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石菱……”
“别再提她好吗?我只当她是妹妹,是湄姨的女儿而已。”
“可是她说……你们曾经一起生活,就跟一家人一样。”
“嗯,湄姨教我跳舞,她对我的关心比家人还深。车祸时,多亏她的照顾和鼓励,我才重新站了起来。”拓翻了身,从身后抱着她,“我感激湄姨,但……我不会为了报答她,选择我不爱的女人。”
映嘉听了虽然高兴,但还是对这么巨大的转变感到不安。
拓见她突然沉默,于是凑近耳边问:“怎么?我这么坦白了你还不信?”
“不是。”映嘉赶紧转过身来,轻抚拓的脸说:“我只是不懂,你第一次吻我之后,为什么突然走开?”
拓闭上眼,正思索该怎么坦白,映嘉却先开口:“因为你躲着我,对我视而不见,我才看清我们之间的距离。”
一听到距离,拓不自觉收紧手臂,让她紧贴自己的身体。
“既然看清了,昨晚为什么要我留下来?”拓故意挑她的语病。
这一间,映嘉果真慌了,“我……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拓吻了她一下,继续说:“因为你爱我。”
映嘉一听,诚实的点头。
“你忌护石菱,就像我无法忍受别的男人接近,甚至……触碰你。”他执起她的手轻吻。
“拓……”
“那次吻你之后,我慌了。因为车祸之后,我已经习惯掌控一切,但那个吻却让我失控。所以我必须走开,必须让自己冷静,才能理清对你的感觉。”
“车祸?”映嘉紧张的想起身,拓却不放手。
“嗯,我慢慢说给你听……”
拓这才将自己的过往娓娓道来。
那时,他刚在欧洲舞坛崭露头角。凭着俊美外貌,精湛舞技,拓的声名很快传遍了世界各地,许多一流的经纪公司纷纷慕名前来,希望能与他签约。
而君迈为了刚成立的公司,试图用家族长辈的关系将拓揽进自己的旗下。
“但我拒绝了。”
“拒绝?为什么?”
“当时,我一心只想在古典芭蕾的领域里钻研,对君迈那种充满商业气息,把舞者当商品一样展示的作风非常排斥,所以拒绝了。”
“这么说……他对你的恨意是从那时开始的啰?”
“恨?”
“嗯,不能说是恨,应该是忌妒。”映嘉拨开散落脸颊旁的头发说:“他对你似乎有着很深的瑜亮情结。”
映嘉的解释,拓觉得挺贴切的。
“那是因为从小我们处处被拿来做比较。我知道他对我不满,但有时我的退让反而带给他更大的侮辱。这种事别人帮不了,要靠自己去克服。”
“但他处处跟你作对、竞争,你不恨他吗?”
拓摇摇头说:“说恨……其实我反而同情他。”
“那车祸是怎么发生的?”映嘉急切的想知道事情的原委。
“那天我刚练完舞,或许是因为太累加上起雾,一时分了神,不小心失控,后来才知道是煞车故障。”
“能让你从此不能跳舞,那伤……一定很重。”映嘉心疼的皱眉,无法想像那怵目惊心的场景。
拓于是掀开被,指着大腿上那条将近三十公分的伤疤给她看。
乍看时,映嘉心跳几乎停止,随后才伸手轻触那深红色的疤痕。
“既然不能跳,上次考试你怎么还……”
“为了你,无所谓。”
“拓……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万一……”
“不会再有什么万一,我受的伤还不至于让我成了残废,那一小段舞算不了什么的。过去的,就别再提了。”
映嘉没说话,突然张开手臂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
“怎么啦?”
“没有,只是很想抱着你。”
映嘉闭着眼,静静感受拓的体温穿透细胞,浸染全身。可就在这美好的片刻,映嘉的肚子突然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她害羞的伸伸舌头,拓却笑着轻捏她的鼻子说:“饿了吧?快起来尝尝我煮的咖哩牛肉饭。”
他坐起来穿衣,映嘉顽皮的攀上来,伏在他背上唤他:“拓。”
“怎么了?”
“我爱你。”
“嗯……”
“什么嗯?你也要说啊!”映嘉像个要糖吃的小孩,淘气的催促。
“有话,等吃完饭再说。”
“呀……你怎么赖皮啊!”映嘉紧抓着不放。
虽说拓已经坦白自己的感情,但真要他说些肉麻的甜言蜜语,还真不容易。没办法,最后他只好反身,用浓情的深吻让她求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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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你终于来了。”
姚倩等在门口,一见他进了干公室,立刻跟上去。
“Call你不回,打到家里也没人接。这两天你去哪了?”
“映嘉出车祸,我请了两天假陪她。这些……不需要跟你报告吧?”
“你是说……这两天你都跟她在一起?”
“这事值得大惊小怪吗?”拓反问。
姚倩这才发现两天不见的拓,眉宇之间阴霾尽扫,整个人神采奕奕。嘴角浮现的笑,更让人轻易感受到他心情的转变。
“有你细心的照顾,我想……她应该没事了吧?”
“嗯,明天就可以回来练舞了。”
他打开电脑,整理着这两天的公文。
忙了一会儿,他发现姚倩还呆站在桌前,头也没抬的问:“还有事吗?”
“这是下午开会的资料,我帮你整理好了。”
“谢谢。”拓收下,眼睛专注盯着电脑萤幕,还是没看她,“有话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舞团里谣言四起,身为总监,对于团员过度的关心是不是该……”
“你是指映嘉?我对她的关心不是过度,是理所当然。”
“什么?”
“你放心,在舞团,我俩绝不会有任何逾矩的行为,至于私下,我就不需向任何人交代了。”
“你真的跟她在一起?”
拓坦然的点头。
姚倩的惊愕清楚写在脸上。
这时,有人敲门,随即就看到石菱一脸笑容的推门进来。
“拓,你终于来上班了。为什么请假啊?”她脚步轻盈,开心的走向拓。
“没别的事,我先下去了。”姚倩神情黯然的退出了办公室。
“她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石菱皱着眉问。
拓没回答,视线转到她身上问:“这两天练得怎么样?北部还有第二场,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嗯,我知道。”
为了回应拓的关心,她攀上他的脖子想送上一个吻,没想到拓却起身,直接避开她。
石菱靠在办公桌旁,对拓的反患耿耿于壤。
“我听说……苗映嘉出了车祸,但奇怪的是,怎么只有君迈受伤,她却毫发无伤。”
“没人受伤最好,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拓冷冷瞅她一眼。
“怎不奇怪?他们才认识就同车回家,要不是出了车祸……谁知道他们那一晚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计划?”
“石菱,你胡说什么?”拓沉下脸,生气的喝斥她。
“我哪有胡说?苗映嘉是在酒吧跳钢管舞的,对勾引男人的伎俩早就驾轻就熟。她能进森舞团,难保不会故技重施,叫君迈带她到美国。”
“不要说了!”他低吼一声,当场把石菱吓了一跳。
“拓……你干嘛那么凶啊?”她完全不解他的愤怒。
“就算你不喜欢映嘉,也不需要这样恶意中伤她!”
“又不是我说的,舞团里大家都这么传啊!”她为自己辩驳。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不希望你同流合污,更不希望再从你口中听到任何污蠛映嘉的话。”
“拓,你为什么这么护着苗映嘉?好像怕她受一点委屈。你怎么从没这样关心过我?”
“映嘉是映嘉,你是你,你们本来就不同。”拓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石菱靠过去,站在他身后问:“怎么个不同?在你心里我跟她谁重要?”
“石菱,我说过,你就像我家人……像妹妹。”
“我是妹妹!那苗映嘉呢?”
石菱绕过去抓住他的手臂,拓站得直挺挺的,像一座城墙似的面对她。
“映嘉是我的女人。”
拓那双炯炯有神的黑眸,加倍肯定他的回答。
石菱不可置信的摇头,微乱的发让她充满被遗弃的狼狈,拓虽然有点不忍,但想起映嘉受的委屈,便不再心存仁慈。
“为什么是她?她不配!你说……她哪一点比我好?你说啊!”
“在旁人眼中她或许没一样比得上你,但对我而言,她却是独一无二,是最重要的。”
“这不是理由!从十三崴起,我就认定你是我的……谁也别想跟我抢!”
“石菱,你根本没拥有过我,哪说得上抢?”
“苗映嘉是在利用你,我才是真的爱你啊!”石菱扑上来,紧抓着不放。
“石菱,别说这种傻话了!”
“我是傻,为了你,我千里迢迢从英国来,心甘情愿的跟着你,图的是什么?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要是这一切都成空,我还留在这干什么?”
不安的念头闪过拓的脑海。他不能让映嘉受苦,更不能让这件事影响未完的演出。
于是,拓试着安抚,不再激怒她。
“石菱,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也不管!除了我,谁也别想占有你,不然我会让她好看!”
石菱说完,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办公室。
拓坐回皮椅,深思着。
最后,在冷静分析事情的轻重缓急后,他决定加速完成酝酿多年的舞剧‘魔偶之舞’,并且加紧训练映嘉,好让计划顺利进行。
至于其他……暂时先不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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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嘉走进九楼的病房区,询问护理站的护士后,直接来到902病房。
无精打采的君迈一看见她进门,脸上立刻露出了笑。
“你终于来看我了:”
“你是住院,还是在度假?”
映嘉放下手里的水果,走到床边。
满屋子都是关心的花束和吃的东西,君迈神清气爽的半卧床上,一点也不像为伤而苦的病人。
“说的对,把住院当场度假就没那么难过了。拓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他在忙舞团的事,改天我会带他一起来。”
“算了,我知道他不想见我,还是别勉强了。”
映嘉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他手上的伤引她想到拓的往事,于是说:
“我知道……拓曾经出车祸的事了。”
“这么多年来,他是第一次对人说起,看来……你俩的关系因为这场车祸进步神速啰!”
映嘉低下羞红的脸,默认他的猜测。
君迈看着她,虽然表面上依然保持微笑,但油然而生的一股愤恨,还是让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阴沉难测。
他认为拓是故意的。就因为他积极的跟映嘉攀谈,太快展现自己的企图,让拓紧张,他才会加快脚步将映嘉揽回身边。
怪只怪,自己太轻敌了。
“其实我很意外他会这么快做出选择,我原本以为石菱加入森舞团,是因为他俩的关系有新的进展,没想到……”
“拓跟我说了,恩情跟爱情是不同的,他不会因为感激湄姨而违背自己的心。”
听到这,君迈已经确定拓百分之百爱上了映嘉。这对他而言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纯真的映嘉是拓的最大弱点。当他千方百计想破坏拓拥有的一切又事倍功半时,
老天竟然把武器丢在他面前,这不摆明了将胜利送给他吗?
想到这,君迈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泛起了笑。
“对了,上回提的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老实说……我根本没去想。”映嘉诚实的说。
“你真的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不是我不给,是我另有目标,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他轻摸自己缠满纱布的手说:
“我不会放弃,我会用行动证明我的诚意。”
“你不需要证明什么。”
“下礼拜,纽约一个知名舞团的团长来台北访问,我已经约了他吃饭,你跟我一起去吧!”
“这么做没有意义。”
“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吃顿饭不过分吧?”
“你真是顽固。”映嘉真佩服他的锲而不舍。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这个世界好的地方太多了,像你这么有天分,实在不必屈就,然后……被人当成是个包袱。”
“包袱?什么意思?”听到这批评,映嘉不悦的瞪着他。
“这话听了刺耳,却很贴切。什么都不会的你,担任女配角已经够惹人争议,要是拓再暗藏私心将你推上女主角的位子,就算舞团里的人不说,你敢接受吗?”
“我……我是凭实力争取到资格,从没享受一点特权。”
“这话说出去,骗骗三岁小孩还可以。我太了解拓的个性,他或许作风强势,但他从不恣意妄为,今天他敢力保你进舞团,就已经把算盘打到这一步了。”
“这……”
“映嘉,等仲夏夜的公演一结束,马上就要公布下一出舞剧的角色了,万一不幸被我言中,你真的是女主角,那时你怎么办?”
“我……”
“我并不反对你跟他在一起,但现实很残酷,现在的你确实配不上他。”
本来信心满满的映嘉,在听完这番说词后,心已经凉了大半。
她低头,沉默的抓着自己的手指,毫无反驳的余地。
“我没拆散你们的意思。最多五年,你就可以以全新苗映嘉的身分,回到拓的身边。”
“你是说……”映嘉望着他,立场已经不像当初那么坚定了。
她细细思索君迈说的每句话,难道……真的只有这条路可以走吗?
“别急,你回去慢慢想,我说我可以等。”
映嘉轻嗔一口气,慢慢起身,走出了病房。
而脸上始终挂着自信笑容的君迈,几乎已经听到肯定的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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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舞团,映嘉明显感受到周围气氛的不同。
那些平常不跟她攀谈的人,突然都改变态度,频频对她主动示好。
接下来几天,无论是生日聚餐或是到PUB小酌、唱歌,任何活动都有映嘉一份。
映嘉虽然受宠若惊,但也没多想,再加上拓的呵护备至,正沉醉幸福时光的她,几乎忘了君迈提过的事。
结束台北公演的隔天,团员们正在为南下演出做例行的彩排。
中午吃完饭,大家三三两两坐在场边休息。
刚从化妆室回来的映嘉,才走到教室门口,就听见石菱正说到她的名字。
“苗映嘉……我就等着看她能装到几时?”
“ㄟ,你小声一点,万一被她听到怎么办?”
“怕什么?我才不像你们呢,净晓得拍马屁讨好她,一点风骨都没有。”
“哎哟,我又不是你。她现在是总监的人,不小心惹了她,她在总监面前说我们两句,那我们就得卷铺盖走路,去喝西北风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