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是不是发生危险!”姚易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打断简柏勋。
该死的!依她的身价,她很可能被绑架,或是发生什么意外,那一个个高价聘请的保镳究竟在干什么?怎么可以让她身陷危险!
“噢不不不!你弄错方向了,我们已经确认过她的人身安全,事实上在闹失踪前,她有传几封简讯给助理,告知众人她很安全,还留了一张上飞机的自拍照……”
闻言,姚易辰烦躁得几欲炸开的一颗心,总算能够稍稍沉定下来。
“那么有没有人可以回答我,她究竟搭飞机上哪儿了?”反覆做了几个深呼吸,姚易辰逼自己冷静。
“没人知道。”简柏勋给了简洁俐落的答案。“她的经纪团队不知道,她的贴身助理也不知道,更别提她那个谎报的父亲。”
“谎报?”
“什么?原来你还不知道?”简柏勋故意用夸大的口吻嚷嚷,好引起他的内疚。“艾莉莎给的资料根本是骗人的,她父亲才不是什么商人,而是那个知名旅法的乐团指挥家亚伯特。”
姚易辰狠狠一愣。原来她的父亲是知名的古典乐指挥家,这也说明了为何她如此有音乐天分,又怎会如此有才华,原来都是良好的遗传基因。
原来……他对她这个人是这么陌生。
他只略略读过她的个人资料,那都是书面上冷冰冰的笔划,背后的真实度有几分,他连深入考究的心思都不曾用上。
“Boss,要是再找不到人,后续面临的可是数不清的违约金。”
“立刻连络“Lord”的律师团。”姚易辰冷静的下指令。
“所以你放弃找人了?”简柏勋颇是诧异他的回应。
“不,我一定会找到她。在我找到人之前,先让律师研究一下,怎么拖延那些赔偿问题。”
“我还以为你是要找律师来划分责任归属。”简柏勋更诧异了。
签订的经纪合约清楚拟定,假如艺人无故失联或是私人原因,造成“Lord”的损失,一切赔偿将由艺人自行负担,一概与“Lord”无关。
“你只要照我的吩咐去做,其余的不必管。”姚易辰冷着声说完,兀自收线。
他焦虑的来回踱步,寻思片刻,再次拿出手机,拨打艾莉莎的手机号码。
一如预料中的,她的手机关机。于是他改拨诺克的手机号码。
“哈罗?”诺克的背景声十分喧闹,沸腾的人声几乎快淹没他的声音。
“我是安格.姚。”姚易辰喉头一紧,强咽下一声咒骂。
“你也该打来了。”诺克讪讪地说。
“你知道艾莉莎在哪里?”他握紧铁拳,喉头吞动两下,又咽下一句脏话。
“不知道。”诺克笑笑地回答。
“她没跟你联络?”忍下想摔手机的冲动,姚易辰努力维持冷静。
“她没必要跟我联络,她想见的人不是我。”
姚易辰再也控制不住沸腾的脾气,对着手机低吼:“她跟你在一起!你应该知道她人在哪里。”
“你疯了吗?”诺克也恼火的回呛。“难道艾莉莎没跟你说,我跟她只是朋友?”
“我懂了,因为她失联,闹上新闻版,所以你想跟她撇清关系?”姚易辰冷笑,如果可以,他真想一拳揍扁这个混蛋!
“狗屎!”诺克飙骂。“安格.姚,你真是个混蛋!我跟艾莉莎只是好朋友,因为我爱的是男人,这样你懂了吗?”
姚易辰闻言一愣。
诺克。同性恋。艾莉莎。两人只是好友。
断断续续的讯息在脑中回荡,因为来不及消化而被切割成数个片段。
“她死心了,已经离开了,能够帮你赚大钱的艾莉莎已经不会再回来,你可以准备着手物色下一个投资。”诺克嘲讽的说。
“你知道些什么?”厘清他们两人的关系后,姚易辰迅速恢复理智,胸口依然剧烈震动着,因为激动,因为兴奋,因为说不出的满满情感。
“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来问我。”诺克准备收线。
姚易辰心口一悬,情绪激昂的低吼:“诺克,拜托你,我需要艾莉莎。”
“她无缘无故闹失踪,丑闻满天飞,艾莉莎已经完蛋了,你还需要她为你做什么?”
面对诺克的冷嘲热讽,姚易辰闭紧双眸,反覆做了无数个深呼吸,然后坚定地宣告:“我需要她,不是需要她帮我赚钱,而是因为……我爱她。”
诺克沉默了。
“你必须帮我找到艾莉莎,我不能没有她,我需要她。”姚易辰苦笑,这大概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的请求别人。
“已经太晚了,我比谁都懂艾莉莎,她是那么坚持的一个人,一旦真的放弃,那就是彻底放下了。”
“她放弃了,可是我还没,我不会放弃的。”
“是吗?”诺克替好友深感欣慰的笑了笑。安格.姚不愧是东方绅士,这么有男人味的真男人,难怪艾莉莎惦记了九年。
“诺克,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算我求你。”
“我只知道,艾莉莎一直爱着一个相差九岁的男人,而且长达九年。”
听出诺克话中别有玄机的暗示,姚易辰停住所有动作。
“你知道艾莉莎的中文名字吗?”诺克兀自说着。“我想你一定不知道,因为她告诉我,那个男人连她的名字都不晓得,总是用脏兮兮或丑小鸭喊她。”
姚易辰皱起眉心,总觉得这些称呼好熟悉,似曾相识……
脏兮兮。丑小鸭。九年前。
“安格.姚,九年前的你在做什么,你还记得吗?”诺克充满暗示的问话,仿佛从很遥远的异方传来。
“……”姚易辰握着手机,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第8章(1)
台湾。
黑色跑车驶入一处小社区,姚易辰将车停入车库,一开车门就见到姚语瞳坐在门阶上,亮着一张小脸对他挥手。
“哥。”姚语瞳微笑着朝他跑来。自从她嫁给黎君侑之后,在黎君侑强硬的坚持下,她已经改口,不再直呼姚易辰的名字。
“抱歉,还特地让你过来帮我送钥匙。”姚易辰习惯性的揉了揉她的发顶。这几年他将事业重心转移到海外,房子全交给姚语瞳打理,自从她嫁出去之后,姚家的房子也就跟着空下。
“反正很近啊,有什么关系。只是……你不是很忙吗?怎么会突然想回台湾住?”姚语瞳不解地瞅着他。
“有点事情要处理。”姚易辰一语带过,刻意淡化此事的笑容让姚语瞳明白不该多问。
他抬眼,望向立在姚家房子隔壁,两家只间隔着一块荒废空地,一栋经过数次翻新的老房子。
“哥,你在看什么?”
“瞳瞳,你还记得九年前住在我们隔壁的那家人吗?”
姚语瞳怔了怔,歪头寻思。“九年前?你是说,王妈妈刚移民那一年,有一对母女来这里租屋的那时候吗?”
啊!她想起来了!虽然印象已经有些模糊,那对母女也只住了一年多就搬离,但是她对那个小女孩却记忆深刻。
那个妈妈似乎遇上了什么伤心事,成天喝得醉醺醺的,虽然不至于打骂小孩,但是一点母亲该尽的责任都没尽到,有时一出门就是两三天不回家。
那个小女孩年纪小她一两岁,但是因为三餐不固定,所以非常瘦小,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小,加上她母亲并非台湾籍,而是印尼华侨,因此小女孩有段时间也没在上学。
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姚语瞳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
“那栋房子最近是不是换了屋主?”姚易辰忽然扬声问。
“哥怎么会知道?上礼拜我回来打扫的时候,有听对面的李阿嬷说,最近有一个女生搬进王妈妈的房子。王妈妈好像终于下定决心把房子卖掉。”
“把钥匙给我吧。”姚易辰温雅一笑,摊开宽大的手掌心。
姚语瞳纳闷的交出房子钥匙,忍不住又问:“哥,你认识新搬来的女生吗?”
“辛苦了,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再帮我跟君侑打声招呼,说我回来台湾了。”姚易辰收好钥匙,拍拍她的肩头。
“哥,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姚语瞳失望地问。她与易辰从小到大一向无话不谈,但自从她嫁给君侑之后,总觉得两人似乎疏远了。
“瞳瞳,你未来的大嫂,很可能就住在那栋房子里,有空的话,不妨也过去串串门子。”姚易辰给了这样的答案,便转身提步,毫无半点迟疑的朝那间房子走去。
“啊?”姚语瞳瞠大双眸,错愕地愣在原地。
站定在簇新的刻纹木质大门前,姚易辰仰眸,环视着摆满门廊的各式盆栽。鲜绿的蕨类植物,雪片般的不知名白色小花,蓊绿的九重葛与石莲,每一盆都是生气盎然,显见经过专人打理。
他伸出修长的食指,按下门铃,听着仿鸟鸣的铃声响起。
“是谁?”熟悉的甜美嗓音从门内传出。
姚易辰没有回答,脑海里全是九年前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
然而下一秒,大门开启,一张秀美的女性脸蛋,霎时与他脑海里的小女孩重叠。
真的是她。
她,变了好多,好多。
原来九年的时光,可以把人琢磨成另一个模样。她已经不再是总蹲在门前等着妈妈回家,可以连续两天没洗澡也没吃饭的那个傻女孩。
杨莎莉上扬的嘴角,在看清来访者的面貌之后,彻底僵住。
“嗨,我是过来跟新邻居打声招呼的。”姚易辰掩下长眸,察觉她想将门关上,先一步伸出鞋尖卡住门缝。
“你已经打过招呼,可以离开了。”她冷淡的别开脸,不让心中的震撼与激动显露出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她打听得很清楚,他早已不住台湾,老家的房子也空了很久……他是怎么找到她的?
“艾莉莎——不,应该喊你莎莉才对。”
她已经放弃艾莉莎这个身分——现在的她,不是英伦小天后艾莉莎,而是平凡的杨莎莉。
杨莎莉一僵。他还查出她的中文名字?为了什么?
“安格.姚先生,我已经向“Lord”提出书面声明,所有的赔偿由我个人负担,后续赔偿事宜我已经交给律师和波妮全权处理,你来这里找我要赔偿也无济于事。”
索讨赔偿。这是她想得出,他来找她的唯一理由。
“赔偿的事,是艾莉莎的事,跟我的新邻居杨莎莉小姐无关。”姚易辰露出他往日一贯的绅士微笑,温雅而俊美。
杨莎莉闻言愕然。
他是在打什么哑谜吗?还是跟她开玩笑?艾莉莎是她,杨莎莉也是她,有什么不一样?
“你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姚易辰抬手轻敲殷实的木质门板,戏谑的挑眉微笑。“我已经敲了门,你也替我开了门,我应该受到邀请了吧?”
好邪恶……他那狡猾却俊美的绅士笑容,有几个女人抵挡得住?
已是死灰一般的胸口,隐隐悸动。杨莎莉握紧了门把,娇美的小脸有丝动摇。
“不用了,我不是特意来这里跟你当邻居的。早知道你也住在这里,打死我也不会搬过来。”
理智终究战胜了已经死寂的渴望。
她远离绚烂的舞台,脱掉那些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伪装,远离伦敦,回到台湾,不是为了追逐他,而是为了放下多年来对他的渴望。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听起来很蠢,但是对于深陷其中的人,却是不变的真理。
看着她充满敌意的冷瞪,姚易辰好看的剑眉又挑得更高。看这样子,她还不晓得他已经认出她。
很好,反正他也打算跟她重新来过。
“那我请你喝茶吧。”姚易辰突如其来的说,大手往她手腕一抓,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往自家方向走。
杨莎莉傻眼。
“你放手!我才不去!”她使劲扭着手腕,不许自己又被他动摇。
“你不知道,敦亲睦邻一直是我的强项吗?”他停下脚步,斜过身挑唇一笑。
才怪!那时的他说有多冷漠,就有多冷漠!杨莎莉在心中偷偷吐槽。
“脏兮兮的小女孩,你要一直坐在那里哭,还是要过来我家吃饭?”
初见面时,姚易辰穿着牛仔裤与合身蓝衬衫,两手叉放在腰间,站在围墙的铁门边,神情冷淡而不耐。
那时的她,寂寞无依。母亲只是风流父亲短暂婚姻下的牺牲者,而她则是不被期待的附属品。母亲不喜欢她,但也不至于虐待她,只是经常漠视她的需求,遗忘她的存在。
她跟着母亲一直搬家,从印尼的雅加达来到台湾,搬进了一个温馨的小社区。
然后他出现。
在那段被严重忽视,挨饿寂寞的日子里,他就是她小小世界的全部。
九岁的距离,那是一段不易跨越的藩篱。于是她花了九年的时间让自己蜕变,让自己成为够资格被他锁定的商品,引他主动靠近。
但……终究是白费心机。
“我这里只有日月潭的红玉红茶,还有两包过期的即溶咖啡,你选择哪一种?”
怔怔回过神时,她人已经坐在姚家的客厅,姚易辰挽高袖子,煮来了一大壶红茶。
他还是一样,明明已经帮别人做下决定,却喜欢假装绅士的口头询问。
除了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变得英挺俊美之外,他骨子里有许多习惯都没变。
“还是喝红茶吧,过期咖啡你应该也不想碰。”姚易辰取来捷克制的紫色瓷杯,将色泽清澈的红茶徐徐注入。
他亲自端起茶盘将红茶递给她,而她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掩下两排浓密的长睫,接过红茶,有一口没一口地轻啜。
他应该早忘了那个脏兮兮的女孩吧?也绝对想不到,那个女孩此刻正式被他邀请进门,举止从容地喝着他亲手煮的红茶。
不过,红茶算什么,十项全能的他,样样优秀,就连煮菜也难不倒,她可是被他的好手艺喂了快一年。
如果她母亲没有因为邻居的指指点点又搬离这里,说不定那时的她就会这样一直缠着他不放……
但那样一来,也不会有今日蜕变后的她,他应该连一眼也不会看她吧?
“你喝茶的时候,一向这么安静吗?”姚易辰斜倚沙发而立,手里端着一杯茶,那姿态慵懒而漫不经心,却能轻易勾走她的心魂。
“我已经不是艾莉莎了,我的律师应该正在帮我解除各种合约,包括跟“Lord”的经纪合约。”她不介意再次提醒他,现在的她对他而言毫无用处。
“我问的是杨莎莉,不是艾莉莎。”他也不介意再次重申。
“我闹出这么多麻烦,你应该恨死我了才对。”她不懂为什么他还能对她微笑,态度如此热络……莫非他是来劝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