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办公桌旁怎会有水晶指甲?易香瓷从来不戴,在他认识的女性里有戴水晶指甲,且近期曾来过他办公室的就只有一个人!
难道是……
耿柏飞冷静的拿起电话拨了助理的分机。“我是麦可,我想问X月X日,就是夏生、秋生回来的那天……是,除了易小姐外,还有谁来过我办公室……”
他暂停,听助理在话筒彼端报告。“方洁美?她不是之前就离开了……你说她之后又带着夏生、秋生回来过?”
他的心中一动,墨色双眉锁紧。“什么?你看到她一个人离开我办公室?好,我明白了,谢谢你。”耿柏飞的手心微微出汗,突然感到有些紧张。
挂掉助理的电话,他立即打开通讯录找到特定人士的电话,匆匆拨出。
“喂,小高,我是麦可,你现在还待在鉴识组吧?最近有空吗?有件事我想求助你的专业……没什么,只是想请你帮我检验一下手机上的指纹,还有水晶指甲上的去氧核糖核酸……嗯,谢谢了--”
热闹的桑仑夜市摆满了各类小吃、水果和衣服、首饰,阵阵热浪迎面而来,即使已近深夜,南国特有的气候依然无一丝凉意。
也许是另有心事,又或者是天气太热、食欲不振,易香瓷明显的瘦了,巴掌大的小脸让她看来更加楚楚可怜。
“这里是曼谷有名的夜市,很多台湾人都喜欢来这里。”地陪阿缘殷勤的介绍。
由于台湾知名部落客“国王的太太”曾大力推荐,因此台湾的自由行旅客愈来愈多……台湾人爱逛夜市是举世闻名,因此这次的重点介绍便是各大知名夜市。
原来该是个开心的采访之行,但易香瓷却无心于此,如果心不快乐,即使身在天堂依然没有滋味。
她很少与地陪说话,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的眼泪。
她思念他,心像被一只大掌握住似的,幽幽的、沉沉的痛着,只要她的身体一动,心就会抽痛起来。
明明告诉自己要忘记他,要好好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但每遇到一次落雨,每尝到一碗美味的面,都会让她忍不住落泪。
当风吹起卷发,就会让她想起他暖烫的手是如何温柔的握住她的发丝;当她仰望庄严神圣的金佛,就会让她忆起那个微风吹拂的下午,他是如何的亲吻她,并说要永远陪着她……
她就这样固执的将他锁在自己的心里,她从不以为自己可以跟他幸福一辈子,只是快乐为什么这么短暂?
“易小姐,这摊的料理很有名,你来试试看。”阿缘的声音将她唤回现实世界。
眼前的摊子并不起眼,料理亦和其他摊位差不多,看不出来有何特色,但既然地陪都这么说了,易香瓷也从善如流的坐下来。
反正她现在吃什么都没味道,试试看也无妨。
只见阿缘帅气的脸上带着一抹狡猾的微笑,看得易香瓷有些疑惑。
她拿起菜单正准备点菜,却忽然瞠打了双眼,这家摊位的菜单十分体贴,菜名除了英文,尚有中、日文翻译,只是……
汤姆赎罪炒饭?矿山漂亮猪肉?炸壳模式?轻度经验丰富的汤?
“噗!”易香瓷忍不住笑出来,这是什么怪翻译?连酸辣虾汤都翻成汤姆虾。
“你总算笑了呀!”阿缘露出洁白的牙齿。
易香瓷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几日来竟从没给过阿缘一个笑脸,她略感歉意的说:“阿缘,真是不好意思,我不该将情绪带到工作里。”
阿缘爽朗的笑了。“漂亮的女生总有耍脾气的权利,我还以为是我不够专业,让你不满意咧!”
“没这回事,你很好……”她再度望着手中的菜单,又露出一丝微笑。
此时菜单上的一行字映入她的眼帘:趁热吃凉面……
一股锐利的疼痛瞬间划过她的心,让她的眼前忽然变得模糊,昔日的对话仿佛又在她的耳旁响起--
“面都快凉了,赶快吃!”
“好……等的,凉面为什么要怕它变凉?”
“那你还说‘好’?”
当时他那爽朗的笑声是那样的快活……
无预警的,易香瓷的眼泪霎时激射而出,快得连她自己都措手不及,她捂住自己的脸,任由泪水自指缝间落下。
夜市的人声鼎沸,一切都是这样的热闹,但身处其中的她却从来不曾如此深刻的感到孤单。
当已经习惯不再是一个人时,没有了他,她就像是被全世界给遗弃……
隔天一早,易香瓷搭上前往安帕哇的车,经过世贸广场时,看到一小群一小群的人潮,身穿红衣聚集在街道上,气氛颇为不寻常。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她看到人群们手持标语,就连荷枪实弹的警察也出动了。
“抗议活动在外面这里很常见。”原本忙着传简讯的阿缘像是被她吓了一跳,手机差点落地。“呃……放心吧!对我们的行程不会有影响。”
他的神情有些慌张,还带着一抹尴尬,让易香瓷心里浮出一丝疑惑。“对不起,是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没有!”阿缘干笑,赶紧把手机收进口袋里。
到了目的地,时间已近中午,阳光炽热,这里是曼谷相当著名的水上市场,特色便是游客以当地人居多,可以深刻体会在地风情。
此处沿着夜功河的支流延伸,全长约一公里,河岸两旁净是古色古香的木造房屋,今日适逢假日,因此游人多到爆炸。
被人潮卡在跨河的石桥上,易香瓷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寸步难行”,趁着等人潮疏散的空档,她由桥上望下去,只见水上净是一艘艘小船,船上贩卖各色各样的料理,有肥硕的鱼虾、冒烟的炉火和色彩鲜艳的水果,热闹而生意盎然。
船上的小贩在烈日酷晒下,即使满头大汗,依然精神抖擞的烤着鱼虾海产。看到这些生活困苦却依然活出自己的强劲生命,易香瓷突然感到好惭愧。
她究竟在干什么?生活在富足而自由的国度,手脚健全又有一份好工作,却为了感情这种小事灰心丧志。
也许此刻他已将别的女人拥入怀中,她却还在傻傻的为他哭泣,值得吗?不须探究,易香瓷心里早有了答案。
将不愉快的记忆强行扫至脑海深处,她打起精神,跟在阿缘在如织人潮中寻找值得记录的景象。
忙了一下午,暮色慢慢降临,晚上的行程是搭乘小船沿着夜功河支流,欣赏两岸的萤火虫。
阿缘特地为易香瓷包了一艘小船,好让她能自由拍照,但就在船快要开动前,阿缘忽然走到船头。
“易小姐?”他带着询问的眼神走来。
易香瓷正在设定相机,见阿缘面色古怪,便问:“怎么了?”
“我知道这艘船是易小姐你专属的,但刚才遇到一位游客,他也是台湾来的,只有一个人,想问问可不可以搭我们的顺风船……”
“台湾来的?”易香瓷想了一会儿便点头。“没问题,只要对方不介意我们走走停停,我是无妨的。”阿缘大喜。“那我就跟他说了,你放心,我会请他坐在船尾,不会影响到易小姐。”
不一会儿,只见阿缘带着一个人来到船尾,由于天色已暗,看不清来人,易香瓷也没多想,开始专注于河岸景色。
来人上船没多久,船便开动了,离开喧嚣热闹的水上市场后,小船晃悠悠的进入夜色之中。
四周一片静谧,只有阵阵河水拍打的声音,即使是入夜了,岸上茂密的树林里依然传来阵阵鸟语虫鸣。
易香瓷拿起相机拍摄岸边的水上人家,两岸的餐厅与民宿缀满灯饰,在夜色中看来分外璀璨瑰丽。
远远的可以看到坐在露天餐厅外的人们吃着烧烤与啤酒。
随着河流愈走愈远,灯光与人声都消失了,夜色益加黯黑,不一会儿,两岸的树林里闪起了一粒粒小小的星光。
“是萤火虫耶!”易香瓷有点兴奋,可惜萤火虫的光芒太微弱,但她仍努力调整光圈,希望能拍下这小小的生命之光。
突然一阵马达拍打的声音响起,一艘体积颇大的机械船迅速掠过小船,激得小船摆荡起来。
易香瓷正专注于拍摄萤火虫,身体重心本就不稳,忽然又被这么一惊吓,整个人往船外荡去。
“啊--”易香瓷惊叫,眼看就要落入水中,肩膀却传来一股力道,及时稳住她的身体。“阿缘,谢谢你……”惊魂未定的她手中仍紧紧握住相机。
身后的人没答话,但双手并未放开她。
“阿缘?”易香瓷莫名警觉起来。
手掌慢慢的放开了,易香瓷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说话,身后那双手臂却在此时环住她,将她拥入怀中。
“小瓷,对不起……”熟悉而温醇的声音钻进她的耳里,很轻、很柔,却如落雷般震得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是梦吧!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易香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一晚他是那样的愤怒,还不由分说的赶走她,他绝不可能会来找她!
眼前迅速的模糊了,闪闪萤光变得朦胧,她瞪大双眼,忽然感到呼吸困难。
不行!她不能崩溃,她不是已跟自己说好要把他给忘掉吗?她现在必须专注于工作,不能再放任自己陷入幻想之中。
回魂吧!易香瓷,你现在是在做梦,快点醒来……她无声的对着自己尖叫,但他的声音却一直阴魂不散的纠缠着她。
“小瓷,我很抱歉不该误会你,你别不理我……”
魔魅般的声音再度响起,她能感受到他强健宽阔的胸膛紧密的贴在她的身躯。
小船划过水面,溅起的河水,点点撒在她的脸庞--微凉还带点臭味……
不是梦……易香瓷猛然回头,那张令她魂牵梦萦、思念至深的脸孔此刻正满带歉意的凝视着她。
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浑身颤抖,鼻子阵阵发酸,但一颗心却又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恢复了跳跃的能力。
他的脸孔依旧俊朗,深情满是歉疚,但她却想起那晚他是如何的冰冷绝情。“不!你这个混蛋,我讨厌你……”易香瓷用力推开他,却惹得小船左右震荡。
她惊呼,双手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臂膀,耿柏飞不语,只是再度紧紧的抱着她!他的体温很高,手臂收得好紧,她可以感觉得到在他强健的肌理下那微微的抖颤。
“对不起、对不起……”他喃喃的说着,像是在梦呓,里面有着一千个抱歉。
第10章(2)
泪水模糊了视线,易香瓷忍不住哽咽起来,这么多天来,无论白天黑夜,她都在期盼听到这句话,她终于等到了,等到他来找她,等到他来道歉,可是一想到姐姐亲手写的那封信,她又退缩了……
“你不用如此委屈自己。”她强自压下声音里的哭意。“反正对你们来说,我只是一个可信任的保姆,失去我,你还可以找到更好的不是吗?”
像是被她说中似的,一时间他竟不知该怎么反应。
“我看到姐姐给夏生、秋生的信了,所以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又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就丢掉我,既然你对我根本没有一点爱,又何必再来找我?”
姐姐信上的字不断的在眼前放大,字字都刺痛了她的心。
“小瓷!”耿柏飞诧异又震惊。“我根本没看过什么信……”
“够了!我不想再听!”易香瓷挣脱他的手臂,热泪顺着紧闭的双眼落下。
她好气他,气他对她如此无情,气他如此轻易的割舍掉她,可是她没办法恨他,就算他曾那样的伤害过她,她还是一直在等他。
但是……易香瓷深吸了一口气,即使面对他会让她心软,会让她意志动摇,她还是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直视着他。
小船已经靠岸,两旁的灯光映照在他的瞳眸里。
她冷静的说:“我不想再见到你……”即使会后悔莫及,即使这辈子她再也无法去爱,她也不会改变此刻的决定。
回到民宿后,易香瓷打开相机检查今天所拍摄的照片,有神秘的树中佛寺、有趣的泰拳公园、热闹的水上市场和点点萤光河岸风光……
但易香瓷的思绪却飘得老远,眼前净是他无措失落的眼神。
他的模样看来好脆弱,让她差点就弃守,可是她不能就这样妥协,她不是玩具或宠物,可以任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有感觉、会受伤,会痛苦!这种可怕的痛,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办法再承受。
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已经分开,就别再回头了……
但为什么此刻的她却感到这么伤心?心里的痛楚比他赶走她的那天更强烈?易香瓷因此彻夜未眠。
第二天她戴上太阳眼镜,若无其事的来到门口和阿缘回合。
阿缘有点不安的看着她。“易小姐,关于昨天的事……”
易香瓷把脸转过来,以眼睛隐去她眼中的情绪。“昨天?萤火虫很美,我拍到不少好照片。”说完又把脸转开。
阿缘知道她不想多谈,识相的闭上嘴巴,而接下来的行程就在一团混乱中度过,耿柏飞也没再出现。
即使她嘴里说得再强硬,拒绝再与他复合,但易香瓷可悲的心却始终高高的吊着--她很怕他会出现,又很怕他再也不出现!
一路上她随时注意着四周,担心耿柏飞会像那天一样突然再现身,但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因为自那日之后,他再没出现过。
易香瓷松了一口气,却又难过得想哭,为什么她的男人都是如此果断的放弃她,以前的刘承安是,现在的耿柏飞亦是……
她心冷了。
回曼谷的前一晚,易香瓷在放假收拾行李,窗外淅沥沥的下着雨,空气又闷又湿,这是南国特有的气候,即使待再久也无法习惯。
就像孤单与寂寞……谁会真的习惯?只是因为不得已,只能对自己说谎,好让自己甘心接受罢了。
为了让房间里有点声音,她让电视机开着。
易香瓷习惯性转到新闻台,即使听不懂当地语言,看看画面也是好的。
衣服折到一半,忽然传来阵阵枪响,她看到新闻主播的神情紧张,开始以沉重的声音播报着新闻,而画面亦出现了数百个身穿红衣的抗议群众与警方展开激烈的冲突。
易香瓷略感不安,明天就要回曼谷继续行程,那……他呢?那晚她是那样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他应该会立刻飞回台湾了吧!
毋庸置疑的,耿柏飞是“双子星”所有人兼执行长,他日理万机,怎么可能会花时间在她的身上?
易香瓷,别傻了,他早已经走了,别再期盼了……她不停的告诉自己。
此时手机响了,应该是阿缘,她刚好可以问他有关新闻上的冲突事件。“阿缘,明天回曼谷安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