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高手多,那些站在台前的人还不是最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那些隐藏在背后,让人搞不清他底细的人,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杀你于无形之中,而你死的时候,还不晓得自己的仇人是谁呢。”
嗯嗯,有理,大家一边睁大眼看着那头精彩的打斗,一边听这头假死人的解说。
阴阳双煞这对夫妻,男的叫阳俊生,女的叫阴花花,在江湖上恶名昭彰数十年,当然武功身手方面也非浪得虚名,两人同时对付二十几个高手,却依然没让对方得逞。
“瞧,那人双手交握,依我猜,这场战局要结束了。”
果不其然,一切如上官宓所料,灰袍男子突然招式变得更急更猛,原来他并没有使出全力,而是等着首领的命令,当首领一下令,他便以雷霆万钧之势,逼得阴阳双煞乱了步调,没多久,阴阳双煞便吃了败仗,被缚住了。
同一时刻,那名戴着笠帽的神秘人也缓缓转身离去。
好戏结束了,上官宓一手搭上云绣的肩。
“儿子啊,咱们走吧。”
“是,爹。”
“不好意思,借过借过。”
起死回生的假老爹和假儿子很有默契的穿越人群,在周遭人的瞪视下离开,立刻朝那群神秘人跟踪去。
*
载着阴阳双煞的三辆马车,在奔驰了一个时辰后,往城南郊外一所大宅子快速前进,当马车快接近时,守门的护院已将铜门打开,让马车疾驶而入,然后又快速的关上。
年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站在前厅,他面色严谨,不苟言笑,当马车在前厅广场上停下,他立刻上前迎接。
手下将马车的门帘掀起,戴着笠帽黑纱的男子下了车,身为总管的他立即恭敬行礼。
“少主。”
戴着笠帽的人微微点头。“石总管,将最后车厢的人关起来。”
石总管双目放射出异芒。“少主将阴阳双煞擒住了?”
“是御影立的功,他正看住他们,将人关好。”
“属下遵命。”
第1章(2)
交代了总管和御影后,男子进了主厅,穿过厅堂,往东厢走去,来到了主院落。
侍女紫衣和采儿见少主回来了,立即迎上。
“少主。”
“嗯。”男子点了下头,在侍女们的迎接下进了屋子。
一进到卧房里,紫衣和采儿便上前来为少主宽衣,当紫衣恭敬的为少主拿下笠帽时,一直隐藏在黑纱笠帽下的那张面孔也呈现出来。
那是一张极为俊美的面孔,美得令人屏息,白皙的肌肤,阴柔的眉宇,而那一双眸子,像是夜空的星子般,璀璨深邃无底。
他是南宫凌,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生得俊美无俦,甚至比女人更美,他虽是男儿身,却有一股阴柔的俊美,就算是其它佳丽美人站在身边,也要自叹不如了。
但是他,并不喜欢自己的相貌。
紫衣和采儿小心的伺候少主,贴心的为少主脱下长衫长袍,然后采儿奉上一盆净水。
“少主,请净手。”放有花瓣的温水,端到少主面前。
南宫凌将手掌放入温水中洗净后,紫衣已拿着干净的巾帕站在一旁待命,少主的手一离开水,她立刻奉上巾帕。
白皙修长的指接过巾帕,慢条斯理的将手上的水珠擦拭干净,南宫凌沈静中带着一股冷凝,若非他有一副挺拔的体魄,若只瞧那张比女人还绝美的脸蛋,恐怕还会被人误认为女儿身呢。
男人见了他,没有人不会因他的美丽而惊艳;女人见了他,又不禁会被他的俊美所痴迷。
但是对南宫凌而言,却不喜欢自己太过阴柔的长相,更忌讳别人说他太像女人,那些曾取笑他娘味重的家伙,都已经被他送去见阎王了。
换上了轻便舒适的中衣后,南宫凌横躺在卧榻上稍做休憩,闭目养神,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沈稳的声音。
“御影求见少主。”
南宫凌的秀眉微微一挑,紫衣收到少主的示意,立即走出内房,经过花厅,将门打开,对来人露出羞涩的笑。
“御影大哥,少主有请。”
御影生性沉默寡言,粗壮的身形挺拔,相貌冷峻中带有粗犷,将紫衣羞涩的笑看在眼中,只微微点个头,便走进去,在七步之距的地方立定,神色恭敬有礼。
“少主。”
南宫凌依然闭目养神,慵懒的问:“拷问得如何?”
“他们已经承认,上个月运往北方的商货,是他们劫走的。”
“哼!”南宫凌双目倏睁,迸射出冷冽的怒光杀气。“我的人,可也是他们杀的?”
“阴阳双煞负责劫货,杀了我们运货的人马,是天山五怪。”
南宫凌心中明白,御影擅于拷问之术,就算阴阳双煞再狡猾,也熬不过御影的严刑。
“是天山五怪下的手?”南宫凌神情冰冷,怒眸像是淬了毒的剑,无比厉锐。“看来这笔帐还有得算,杀人偿命,我要他们拿命来赔。”
一旁的采儿愤恨道:“天山五怪手段毒辣,这种人留不得。”
紫衣也附和道:“他们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咱们少主的手掌心。”
她们对南宫凌忠心耿耿,并且对他有着崇高的敬意和佩服。
“为免走漏风声,这事不许声张,我要秘密将他们引出来,杀个措手不及。”
紫衣诧然问:“少主要只身对付他们?”
“昨日咱们在大街上抓了阴阳双煞,为了避免风声传到那五人耳中,我要速战速决,以免天山五怪知道阴阳双煞出了事,察觉出危险而远走疆外,到时要找到他们便难如登天了。御影守在这里,避免有人来救走阴阳双煞,我则去和那天山五怪会面,我要亲手将他们碎尸万段!”他冷冷说道,转头对御影命令。“立刻以阴阳双煞联络的方法,将他们引出来。”
御影躬身接令。“属下遵命。”
*
暗夜,乌云遮月,正适合鬼鬼祟祟。
屋瓦上被悄悄的掀开一块砖瓦,明亮灵慧的大眼睛往下面瞧了瞧,过了一会儿,黑影跃下,无声落地。
鬼祟的人影无视于床上躺平睡着的人,因为她知道中了她的独门“好眠香”后,就算天塌了,床上的人也不会醒来。
身着黑衣,戴着黑色面罩的上官宓,将耳朵往墙上贴去,仔细聆听隔壁的动静,大约有一盏茶的工夫,她都是静止不动的,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她闪身出了房门,来到隔壁的房门前,与此同时,另一个同样穿着黑衣、戴着黑面罩的黑影也出现在她面前。
黑衣人瞧见黑衣人,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她们是同伙,另一个黑衣人是跟她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丫鬟云绣。
两人比手画脚一番,比的是只有她们两人才看得懂的手语——
“我这边全搞定了,你那边如何?”
“全吸了小姐的‘ 好眠香 ’,睡得很熟。”
“很好,阴阳双煞就被关在这房间里。”
“等小姐数到三,咱们就杀进去。”
“好,一、二、三——”
三字比出的同时,两人同时从窗户跃了进去。
当她们一杀进房间时,两人不约而同的心惊,因为她们想都没想到,在这房间里的,是那个武功高强的灰袍男子。
御影此刻正站在房间的中央,像是雕像一般动也不动,一双漠冷的眼睛闪着两道诡异的光芒,直盯得人毛骨悚然。
上官宓和云绣两人都大惊,看了彼此一眼,明白对方跟自己一样惊愕。
她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正是那武功高强的灰袍男子,想不到他如此高竿,避开了她的睡药,而且就在这房里等她们自投罗网。
“哼,胆子不小,竟敢闯进来救阴阳双煞。”
上官宓鬼灵精一动,立刻大声道:“什么阴阳鬼东西?咱们是来抢劫的,把银子交出来!”
跟她默契十足的云绣也附和道:“还有珠宝银票,只要乖乖交出所有值钱的东西,也许咱们哥儿俩还会饶你一命。”
她们压低了喉咙,装出男儿声,故意自称哥儿俩,假装是来抢劫的,因为上官宓感觉到对方浓烈的杀气,倘若对方以为她们是阴阳双煞的同伙,肯定死路一条,所以当机立断装成了强盗,不用明说,云绣当然知道小姐的意思。
御影浑身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气息,他看着这两个家伙一左一右的包围他,随时准备出其不意的攻击他,他也运功凝神以待。
心想这两个不自量力的家伙,竟想来送死。
“上!”
几乎是号令一出口的同时,御影立即双掌击出,朝那两具扑来的身影打出,但他却感到手劲扑了个空,明明打在人身上,却没有人的实体感,五爪撕裂之处,竟只是黑色的衣物,让他一怔。
那两个家伙,居然逃得不见踪影了?!
原来当上官宓喊出“上”的时候,听在别人耳里,以为是要进攻,其实是她和云绣逃走的暗号。
“武功那么高,鬼才和他打咧。”上官宓轻哼,哪会笨得自寻死路,当发现阴阳双煞没有被关在房间里,而是灰袍男在等着她们时,她就知道上当了。
“知道是陷阱,不逃才怪咧。”她自言自语的说道。
在出发之前,她早就和云绣讲好了,万一不成功,就立即闪人,即便要逃,也要让对方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抓谁,所以她们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让对方不知道要追谁去,并约好要在山神庙会合。
她沿路小心的不留下足迹,免得对方循线追来,而且她还多绕了好几个地方后,才朝着山神庙而去。
当她快到山神庙时,远远便瞧见庙里的火光,她心下高兴。
“嘿,不愧是我的好云绣,已经先到了,还体贴的先生火取暖,真是我的好妹妹。”她立即加快脚步,来到山神庙前,推门而入。
这年久失修的破山神庙,地处偏僻,方圆百里内有不少毒蛇猛兽,所以不会有人来到这山神庙过夜,这也是她和云绣挑上这里的原因。
云绣蕙质兰心,生起这堆火,除了取暖之外,也可以防止毒蛇猛兽的入侵,她心中暗暗赞赏,知道她的云绣一向最体贴她这个小姐。
她四处看看,没见到云绣的影子,心想她可能出去了一下,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她心中这么想的同时,也刚好转身,这一转身,差点没把她的魂魄给吓出窍——
想不到她的身后竟神不知鬼不觉的站了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
第2章(1)
上官宓神情紧绷,一双眼紧盯着对方。
眼前的男子如一尊神像站在那儿,散发着诡谲的气息,脸上戴着玉制的面具.遮住了他半张脸,一双精眸透过两个孔,朝她射出清冷的利芒。
当对方一有动作,她想也不想就往旁边飞扑,滚出了门外。
面具男沉默着,并没有追出去,仅是冷冷瞧了一眼,便缓缓走向火堆旁,坐了下来。
屋内,树枝在火堆中被烧得噼哩啪啦作响,面具男盘腿而坐。两手放在左右膝盖上,接下来,便如一尊雕像般动也不动。
过了一会儿,破窗外露出半张脸,一对眼睛紧盯着他,再过了一会儿,那颗头从破窗外消失,这次从破门后探出来,一双眼还是紧盯着他。
初见此人时,她被对方脸上的玉面具给吓了一大跳,才会夺门而出,落荒而逃,可是当她发现对方并没有追来时,惊恐被狐疑所取代,才会去而复返。
传言玉面君武功高强.行事神秘,脸上总是戴着面具,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就连她的爹爹毒蜂王也未曾见过玉面君的真面目。
屋内的男人,正盘腿坐在火堆旁闭目养神,她探查过了,除了面具男之外,并没有埋伏,也没有其他鬼影子,她先在屋外等了半盏茶的工夫后,便又悄悄走进来,每一步都很谨慎,然后蹲在旁边看他搞什么鬼。
这人不是来逮她的吗?可是面具男却完全不理会她,难道她认错人了,这人并非玉面君?
虽然他脸上戴着面具,但是眼睛是闭着的,仿佛只想闭目养神,对她视而不见。
一开始,她还以为对方是玉面君,因得知她逃婚的消息而来逮她,但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既然他没有要抓她的意思,她就比较不怕了,心中不由得嘀咕,干么没事戴个面具吓人啊?
“喂。”她出声叫他,故意压低嗓子,学着男人的声音,因为她现在是女扮男装的打扮。
显然人家根本懒得理她,恍若一尊石像坐在那里,动也不动的,仿佛已经睡着般。
真可恶,还以为这偏僻的山神庙没人呢,原来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而云绣尚未到达,她又不能离开,只好蹲在一边发呆。
大约过了一刻,她发现面具男始终动也不动,就那样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心中不禁感到奇怪。
这样睡觉不嫌累吗?
她想了想,捡起一颗小石子,往他身上丢去的同时,她也做出准备逃命的姿势。
小石子打到对方身上,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停住.对方却依然无动于衷。
“……”她朝向门口的前脚又悄悄转了回来,人也不跑了,索性蹲在地上,两只手的手肘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手心撑着双颊,就这么睁大眼睛盯着面具男。
火焰啪滋啪滋的响着,将两人的影子照得摇晃,一颗石子又丢到他身上,然后掉落地面滚了几下,这颗石子比刚才的大了一点,但是面具男依然不动如山。
不一会儿,一把又脏又破旧的扫帚悄悄伸来,往他的头上移近,准备要“招呼”下去。
“你敢。”面具男仍是闭着眼,却像是头上长了眼睛似的低沈警告她,浑身散发出浓浓的杀气。
上官宓吐吐舌,将伸出去的扫帚收回来,用男人的嗓音顽皮笑问:“原来你没睡着啊。”
她脑子里千回百转,对这人甚是好奇,不知面具后的相貌是何模样?同时思考着,如果现在回头去找云绣,又怕在半路上错过,最好还是在这里多等一会儿,倘若一个时辰后,云绣还是没出现,她再回头去找。
面具男始终闭目,又如一尊石像不动,丝毫不理会她,累得她一人好无聊。
既然面具男摆明了不想理她,索性自己找事来做一做。
没多久,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南宫凌睁开眼,一支插着番薯的树枝,在火上烤着。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干脆去山神庙附近挖了番薯回来烤,一边烤着番薯,一边等待云绣,对面具男的瞪视无所畏惧,甚至还好心的告诉他:“我烤了两个番薯,可以分你一个。”
“……”南宫凌沉默着,面具后放射出的那两道眸光也够吓人的。
蓦地火光摇晃,风中传来杀意,上官宓身形一闪,躲到暗处去,因为她知道有人来了,而且来者不善。
她闪身躲着,面具男却依然文风不动的坐在那儿,她心中恍悟,原来面具男也在等人,真巧,这看似偏僻的山神庙,竟然如此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