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坐回座位,手指没有节奏的敲著桌面,等著她开口。
“那个……小藻……是谁?”张晏飒战战兢兢的问。
“她是谁,与你有关吗?”兰皓成堵她。
“当然有关!”她激动的大叫。
“是吗?”
“你……你……”她缓和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兰皓成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张晏飒掩面,不想让他看到她因为嫉妒而发狂的神情。
“还有,你跟我表姊……为什么……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亲我表姊?”她最无法忍受的便是这件事。
“我又没亲到。”兰皓成原本就不打算亲水映瑶。
张晏飒又气又难过的咬著下唇,不甘心的看著他,纵使有一堆想说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轻叹口气,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有些释然又有些难过的说:“我以为你一点反应也不会有。”
她想说话,这次是他不让她开口。
“到底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理解我对你的感情?”他面露疲倦,“今天你把我拉出场,虽然不妥,但是我很高兴,这是你除了在床上以外,第一次这么主动……”
张晏飒怔忡,“我……”
“只有我为你神魂颠倒,满脑子都是你,你倒是最冷静的那个人,不管我做什么,都没反应。”
“我……”没有。
“如果你喜欢我,对我有一点感情,你有主动来找过我吗?”兰皓成深吸一口气,“先付出爱的人总是比较辛苦吗?”
张晏飒一愣,怒火直冲上脑门。
“先付出爱的人是我!你才是那个高深莫测的火星人,总是说一些我怎么努力学习也听不懂的外星话,擅自开始又擅自结束,我有多痛苦,你知道吗?”她抹去眼角的泪水,“你一个动作、一句话就让我不知所措,偏偏我本来就不那么擅长面对活人……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你不知道我有多怕失去你……你是这么的与众不同……”
“我知道我不正常。”兰皓成的表情像是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我这种人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的,我自己知道,是我太强求了……就这样吧!”
张晏飒抓住起身欲离开的兰皓成,“你……你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因为在你的心目中,那个叫小藻的女生和我表姊比较重要。”
他莫名其妙的瞪著她。
“你刚才在展场不是故意在我面前演给我看,让我知道我只是你的备胎吗?最重要的是她们两个,你叫我要认命,不是这样吗?”张晏飒的身子微颤,竭力嘶吼,“我不放手!我不要把你让出去……我就知道,如果我去留学,你一定会被别人抢走,可是没想到我还没去留学,你就急著要走了。”
“啊?”兰皓成突然觉得他们两个人在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如果你走了,我之后也不会有其他人……我知道自己太执著,可就是不想放开,我的世界、我的生命除了工作以外,只有你……以前我一直不敢陷得太深,因为我知道自己会走不出来,而且不停的努力,不要让自己太讨人厌,不要做出太依恋你的行为……我怕,怕你会厌烦……”
张晏飒抬起头,看著他。
“你画的那些鸽子……让我知道你还是看出我的本性了,我……我不想束缚你,你也不是我束缚得了的人,我明明知道这一点……我明明一直警告自己不能太超过……”
“亲爱的……”兰皓成低声呼唤。
“我不想害你因为跟我在一起的关系而不能工作……虽然我可以养你,但是你那么有才华,那份才华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结果我还是不得不放手吗?你跟那个叫小藻的女生,甚至跟我表姊在一起,会比较快乐吗?”
他帐捧住她哭花的脸,露出古怪的笑容,“亲爱的,那只小白鸽是你。”
“啊?”张晏飒反应迟钝的望著眼前心爱的男人,“什么小白鸽?”
“我画里的那只小白鸽,是你。”兰皓成吮去自她眼里不断涌现的泪珠,“束缚你的人是我。”
“是我?”她呆呆的问,“怎么会是我?即使我是个艺术白痴,那么浅显易懂的画,怎么会解读错误?那明明就是你,你也说过你自己是小白鸽,不是吗?你在天空自由自在的飞翔,是我把你拉下来……跟我在一起,你连个展都没办法开……”
“我是不想开,不是没办法开。”兰皓成更正。
“为什么不开?因为我妨碍你吗?”
“不想开就是不想开,那是心情的问题,开不开个展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我不懂……”张晏飒觉得他又在外星话了。
“我知道很多艺术家把开个人展览当成生涯的一个里程碑,甚至是被后世评价的重要指标。可是对我来说,自我满足比满足大众更重要。”他的作品向来是跟自己的对话,从来就不是跟观众诉说什么。“我创作,是自我了解的重要途径,是一种心理治疗,能卖钱只是好运而已,我也不是那么喜欢卖掉我的作品,那感觉就像是把我自己的一部分卖给别人。”
要不是他觉得自己应该要独立生活,不该依赖家里,跟家人伸手要钱,他根本不会让自己的作品流到市面。
“而且开个展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兰皓成冷漠的说,切断她与个展这层关联。
“没关系……”张晏飒被他的冷漠割伤了。
“那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与你无关,你也帮不上忙。”他缓和语气,“就像我没办法帮你解剖遗体,找出死因一样。”
她愣愣的看著他,“所以你才会跟我说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吗?”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指的是什么?”
“我以为……我对你一点用处也没有……”简单的一句话,由两个人来解读,做出南辕北辙的解释。“因为我跟你一点交集也没有,所以你才那么讨厌表姊每次都透过我找你吗?”
兰皓成点头,又摇头,“我是讨厌她每次都挡在我们中间,每次我……”他逸去话尾。
张晏飒自他懊恼的神情,读出他未说出口的话。
这次的花艺展就是最好的例子,之前听水映瑶说,她根本不相信自己对兰皓成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如今从他这里证实,虽然感觉惭愧,但不可讳言的,她也因此开心。
“我一直在设陷阱让你跳,把你跟其他人隔离,让你的世界只剩下我,我在束缚你的同时,也差点把你逼上绝路。直到画出那几张小白鸽的图,才发现我差点把你害死……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
张晏飒眨了眨眼,点点头。
“你一跟水映瑶走进会场,我就发现你了。”兰皓成因为回忆起往事而微笑,“你盯著我的那幅画时,表情非常动人……怎么说?就像世界突然亮了起来,只有你的存在。那时我觉得你像一只小白鸽,要是养在笼子里,一定很乖巧也很可爱。”
“你才是那个让世界亮起来的人……我常常看著你,看到忘了时间……因为会忘记太多事情,所以我都不敢看你太久……”张晏飒直视著他,笑著流泪。“所以……所以你才提分手?”
“嗯。”
“因为你觉得束缚我?”
“不是。把你绑在我身边是本来的计画,可是你愈来愈不快乐,我也不好过。你得到留学的机会,我比谁都替你高兴,即使我们必须分离,但是那并不是不能克服的,可是一听到你说那些半点自信也没有的话,我就发现即使我再怎么想束缚你的感情,你的人生跟自由也不能被我束缚。”
“我没有不快乐,只是……怕你看到我陷得那么深,会觉得我太黏人。至于留学的事情,本来我就不觉得名额该留给我,可是机会来了,我当然要把握,我只是不想离开你……然后……”
然后因为沟通不良,他们之间的误会才会愈来愈深。
张晏飒皱起眉头,“你怎么不说清楚?虽然你是个火星人,可是现在在地球,拜托入境随俗一下,也要学一下地球话啊!”
“啊?”兰皓成啼笑皆非,摸了摸她的头,不是很懂她说的火星跟地球是什么意思。
“我也真笨,连话都说不清楚……”也许她与他住在同一个星球。
“小藻是我的嫂子,你身上的衣服全都是我请她做的,她是个工夫很好的打版师。”兰皓成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他在展场的行为。
“嘎?”张晏飒涨红了脸。
“刚刚在展场,我不否认我是故意的。”他握住她抡起的拳头,一指一指掰开,与她十指交握,“手段很差劲,我知道,不过我就是想看你会有什么反应。”
“啊?”她抿了抿唇,“我不懂……”
“我很不安,不想放开你,又怕因为我不正常,我们走到最后以恨彼此收场。你说我是你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我又何尝不是?”
“你一直说你不正常,到底哪里不正常?”张晏飒忍不住问,“你明明这么完美,哪里不正常了?”
“我常常会陷入自我的世界,然后废寝忘食,把你撇在一边不管,听不到你的声音,也看不到你,把你当成透明人……”
“那是因为你正在创作啊!”她不认为那是不正常,“而且你没有关上门,我随时看得到你正在认真创作的背影。”
“即使我对你视若无睹?”
张晏飒露出心虚的表情,“其实……我反而很开心。你在创作的时候,我就可以一直看你,不用怕被你看穿我对你的痴迷……”
“那你说我与众不同……”
“因为你那么耀眼,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没办法注意,只看得到你。”
的确,认识兰皓成两年,吸引她的并不是他的才华,而是他这个人,她喜欢跟他厮混到处跑,或是耳鬓厮磨一整天。兰昊成创作时,那密实的隔阂,她也没有试图打破,每个人都有想独处的时候,她在钻研论文时,也不希望他在旁边走来走去打扰她。
他这才明白,他们两个从头到尾都在鸡同鸭讲。
“我爱你。”张晏飒红著脸告白。
兰皓成如遭电击,默默的看著她。
这阵沉默太长久,以至于她开始惴惴不安,觑著他,等候他的回应。
第9章(1)
出乎张晏飒的意料之外,兰皓成竟然脸红了,连耳根子也红透,捂住嘴,别开脸,一副害羞的模样。
她怯怯的伸出手,覆在他语住捂巴的手上,眨动眼睫,“兰。”
他微敛眼睑,额头抵著她的,反手握住她的手,吻住她的唇瓣。
这一吻,抚平了两人的争吵与沟通不良,也带出了彼此的情欲。
兰皓成牵著她的手,穿过仓库,走进花园。
张晏飒是第一次到兰庭集叙,见到花园时,注意力不由得被分散。
“好漂亮……”
他吻住她,打断她的赞叹声。
她意犹未尽的回吻,身子轻飘飘的,有种如果不抓住他的话,就会飞走的错觉。
兰皓成将她带进其中一间和室,还来不及拉上门,便沉溺在舌吻与热情的拥抱中,同时脱光彼此的衣衫。
张晏飒双腿发软,任由他抱著她,跨坐在他的腿上。
他再也隐忍不住,迫不及待的与她结合。
情潮来得又凶又急,激情之中,他们拥有彼此,也只愿被彼此拥有,分享著呼吸与脉动,像是丧失了自我,融为一体。
张晏飒的呻吟隐没在兰皓成的唇齿之间,直到不能呼吸,全身紧绷,她无法自制的唤道:“兰……兰……”
他们一同攀上高潮,连心跳的频率也一致,尽管汗水淋漓,仍不愿分开,不停的亲吻对方。
他的指尖抚过她的眉头,深情款款的凝视著她,轻声说道:“亲爱的。”
张晏飒微喘著气,吻著他的下唇,心里充塞太多情感,脑袋一片混乱,只能藉由与他肌肤相触来缓解那难以名状的感觉。
奇异的是,她不明了这种感觉,兰皓成却仿佛懂得读心术般了解。
他轻碰她耳后的肌肤,在她耳边呢呢喃爱语。
“兰……”她抽抽噎噎,环抱住他的肩膀,为无法将他融进身体里感到难过。
他的唇贴上她颤抖的唇瓣,舌头伸进她微张的嘴里,热情的纠缠著她的舌头。
张晏飒轻哼一声,全身火热,难耐的贴著他赤裸的身体。
“慢点。”皓成稳住她急切的身子,故意取笑道:“色鬼。”
她不服气的咬他的嘴唇,任性而骄傲的宣示主权,“我的,全都是我的。”
他不由得笑出声,极为煽情的亲吻她裸露的肌肤,点燃她蠢蠢欲动的欲望。
第二次的欢爱温柔而绵长,他将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变成敏感带,挑逗她忍耐的极限,把她逼到哭著求他让她满足。
他自是乐意遵从,再次带领著她潜入欲望的深渊,探究彼此身体的奥妙。
“好累……流了好多汗……”张晏飒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眼皮沉重。
“先别睡。”兰皓成起身,走出和室。
因为暖源离开,她瞬间感受到冬日的寒冷,所幸他很快就回来,手中端著冒著热气的脸盆。
“兰?”张晏飒困倦的眨著眼,看到他放下脸盆,从柜子里取出床垫和棉被,“你日本人啊……”
“这里只是休息室,而且我也不喜欢被人看见床。”他虽然住在这里,但很少有他的生活用具,没有什么他住在这里的痕迹,反倒是她的住处有不少他的东西。
兰皓成铺好床,张晏飒一个翻身就躺在床上,舒服的合上眼。
“有你的昧道。”
“嘿。”他轻唤著快睡著的恋人。
“嗯?”
“答应我,以后有话直说,不要自己乱猜,好吗?”这几天是兰皓成有记忆以来最痛苦的日子。
“那你也答应我,我听不懂的时候,要解释清楚。”张晏飒朝他伸出手。
他与她十指交握,亲吻她的指关节。“嗯。”
“我会加油的。”她带著满满的爱意与满足的身心,在他的陪伴下入睡。
兰皓成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她所谓的加油,是她会加油有话直说,不禁笑了。
他将毛巾浸入脸盆中,拧干,细心的帮她擦澡。
擦完澡,他将脸盆端出去,然后回到和室,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抱入怀里。
她无意识的在他的怀里找到舒适的姿势,腿跨在他的腰部。
他细数著她的睫毛,亲吻她上扬的嘴角,手掌在她光裸的背部来回滑动。
过了一会儿,兰皓成了无睡意,忽地一股意念袭上心头,悄然掀被离开,再回时,手中多了绘画工具,以及裁好尺寸、打好底钉框的画布。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把被子拉到她的腰际,裸露出她的上半身,指尖留恋的在她的身上游走,但体力耗尽的张晏飒没有醒来,还发出打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