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男人冷汗涔涔,低着头连忙请罪,“都是属下的错,办事不力,才让主子受这样的委屈。”
女人轻笑,“唉,也算不得什么委屈,就是这事儿我可不希望再见到第二次了……否则……”
那声否则后没有后续,不过地上的男人却一下子就湿了衣衫,顿时想到之前有一个因为妇人之仁,差点把主子要的人给放走,结果被扔进水笼之中,遭到里头巨鳄活生生给分吃而食的画面。
那凄惨的过程,就是他这个大男人看了如今想起来都觉得冷汗直流,但是眼前这个女人却不同,她听着那人的哀嚎惨叫,还有其骨肉被咀嚼的声音,却是觉得津津有味,仿佛在看戏一般,如此冷血,让人不寒而栗。
这也是他明明知道那些拐来的孩子都不会有好下场,但是他们这些人却没一个敢反叛的原因。
不只是因为那个能够控制他的药,而是这女人的手段早已在他们心中刻下了沉重了一痕。
女人也没想过现下就除去这些个办事不力的,毕竟她要弄些人手也不容易,而且这些年来,这药的用量也越发的大,她更不能轻易的去折损人手。
看着地上的男人一动也不动,连话都不敢说的样子,她挥了挥手,直接让人下去了。
昏暗的密室里,只有女人一个人,她取了边上一张特制的镜子放在眼前,看着镜子里头美丽的容颜,有种陶醉又有种自信感弥漫在心间。
“镜子啊镜子……若你有灵,必定也会说我就是这世间上最美的女子……呵呵……”
娇媚的轻笑声在密室里回荡着,只是那笑声回荡在幽幽的黑暗之中,仿佛就像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在九泉深处尖锐的哀嚎。
断断续续,让人毛骨悚然。
崔淡云没想过这么狗血的剧情居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好吧!她虽然一开始没镇定下来,但是现在她的确已经冷静了,主要也因为这事情发生得太过狗血,反而让她有种看戏的错觉。
这个世界难道是狗血剧的大集合吗?
她好不容易等了这个男人三四年,把自己搞得险些跟王宝钏一样,只差没住寒窑了,结果现在又玩什么郡主赐婚的戏码,这是接下来要演陈世美的意思喽?
崔淡云又气又笑,一张脸看起来不禁有些扭曲,但是当她一听到开门声,就又马上回复平静的面容,冷眼看着那个推门进来的男人。
“你进来干什么?外头不是有报喜的?你还不赶紧收拾收拾回去和美丽又有钱的郡主成婚?”崔淡云明知道这赐婚跟他没什么直接的关系,但就是忍不住想挖苦他一下。
谁让他这么有人气啊?无缘无故的就让皇上想起来有这么一个“青年才俊”,竟还想着要帮他赐婚!
见她这没好脸色的样子,方慕文一方面是有些紧张,一方面又有些欣喜。
他媳妇儿终于会为他吃醋了,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虽然这醋也许吃得太多了,让他觉得事情可能难以收尾。
尤其是他媳妇儿的性子在某一方面真的是执拗得要死,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她真的会把他的东西给扔出去,让他再也不许出现在她的面前。
一想到这里,方慕文整个人更加紧张了,几个跨步向前,伸手想抱住她,却被她一巴掌给挥开。
“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们就快要没关系了,少碰来碰去的。”
方慕文不死心地又去抱,一次又一次遭到拒绝,那压得有一阵子的霸王性子就又出现了,直接将人抱了往床上一压,就是她想挣扎也没力气。
崔淡云瞪着他,也不再花力气挣扎,这些日子以来她可算是见识过了他的力气有多大,反正不会是她这个三脚猫能够撼动得了的。
“行!你就欺负我这个弱女子吧!要进京去当郡主的郡马了,高兴了吧?!”崔淡云没好气的一声声讽刺着。
“唉,你这小醋桶,我对你的心如何你不知道吗?”他轻吻了她的额角一下,有些宠溺又无奈的说着。
“知道?我该知道个啥?”崔淡云平静的反问他。
她越是这样平静的表情,越是让他无法控制,他低下头,狠狠的封住了她的唇舌,直到将她吻得气喘吁吁了,才又接着问道:“如何?明白了吗?”
崔淡云整个人因为接吻而显得面色红润,唇上更是又肿又疼,但还是嘴硬的说着,“就是不知道,要不然你能拿我怎么办?”
“怎么办?我们还能怎么办?”对于方慕文来说,两个人最好的沟通办法,自然是“床头吵床尾和”了。
一见他伸手要拉她的衣带,她连忙反抗的拍打,又羞又怒的低骂:“你这个没脸没皮的,就这青天白日的时候,你想要做什么啊!”
更不用说刚刚房门都不知道有没有关紧了,还有外头那三个外人,他们可都是见了他们两人进屋子的,要是这时候把门一关,隔音又不怎么样,就算他不说,他们肯定也能够猜到他们两个是在做什么。
“还能够做什么?!”他非常坚持的继续扯着她的衣带。
崔淡云为了阻止他,连忙拉住他耳朵,没好气的斥道:“比起这个,你应该要先跟我好好解释那个赐婚是怎么一回事吧!”
为什么这男人能够这么轻易的扭曲他们刚刚说的话题呢?!
方慕文这时候也想起来了两个人一开始争执的点,皱着眉,有些不解,“我也不明白,这次皇上下了口谕让人进京,照往年来说,我是不去的,但是因为想回乡看看,所以才申请进京,但就算如此,这时候边关又无大事,皇上也不过就是在我进京的前两天宣我进去谈了谈边关布防,其他的时候也没什么特别的,所以这个赐婚的确很诡异。”
再说了,这满京城里的公子哥那么多,怎么就突然挑了他这样一个武将,还是年纪有些大的武将呢?
他成亲本来就不算太早,中间又在边关好几年,而那个郡主,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去年才刚及笄呢!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赐婚到他头上来,这一点实在怎么想怎么古怪。
更不用说,本朝其实重文偏武,朝上有人选婿大多也从文官里选,连武将世家之子要成亲都困难许多,更不用说他这个毫无背景镇守边关的将军了。
而且当初他要离京的时候也说过是因为家乡还有妻子,想回乡探望,皇上也是清楚的,而这才过没多久,难道皇上就忘了?
这前前后后透着的古怪,方慕文都仔细和崔淡云说了,就是怕她误会他有什么贰心,而另一方面也是想让她帮着出主意。
这些日子一起生活下来,他很明白自己这个妻子虽然有时候看起来柔弱,但是骨子里的那种冷静,就是许多大男人都比不上的。
尤其是去追拐子那一次,明明都要走不下去了却是一声不吭的坚持下来,虽然后来回家后,她整整敷了四五天的草药,才去了腿脚上的酸痛,甚至第一次见着死人,却只是轻皱了眉,比许多大男人都好上许多。
他还记得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有许多人光是看到死人就吓得腿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崔淡云仔细的听过他的话,推了推他,让她可以起身,然后也轻蹙着眉,像在想些什么。
“这事情有问题,无缘无故的赐婚给你,又是那样一个大美人,还有财有势的,照你说,这京里也不是没有别的青年才俊,怎么会突然下这样的旨意?”
想了想,崔淡云虽然很不想怀疑他,但还是开口问道:“我说……你该不会和人家姑娘有什么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戏码吧?还是捡了人家的绣帕什么的,让对方有什么不该有的误会?”
这些可能性全都是她曾经看过的电视剧还有小说及漫画快写烂的剧情,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这事情的确太奇妙,如果有以上的原因,说不定也有可能他不清楚,但是人家姑娘看上他了,才去求的赐婚。
方慕文好笑的看着她怀疑的眼神,摇了摇头,“这不可能,我自进了京,几乎都不在外头逗留,而是在军事院看新出来的武器,再说了,我就是到宫里去也不可能接近后宫,见着皇上或者王爷家里的亲眷,更不用说郡主身边怎么可能一个跑腿的侍女都没有,要是连条帕子都守不好,让外男给捡了去,那么那些侍女的命也该走到头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崔淡云一时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但是要说让她就这么消气也不可能。
只是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浮现以前看《柯南》时常见的一句话——那就是真相只有一个。
不管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等背后的人隐藏不住的时候,总会自己现形的。
她认真地想着,也就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男人又在蠢蠢欲动了,一下子不察,竟又让他给推倒在床上,甚至连外裳都褪了一半。
她都还没来得及抗议,就看见门口处,方梓泓眨了眨大眼,一脸单纯的问着:“爹!你怎么压在了娘的身上?这样娘怎么下床帮我们煮肉?”
崔淡云一听这话,整个人都红了,一巴掌就掀翻那个不知耻的男人,然后急急忙忙的把衣裳套回去。
“不是啊,娘跟爹在玩呢!”这招应该能够骗过小朋友吧?
方梓泓看了看两人,尤其崔淡云脸上红得像是能够滴出血,虽然看起来还是一脸平静,但他仍旧忍不住发出疑惑。“娘,你是不是发烧了?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呢!”
这句话一出,方慕文忍不住闷在被子里大笑,笑了半天,才在崔淡云的怒视之下,坐起身来说道:“没啊,你娘没烧呢!就是这天还有点热,刚刚给闷着了。”
脸能不红吗?刚刚在方梓泓进来之前,他们两个又亲又啃的,差点就要成事了,结果被他一个小人给撞见,还说得那么直接,这下子只怕她连想咬死方慕文的心都有了。
崔淡云拢好衣裳下了床,飞快的往屋外走去,就怕方梓泓又要再说什么惊人之语,结果一听这话,忍不住又回头瞪了那个男人一眼。
结果那男人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那双桃花眼还朝她勾了勾,笑得一脸灿烂,嘴角那弧度差点让崔淡云给气到失控。
她蹲下身子,认真的跟儿子说道:“小梓啊,其实“骚”的是你爹!你等等多去端几杯水给他喝就行了,记得!要看着你爹一口口喝下去喔!这样一个大事,娘只能托付给你了!”
方梓泓脸上也严肃了起来,点点头,就怕娘亲不相信他也能办大事一样,童声稚嫩的道:“行!我绝对会看着爹好好喝水,让他不烧的。”
方慕文自然听见了崔淡云那恶作剧的话,还有此“烧”非彼“骚”的暗喻,也就一脸苦色的看着她得意的走了出去。
接着他无奈的开始享受儿子的孝心,试图把自己喝到不“骚”了。最后,只能挺着满肚子的水,看着自家儿子吃着他打回来的山鸡流口水。
崔淡云在心中冷哼着,哼!不是爱发骚吗?就让他喝个饱,以后才不会再小看女人。
第6章(1)
虽然对于那个赐婚的圣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有人都还没弄懂,但是唯一明白的是,接旨之后势必要马上进京了。
不管这旨意是怎么来的,推掉必然是当前第一要务,而这个也不可能只写了折子让人送去就算。
所以方慕文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又在盘算着该怎么问才会让自己的媳妇儿开口说要跟他一起上京。
有可能这次上京后,他接下来就没空闲再回来,毕竟这一来一往也得花时间,何况若是京中事务处理得差不多了,他们也该回边关去了。
毕竟边关不能长久时日无将领,而他们领取的这批物资也是对接下来的冬日至重要的。
这晚,夫妻俩躺在床上,他还正斟酌着该怎么表示时,崔淡云就直接开口了,“我知道你要讲什么,话说我也早就想跟你说了,这次你上京,我跟儿子也跟着去吧!”
“啊?你已经决定了?”
“是啊。”不管怎么说,就算多了那个赐婚,她还是没打算更改本来的决定。
反正到时候若是真的不行,她就带着包袱和儿子一起走人而已,难道不靠着这个男人她就会饿死不成。
再说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是觉得这个赐婚疑点太多,怎么思考都觉得有种不安的感觉。
方慕文握着她的手,侧过身子看着她,“我知道让你离乡背井跟着我走是委屈你了,但是我……”
崔淡云也侧过身来看着他,轻轻淡淡的哼了一声,“行了,你知道我付出很大就够了,别的也不用多说了。”
她从没想过把自己的付出让他看成理所当然,就是他自己不说,她也是会“不经意”的去提醒他这件事情的。
虽然在这古代里,大家常说女人就是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是,她男人的职位是将军,工作是随时拿命跟死神在搏斗,住得又是那样荒凉的地方,在几年前打仗的时候,可以说人几乎只有往外跑没有往里头搬的。
她跟着他一起走,不能不说其实也是种牺牲,虽说她没有地缘关系的羁绊,但是在这里活了三四年,加上原身本来的家乡就在这里,怎么说也有种故土难离的感觉在。
她愿意离去是因为他,只要他能够一直待她好,她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是如果他把她的付出当成是理所当然,那么她反而还真的要考虑考虑了。
不管是他或她,其中一人单纯的只去付出或者是接受,都会让这段感情无法长久的。
方慕文不晓得她心中的弯弯绕绕,那些小心思对他来说或许都不是问题,他明白她自己也能够活得很好,甚至之前还坚持着不愿意跟着他走……是最近两人的相处,还有越来越贴近的心,让她终于下定了这个决心吧!
其实他心中的愧疚一直都没有少过,不管是当初他的弃笔从戎,或者是到现在要强带着她和儿子一起镇守边关都是。
一切都源自于他骨子里那一点小小的任性,而她也愿意这样一直包容着他,让他心中不可谓不感动。
心中瞬间有种——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感慨。
在黑暗中,两人的手紧紧相握,那清楚的心跳声回荡在这一片静谧中更显得深刻,也像是他们对彼此的心,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