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谢椒真和周桃花却吃得洚律有味,虽然以华芊芊的舌头不太能接受这样的辣度,但她还是辣得很爽,边用纸巾擤鼻子边吃面,还真把一大盘辣味肉酱面吃完。
最后谢椒真看不下去,从冰箱拿出一包冰块,两个男人吃面配冰水也把面吃光光,但嘴巴肿得像香肠。
等到吃完面,夏元熙就带着周桃花要告辞,江大海跟谢椒真送两人到店门口。
“阿妹呀!下次再来我老江面店,我亲手下面给你吃……”呵!辣,舌头都麻了,偏偏好吃得让人停不了,太折磨人了。
“别了,你要用暗黑料理自杀我不管,别害别人中毒,我很珍惜好不容易捡回来的这条小命。”他的暗黑料理谁消受得起,想找死也不想受这种罪。
“切,嘴巴真坏,我做的料理只是难吃了一点,哪里到了要人命的地步。”不懂得欣赏厨师的精心料理。
周桃花哼了声,“那你自己干么不吃。”试菜总要吧!而他一口未沾。
江大海理直气壮的说:“我怕客人不够吃。”
周桃花嗤了一声,朝他吐吐舌,扮了个鬼脸,拉着夏元熙走出面店,吃饱了就走人。
两人一离开,谢淑真眉头微蹙的走向丈夫身侧。
“海仔,你看华小姐是不是很像桃花?”虽是初次见面,她却没有生疏感,感觉像认识很久的老朋友。
眼底残留哀伤的江大海用小指拭去眼角泪水。“胡说什么,桃花都死了,我们亲眼看她化成一堆灰了,人死了还能活过来吗?虽然我也是希望这是假的,她还活得好好的。”谢椒真一脸哀伤的额首,“真是可惜了,我很喜欢桃花这个妹妹。”
桃花嘴巴坏了一点但人很好,几年前她子宫外孕大出血,是桃花连闯八个红灯送她到医院,及时动了手术,这才救回她一命。
“那个丫头呀!叫她别一个人去爬山,让小熙陪着去,偏她不听话,不肯麻烦小熙,还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她如果是个祸害,活到一百二十阎王也不收。”
显然她坏事做得不够多,才早早就离世。
两夫妻相视苦笑,感慨人事无常。
花谢了,明年还会再开,可是人一旦亡故了,音容难再。
第7章(1)
周桃花和夏元熙回到车子上,同样由夏元熙开车,他发动了车子正要载她回家,她却突然开口——
“我想去看我老爸。”见过仍精气神十足的海老大,她益发的想念住在养老院的爸爸。
夏元熙看了看时间。“太晚了,过两天再去,你若没在晚餐前回去,周管家可要着急了。”以她的身分,除非参加宴会,否则华家的人不希望她在外面逗留太久,以免被歹徒盯上,就他而言也是如此,他虽然会拼命保护她,可在有人虎视眈眈的情况下,还是注意点好。
“她呀!太唠叨了,管东管西却不教我人情应对,她到底是为我好呢?还是想让我当人偶,听她摆布?”
记得刚出院那几日,她只是想要出门走走,周代贞却怎么也不准,她想说好吧,身体的确还没完全康复,而且她也要熟悉华家大宅里的人事物,所以就乖乖待着,可谁知,就待在家里她也要跟前跟后,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主半夜溜出去出了车祸的事惊吓到她,她晚上上个网她也不许,逼着她要十点睡,甚至在门外守着。
后来她实在受不了,趁着周代贞去公司帮她拿东西时,偷溜出门,回华家后周代贞看到她,满脸的不赞同。
她觉得烦透了,跟周代贞吵了几句,周代贞就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好像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整整三天只说“是,大小姐”,再没和她说适一句话。
不说话就不说话,她还嫌啰嗦呢!正合她意。
毕竟她不是真的华芊芊,和照顾她十年的周代贞没有多少感情,周代贞用来对付华芊芊的招式对她无用,她不会顾及多年颜面而轻易妥协。
最后周代贞终于认清现实,有时候周代贞做的决定被她反驳,周代贞也不多说话,两人没再发生争吵。
其实她觉得,周代贞或许是把太多心力放在照顾华芊芊上,所以当华芊芊不再听话,她就有被抛弃的危机感。
不过就算今天她没有成为华芊芊,这种依赖和被依赖的情况也会被打破。
若是华芊芊结婚了,那么她的依赖会转向丈夫,到时周代贞的存在就没那般重要,她很有可能被取代。
“我当没听见你的抱怨声,很显然你乐在其中。”他看她使唤周管家使唤得可乐了。
周桃花横眉一瞪。“什么乐在其中,我是苦中作乐,老是面对那张一板一眼的脸,我没精神崩溃是心性坚轫,若换成其它人,恐怕要改看精神科医生了……对了,那个萧朔青有没有精神科医生执照,他好像是全能医生,什么病都能看。”
她撞到头,他说他是脑科医生,她的伤需要缝合,他又成了外科医生,眼睛发涩,他又笑着拿起眼药水,说眼科是他专业……十顶全能的家庭医生,随传随到,而且不喊累,随时保持嘴角上扬四十五度的笑脸,他可真辛苦。
“你提他干什么?”夏元熙原本还算晴朗的脸色忽地一沉。
他在调查越佳心等人时,自然也调查过萧朔青,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
“有趣呀!你不知道他很想成为华家的乘龙快婿吗?他努力的掩饰却不高明,一看就看得出来他急于讨好我,也看得出来他的真正目的。”
如果是以前的华芊芊可能会受骗,可是在她看来手段太幼稚了,只当作在看戏,才不会上当。
“他不适合你,不用想了。”他就在她身边,她还想着别的男人,看来他的用心还是不够。
周桃花好笑的扬眉。“我没说他适合我只是他挺具有娱乐性,小熙,你不会吃醋了吧?”
“元熙。”吃醋?他才不干这种小家子气的事,他会直接灭了情敌。
夏元熙骨子里还是有戾气,谁敢跟他抢女人,他让谁趴下,打到对方怕为止,这是道上的做法。
“好吧!元熙,你不应该吃醋,你是假的男朋友,不要当真,我才不会和弟弟谈恋爱。”
差个三、五岁还好,足足十岁……喝!想想她都有摧残幼苗的感觉,十分不舒服。
她虽然已决定当好华芊芊,可是人的思想难以改变,她毕竟当周桃花四十年了,还是经常用过去的思考方式应对一切,特别是面对夏元熙的时候。
“芊芊,我不是弟弟,我是哥哥,叫声元熙哥哥来听听。”往回家的路驶去的夏元熙咬着牙,语带威胁。
她噗哧一声,撺着肚子大笑。“你这语气真像哄骗小红帽的大野狼。”
“信不信我把车子往路边一停,吻得你喘不过气来。”她所谓的年龄问题已经不存在,她过不了的是心里那道坎。
看了看他微肿的唇,她又想笑了。“你不辣了吗?”
他哼了一声。“麻了。”辣到没有知觉,他想他起码三天是感觉不到食物的酸、甜、咸,他整个口腔是麻的。
“不能吃辣就别吃,何必要逞强,自找罪受的笨蛋。”没人强迫他吃,可是他“誓死如归”有什么办法。
“你喜辣。”
“所以?”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陪你。”不过辣了点,他撑得住。
闻言,她眼眸闪过一丝微光。“笨小熙以你的条件能找到比我更年轻的女孩。”
她的意思是别闹了,别逗老女人开心。
“你才二十五岁。”
她嗅了一声,好像此时才察觉到她并不老。
“我跟你在一起我才老了,你可以直接忽视我的年纪,好好的正视你自己的心吗,若你是华芊芊,你愿意跟我交往吗?”抛开两人的身分,重新审视这段感情的可能性,给彼此一个相爱的机会。
“这……”看出他黑眸中的认真,她迟疑了。
“不是玩笑,不是戏弄,你在我心中很久了,久到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无法割舍。”
夏元熙将车子缓缓驶向路边。
明明吹着冷气,周桃花却感觉自己的心口因为他的话而发烫,一股暧流流向了四肢百骸。
察觉自己被如此执着的爱着,她的心在震撼,她知道,她必须认真的响应他。
“夏元熙,给我时间,现在还不行,我……我还是周桃花……”
她克服不了那道魔障,她还需要更多的努力才能摆脱过去的伽锁。
“好,我等你。”他温柔地轻握她的手一下,随即又将车子驶向车道,保时捷的轮胎与地面接觖,悄然无声。
回到华宅已是晚上七点多,华家的二房、三房已用完餐离开了,餐桌上还有一大半没吃完的菜肴,摸摸盘底还有余温,可见刚散席不久。
令人意外的,平日想见一面都难的华正英居然在,他坐在客厅,手拿文件在看,茶几上摆着不加糖的黑咖啡。
“父亲。”周桃花猜得出对方有话要说而且恐怕就关于夏元熙。
“坐吧!我们父女俩聊聊。”他眼尾扫了一下,示意女儿的男朋友也坐下,今晚的他不是华总裁,而是一名关心女儿的父亲。
如果是真正的华芊芊,对于爸爸的关心肯定会很欣喜,毕竟他们两个是至亲,可是披着华芊芊的皮的周桃花却有点心虚,神色略显不安的看了夏元熙一眼,见他神色自若的往她身边一坐,态度从容又沉稳,她慌乱的心顿时安定,沉着冷静的面对头发中已掺杂银丝的男人。
“不要拘谨,放轻松点,我只问几句话而已,不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看着两人笑也不笑,一脸正经,华正英不由得苦笑,一个父亲做到连女儿都不亲近,他真是太失败了。
不要拘谨?他说得倒是简单,这种感觉简直像是在面试的时候面对主考官,攸关一生的前程,谁敢松懈下来?
“我几次跟芊芊说想见华总裁,芊芊总说您很忙,要不是今日终于见到您一面,我都以为您是不存在的人,只在报章杂志出现。”
在女儿的成长中缺席,又把她丢给爱钱叔婶教养,这是他的错。
周桃花愕然,觉得夏元熙也太入戏,彷佛真的是心疼华芊芊的好男友,而且说谎还真不打草稿,谁几次说要见华正英啊。
听到有人胆敢当面指责他不负责,觉得很新鲜的华正英莞尔一笑。“我女儿很像亡妻。”
“这是您遗弃她的理由?”夏元熙用词有点重了。
听见“遗弃”两字,华正英心口抽痛了一下。“我很爱我的妻子,她几乎是我的一切,失去她是我这一生的最痛。”
这年轻人说的没错,他的确遗弃心爱女子的孩子,她为他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尽管他给她吃,给她住,给她穿最美的衣服,上最昂贵的贵族学校,物质上从不匮乏,但他没抱过她,一次也没有。
芊芊刚出生时太小太弱了,比小猫大不了多少,软绵绵,像没有骨头似的,他不敢抱,怕弄伤她。
后来再大一点能爬能坐了,他又因公司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陪她玩一会儿,匆匆见了一眼又得赶飞机。
如此周而复始,他错过女儿长乳牙,没牵着她学走路,三岁上幼幼班时他在日本,五岁的亲子会人在德国洽商。
他以为有妻子在必能好好的照顾他们的孩子,有她在什么也不用担心,无后顾之优,他只要赚钱养家就好。
那时他已规划出美好蓝图,六十五岁退休,把公司交给女儿管理或专业经理人,他趁着还能走动,便带着妻子去环游世界,看看大陆的壮阔山河,体验北极的极寒和艰难,在搜花树下野餐,泰国骑大象,巴西的嘉年华会……
他有很多很多想和妻子,一起做的事,他们那么相爱,她一定会等他履行诺言。
可是在一场他代表台湾参与的经贸相关会议中,中场休息时,秘书长神色哀戚的对着他说:“总裁,夫人过世了,您……别太难过。”
谁过世了?
夫人……是指他的秀容吗?
她怎么会死了,他前两天才跟她通过电话,她说她感冒了,声音有点沙哑,让在国外的他好好保重身体。
呵,呵……那时候她已经快不行了吧?
还拖着虚弱的病体要他安心,而他居然听不出来的回会议室开会。
妻子的死将他完全击毁了,他不知再上哪找回一个她,只好拼命的赚钱,用工作麻痹自己,他关闭自己的心门与他人阻隔,想着没有感觉就不会痛了吧!包括女儿也被他隔绝开来,等他意识到自己跟女儿多么疏离,却已经来不及弥补。
“失去妻子这是我的错,是我一手造成的,若我肯多关注点妻子,也许她的病就能及早发现,以我当时的财力要找个医疗团队来治愈她也不是难事。”他舍弃身家也要救活她。
“我一直很自责,却忽略了芊芊……”
“所以你现在想弥补了?”
人总在失去后才知道所拥有的有多珍贵,他有过相同的痛。
骤失所爱的痛叫人难以承受,他当初也是不吃不喝的守在灵堂数日,直到不支倒地才被江大海带回去照顾。
只是他比华正英幸运,他还有机会重新拥有她……
夏元熙的手悄悄伸向身旁的女子,握住她的手,而他仍目视前方,并未有任何表情和情绪波动。
平和,这是周桃花侧目一看,心中浮起的感受。
华正英笑了,面带苦涩。“说是补偿还不如说我希望她过得更好,芊芊才二十五岁,我不能照顾她一辈子,未来的事谁也难预料,我只能为她披荆斩棘,给她一条的路。”
他渐渐老去,有些力不从心了,他怕再陪她也没几年了,而他这个做父亲的能留给女儿的并不多。
周桃花纵使对华正英没有好感,却也听出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
“您想把她托付给我。”夏元熙的手-紧,连带着手心握着的柔白小手也一疼,感受他心情上的变化。
望着眼前的年轻人,华正英不正面回答,只意味深长的说:“我查过你,你有很不寻常的成长过程,而且近日也失去一位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人,可是那份不寻常造就你今日的成就。”
依照他的人脉和财力,一天之内要找出一个人的身家背景资料并非难事。
夏元熙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我不会因为我的过去而伤害芊芊,我会用我的生命守护她。”直至死亡带走他。
闻言,华正英发出低沉的笑声。“我什么都没说。”
他对夏元熙不是没有怀疑,可是他也认为人是可以改变的,这个年轻人在挫折中获得新生,过去的种种如风中烛火,火一熄就没了,迎接他的是升起的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