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自己都不尊重,要别人怎么对你好?”女木偶的气似乎还没消。
“我知道,不管你要怎么打我都好,只要你别再生我的气就好了……”
“这可是你说的。”说完,李隽就用女木偶去打男木偶。
“我错了……我下次真的不敢了……”男木偶不停发出哀叫求饶声。
昙月看到这里,噗嗤一笑,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笑得停不下来。
听得笑声,李隽循声找到了昙月,一脸惊喜地站起来。“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这都是你自己刻的?”昙月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从廊柱后面出来,拿走李隽手中的那尊女木偶,居然连五官都有,还真的刻得很像自己,可见得花了不少心血,这些都让她不禁动容。
“从小我就没有玩伴,所以经常刻一些木偶,然后跟它们说话,不过已经很多年没有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了。”李隽有些腼眺地把女木偶又拿回去,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幼稚的这一面。“你不生气了?”
“你这么怕我生气吗?”昙月想到李隽刚才利用木偶说的那些真心话,让她很难再对他发脾气。
“如果我说怕,你会相信吗?”李隽促狭地问。
“不相信!”昙月慎恼地一瞪,说出了违心之论。“要是你下次再这么乱来,我真的不再原谅你了。”
“这点我可不敢保证。”李隽抚了抚下巴,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
“有那种心情,还不如干点正经事。”昙月羞窘地娇斥。“你再这么不正经,我要走了。”
见昙月作势要走,李隽连忙伸臂将她拉回来。“好,我答应尽量克制对你的情不自禁,这样总行了吧?”
“勉强可以。”昙月抿唇笑说。
当他们回到房内,昙月将太子要在十日后举办击鞠比赛的事告诉李隽,希望他能参加。
“击鞠?我早就忘了怎么打了。”
“忘了倒容易,只要多练习就会想起来。”昙月有信心教好他。“我对这项活动倒还满拿手的,可以在旁边指导。”
“不要。”李隽倚着凭几,佯装出兴趣缺缺的样子。“玩击鞠又费体力,还会满身大汗,那么累人的比赛,我不想参加,等有下棋比赛再找我。”
昙月秀眸斜睨。“你是不是怕会当众出模?”
“你就当我是好了。”李隽抓起昙月带来的糕点,就往嘴里塞。“虽然我很高兴你这么替我着想,不过我这个人就是懒,懒得这么努力。”
“我可不光是为你着想,有大半是为了大唐的百姓。”昙月免不了又要教训一番了。“你难道不知道凡奸臣皆欲顺人主之心以取亲幸之势者也,现在朝廷里,所有的大臣都照着太子的意思,处处依顺着皇上的喜好,不管是说还是做都是为了讨皇上欢心,好得到宠信,已取得权势,却没人肯说真话,要是爹没有病倒,他绝对不会放任这种行为。”
“还真把韩非子背得滚瓜烂熟。”李隽失笑地说。
昙月娇瞪一眼。“难道我说错了?”那是她最爱看的书之一。
“让我再想想看。”李隽佯做犹豫的说。
“你还要想?到底还要想多久?”昙月都把嘴说破了,这男人居然还要考虑,一议她恨不得踹他一脚来出气。
“我也不知道。”李隽挖了挖耳朵。
“总之我会想办法找来鞠杖和彩球,不过要从太仆寺借两匹马出来,只怕相当困难。”昙月头痛地低语。“该怎么办呢?”
“太仆卿我倒是跟他很熟……”因为他从小就善骑,又很爱马,所以就常和太仆卿聊一些有关马的事,还会跑去闲厩喂马,加上太仆卿和母亲的娘家有些关系,这点就较少人知道,因此也是他在宫里少数可以信任的人之一,李隽在口中状似无心地低喃,其实是故意说出来给昙月听,知道他若是不帮她的话,她根本想不出什么办法。
“真的吗?”昙月大喜过望。“那马匹的事就由你负责。”
“早知道就不要多嘴了。”李隽无奈地说。“不要行不行?”
“当然不行!”昙月娇喝一声。“女人太凶可就不讨人喜爱了。”李隽凉凉地说。
李隽说的话,昙月当作没听到。“那么明天开始练习,时间真的不多了,你得快点熟悉击鞠的技巧,我现在就回去准备。”
不待李隽拒绝,昙月已经急急忙忙地回去了,想起宫正罚她这五天要在房里思过,就只剩下明天一天了,只怕得另外找时间来展开训练,希望秦王那天会有很好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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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昙月提着食盒还有鞠杖来到承庆殿,才走没几步,远远地就看到李隽和那两匹骏马。原本还担心他会对她的交代充耳不闻,想不到他真的去跟太仆卿借来了,不禁备凤欣慰,又走近了些,就见李隽对两匹骏马态度十分亲昵,像是彼此已经相当熟悉。
“想不到你们都还记得我,我真的很高兴。”李隽一边抚摸着它们的毛发,一边对它们说话,而那两匹骏马也像是听得懂李隽说的话似的,不时喷气回应。“我知道、我知道,往后我会尽量找时间去看你们……
站在一旁观看的昙月看着人兽之间的互动,也跟着会心一笑,因为她头一次看到李隽如此温柔的神情,心想这个男人真是很矛盾,有时让她气得牙痒痒的,有时又让昙月心疼,让她越陷越深。
到李隽终于注意到昙月的存在,轻笑一声,瞅着她走向自己。“来了怎么不也不出声?”
“秦王似乎很喜欢马?”昙月随便找个话题,趁这当口整理思绪。
李隽目光略带嘲谵,以及淡淡的悲哀。“因为马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有些事不能对别人讲,可是它们却愿意听,还对你很忠心,不会陷害你,也不会背叛你,我可以完全信任它们。”
那你刚刚都跟它们说些什么?“闻言,昙月心口蓦地一紧,先是木偶,接着是马,可见得李隽的童年有多孤单寂寞,其实身为皇子只是表面上风光,私底下的政治角力让兄弟之间几乎没有什么手足之情而言,这道理她虽然都懂,可是从来无法去体会那种心情,那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我跟它们说待会儿有个唠叨又啰嗦的女人会来这儿,要它们多多忍耐。“李隽才说到这里,就挨了昙月一记瞪眼,他隐忍着笑意,继续抚着其中一匹有着紫红毛色的骏马说道:”飒露紫跟我一样只要被女人叨念就头痛,倒是青雕忍受力较高,会当作没听见,所以等一下由你来骑。”
昙月看着眼前这匹苍白又杂以黑色的战马,双目炯炯有神,跟在家里絭养的马匹不同。“原来它叫青雕……名字是你取的?”
“我喜欢亲自帮它们取名字,这样可以拉近距离。”就见青雕温驯的让李隽用掌心顺着毛发,似乎很舒服的样子,一人一兽有着良好的感情交流。“马有野性,你要先让它熟悉你,这样它才愿意让你骑上去。”
听李隽这么说,昙月迫不及待地手触碰它,青雕起初还有些不情不愿,踢着马蹄,试了几次才让她摸。
“我也曾经养过一匹马,不过是匹母马。”昙月也对着青雕自言自语。“我叫它绢罗……”
“咳咳……咳……“从食盒里找中西吃着的李隽,听到马取这种名字,就算是母马也一样,差点把口中的蟹黄毕罗喷出来。
“你有意见?“昙月不善地瞪着他。
“没、没有,咳咳……”李隽吃力地惩着笑,咳了几声。
“不过后来它年纪大了,有一天早上去看它,才发现它已经走了,那时我很伤心,从此决定不再养马,或许是因为我还无法面对生离死别……”昙月说到这里,就想起父亲的病,就算再怎么不愿意,迟早都得去面对亲人离去的事实。
仿佛听懂昙月的话,青雕用鼻头顶顶她,像是在安慰她。
昙月娇笑问道:“那你肯不肯让我骑呢?”
青雕发出几声低鸣,意思是答应了。
“慢慢来,不要急……”李隽丢下吃了一半的毕罗,小心地看着昙月翻身上了马背。“先试走几步。”
依着李隽的话,昙月控制着马匹往前走,然后绕圈子,等到绕了几圈,骑者喝马匹之间都适应之后,便让青雕开始小跑步起来。
李隽咧嘴一笑,青雕可不是随便就让人骑上去的,听说连太子都曾被摔下来过,想不到这么快就接受昙月了。
“等等我!”说着,李隽利落地翻上飒露紫的背,踢了下马腹,很快地便追山前面的青雕,两匹骏马一前一后的奔跑。
见昙月已经骑得很顺手,李隽灵机一动,于是俯身向前,先是飒露紫耳边说着悄悄话。“我们来吓吓她怎么样?我保证不会太过分……”
说完了悄悄话,李隽知道用什么样的姿势坠马可以让自己不至于受伤,当然还要马的配合才行,于是故意放慢速度,然后时机要选的刚刚好……
待昙月听到身后传来异声,像是有重物坠地的声响,于是回过头,瞅见李隽已经从马背上坠落下来,不禁脸色骤变,连忙勒住缰绳,让青雕停下之后,火速地跳下马,冲上前去。
“秦王!”昙月仆跪在李隽身边,见他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去了一大半。“秦王,有没有听到我的声音?秦王……你不能死……你不可以死……”
昙月一边叫着,小手一边抚着李隽的后脑勺,想知道他有没有撞到头部,要是伤着可就麻烦了。
待她确定他没有流血,也摸不到任何肿包后,才稍稍缓了口气,接着她抚过他的肩膀、手臂和腿部,就怕有哪里骨折了。不过,教她心急的是,她叫了半天李隽都没有回应,她的双手因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着。
而假装昏迷的李隽可是很享受她的抚摸,努力地压下嘴角,免得笑出声来。接着他听见昙月嗓音哽咽,分明急得快哭了,察觉她如此真情流露,教他再刚硬的心也跟着融化了,恨不得一把抱住昙月,将她吻个彻底。
“秦王……李隽……李隽……快醒一醒……”是她太强人所难了吗?昙月不禁自责地心忖,她太急着希望能见到李隽受人尊敬崇拜,却没有多为他着想,也许他真的还没有准备好,想到这儿,她眼眶不由得泛红了。万一她真的害死他,这辈子她都无法原谅自己。“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去找人过来帮忙……”
就在昙月作势起身,要出去找人请太医过来,一条男性手臂陡地伸来,扣住她纤细的手腕,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昙月压倒在地上。
“你……”还搞不清状况的昙月先是娇呼一声,然后定了定神,才看清覆在身上的男人根本没事。
李隽低低笑了,胸膛震动着,看见昙月湿润的秀眸,心头一软。“看你这么为我担心着急,这一摔也值得了。”
“原来你是假装昏迷……”昙月很快便想通了,她两手抡拳追打着他,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以为这样吓我很有趣是不是?你根本不懂别人的用心……走开!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见昙月这次真的气坏了,或许这玩笑真的开太大,连一旁的两匹骏马都不断喷气来责备李隽。
“只要快点承认喜欢我,我就放开。”李隽扣住她的双手,咧嘴笑说。
“我才不……不喜欢……”昙月气红了小脸。
“那刚刚是谁急得快哭了?”
“谁哭了?”昙月胀红了粉脸。“你……可恶……快放开我……”
李隽俯下头,用嘴巴直接堵住昙月的捽骂,几乎要将那张小嘴都含进口中,那霸道的姿态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前天那个吻太过匆忙,没有心思慢慢地品尝,直到这一刻才是两人真正的亲吻。
“嗯……呃……”昙月转动螓首,想要挣开李隽的嘴巴,却怎么也逃不掉,试着想张嘴骂人,却被那侵入的男性舌尖给吓得浑身僵硬。
“说谎……你喜欢我……”李隽吻得更深,几乎要将昙月吞进腹中了。
“我……”
“说!”李隽重重地狁了她的唇瓣一下,这才意犹未尽地挪开。“不说实话我就在亲。”
“喜欢……”
“这还差不多!”李隽得意地笑了笑,用长着粗茧的食指抚着被自己下巴冒出的胡须扎红的玉颊。“从小到大我见多了那些别有所图、邀宠献媚的人,总希望别人待我是真心真意,而在我失去这么多,孤独这么多年之后,有个女人这么待我,我自然希望你的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男人。”
“你以为我会随便喜欢上别人吗?”昙月怒问。
李隽连忙开口安抚。“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了,如果我照你的意思去对抗太子,你是不是就会更喜欢我?”
“不会!”昙月听了大为恼怒。“我不要你为了我或任何人才去做那些事,你该为的是自己,还有大唐的将来,你这么说等于是在侮辱我,认为我承认喜欢你是存心私心,希望将来能从你身上得到好处。”
“我真是一点都不惊讶你会这么说。”这番话又再一次的让李隽心折了,因为昙月让他想起了死去的母亲,凡事都会先为大局设想,这样的女人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那么至少你会高兴吧?”
“我为大唐的百姓高兴。”昙月就是不想让他太得意了。
李隽笑叹一声。“这个答案我暂时接受。”
“现在我可以起来了吗?”
“这个吗……”李隽故作沉吟,立刻收到一记凶悍的娇瞪,只好乖乖地移动高大的身躯。“那么这次就先放过你。”
下回她会成为他的女人!李隽在心里对自己说,然后才起身,想扶昙月一把,不过被拒绝了。
“我自己来就好了。”昙月拍了拍裙上的尘土,还有整理头上的发髻,就怕被人看出他们方才做了些什么。
“还有这里……”李隽伸手撩起一小缯发丝,将它拨到昙月耳后,满意地看见红潮迅速染上玉颊,这表示她并非对自己无动于衷。
“谢谢。”昙月想到方才那一吻,有些不好意思直视李隽的双眼,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想让李隽看出自己受到它的影响。这就是昙月一直想避免的,因为一旦牵涉到感情,就很难再保持客观喝中立。
“还有……你的嘴唇有些红肿,刚刚我亲的太用力了。”李隽深合的眼神引来昙月一记瞪视,像是在骂他究竟是谁害得。“幸好别人以为你化的是新的唇妆,说不定改日大家都跟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