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梦幻般的微笑,蝶儿一个人坐在凉亭里赏花兼发呆。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院中阳光明媚,景色宜人,空气隐隐浮动着花香。
这等良辰美景如果再加上有情人在身边的话话,那就十全十美了,偏偏有人不知趣的跑来棒打鸳鸯,说什么二爷病情有变,庄主邀请他即刻过去,实在扫兴。
不过更扫兴的是突然冒出来破坏这良辰美景的不速之客——
一道劲风突然从身后袭来,让蝶儿不得不施展轻功,瞬间翻飞而起的避开抽向她的鞭子,飘落到凉亭外。
又是泼辣的龙玉娇。
前几天突然得知冷青龙已经定亲的事,让她小受打击了一下,但是想通后就没事了。
她才不管他是否已经定亲或已娶妻了,反正她就是要他做她龙玉娇的男人就对了,没有人可以抢走属于她的男人,所以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未婚妻聪明点就快滚,不滚就得死——这是她最后的结论。
收起新鞭子,她站在凉亭里居高临下的看着亭外的人说:“没想到你这个丑八怪竟然会武功。”
“我也没想到堂堂龙庄千金小姐,竟是个会从背后偷袭人的卑鄙小人。”蝶儿微笑的回讽。
龙玉娇顿时面若寒霜,杀气逼人。
“你说谁是卑鄙小人?”她瞪着她厉声问。
蝶儿本想回答说你,却突然想起她答应过冷青龙不惹是生非,尤其会离这个泼辣的龙姑娘远远的,免得两人二日不合又动手打起来。
她记得当时因为不确定他对龙玉娇有什么感觉,忍不住吃味,试探的问了他一句,“难道你担心我会不小心伤到她呀?”
结果,他冷凝她一眼,直说了一句话,“看样子你很想念我煎的汤药。”
不不不,她一定也不想念,因为他煎的药苦死了,比任何人煎的都还要苦。
事实上,她心中一直有个疑惑,怀疑他当年是不是为了报复她害他莫名其妙的就定了亲,多了个未婚妻,所以每次都帮她煎药时,都偷偷地在药材里多加了一味黄连,想把她苦死?这个疑惑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答案。
总而言之,他的答案虽然很坏心,却也明确的表达了他担心的是她的心疾、她的身子,简而言之就是担心她。
好开心。
心情因回忆起这事而飞扬,她对着龙玉娇说:“本姑娘今天心情不错,就不和你计较刚才那偷袭的一鞭了。”说完,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怒斥声从身后传来。
“还有什么事?”她不耐烦的停下脚步,转身问。
“我要你现在马上离开这里。”
“恕难从命。”
“你不离开就别怪我不客气。”
“真怪,我怎么不记得你曾经对我客气过?”蝶儿说道。
龙玉娇怒目瞪她,“以后我不准你再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他指的是?”蝶儿故意装傻。
“冷青龙。”
“这个就更难从命了,毕竟我是他的未婚妻,以后会和他成婚,未来两人晨曦相伴、白头到老……”话还没说完,龙玉娇的鞭子已“咻”的一声抽向她。
蝶儿反应极快,侧身闪过。
“你这个丑八怪,凭你也配?”龙玉娇不屑的哼声。
“真是可惜,因为再不配我依然是冷青龙的未婚妻,而你却什么也不是。”蝶儿笑眯眯的对她说,她其实已经有些动怒,因为实在很讨厌龙玉娇一直将“丑八怪”三个字冠在她头上,尤其她现在的模样的确比不上对方的娇俏时。
事实摆在眼前,让龙玉娇顿时恼羞成怒的怒吼一声,“你找死!”手上长鞭已猝然出手,暴烈的抽向她。
蝶儿早有准备,立即施展轻功,旋身避过这一击。
怎知龙玉娇的鞭法了得,出手狠辣,她才刚避过一击,下一击转眼又至,瞬间在她周身织起一片鞭网,让赤手空拳的她顿时有些左支右绌了起来。
如果手上有把剑,她根本不会把她放在眼里,但是别说剑了,她现在手边连树枝都没。
手背上那道鞭痕还隐隐作痛,她一点也不想在吃上一鞭,所以想要脱身也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蝶儿的手探入怀中,扬手一挥,两颗铁珠疾射而出,一颗射中龙玉娇挥鞭的手,另一颗则正中她的膝盖,令她立足不稳,一下子跌成狗吃屎状。
蝶儿没料到她鞭法了得,下盘却如此不堪一击,呆了一瞬后,忍不住噗嗤一声,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娇生惯养的龙玉娇这辈子没受过这种羞辱,咬紧唇瓣,羞愤欲绝的从地上爬起来,抓狂搬的朝她挥鞭过去。
“真是不死心。”蝶儿哼了一声,旋身避过几鞭,正打算再送她两颗珠子教训她时,一声冷喝突然传来。
“住手!”
漫天鞭影因挥鞭之人的动作顿了一下而有了缝隙,蝶儿趁机突围飞闪到一旁。
龙飞和冷青龙不知何时已站在园中小径上,而刚才那一声喝便是龙飞所喊。
“玉娇,你这是在做什么?”他转身斥责女儿。
“爹,我要这个丑八怪死,你帮女儿杀了她!”龙玉娇怒不可遏地吼道。
“邵姑娘是庄里的客人,你怎么能如此无礼?还不快点向邵姑娘道歉。”
没料到连爹都站在丑八怪那边不帮她,龙玉娇恨急了,紧紧抓着手上的鞭子,忍不住扬手一挥,鞭子立刻犹如灵蛇出洞般的疾射向蝶儿的脸。
谁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冷青龙惊叫一声,“蝶儿!”急向她奔去。
“玉娇!”龙飞也叫了声,朝女儿的方向飞去。
两个人动作都很快,却仍快不过早挥出去的鞭子。
“啪”的一声,蝶儿虽在冷青龙惊叫的示警下,很快速的纵身向后掠去,却仍被鞭尾扫到了抬起来挡鞭的手臂,脸被劲风刮过。
龙飞截下女儿想再挥鞭的动作,冷青龙虽极怒,却只是紧抿着唇瓣迅速地替蝶儿检视伤势。
被打中手臂有衣袖保护,只有轻微的泛红并无大碍,脸也一样,易容的面具替她挡住了那道劲风,底下的肌肤毫发无伤,只可惜了这精致的面具已经毁坏,不能再用。
“你给我过来。”龙飞将满脸恨意的龙玉娇拉到他们俩面前,命令道:“还不快点向邵姑娘道歉,乞求原谅!”
“我没有错。”龙玉娇倔强的开口,又恨又怒的瞪着蝶儿。恶狠狠的说:“等着瞧,下次我一定打得你像狗一样跪趴在地上向我求……”
“啪!”一个巴掌打偏了她的脸,也将她最后那个饶字打飞。
她难以置信的看向爹,一脸震惊,羞愤难抑。
“你给我立刻回房去,禁足三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龙飞怒道,不等她有所反应即扬声唤道:“来人!”
人影晃动,眨眼间已有人应声来到他身后。
“庄主。”
“送小姐回她的厢房,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放她出来。”
“是。”
“我不要!放开我!放开我……”龙玉娇被人架走,既羞愤、不甘心,又满含怨愤。
“邵姑娘,对不起,玉娇太任性,害你受伤了。”龙飞满脸歉意道。
“小伤,不碍事。”邵蝶儿说道。
“怎会是小伤,脸对个姑娘来说……”他的声音突然停住,双眼微眯的直盯着她的脸。
半晌后,他霍然哈哈大笑出声,“好精致的人皮面具,好高明的易容术,邵姑娘你还真是把龙某给骗惨了。”
事到如今,蝶儿也只能动手揭下脸上毁坏的人皮面具,以真面目示人了。
第5章(2)
人皮面具一揭下,只见一个肌肤雪白柔嫩,轮廓细致秀雅,明眸皓齿,明媚清雅的绝色丽人蓦然出现在眼前。
她对着他们嫣然一笑,这一笑千娇百媚,不仅龙飞呆了下,连冷青龙也不由自主的被眼前这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的嫣然娇媚迷住了心神。
多年前他与她分离时,虽已看出她的美,但毕竟那时她还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而今女大十八变,竟变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秀致美丽。
“戴面具纯粹只为了方便行走江湖,绝无存心欺瞒之意,还请龙庄主见谅。”
蝶儿朝龙飞拱了拱手。
龙飞轻摇了下头,又怔了下才开口,“久闻邵家堡人才出众,最让人津津乐道的除了功夫与人品之外,便是出色的容貌,今日一见邵姑娘才知传言果然不假。”
“龙庄主谬赞了。”蝶儿轻扯了下唇瓣。
龙飞摇了摇头,视线像是不经意般的看向冷青龙,又像不经意般的微笑问:“龙某是第一次看见邵姑娘,难免为其绝色容颜惊艳,怎么冷大夫似乎也像是没见过邵姑娘真面目似的?”
“当年我离开邵家堡时,她还是个小女孩,现在……”冷青龙苦笑了下,目光仍离不开她绝美的脸。这也是他首次见到她长大后的模样呀。
现在,他终于明白她为何要带面具了,因为若以这模样行走江湖,只怕会麻烦不断。
太美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呀,至少在这龙庄里绝对是个麻烦,因为蛮横妄为又无法无天的龙玉娇绝对容不下她。
想到这点,他不由得又担忧了起来,他一定得想个办法送她出庄。
“但不见冷大夫对邵姑娘的面貌有任何奇怪的反应,是你早知道她有易容吗?”龙飞再问。锐利的眼仔细的打量他的脸,忍不住开玩笑般的探问:“冷大夫此刻不会也与邵姑娘一样带着精致的人皮面具吧?”
“是。”冷青龙点头道。
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截了当的承认,龙飞忍不住轻楞了下,更加令他吃惊的是,冷青龙紧接着竟动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来。
一张不若面具那般俊逸绝色,却长得丰神俊朗,潇洒飘逸,气质沉稳内敛,光华内敛的脸蓦然出现在眼前,令人赞赏。
“冷大夫果然也是人中之龙,无怪乎能为邵家堡的乘龙快婿,与邵姑娘定亲。”龙飞赞叹道,前几日他已由女儿口中得知冷青龙已定亲一事,“不过却不知冷大夫戴这人皮面具的用意是……”眼底不由自主的闪过一抹戒心。
“在下从小随家师在江湖上行医救世,不知不觉这张脸已被许多人记下,扰得有些不得安宁,才会出此计策。”
“原来如此,但戴了人皮面具,怎么又被指认出是令师之徒呢?”总觉得疑点重重。
“完全是误打误撞。”冷青龙苦笑一下。“学医之人遇见患者总不能见死不救,顶着这张脸多管闲事的医治了几名患者,没料到年轻、俊逸、医术高明这几点和医圣之徒的形象不谋而合,兜了个圈,还是被套上了名。”一顿,他感慨的摇摇头。“当初应该找张中年丑汉子的人皮面具来戴的。”
龙飞闻言哈哈大笑了几声,“看样子冷大夫注定是要当大夫救人,躲也躲不过。”
“似乎如此。”他无奈的扯了下唇瓣,有些叹息,接着神情一正,他忽然回到之前两人交谈的话题上,“龙庄主,二爷的病情需要换个药方,但有几味药材之前我便找过了,庄里庄里的药库没有,需要到庄外区寻找。”
“药库里没有吗?”龙飞诧异。“是什么药?我马上派人去买。”
冷青龙摇摇头,“那几味药材比较特殊,很少人拿来用,有些可能还没听过。”
“什么药材这么特别?”
“九彩菌、龙叶草和鼠尾凤球。”
“这九彩菌不是毒菇吗?”龙飞惊讶的道。
“不错。”
“既然是毒菇,又怎能做药?”
“以毒攻毒龙庄主可否听过?”
龙飞略微沉思了下,“那么龙叶草和鼠尾凤球又是什么?”这两种东西他连听都没听过。
“它们都是一种有毒的植物,龙叶草其根部可成药,鼠尾凤球则必须使用其球花里的花蕊来制药,两种都有解毒功能。”冷青龙解释。
“这两种植物我从未听过,一定不是常见之物,冷大夫要去哪里寻找这两味药材?”
“的确,这两种毒草并不常见,但巧的是半年前我在杭州城里医治过一个中了龙叶草毒的患者,只要问他,必能知道龙叶草生在这附近哪儿,而鼠尾凤球多半又常与龙叶草此邻而生,只要找到其中一种,另一种自然不成问题。”
“那人住在哪里?何姓名?我立即派人去将他找来。”
“一来一往耗费许多时间,我直接过去找人,再直接去采药便行。”冷青龙摇头道。
“我也要去。”一直静待在一旁的蝶儿蓦然开口。
龙飞眼中迅速闪过一抹疑虑。“邵姑娘也要去?”
“人多好办事嘛,况且我面具都拿下来了,再穿这身衣服有些奇怪,我也想进城买几套衣服。”蝶儿看着身上的衣服说。
冷青龙和龙飞看了下,不由自主的点头。的确,这样的娇艳丽色穿着褐色布衣,怎么看都觉得辱没了这样的美貌。
但……
龙飞迅速地思索着,总觉得不安心。
“既然人多好办事,我便派些手下和你们一起去。”他顺理成章的开口。
冷青龙微笑点头。“那就有劳龙庄主了。”
翌日,一辆马车从龙庄大门驶出,随行的除了车夫之外,还有几个坐在马上的带刀随从护卫。
“现在真的是人多好办事,不是吗?”蝶儿坐在马车里轻讽的对冷青龙说,觉得龙飞这人疑心病不轻,简直已到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程度。
“我已经在这里待上半年之久,他依然对我处处提防。”他轻撇嘴角。
“待上半年,你却连真面目都没让他看过,他能不提防吗?”她瞄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着,却忍不住的轻笑起来。“不过他疑心病再重也万万料想不到,你面具下竟然还有一张面具吧?”
没错,先前出现在龙飞面前的那张脸,仍不是冷青龙的真实面目,没见过他的人也许会被骗,但是她可不会。
同样是丰神俊朗,潇洒飘逸的面貌,却有着天壤之别的感觉。
真面目的他偏冷偏严,五官似刀雕刻过般的立体,不若第一张面具般绝美,也不像第二张的温雅,是一张极为威严冷淡的脸,十五岁便如此,她不相信几年之后会有所改变。
冷青龙没有否认,只是提醒她,“隔墙有耳。”
“马蹄声和马车车轮声这么大,他们听不到的。”她笑眯眯的说,“我们已经有八年不见了,你把面具揭下来让我看一下好不好?”
“别闹。”他轻斥。
“谁在闹了,我的模样都让你看见了,我也要看看你的才公平。”她嘟嘴抱怨。
冷青龙没理会她无礼的要求,迳自交代。“待会儿找个理由进布庄。”
“你先让我看看你的脸。”她依然坚持。
“蝶儿。”他一脸严肃,警告的的唤着。
蝶儿朝他做了个鬼脸。她才不怕他呢,只不过看这情况,让他主动揭下面具是不可能的事,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灵活的转了一转,她突然扑向他,目标自是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