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铃……
电话声就像是催命铃声一样,吵得骆采雨无法不暂时抛开美梦,从被窝里头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接起电话。
“喂~~什么事啊?”另一手则是把床头柜上的闹钟拿起来看一下。
拜托!才早上九点而已,现在正是她最好睡的时候,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吵她?
“大事、大事!”电话那头叽叽喳喳的,就像是麻雀一般。
“小姐,就算是大事,也请让我睡醒再打来好不好?我昨晚为了画设计稿,可是整夜都没睡耶!”她苦苦哀求着。
室内设计师的生活让她每天除了画图,还是画图,尤其公司又对她特别,只要求有特殊情形才要进公司,否则她几乎都待在家中,简直与宅女没两样。
“电视啦~~快转开电视啦!不然你看不到可别后悔,埋怨我这个多年来的死党没有尽到当朋友该尽的义务。”林永妤不爽的说道。
亏她可是一看到那个男人的新闻,就马上拨电话来报告,偏偏这个女人这么贪睡,嗟!
“好啦、好啦~~”她敷衍性的回着,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说实在的,她现在对什么都没兴趣,就只想睡觉而已。“让我看看我的遥控器在哪里?”
她就一个人住而已,故用不着住得太宽敞。
当然了,要住大房子就得付出大把钞票;她很穷,是个穷人,每个月才领几万块的薪水,所以只能窝在七坪大的小套房里头。
不过房子小也有小的好处,找起东西来挺方便的,目光随便一扫,就知道那小小的遥控器被她随手给丢在哪里了。
拾起被她丢在地上的电视遥控器,她按下了开关,“第几台啊?”
“四十五台啦~~快转啦!这个男的你应该认识吧?他要回台湾了耶!”林永妤很兴奋的说道,以为骆采雨看到这则消息时,会同她一样高兴。
“哦!”骆采雨告诉自己,她与他的一切早就已是过去式了,他们两人现在应该就像陌生人一样。
她淡淡的应了一声,声音听起来不是很热络,让林永妤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泼了一桶冷水一样。
“马的!你这是什么态度啊?你以前不是很喜欢他吗?怎么现在全都变样了啊?”林永妤吼着。
真的是气死她了,早知道她就不要打这通电话来受气。
林永妤光火的声音吼得骆采雨的耳朵好痛,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膜会不会因此而被震破?
“小声一点、小声一点,小姐,拜托一下,冷静一点!”
林永妤就是这种脾气,高兴的时候,就拉着你哈哈大笑;不爽时,情绪也百分百的写在脸上,可以说是“性情中人”。
“你教我怎么冷静啊?你知道我看到电视上有他时,第一时间我就打电话给你耶!而你这是什么态度啊?你是不是应该要自己好好的反省、反省啊?”她继续炮轰着。“你这个不知感恩的家伙!”
“是、是,一切都是我的不对,我辜负了林大小姐的美意,我错了、我该死!”她赶紧关上电视。
“喂,知道你自己错了就行了吗?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也不同你计较什么,说啊!你以前不是很喜欢他吗?”她质问着。
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无端被投入一颗小石子,引起了阵阵的涟漪。
“是啊!我承认,不过那已是好几年以前的事了,人都是会变的。”
他与她有几年没见了?
有十年了吧!真的是好久的时间啊……
她说得云淡风清,完全不愿再去回想当年的那段过去。
“你骗人、你说谎!”林永妤再度低吼着,这次的分贝比先前更高。“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永妤……”骆采雨叹了一口气,“如果欺骗自己能让自己过得快乐一点,能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那又未尝不是个好方法呢?”
这几年,她尽量要自己别去想他,忘了他,甚至欺骗自已,告诉自己她从未认识过他,以便将心底的伤害减到最低,淡忘掉那道伤痕。
“你真的看得这么开吗?你真的不要再去找他了吗?”
骆采雨轻笑了几声,“我说了,人是会变的,而且刚才从电视上看到他,我只觉得我们之间的差距又拉更大了,我们是不适合的,早点认清这个事实,免得我一直追求着不属于自己的美梦。”
而且说不定他早就忘了她这号人物了,去找他岂不是尴尬?
她看着自己的手指头,无名指的地方明显有道开刀过后的手术伤痕,就是因为这道手术伤痕,终止了她所有的梦想,把她一切的希望全都化为零。
“骆采雨,我到今天才知道,你竟然是个这么胆小的一个人,你是胆小鬼!”
“我承认我是胆小鬼,我很孬行不行?求林大小姐放我一马可以吗?让我可以好好的睡个觉吧!”
比起和她讨论冉炽,她更渴望能有多一点的睡眠时间。
“哼!你是个没用的胆小鬼。”林永妤再度大吼了一声,然后非常有个性的摔了电话。
“我是胆小鬼?”骆采雨看着话筒,忍不住重复了一遍林永妤的话,是啊!她是胆小鬼没错,不过当个胆小鬼也没什么不好的,她非常满意她现在的生活。
林永妤的性子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相信没多久,林永妤就会再打电话来找她的。
铃铃铃……
电话铃声果然又再度响起,骆采雨的嘴角拉开了笑容。
看吧!这次气消得特别快,才挂电话没两分钟,就又打来了,“永妤,又怎么了啊?”
“我不是永妤,我是你老妈啦~~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亲人了啊?”骆采雨的母亲潘丽凤修养向来不是怎么好。
“怎么会呢?”她讪笑了几声,“妈,你打来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打吗?还是要打电话之前,得先经过你的允许,我才能打过来啊?”话说得很酸。
“没有、没有,我从来都没这么说过,那都是你说的。”如果说她老妈找她没事,那绝对是骗人的,她老妈向来都是有事才会打电话过来。
“哼!这还差不多,那个王媒婆说要帮你相亲,对方是个老师,人品好得很,我是想叫你回来看看。”
“不要!我还很年轻,如果老妈你每次打电话来都是要叫我回老家去相亲,那就不用了,我要去睡觉了,再见。”未等她母亲有任何的回应,她立即收了线。
将话筒挂好,骆采雨又躺上了柔软的大床,准备和周公再下那盘还没下完的棋,可就算是拉上了棉被,闭上了双眼,她就是无法入睡,满脑子都只有那个人的身影!
第一章
“儿子啊~~你终于回来台湾了!”何桂芳一见到自己的儿子走入屋内,高兴的给儿子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妈我可是想死你了,你在国外这么久,该不会交了什么外国的女朋友回来吧……”
“当然没有,如果交了外国女朋友,我一定会带回来给你看的。”冉炽伸手拍拍何桂芳的肩膀。
身高将近一八○的他,穿了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衬着他原本就帅气的外表,更加的英挺不凡。“妈,我也很想你。”
“桂芳啊!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儿子都这么大了,不再是那个小小孩了,别见到他就这么搂搂抱抱的,这样多难看啊!”冉呈纶板起脸来,不悦的说道。
其实见到许久不见的儿子,有谁会不高兴?只不过身为男人,感情就算是再怎么充沛,也会内敛些。
“哎哟~~你讲那是什么话啊?他是我儿子耶!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个月才生出来的,就算他现在五、六十岁了,也是我的儿子,他看起来还是像孩子一样啊!”何桂芳念着自己的丈夫。
结缡这么多年了,她老伴在想什么,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就是死要面子。
“是啊!说不过你,可儿子回来这么久了,你却要他一直站在那里吗?”冉呈纶提醒着。
“啊~~对耶!儿子、儿子,快来这里坐啊!”何桂芳嚷着,并且向在厨房张罗的管家大喊,“王妈,别忘了煮一些冉炽喜欢吃的菜啊!”
“知道了,太太。”王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冉炽脸上始终挂着微笑,视线瞥向放在客厅角落那架显眼的黑色演奏用的钢琴,“我有几年没弹它了?”他问着母亲何桂芳。
“哎呀!怎么问我这个问题,你多久没弹我怎么知道,倒是你自己说的,钢琴只是你的兴趣而已,参加任何的钢琴比赛,也只是你想知道自己的程度到哪里,并不是要走职业钢琴师这条路啊!”
“我知道,妈!你不用太担心了,我若要走职业这条路,早就是个钢琴家了。”冉炽对自己向来非常的有自信。
他从那次意外后,就没再碰钢琴了。
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他在毕业典礼上与那位被称为天生钢琴家的小学妹合弹那首四手联弹。
那位对什么事都无所谓、对什么事都不积极,生活作息全都是一团乱,考试也几乎是全班吊车尾,可唯独只对琴谱、钢琴有兴趣的学妹。
是他害了她!
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再弹……若说这十年来有什么事会令他挂念的话,那就只有这件事了。
“是啊!你从小到大都不需要我们担心,这我们都知道,只是你怎么突然又提起钢琴这件事……”何桂芳嘟囔着。
“没事的,只是突然觉得有点怀念而已。”不知道她现在日子过得如何?还有那时那张令他眷恋的笑颜还是一样吗?
“冉炽,你要知道一点,那只是个意外,我们并不欠那位女孩子什么!”冉呈纶严肃的说道。
在发生那件不幸的事件之后,对方退出了苑景转学,与冉炽断了联络。
冉炽在失去她的消息之后,曾有一个月的时间封闭自己,就希望出事的人为何不是他,而是比他更有天分的那位女孩子。
“嗯,都过去十年了,别再谈这件事了,台湾就这么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要遇到她可以说是难如大海捞针。”冉炽也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他承认他想她、他承认他念她,可这又如何呢?
又能代表什么呢?
她可以在出事后,断绝与他联络,那是不是表示其实她是恨他的?恨那时受伤的人竟然是她而不是他?
之后,他并没有积极的去寻找她;而这么多年过去了,说不定她已有新的男朋友,也或许早嫁人了,抑或许根本就忘了他了。
为了她,他的手机号码从没换过,就希望手机铃声响起的同时,听到的是她那学着蜡笔小新那种略带爆笑的嗓音说着──
“哈啰,你现在是在和我说话,不过这是免费的,我不用让你付到一分钟二十块……”
可,每次都让他失望了;而现在……他当然更不会再抱任何的希望了。
“啊~~儿子,我都忘了,你的房间我几个月前才把它改成了穿衣室,我等会儿就叫装潢工人来拆!”何桂芳低头看到冉炽的两大箱行李,这才想起这件重要的事,她拍了拍额头,在心中讦谯自己的糊涂。
只知道要庆祝自己的宝贝儿子终于要回台湾了,竟然忘了她在几个月前,因为衣服太多,而把儿子的房间改为穿衣室这件事了,搞得儿子回来竟连房间都没了。
“你看你,我就告诉你别改,你偏偏那么坚持;而且客房这么多间,你哪间不挑,就偏挑儿子那间!”
“别骂我了啊~~我就喜欢改那间啊!电话簿呢?快点帮我找电话簿。”何桂芳站起身,急急的四处翻着电话簿。
“妈,不用麻烦了啦~~你喜欢我那间就继续用吧!我打算在外头自己买一间房子住。”
“什么──”何桂芳扬起了声音。
“家里有空房间你不住,竟然要在外面买一间,你是不是嫌住在家里没有温暖啊?还是嫌我和你爸碍眼?”说到这里,何桂芳伤心极了,她呜咽了几声,“我就说了,人老了就是没用了,连儿子都不愿意和我们一起住了。”
“妈,不是这样的,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国外这么多年,我一个人住习惯了。”
何桂芳心酸的抽了一张面纸擦着眼泪,“我心爱的儿子长大了,不要我这个妈了,呜呜呜……”
她哭得惊天动地,连原本在厨房煮饭的王妈都因为这个哭声而跑出厨房查看。
“妈,就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一个人住而已。”他也没有不要他这个妈啊!他妈真是想太多了。
“那公司呢?电话里你有告诉我,你是要回来接掌公司的吧?”冉呈纶提醒他。
“我知道,我没忘,给我几天让我找房子吧!下个星期一,我会自动到公司去报到的。”他承诺。
“有什么事就留在之后说,我煮了少爷最爱吃的鸡蓉玉米粥和凤梨虾球,还有苦瓜排骨汤,快点来用餐吧!”王妈对着坐在客厅的大伙儿喊着。
“儿子啊~~你一个人在国外,一定是吃不饱、穿不暖的;现在回到家可是要多吃一点喔!”何桂芳叮咛着。
吃不饱、穿不暖?有这么严重吗?他在国外可是吃得饱、穿得暖,可他聪明的没应声。
“我知道。”冉炽点点头。
“冉先生,你觉得这间房子如何?有没有满足你的需求?”房仲业者小陈问着穿着轻便的冉炽。
做房仲业这行,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虽然这位冉先生穿着简单,也没有任何的名牌做缀饰,可浑身就是散发着一股儒雅的贵气,让人一眼就看得出,他绝对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群人之一。
而且说实在的,会想看这种动辄七、八千万甚至上亿元的豪宅,本身一定具有相当的资产。
通常这种人看屋到做决定下手买屋,绝对不会超过七天,有的甚至是当天看,当天就约屋主签约;十天之内办完过户的手续交屋。
“是不错。”冉炽踩着和室的地板,手摸着墙壁,仔细的看着。
“冉先生买这间房于是打算要自住?还是要出租?这栋大楼就我知道,有几户都是屋主买来出租用的,由于这里有警卫,出入也很安全,不会有闲杂人等出没,再加上离百货商圈很近,所以就算一个月的租金要二十多万,也有很多外商公司的大老板抢着租给公司的高阶主管住,利润会很不错的。
“像我手边就有客户想租这栋大楼的房子,原本他对这间是有意思,可是这间的屋主就只想卖而已,所以我们只能再帮他找别的地方。”小陈一直说着这间房子有多好多好加多好,如果不买,那真的是太可惜了。
“而且你看这个装潢多么高雅啊!屋主要卖也是很心疼的,他那时光装潢就花了五、六百万,要不是要移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