜相当,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白皙斯文。
“这位想必就是欧阳姑娘吧。”端木阳觑向她,他先前调来都城担任禁军统领前,曾与呼延翼等人顺路去探望公冶澜。
由于那时停留不久,因此未曾见到欧阳欢,不过却早已从公冶澜那里听说扑克牌正是由她所创。
“是。”她轻点螓首,疑惑的看着他,“你是?”
公冶澜出声为她介绍,“这位是端木将军,他是负责都城安危的禁军统领。”
端木阳瞥见她耳垂上那抹蝴蝶形状的胎记,不禁多看了几眼,“噫,我好像在哪见过一样的胎记。”
公冶澜没怎么在意胎记这件事,他比较在意的是她的安危。
“我方才提的事,你留点心。”因为有人想杀欧阳欢,因此他让端木阳替他留意可疑之人。
端木阳颔首,“王爷放心,我会派人留意,一发现有可疑之人便立刻来禀告王爷。”瞟见欧阳欢端在手上的碗,他站起身说道:“王爷该喝药了吧,那末将不打扰,先告辞了。”
端木阳离开后,欧阳欢将手上的药递给公冶澜。
他左手刚接过药,她突然想起他右手不方便的事,再把碗端回来说:“我喂你。”
他注视着她,说道:“你无须为我的伤而内疚。”
“不全是内疚。”还有对他的心疼。她也不太清楚自己对他究竟是什么感觉,不像是以前对公冶遨那种单纯的喜欢,好像还多了些其他的什么,不过她现在还没弄清楚那些复杂的情绪是什么。
公冶澜若有所思的深看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安静的喝着她一口一口吹凉喂来的药。
喂完药,迟疑了片刻,欧阳欢问出心里的疑惑。
“你先前说想娶我,可是你喜欢我吗?”除了扑克牌象棋和跳棋,还有帮他复健的事外,他喜欢她这个人吗?
她不希望他只是因为她“有用”,所以才想娶她。
公冶澜沉思片刻,启口说出自己的心情,“我情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你受伤,这样算是你说的喜欢吗?”
在得知她不愿与人共事一夫后,他使了一些手段,令她与侄儿提前决裂,并将她留在身边,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想要她陪伴在身边。
侄儿不能给她的,他给得起。
他的话就像他那张万年不变的一号表情,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可是却令欧阳欢心里不由自主的荡开一抹喜悦,但她不想在他面前表露出来,因而故作冷静的说:“算是吧。”
脸上的表情可以伪装,但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公冶澜从她的眼里看出她似乎很欣喜,“你很高兴?”
被他一语道破心情,她有些恼羞成怒的横他一眼,他不知道有些事就算知道,也不好直接说出来吗?
“你从哪里看出我很高兴?”她故意板起脸孔问他。
他指着她的双眼,“你的眼神。”
她赶紧用力眨眼,“你看错了。”
“嗯,你现在有些生气。”
她白他一眼,发现他跟会哄人的公冶遨完全不一样,想到公冶遨,她这才发觉,自从离开莱阳城后,她好像不曾再想过他。
她居然这么快就忘了他的事,是因为她对他用情不深?还是她本来就属于情伤好得快的那一类人?又或者是因为公冶澜?
她托着腮,轻蹙眉心有些困惑的想着。
她微噘粉唇的模样十分诱人,公冶澜情不自禁的倾过身,在她粉唇上落下一吻。
她瞠大眼,粉颊霎时染成一片嫣红,方才那一吻,让她彷佛触电似的,整个人从头麻到脚。
可恶,居然敢偷吻她!
不行,她也要亲回来才可以。
她不愿吃亏的用力在他唇上回吻一口,等吻完才发觉自己冲动的做了什么事,她彷佛被雷劈了,惊愕的瞠大眼,呆立当场。
妈呀,她刚才做了什么?
回神后,她羞得没脸见人,掉头就跑。
抬手抚摸着被她吻过的唇瓣,公冶澜微微眯起眼,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抱着公冶澜送给她的那只大象玩偶,欧阳欢坐在床边,时而对着大象傻笑、时而蹙眉。
“小白,你觉得我跟他在一起好吗?”她瞟了眼趴在地上的小白狗问。
来到都城这半个多月,小白顿顿饱餐,整个胖了一圈。听见她的声音,它垂在身后的尾巴意思意思的摇了两下。
昨天冲动之下吻了他,害她今天很不好意思去见他,可是又别扭的很想看看他。
她戳着大象的头埋怨,“都怪你,要不是你昨天突然偷亲我,我也不会整个大暴走。”
其实想想,不过就亲了一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可不知为何,比起上次公冶遨在小舟上亲吻她时的感觉就是很不一样。
昨天只是浅浅一吻,那感觉说是天雷勾动地火似乎太夸张了,但是确实让她整个人有种被电到的感觉。
思及他说情愿自己受伤,也不愿她受伤的话,她又忍不住眉开眼笑,一波波欣喜的感觉像浪潮一样,在她心里反覆拍打着。
如果那种话是公冶遨对她说的,她应该只会高兴一下下,因为他原本就很会说好听话哄人,可是出自公冶澜的嘴里,那就应该百分之百是他的真心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