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问题出在图样上头,她所画的图样不如叶含青所画的可爱娇憨。
她承认叶含青做的玩偶确实很讨喜,就连她见了也喜欢,但她似乎低估了叶含青的心计,没想到这女人竟会用这些小玩意来讨好太后和皇后。
哼,倘若叶含青同早死的叶仪兰一样安安分分,她还能容得下她,现下她可不容许这女人再这么嚣张下去,尤其阮知熙近来常上她那儿,万一真看上了她,对自己日后的计划可是极为不利。
她垂眸思忖着一举除掉叶含青才能永绝后患。但在这当口,她若死了,难免会引人起疑,所以只能先设法让阮知熙厌恶她,不再上她那里去,只不过该怎么做?
这时,一个婢女走进屋里,上前低声禀告,“夫人,王爷发现那批棉袄被人掉包的事了。”
“怎么会让他发现?我不是吩咐过这事要做得谨慎一点。”周思枫一惊。
“奴婢也不知王爷是怎么发现的,王爷已派人在彻查,您看这事该怎么办?”
周思枫思量片刻,指示,“弃车保帅。”
那婢女是她的心腹,闻言即刻省悟她的意思,点点头,走了出去。
当晚掌灯时分,邵节前来回禀救济院那批棉袄遭人掉包之事。
“禀王爷,依属下派去的人调查,掉包之事是救济院的院主李方所为。”王爷近来很倚重他,交代他不少事,他分身乏术,故而这事他是吩咐底下的人去办。
阮知熙长指轻敲桌案,眼神幽沉的望向邵节。“你也认为是李方所为?”
沉默一瞬,邵节答道:“属下认为此事应另有其人。”对手下调查出的结果他心存疑虑,但期限已到,只能前来回禀。
“若是你手下那些人不堪用,就全撤换了,本王会请皇兄调派一批人手过来给你。”很显然李方只是个替死鬼,若没有人指使,他哪里来的胆子敢调换康亲王府送去的棉袄。
听见他这话,邵节面露讶色。王爷这是在怀疑他手下的人被收买了?可那些全都是王府的人啊。
阮知熙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府里头有许多人拿着本王给的俸禄,却不是在为本王办事,这些人本王打算揪出来清理掉。如今你带几个可靠的人给本王暗中彻查,看看究竟有哪些人背着本王吃里扒外、阳奉阴违。”
“是。”邵节没再多问,拱手领命。
阮知熙接着再吩咐,“棉袄被掉包的事你继续暗中查探,本王要知道这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今晨起身,发现屋外飘下雪花,让前生生长在亚热带地区,很少有机会看见雪的叶含青惊喜的跑出去。
“夫人,外头冷,快进屋里,免得冻着了。”冬竹拿着一件枣红色的披风追出来披在她肩上,不懂只不过是下雪,夫人怎么就这么稀奇,彷佛没见过雪似的。
叶含青伸出手让几朵雪花飘到掌心里,拿到眼前仔细看着,然后仰起脸,快乐的在雪中旋转。
冬竹她们不会明白她此刻的心情,这可是她前生加今世第一次亲眼看见雪,哪里能不感到稀奇高兴。
安安被黄嬷嬷牵着过来时,就看见她在院子里欢喜的蹦蹦跳跳,安安感染到了她喜悦的情绪,也加入她一块跳着玩着。
叶含青牵着安安的手,带着她边跑边跳,“可惜雪不够多,要不然姨就能陪安安堆雪人了。”
安安没玩过堆雪人,听了她的话,一脸向往,“等雪大了,姨再陪安安堆雪人。”
“好,咱们就做一个像安安的雪人,再做一个像姨的雪人。”
安安再补上一个,“还要做一个黄嬷嬷。”她是被黄嬷嬷照拂大的,黄嬷嬷在她小小的心灵里就像亲人一样。
“好。”叶含青应了声后,想起一个人,问安安说:“那要不要再做一个你爹?”
安安点了点小脑袋,“好,再做一个爹。”近来阮知熙与她亲近许多,提到他时,她已不像昔日那般生疏。
“那等雪下得够多时,咱们再来做。对了,今天下雪安安还要去放风筝吗?”
叶含青问她。她答应过安安,陪她把阮知熙送给她的那十只风筝轮流放过一遍,今天是第七天,但她考虑到现在正在下雪,怕安安会受寒。
“安安要放风筝。”安安拉着她的手,现在已不像初时那般害羞,敢主动亲近她向她撒娇了。
见她都把风筝带来了,叶含青心想现在雪下得不大,黄嬷嬷也替她披了件小披风,应该足够保暖,便答应了,“好,咱们去放风筝吧。”
一旁的冬竹提醒,“夫人,您还未用早膳,要不先用完再去。”今天夫人比往常起得晚了些,故而到现在还未进食。
“我还不饿,等回来再吃。”叶含青回了句,便牵着安安来到观景楼前那片草地放风筝。
今天有风,她与安安拉着风筝线,没花太久时间就让那鹤形风筝飞了起来,飞高后,她便放手让安安自己拉,又见安安身边有黄嬷嬷陪着,她索性就在旁边的石椅上坐下。
抬眸望着在雪花间飞翔的鹤形风筝,她的思绪却飘向昨天,她将皇后指定要的生肖玩偶送进宫里,顺便借机再蹭了一顿午饭。
想到那些让人食指大动的美味菜肴,她吞了吞口水,真恨不得住在皇宫里,这样天天都能尝到皇后煮的饭菜。
用完午膳后,趁着阮知熙去向太后请安,她搭他的便车回来。她在马车里向他提及皇后做的饭菜时,心直口快的说了句,“你当时真该听太后的话把皇后娶回来,这样一来,皇后就能天天给咱们做饭吃了。”
“你就只想着吃。”阮知熙轻弹了下她前额。
“难道你不喜欢吃皇后做的菜?”接着想到什么,她问:“你以前是不是不知道皇后厨艺这么好,所以才没娶她?”
阮知熙垂眸。这事他早就知道,只是他那时被周思枫的美色所迷,无暇顾及其他。
见他不吭声,叶含青难得开窥,竟从他脸上的神情看出了端倪。“我知道了,你当时重美色多过食欲对不对?唉,我说你真傻,这美色难道能当饭吃吗?再说人都会老,老了以后脸皮皱巴巴的,再美的人也变丑了,可是厨艺不一样,随着年纪越大,能学会更多的菜色,做出来的饭菜会更香更好吃,换成我就会选皇后。”
话才刚说完,她两边的脸颊就被他狠狠的掐住,还往两侧拉开,让她的嘴整个都变形了。
“唔,你饭手。”她拍着他的手挣扎。
“你行啊,倒教训起本王来了。”阮知熙阴恻恻的瞪着她。
她圆黑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偶错了,王谍饶命。”她忘了这位王爷个性差又很小气,听不得别人批评。
见她怪声怪气的求饶,阮知熙松开手,他也说不出为什么,这般欺负她,总能教他心情格外舒爽。
他一放开她,叶含青便赶紧缩到角落去,瞠大眼睛瞪他。
看着她那水润水润的眸子,他的手又有些痒了,“你不想要铺子了?”
“当然想。”
“那怎么这几日都没动静?”
“什么动静?”她一脸茫然。
见她竟忘了这事,他眉头不悦的抬了抬,“本王那日不是说了,你想要铺子就要看你的表现。”
提起这事,她急忙表示,“所以我这几天努力做了好多玩偶,今天还给皇后送过来,我还帮王爷做了一个大的抱枕,回去拿给王爷,王爷晚上就可以抱着睡,很暖和哦,我也帮安安做了一个,她每晚都高兴的抱着睡呢。”
阮知熙无言,他要的表现可不是这样,他想要她亲自来为他斟茶倒水、贴身服侍他。且他又不是孩子,晚上抱着玩偶睡成什么样子,要抱也该是抱着她睡才是。
他眯起眼,打量着她那略显丰腴的身子,心忖抱起来应当软乎乎很舒服……察觉自个儿心思竟想到这儿来了,他连忙打住拉回。
见他没答腔,只是眯着双眼睛盯着她,叶含青很是茫然。
须臾,阮知熙慢条斯理的开口,“你再做一个人形玩偶,若是做得好,本王就把铺子给你。”
她眼睛一亮,“什么样的人形玩偶?”想起他宠爱周思枫的事,她脱口而出,“是不是要我照着枫夫人的模样做?”
“不是。”他眼里闪过一丝怒色,她怎么会以为他会想要周思枫的人形玩偶。
见他又莫名其妙冷下脸,叶含青实在不懂自己又哪里惹他生气了,讪讪的摸着鼻子,“那王爷要我做谁的人形玩偶?”
阮知熙瞟她一眼,“你回去照镜子。”
“照镜子干么?”她一脸迷茫。他就不能有话直说吗?她智商不太够,猜不到他究竟在想什么。
见她是真不懂,他只好暗示她,“照着镜子里的那人做,懂了吧。”
“镜子里的那人……”下一瞬,她省悟过来,“那不就是我吗,王爷要我的人形玩偶做什么?啊,难道是要用来插小人?”
阮知熙被她的迟钝给噎到,“叶含青!”他狠狠的敲了她一记栗爆,“你说你这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只要不太蠢的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只有她,竟能说出这么离谱的话来。
她委屈的揉着被他敲得有点疼的额头,咕哝回道:“还能装什么,当然是脑桨啊。”
阮知熙阴着一张俊脸,冷冷的眼神把她盯得从脚底麻到头顶,她尽量把自己缩小,免得哪里又让他看不顺眼了。
接下来一路上他没再跟她说过话,那脸色都黑得能滴出墨汁来了。
结果晚上她又作了个梦,梦里又有一整排的花美男排排站着让她挑选,这些花美男个个赤裸着上身,让她看得都要喷鼻血了,她看了一遍后,走到一个人面前,嚣张的抬起那人的脸。
“就是你了,今晚来给老娘暖床,表现得好,老娘赏你一百万,要是表现不好,哼哼,就赏你一顿鞭子。”
就是因为作了这个梦,让她早上起晚了,醒来后,她隐约记得她好像左手拿着一百万大气的撒到床铺上,然后右手拿着一条鞭子,挥向躺在床上的男人……
她觉得她一定是对阮知熙怨气太大了,才会接连作这种奇怪的梦,来发泄对他的不满。
第6章(1)
“啊,风筝飞走了。”
叶含青的思绪被安安的声音拉回来,见安安跑去追风筝,她也赶紧跟过去。
绕过观景楼后,忽然不见了风筝的踪影,安安不死心的在附近找着,叶含青和黄嬷嬷等人也陪着她一块找。
找了好半晌都不见风筝,见雪势变大,叶含青怕安安冻着,便决定要叫她先回去,但抬眸搜寻,却没见到安安,她忙叫住黄嬷嬷,“安安呢?”
“奴婢也在找,方才小姐还跟在奴婢身边,怎知一转眼就不见了。”黄嬷嬷脸色有些着急。
几人连忙四下找着安安,这时有个丫鬟经过,见她们似是在找什么,便拉住黄嬷嬷。
“咱们在找小姐,你有瞧见她吗?”一直找不到安安,黄嬷嬷急了。
“我方才过来时,好像在水榭那附近有瞧见。”
“她怎么会跑去水榭那儿?”
黄嬷嬷连忙将这事禀告叶含青,几人赶往水榭而去。
来到水榭附近,叶含青一眼就看见安安身上穿着的那件白色披风就飘在水面上,那一瞬间,她心脏几乎都被吓停了,脱口惊呼,“安安?”
顾不得自己当年因为心脏不好,只在高中时上过几堂游泳课,泳技很普通,甚至忘了脱掉披风,情急的跳下水想救人。
黄嬷嬷和冬竹见状阻止不及,连忙惊慌的去找人来救她们。
吸了水变得沉重的披风成了叶含青的负累,她一边慌乱的伸手想扯掉那件碍事的披风,一边朝那件白色披风所在的地方游过去,她拚命踢着脚,用尽力气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安安才四岁,还这么小,绝不能溺死在这里……
她好不容易抓住安安的披风,发现安安虽然昏迷过去,但两只小手抱住了池子里的一颗石头,因此身子才没整个沉入在水里,她轻拍着安安的脸,颤着嗓叫道:“安安,姨来救你了,安安?”
见安安紧闭着眼,叫也叫不醒,叶含青吓坏了,不管不顾的捏住安安的鼻子做人工呼吸,做了几次后,她抱着她想往岸边游去,但身上一直没能扯掉的披风,沉重得让她几乎要浮不起来,又冰又冷的池水冻得她手脚僵硬,且刚才没暖身就跳下来,更让她的脚开始抽筋……
“安安,姨来救你了,安安、安安……”
看着床榻上高烧不退,昏迷中不停呓语的叶含青,阮知熙眼神阴鸷得骇人,他紧握住她的手,重复着这三日来不停告诉她的话。
“安安已经没事了,你别担心。”
他的话传不进她的耳里,叶含青紧蹙着眉心,反反复覆说着,“安安别死、姨来了……安安……”
冬竹和白樱见了,在一旁默默拭着泪。
阮知熙忍不住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在她耳边哑着嗓道:“安安没事了,你再不醒过来,以后就再也看不见安安了。”
他很忧心,太医连日来为她施针用药,都无法让她清醒退烧,再这么烧下去,她这条命就要烧没了。
重生后,他满心的嗔恨因为她而得到了宽慰,才想着也许日后能跟她好好过日子,结果她就出事,把他刚暖烫起来的心又重新冻结了。
她还欠他一个人形玩偶,他手里那个仍形单影只,他不许她就这么走了。
“见过枫夫人。”
听见守在房门外丫鬟传来的声音,阮知熙眼里掠过一抹骇人的戾气,在周思枫进来前,他将叶含青小心放回床榻上,接着闭起眼,将脸上所有的忧心焦急全都收敛起来。
须臾,周思枫来到床榻旁,关心的询问:“王爷,妹妹还没醒来吗?”
他脸上已没有适才的焦心,淡漠道:“还没醒,现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下一瞬,望向她时,他语气转为关心,“这几日连日大雪,天气严寒,你也别日日过来,当心受了凉。”
轻磨黛眉,周思枫那张绝艳的脸庞流露出一抹忧容,“若是受点寒能让妹妹转醒,那么妾身倒宁愿替妹妹受这苦。”
“你有心了,她还没醒过来,咱们留在这儿也无用,走吧。”说完,阮知熙便提步往外走。
周思枫回头瞟看一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叶含青,举步跟上他,一脸关切的道:“妾身方才先去瞧过安安,她这会儿正闹着想见妹妹呢,真希望妹妹能够尽快好转起来。”
阮知熙觑她一眼,神色有些漫不经心,“本王待会要进宫,顺便将她暂时送进宫去,让太医好好调养她的身子,这次遭了罪,不好好将养一阵子,怕是会留下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