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不气,说了就一肚子火,真是生眼睛没见过那么孤僻又怪异的人,他简直是挟怨报复,冲着我来的!”
虽说她事后已经找同事问明友源食品不跟汪氏往来的原委,即——何隽书记恨汪总裁与他的母亲韩芳搞外遇,但她仍强烈怀疑,她之所以被他拒绝得如此彻底而难堪,肯定是跟先前她在怡清宝寺跟他结下梁子有莫大关系。
“巧旋,你有注意到吗?从你回台湾来,你已经遇到两个让你不说不气,说了就一肚子火的人了?”
“哎呀,真不巧,这两个是同一个人!你看我多倒霉……”
“看来你真是落入冤家路窄的魔咒里了。”
“你还真是一针见血,完全说到重点。”
柯端予言之有理,姚巧旋一肚子火突然熄灭,只剩下唇边一抹苦笑。
冤家路窄没关系,若循环变成一个万劫不复的魔咒,那就惨爆了。
“你,自求多福了。”
柯端予爱莫能助地拍拍她的后脑勺,轻道晚安后,站起身退出也的房间。
是的,自求多福。
面对非常人要用非常手段,必要时,不择手段也无妨。
但眼前,还是按照规矩慢慢来吧,事关重大,她须步步为营、小心就会,一点也大意不得,否则把事搞砸了,到时她就欲哭无泪。
那个女人的头发,好香。
那个女人的肩膀,好小。
那个女人的眼睛,好亮。
那个女人的牙齿,好白。
那个女人的脾气,好呛。
那个女人的笑容,好甜……
第3章(2)
真是天杀的、该死的、见鬼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最近睁眼、闭眼、吃饭、睡觉,甚至连洗澡、上厕所,他都会想到那个女人?简直是无时无刻、随时随地,只要他稍一不注意就任她爬入了他的脑海,飘在他的眼前,害他有如被鬼缠身般,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没有理由会变这样的……
但偏偏,他就变这样了,而且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经验,很邪门的呀!
邪门,邪门,真邪门!
车子行进中,何隽书忽地握拳重槌方向盘,使得坐在旁座的美艳佳人无端吓了一大跳。
“隽书,你怎么了?”徐虹转对惊呼。
“喔,没事。”何隽书张开握紧的拳,淡笑以答。
“是我惹你生气吗?”深怕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徐虹小心翼翼地询问。
“没有。”她有何能耐惹他生气,不,她没有。
他生的是自己的气,还有那糊涂蛋没事爬上他脑海的气,好像她是他生命当中多重要的人,竟有办法牵扯着他的思绪——
这,根本就是莫名其妙,荒唐至极!
“可是你刚刚槌方向盘,好像很生气……”
“我说没事就没事,别问了。”何隽书脸色黯沉,超不耐烦的。
“是,我不问……”徐虹被凶得莫名其妙,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她是好不容易才得以与他约一次会,她可不想随便搞砸。
他不喜欢她多问,她闭嘴就是。
“我送你回家。”心浮气躁,何隽书根本无法再继续与她相处。
“可是,我们说好要看电影的。”
“抱歉,我现在真的没心情看电影。”本以为跟她出来见见面、约约会,能转移他被姚巧旋盘踞的思绪与注意力,没想到却是雪上加霜。
徐虹愈在旁边唯唯诺诺、逆来顺受,他越发想起姚巧旋的聒噪,以及她那该死的理不直气很壮。
“你还说你没有生气,你有明在生我的气,还硬说没有,呜……”说着,徐虹霎时泪眼婆娑,低声啜泣了起来。
“你不要无理取闹。”他讨厌动不动就哭的女人!
“呜……”何隽书一怒,徐虹哭得更厉害,整张脸像在闹水灾。
“不要哭!”该死,他招谁惹谁了!何隽书咬牙暗咒着,随手将方向盘一扭,车子才转变至路口,砰的一声,迎头与一辆小轿车撞上了!
路的转角处,两辆车,脸贴脸亲密接吻中。
“隽书?!”徐虹猛抬起头,手抚着心窝,吓得眼泪都缩回去了。
“你安静,我下车去看看。”
何隽书铁青着脸,看也没看徐虹一眼即开门下车,同时,对方驾驶座的门也打了开来。
“厚,红灯右转,是都没在看喔?”小轿车驾驶人边下车、边喋喋不休,所谓先发制人是也,不论对错,先抱怨,准没错。
“我转弯的时候应该是绿灯。”何隽书不遑多让,一站到那女驾驶面前,亦是采取先声夺人战术,虽是心虚,却也脸不红气不喘。
“应该?明明你就红灯右转啊!”姚巧旋查看完车况,抬起头正想进一步理论,却在看到何隽书那张鬼见愁的脸时,顿时傻眼。
而何隽书也是满脸阴暗。
吼,又是你(你)!
两人共同的心声都清清楚楚写在脸上了。
对于这次偶然的街头巧遇,双方都抱以“冤家路窄,有够晦气”的嫌恶态度。
“姚巧旋,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连撞车他都非得跟她撞不可,孽缘是有没有结得这么深?
“什么我阴魂不散,是你才恶鬼缠身。”
阴魂VS恶鬼。很好,这代表两人非善类,一碰面势必是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亏你长得这么正,一张嘴巴那么坏,实在了不起。”
“你……”好笑,他那样讲是要她多谢夸奖,还是驳他讥谤?
“我怎样?”何隽书俊眉微扬,从鼻孔里吭气的模样堪称世界第一跩,跩得让姚巧旋想当场拽断他的脖子!
不过那也只是她想爽的而已,领教过他的“推功”,她自知动不了他一根寒毛。
“你红灯右转,你的错,你要赔。”喷火的眼睛竟在他那冷冷眸光的瞪视下败下了阵,姚巧旋仍强装镇定,力保自己权益。
“好,是我闯红灯,我赔。”事实胜于雄辩,是他犯的错,该他认,他就认。
何况经这一撞,他的车依然完好如初,了不起磨损几块漆,反观她的车,不只车头保险杆整个掉下来,连引擎盖都因猛烈撞击面向上拱起了。
于理,他确实该赔偿她的车损。
于情,倒是很想肇事逃逸一走了之,好让她吃一顿大闷亏。
不过,他不会那样做,他想做的,是更绝的事。
“哼哼,几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他忽然变得好商量,姚巧旋大吃一惊,不敢轻信他,其中必有诈。
“今天没时间跟你耗。”
呃,说得好像之前几次交手,都是他时间太多才跟她耗那么久。
“真难得。”姚巧旋怀疑地审视着他的脸,眼角不经意瞥见坐在车内的女人,她这才恍然大悟,喔——原来是他车上有美人,所以再怎样也要展现出宽宏大量的样子,维持一下君子形象是必要的。
好家伙,算你机灵。
不过,车上那女生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透达反光的车窗玻璃,基于好奇心,姚巧旋睁大眼睛很想把里面的人看个仔细,但见何隽书长脚一跨,移山似地挡到她面前,冷斥一声:“看什么?”
“唷唷,香车配美人耶,怕人家看?”是怕女朋友被她看出一个大洞喔!
呋,姚巧旋眯起眼眸,嘲弄意味十分浓厚。
“不怕人家看,怕你找碴。”何隽书俯首将脸凑近她的脸,虎视眈眈。
“找碴,我是那种人吗?”
“相信我,你是。”何隽书突然伸出手,轻叩住她的下颚。
就这张脸,这个眼神、这抹味道,连日来整得他心神不定。
“我哪有!”被他突来的举动及恶魔般的凝望弄得心慌意乱,姚巧旋拍掉他的手,连退两步,保持距离。
“相信我,你有。”何隽书目光依然定在她脸上,不容一丝空隙供她闪躲。
如果说她没有找碴的本事,那这阵子以来,恶整他思绪的人谁?
没来由地像只猴子跳进他脑海翻天覆地的,是谁?
毫无预警地便又真真实实出现在他眼前的,又是谁?
不都是她姚巧旋吗?除了她,还有谁和他施展过推功,然后让自己手中残留着碰触过她肌肤的美好触觉记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怪了,他干嘛一直瞪她,好像她恶倒过他的会,他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姚巧旋,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我确定,我不会轻易放过你了。”
何隽书唇角一勾,笑得诡异。
“到底在说什么啊你?”绕口令也不是这样的
说话有头没尾,她实在有听没有懂,直觉今儿个何大总经理吃错药。要不,就是他刚刚没把车子撞坏,脑子倒撞坏了。
未回应她的疑问,何隽书笑而不语,两眼深沉,一脸算计。
“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他的笑、他的目光,甚至他眉宇间那抹傲然的神色,大大都使她摸不着头绪,心底的防卫线不禁逐步升高。
“该走了,交通都被我们打乱了。”何隽书语气淡然地提醒。
“可是你还没赔偿我的损失。”
赔偿的事都还没谈,怎能就这么让他走了,好歹先塞个几仟块钱来吧!
“带帐单来找我吧!还怕找不到我?”何隽书倒也爽快,反正他的心思完全没在车祸这事儿上头,他现在,另有所图。
“嗯?”姚巧旋斜睇着他,压根不敢相信他变好心了。
这家伙反常至此,坦白说,她还真是受宠若惊。
“只管把帐单带来,我不会少给你一毛钱。”钱事好办,是为何她的身影老是浮现在他脑海里甩不掉,这样的疑惑解不开才难办。
“好,请记住你说的,可别到时赖帐。”撞坏公务车这事何等大条,她当然一分一角都要估算清楚讨回来,少半毛都不行。
“赖你帐,开玩笑,我是那么没品的人?”就说她没探听清楚嘛,连他最基本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还妄想跟他做生意,太自不量力了。
“没试怎知。”姚巧旋一副“哇阿哉”吊白眼的欠揍表情。
“你……”突然被她不敬的反应激怒,何隽书愠色再起,负气地抛下一句话:“欢迎你来试,我随时候教。”随即旋身上车。
“当然,我一定会去的!”姚巧旋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宣告着,随后也大动作地将长发一甩,回自己车上去。
“等、你!”临走前,何隽书还故意降下车窗对她挥手,唇边的笑意,如果非找个形容词给他,那就是耀、武、扬、威!
“哇,大爷你开怪车呀,撞那么大一下居然毫发无伤……”
眼见他引擎一发动,不出两秒钟即飞也似地开走,动作一所呵成,利落到一个极致,只能说他神气有理,而她就剩下干瞪眼的份儿了。
哼,帐单,到时她就拿帐单狠狠敲他一笔!
第4章(1)
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
连续几夜,只要姚巧旋一上床准备睡觉,思绪就莫名其妙活络起来。
理当是为撞坏公务车及谈不到生意而烦恼,不料她竟然都在想着何隽书那个臭男人,还想到难以成眠……
他说,他不会轻易放过她,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本来是不准她再踏进友源食品一步的,却在撞车后忽然态度转变,对她大表欢迎,这其中的着实令她想不透。
不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那家伙看来诡计多端,搞不好是想出什么法子要想她。
如果她真的带帐单去找他,是不是等于自投罗网,中了他的计?
“难道……他是觊觎我的美色,找机会想非礼我?!”猜疑到这儿,姚巧旋忍不住激动地跳下床来,开始在室内来回踱步。
这坏家伙还真是有品味呀,居然懂得欣赏她的美丽与妖娇……
不过真抱歉,人家“守寡”来的,也许将来某天还要获颁贞节牌坊、接受市长表扬,哪由得了你这恐怖先生来染指。
哼,别肖想,寡妇不容乱来,她绝不会屈服在他淫威之下……
啊,想太多,她真是想太多,连贞节牌坊和寡妇贞操都搬出来讲了!
姚巧旋这才惊觉原来自己不只失眠,恐怕也犯失心疯了。
叩、叩!
思绪正乱,房外响起敲门声,她赶紧将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打住,快步应门去,“妈,你还没睡?”
“被端予气到睡不着。”如清一进门就摇头叹气,哀哀诉起苦。
“端予怎么了?”拜托,不要又是那个老问题,她不想讨论啊!
姚巧旋扶如清在椅上落坐,心里已有预感婆婆又将老话重提,果然——
“巧旋,你不能一直守端尹的寡,如同端予不能一直为了美心而不想再娶,如果可以,妈妈希望你和端予能……”
肥水不落外人田,自从柯端尹死后,如清便处心积虑想将她和柯端予送做堆。
“妈妈,行不通的。”姚巧旋赶紧打断如清的话,“端予有他自己的人生,而我,并无刻意也没有执意一定要守端尹的寡,我只是觉得目前这样的状态很好,我想留在台湾工作,跟家人们在一起,妈,我真的不想费心改变现状。”
叫她改嫁给柯端予,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先别说她与柯家兄弟想来只有手足之情而无那女之爱,光看柯端予对美心那死心塌地、至死不渝也不悔的爱与思念,她就知道,谁都动他不得的。只有婆婆不肯面对现实,老爱踩他的地雷,闹得母子俩不愉快,夹在中间的她也很为难。
“你们都无法体会我的用心,只知忤逆我……”如清悲从中来,说哭就哭。
“妈,对不起,有些事真的是勉强不来的。”弟媳妇改嫁给大伯,哎……她与柯家人的关系实在没必要搞到这么复杂的地步呀!
“你一定很怪我,怪我当初叫你嫁给端尹,但是巧旋,你不了解一个为人母亲希望孩子们健康幸福的心情,我……”
“没有,妈妈,我从来没有怪你,嫁给端尹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我也能充分了解你当时想救端尹的心情,真的,我能体会。”
姚巧旋耐心安抚婆婆,却也不得不暗自承认柯端予说得对,这阵子面对婆婆的歇斯底里与无理取闹,她确实已经渐渐感到喘不过起来了。
“可是,如果你不愿再嫁给端予,总有一天你会爱上别的男人,从此离开柯家,巧旋,你想离开柯家,是不是?”如清抓住姚巧旋的手,心怀恐惧地问。
“没有,我没有这么想,妈妈,我这阵子一直努力工作,为的就是想要留在台湾,我根本没打算离开柯家。”不过,婆婆若再这样下去,她难保不会像脱离柯家,毕竟,感情的事勉强不来,她与柯家兄弟有浓厚的手足之情,而她确定这份手足之情是绝不可能转化为爱情的。
她嫁给端尹,是为了报答柯家恩情,她若再遵从婆婆的意思改嫁给端予,那么她一定会开始瞧不起自己。
毕竟,她对自己的人生和爱情一直是有憧憬的。
她没说、没做,并不代表她心里不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