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不牵挂着这里?”
一家人团聚,让墨儿觉得真是幸福。
“很挂心,尤其是见你安然无恙,我更加开心。”
曾经,因为太过狂热的情爱,让墨儿与大哥双双深陷无尽的深渊之中,一度让大家都很忧心。
掩着耳朵,凤笙不敢再听下去,怕是再听下去,会想要逃离这里,会开始痛恨起自己多余的存在。
他的心中,还住着墨儿……
为什么在他心底,还住着一个她呢?凤笙无语,泪水开始不断的滑落。
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到再也无力支撑下去,她害怕听见更让自己伤心的话语。她不愿离开裴彻,然而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也没有其它地方,让她想要停下脚步。
凤笙泪眼蒙眬,狼狈地逃回房内,只怕再多待一会儿,自己的心会忍受不了而碎裂一地。
“我总算找到自己生命中那同样重要的人。她胜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包括我自己在内,你会祝福我吧!”裴彻难得在别人面前倾吐心事。
墨儿绽出微笑,由衷的希望他幸福,曾经历过的煎熬苦痛,让她明白一个人一辈子就该遇上真爱一回,人生道路才能拥有更多勇气与希望,继续的走下去。
“就算付出生命,还是会不悔的守候着那最重要的人。”裴彻说道,希望有一天,他可以鼓起勇气,对凤笙许下这永远不变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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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笙,好了没?”敲着门,裴彻站在她房门外,他已经在外头枯等近半个时辰了,偏偏就是不见她出来。
方才送衣服给她,见她脸色似乎有些憔悴,裴彻总觉得是自己多心,不仅她为何从进府之后,就变得郁郁寡欢。
他不愿去揣测任何扰乱自己心情的原因,他好不容易才将她接进府里,当务之急,就是帮她熟悉裴府的一切,尽可能让她过得自在、轻松些。
今日早膳比往常晚些时候,墨儿希望能让她再睡晚点,养足精神,人才会舒爽些,裴彻也十分感激墨儿的贴心。
“凤笙,我进去了。”
左思右想,裴彻猜她或许遇上什么需要人帮忙的事也说不定。
想想他还真是粗心,应该叫桂贵安排个贴心的婢女给她才是。
轻推开门,裴彻见到她背对着自己坐在镜台前。
“凤笙,你若好了,咱们就该去大厅了。”
凤笙自镜前站起身,轻挪莲步,当她面对裴彻时,竟令他说不出半句话来。
“墨儿?”眯起眼,裴彻脸色霎时铁青。
“你为什么要这样?”
凤笙走近他,站定在他面前。
“从我身上,你想要看见谁?”
一夜未眠,她为他泪流至天明,累到再也无力掩饰自己的心情。
“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那淡淡的妆色、那艳红的衣饰,就连扎发的样式,都像极墨儿,只差墨儿是盘起发髻的,而凤笙放下长发,要不,根本无从分辨!
“我想讨你欢心。”她的眼神冷淡得如寒冰,根本没有温暖。
“你这个样子,讨不了我的心!”不知怎地,他心头一股无名火直窜起。
“是不是到头来我还是假的?赝品终究也是端不上台面。”
“凤笙!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今日话说得颠三倒四,每一句都刻薄的不得了。
“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住了一个她,是不是?”
指着他的心窝,她问得平静,却有股揪人心弦的痛楚。
“那已经是……”
“你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她大声喊叫,只想要听见自己要的答案。
“是,没错!你满意了吗?”裴彻根本摸不清她的心绪,今日的她实在反复无常!
“你为什么要带我回来?让我这个赝品看见一个真的她。”他晓不晓得,这让她有多恐慌?
裴彻没回答她,只是沉着声道:“把这身衣衫换掉,我到外头等你。”
她是她,不是墨儿!
“我为什么不能扮成她?”凤笙心头纠结,被嫉妒的情绪抹灭理智。一整夜,她的脑海里不断盘旋着裴彻昨夜对墨儿说的话。
“因为,你永远不能成为她!”裴彻咬牙,一字一字地道。
“我偏偏就要变成她!”
只要她是墨儿,他就能真正将她放进心中吗?就能完全霸占他的感情吗?
裴彻低首,他不想要对她说狠话,却已怒到克制不了。
“你到底想要怎样?”他对她,难道感情放得还不够多?莫非她真要他刨出自己的心,证明对她的坚贞不移吗?
“你牵挂的人里头有我的存在吗?”她含泪,被心魔困到无路可退。
“我没有你,就一无所有了。”
“就算我现在说有,你还信我吗?”
她的泪,是她摧毁自己的武器,他的心很痛,然而更让他心寒的是,她再也找不到原来的自我。
“我知道你对墨儿情有独钟,那日在西陵我们初相遇时,你看着我的时候,眼里写满吃惊。在裴府别业里,我听见你的嘴里,喊着她的名字。我什么事都知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
“我难道有说错?”凤笙大吼,泪眼婆娑。“你真当我心盲眼盲?你晓得当我看见墨儿时有多震惊吗?”
裴彻别过脸去,不愿再见到她的泪水。她的失控,他找不到任何阻止的方法。
“我和墨儿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还爱她,对不对?透过我的模样,你还眷恋着她,是不是?”捉着他的衣襟,凤笙就快要崩溃了。
“你的心魔,我解不了。”裴彻专注地看着她。“你取代不了墨儿在我心中的位置,就像她永远不会是你一样。”
他的话,听在凤笙的耳里,就像是判了她一条死罪。他不会知道,她有多么在乎他,在乎到在这段感情中让自己变得狰狞可怕。
“对于你,我说实话,不会有人甘愿成为另一个人的影子!”退了一步,凤笙取下头上的发簪,紧紧握在手中。
“你想做什么?”裴彻眯起眼。
“我,蓝凤笙,不甘心只是你心中,墨儿的影子!”她狠狠的将簪子往自己美丽无瑕的脸孔一划,登时血流如注。
“不!不要!”裴彻惊恐的喊出声,企图阻止她自残的行为。
“我是凤笙!我是凤笙!”她毫不手软地划伤自己,那伤痕令人沭目惊心。
“住手!你好狠心,竟这样对我!”裴彻打落她手上的簪子,他急忙用手按在她血流不止的伤口,朝外头大吼:“桂贵!快来人啊!”
“在你眼里,我是凤笙、还是墨儿?”她的泪和着热血,一并流进他的掌心。
“来人!快来人啊……快帮我叫崔翇来!”
桂贵听见主子心急如焚的喊叫,二话不说冲进房内,却见到裴彻满手鲜血。
“快去找崔翇来,还在发什么愣!快点!”裴彻急得方寸大乱,顾不得其它。
“是!”桂贵拔腿直奔崔爱的药院中,嘴里还边吼边叫。
“不好啦!出人命了!”
“该死,这血怎么会流这么多?”见指缝中不断渗出的热血,裴彻的双眼都红了。“你对自己好狠心。”
“我是凤笙……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她不断泪流,心痛的程度已经比身体上的伤口,更胜千万倍。
“凤笙,我拜托你别说话。”她一开口,血流得更多了。
“我求你,不要把我当成她的影子,我真的受不了……”
终曲
一室暗色,夜风穿进窗缝中,朱红烛火摇曳,人影映墙面。
“你醒了?”裴彻坐在床榻边问道。
半边脸被药布包裹住的凤笙,面颊隐隐作痛,连说话都有些吃力。“我……睡多久了?”
“五、六个时辰。”他的话声,隐隐透露疲惫。
“你回房去,别管我了。”拉高锦被,凤笙木然地望着床顶。
“崔翇已经来看过,他特别叮咛我,要你少说些话,免得牵扯到脸上的伤。”她的自残,让裴彻真是吓慌了。“答应我,不要再伤害你自己。”
“我的脸上,会不会留下伤疤?”
裴彻抬起头来,她的口气平稳得让人觉得很难受。“可能会,不过多给他点时间诊治,应当会恢复,我相信崔翇的功夫。”
崔翇是裴府的大夫,也是名气响亮的神医,这点伤对他面言,不会有太多的困难。
但崔翇却告诉他,她的伤口不是太大问题,而是心病难愈。她的心已经病了,所以才会做出如此激烈的行为,再加上先前失去弟弟,凤笙的心情起伏不定,需要比平常更加留心。
裴彻后悔死了,他不应该对她说出重话,他只顾着将她绑在身边,却忘了注意她的感受。
“就让那条疤痕留在我的脸上吧。”凤笙幽幽地说道。
“至少,我可以从镜子中,看见真正的蓝凤笙。”
裴彻知道那条疤,对她来说,不止是留在脸上,而是深深地刻在心版上。
“等今年中秋过后,你的伤好些,我们就离开这里吧!”
凤笙抬眼看他。“去哪里?”
“哪里都好。”他苦笑,同样无奈。
“只要哪个地方让你感到自在,我们就在哪个地方落脚。”
“这里是你的家。”
“没有你的地方,对我而言,它就只是个……驿站。”这些年来,他也飘流四方,已经习以为常。
“我让你很痛苦?”泪水凝聚在她眼眶里,一点也不愿面对妒忌如此重的自己。
“纵然痛苦,可是我却放不开手。”裴彻修长的指头抹去她悬在眼角的泪。“别哭,等会儿泪水滑进伤口,会痛的。”
他的举动,让凤笙不禁环抱住他的腰际,趴在他的大腿上痛哭失声。“我一点也不想这样,真的对不起……”
他的叹息,散在房内,她的眼泪,他无力抵抗。
“对不起,我也放不开你。”
既然会苦,那就两个人一块撑着,或许天明之后,就能拨云见日.裴彻总是这样说服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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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凉亭中,凤笙苍白的面容没有半点生气。
她倚在软榻上,任秋风抚过她的眉眼,一旁石桌上搁着热茶、小糕饼,还有好几枝新剪下的红花。
裴彻为她安排两个贴身小婢,并下令她身边随时要有人看顾着,无论如何,千万不可以让她一人落单。
凤笙知道,他企图用一张绵密却又看不见的保护网,团团包围住她,仿佛当她是被风一吹即散的羽毛,如此戒慎恐惧。
只要他没有处理商务,无论何时定会奔至她身边,纵然夜半休息,也是见她入睡才能安心回房,一日至少要与她见上五六回,他才会放心。
今日,她在园中赏着百花,算算日子,中秋也已经快到了。中秋节过后,他要带着她离开裴府,并且永不归回。
他说为了她,舍弃一切都好;他说只要抓紧她,到哪里都是他的家!
凤笙知道,他不是说说就算,他言出必行,就算今天要他抛弃“裴”这姓氏,他也绝对毫不犹豫。
他为她做了好多好多,可是她却总觉得还不够……凤笙知道自己病了,病得好重好重,她已经是他肩头上沉重的负担了。
她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没留心身边的动静。
“锵锵锵!美人在想什么?”
一声爽朗的笑语,再配上一朵艳白色的花朵,小三裴晔三八兮兮的出现。
回过神,她见到这张不陌生的脸孔。“怎么来了?”
小三裴晔挑挑眉。“当然是来看美人啰!”他摇摇手上的花朵,像个孩子般献宝。“看你在府里过得好不好嘛。”
他偏着头,看着凤笙脸上的药布,一张笑脸不曾间断过。
“听二哥说,你被园里的树枝划伤脸了,没事吧?”他当然知道她是怎么受伤的,但大家都很有默契假装不知道。
“嗯。”凤笙心虚的应,不敢多说半句。
“你在府里受伤,大哥好生气喔!说怎能不注意客人的安全,大嫂和小四他们好紧张,要不是二哥拦着,咱们铁定早几天就冲进来看你了。”
“谢谢。”凤笙淡淡地笑,似乎是牵动伤口,显得很不自在。
“哎呀,别笑别笑,待会伤口裂开,我可是会被崔翇追杀。”小三在脖子上比出砍一刀的动作,让凤笙笑出声。
“你别看崔翇是个死书生样……呃,我是说文弱大夫。”清清嗓,他不要吓坏人家姑娘。“他偶尔会提炼一些怪药,让我跟小四尝。”
“你和小四是孪生兄弟?”
“对啊!我们俩无论正面、背面、侧面……”小三裴桦边说边挤眉弄眼。“都如出一辙!咱们高兴时,还会整整身边的人,很好玩喔!”
“那么……你们被错认时,有何感受?”
“你说被家人吗?”说到这里,小三就沮丧。
“不会啦!不管我跟小四怎样扮得一模一样,大哥和二哥都能一眼识破,小五小六勉强还会配合演出。太过分了!一点也不给我和小四面子。”
“如果被心上人错认,你难道不难过?”
小三知道她有心结,直到现在都解开不了,也因为这个结,让墨儿根本不敢接近她,怕会刺激到凤笙,因此她这几天也是郁郁寡欢。
“我想这机会微乎其微。”小三坐在她身旁,陪她一道赏着园里绽放的秋菊。“就算这天底下有再像的人,倘若真是爱上,又怎么会错认?每个人在情人眼中,一定有着与旁人与众不同的优点。”
凤笙沉默,不知该做何回答。
“凤笙,你要相信二哥,如果他不在乎你,就不会把你带进裴府。”
“我会不会到头来,只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如果他对你没有情,就不会让你闯入他的生命中。裴家人最大的死穴,就是死心塌地。”尤其是裴彻的性子,也是一等一的固执。“他若真当你是替代品,你的一颦一笑就不会牵动他的心,你的喜怒哀愁,也同样不会令他动摇。因为,真心说不了谎。”
“小三,我的心,好累好累。”
“凤笙,让你自己喘一口气,好吗?”这终究也是她应该要面对的问题。“不要让二哥献出的感情,又再度付诸流水。这样,他有一天会害怕再去爱人!”
“我是他的负担。”从相遇到相识,从相知到相惜,可是相爱容易相守难,凤笙不是不懂。
“可是,你却是他最甜蜜的负担。”拍拍她的肩,小三笑容以对。“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笑得如此开怀又真诚。”裴彻隐忍的个性,只对最爱的人毫无隐瞒。
“对他来说,这个家像是个驿站,而待在你的身边,才是他所谓的‘家’。”她一定不晓得大家有多感激她的出现,她让裴彻的生命重新得到一线曙光。
“当一个浪子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归所,你一定不知道在他的心底,有多么欣宣口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