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不然我就拖着你出去。”舒菲亚往前一步,浑身散发明显的怒气,眯起双眸威胁道。
唐琴被她的气势弄得心怯,恨恨地转身,用力在舒利文身上槌了一记,边哭边跑出去。
“琴……”舒利文朝门口喊她,然后又转头面对舒菲亚,满脸无奈地叹道:“菲儿,你何必跟她计较。”
“你刚才听见她说什么了,其它的中文我不懂,但我想也差不多是类似的意思。她侮辱妈咪、侮辱我,你都无所谓,还要我不要跟她计较?”舒菲亚面对他,丝毫不退让地反问。
“不是无所谓,而是和她争吵也无济于事,何不当作没听见就算了?”舒利文替自己辩解道,随后又说:“算了,也没关系,菲儿,既然你回来台湾的消息已经曝光,我会慢慢将你介绍给我的社交圈,那些成员都是政商名流,你这样的举止,会吓着人。你应该学习圆融一点、世故一点,把脾气隐藏在心里。”
“如果要我笑着让别人侮辱,我办不到,我也不想参与你的社交圈,因为在那儿,我还是个杂种。”舒菲亚傲然挺直背脊,双手捏成拳垂在身侧,冷冷地说。
一种悲愤的感觉涌上心头,先前和舒利文聊天时,她可以感受到他对妈咪的感情,可是今天他的表现,让她非常失望。
“菲儿,别这样说自己。以你的条件,一定会在年轻一辈的小开中掀起震撼。”舒利文皱起眉头,叹一口气。“你和恩雅的脾气一模一样,为什么你们不能委曲求全一点?只要忍一时之气,大家都能相安无事啊!”
舒菲亚美丽的水眸流露出悲伤之色,她摇摇头,往后退几步。“你说的没错,我和妈咪的脾气很像,所以我现在完全能明白,当初妈咪为什么会带着我四处搬家,完全断绝与你的联络。你总是只顾虑到自己,为什么妈咪要委曲求全,只为了让大家相安无事,让你享齐人之福?我又为何要委曲求全,让你继续供养我,填补你对我们的亏欠?”
舒利文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
“菲儿,我……”他像是词穷了,再次叹一口气,转身离开。
望着舒利文落寞离去的背影,舒菲亚一阵不忍,觉得自己或许说得太过分了些。但她还是倔强地不发一语,看着他走出去。
等舒利文一走出门,阿心赶紧前去把门关好,然后走到仍站在原处的舒菲亚身旁,检视她美丽脸蛋上的红手印。
“痛不痛?我去拿冰块给你冰敷。”她关心地说。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她已经很喜欢这个活泼直爽的女孩。
“不用了,阿心,我没事。”舒菲亚轻轻说道。她的脸颊仍然热辣麻痛,但比不上她心里的悲伤愤怒和无奈。她替妈咪感到不值,替自己感到委屈,可是又对自己如此刺伤舒利文,感到有些罪恶感。
他们这两名不速之客,已经完全打坏她今天的好心情。
舒菲亚转身往自己的房间奔去。
她现在只想把自己封闭起来,希望逃离这一切,希望她不曾被带到这个世界上。甩上房门,她扑到柔软的床铺上,泄愤地槌打枕头。
“妈咪……”最后,她抱紧那个充当她出气筒的枕头,低声呢喃,泪水如雨般落下。
原本,她以为妈咪是不愿意原谅爸爸,所以才与他避不见面,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妈咪是为了保护她,才会四处搬家,不让舒利文找到她们。
“妈咪……我好想你……好想你。”她轻声啜泣,泪水染湿枕头。她讨厌他们,讨厌这里。
和妈咪在一起时,生活虽不富裕,但她知道自己是被爱的。可是在这里,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一个见不得人的……杂种。
她想离开这里。
在她哭着睡着前,这个念头盘旋在她脑中。
她不允许任何人瞧不起她和妈咪。她既然能靠自己在洛杉矶讨生活,在台北她一定也能靠自己活不去。
当阿心发现舒菲亚失踪时,已经是傍晚。
她知道舒菲亚心情不好,本想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所以一整个下午都没去吵她,直到她准备好晚餐,要叫小姐出来用餐时,才发现她不见了。
阿心紧张地连忙打电话给舒利文,告知他舒菲亚失踪的事情。
“你说菲儿不见了?”电话的另一头,传来舒利文担心的声音。“你和她住在一起,怎么会让她失踪?”他不悦地责难道。
“因为她心情不好,我……”
“好了!好了!说这些都没用,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在家等着,菲儿一回来,就立刻跟我报告。”舒利文不耐地打断阿心的辩解,丢下这句话,便将电话挂断。
接着,他立刻拨电话给林先生和汪奕桐。
他们人手多,希望能尽快找到菲儿。否则她对台北不熟悉,又独自一人,实在是令人担心。
舒利文疲惫地用双手揉揉两侧的太阳穴,忍不住叹一口气。
这丫头的脾气怎么那么硬?
菲儿,你千万要平安无事地回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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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台北的夜生活逐渐活跃了起来。
舒菲亚穿着一件黑色紧身圆领上衣,一条紧身小喇叭牛仔裤,外搭酒红色的薄外套,足蹬低跟的红色皮鞋,这些都是她离开时随手抓来穿上的。她身上只带了一点钱,其它的东西都留在屋内,她不想再欠舒利文什么,今天带走的这些钱,以后绝对会再还给他。
她低着头,孤单地、漫无目的地走着,脑中一片茫然,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她只知道,她不要再受到那样的羞辱。
此时正值下班时间,街上人群熙来攘往,但是热闹的街、仓促的人群,更显出她的茫然孤独。
最后,等到她双腿已经发酸发麻,再也走不动时,她拐进路旁的一家PUB里。
“推开门,震耳欲聋的音乐立即笼罩住她。
这里的气氛跟蓝海酒吧满像的,她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内心涌上一股亲切怀念的情绪。
在洛杉矶,虽然有虎帮护法那种危险份子,但也有很多对她好的人,蓝海酒吧的店长就是其中之一。在那儿,她不会被称为杂种。
“小姐,想喝点什么?”年轻的酒保看见她坐下,立刻前来,笑脸问道。
“一杯whiskey Sour。冰块加满。”舒菲亚用英文说道。
在蓝海酒吧的那段日子,她学到不少调酒的名称,也尝过其中一些,不过从没有试过酒精浓度那么高的,但今天她特别想尝试一下。
她点的酸酒很快就摆至她面前,舒菲亚拿起杯子,浅啜一口。
一股热辣从她口腔直冲胃部,让她忍不住皱起脸蛋。
天啊!什么玩意儿,怎么那么辣?她看看玻璃杯里的液体,心中嘀咕,觉得自己开始浑身发热。
舒菲亚专注于和她的酸酒对抗,浑然不觉在PUB的另外一端,有两个男人一直在打量她。
虽说现在她顶着一张素颜,衣着又平淡无奇,不过仍难掩她出众明艳的美貌,打从她进门之后,就吸引不少目光。
那两名男子在商量一阵之后,其中一人朝舒菲亚走去,坐到她旁边的位子上。
“小姐,在等朋友?”说话的男人长得不算差,打扮很讲究,看得出来是猎艳老手。
舒菲亚转过头看他一眼,摇摇头。
“不是等朋友?一个人喝酒不无聊?”那男人见她摇头,更是心喜,继续说道:“不然,这杯酒让我请,大家交个朋友。”
“我想一个人独处。”舒菲亚听得懂其中几个字,大概猜出他的意思,用英文回答道。
“原来你不是台湾人。”他也改用英文对答,这下更坚定了他要把她钓到手的决心,他对ABC一直有种特别的偏爱。“大家交个朋友,没什么关系吧!”
“不要,我心情不好,不想交朋友。”舒菲亚眉头轻蹙,明确地拒绝。说完后偏过头不再看他,迳自喝起自己的酒。
这么难搞?那男人眼见说不动她,回头跟同伴使个眼色,然后又转过来指着他同伴的方向,对舒菲亚说道:“我朋友在那边,他真的非常想认识你。”
舒菲亚很自然地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那男人的同伴对舒菲亚挥挥手。
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间,坐在身旁的男子以熟练巧妙的手法,将一颗白色的小药丸投入舒菲亚的杯中,速度快得让人几乎无法察觉。一瞬间,那颗小药丸便化于无形。
“我没兴趣。”舒菲亚转回来,面无表情地对那人说道。“请你不要打扰我。”
“既然你不愿意和我们做朋友,我们当然也不会勉强。”那人拿起手中的杯子,向舒菲亚举杯。“抱歉,打扰了。”
舒菲亚礼貌性地也举起杯子啜饮一口,酒精强烈的刺激,令她没有察觉杯中的酒已经被动过手脚。
一直等到她快喝完半杯酒,才感觉到不对劲。
可恶,怎么回事?舒菲亚觉得头昏脑胀,整个人的反应都变得迟缓。她眨眨眼睛,可是却怎么也无法对焦,四周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小姐,你没事吧?”先前来搭讪的男人出现在她身边,脸上带着一抹得意地问道。
舒菲亚扶着吧台站起来,凭着意志力,不准自己倒下。
到底怎么回事?她很显然被人下药了。
舒菲亚的眼神逐渐涣散,她咬着牙稳住自己,想要往PUB门口移动。
“小姐,你是不是喝醉了?我扶你去休息。”那男人过来抓住她的手臂。
“放开我。”她虚弱地说道,想要甩掉他的手,但是她的手好重,抬都抬不起来。
这下糟了,舒菲亚不禁慌了起来,想跟旁人求救,可是那男人的同伴也已经过来,他们一人一边撑住她,口中还喃喃说着类似关心的话,在外人眼中,就像是扶一位喝醉的朋友出去一样。
舒菲亚无力挣脱,只能蹲坐至地板上,不肯移动。
天啊!她撑不住了……她眼前的景象模模糊糊的,看到每个东西都有好多个影像。
程昊的身影突然在她脑中一闪而过,但这一次,没有人能救她了,她不禁觉得好难过。
但突然,抓着她双手的力量不见了,她感觉自己的双手恢复了自由,于是奋力地抬头四望。
一团黑色的巨大阴影矗立在她面前。她听不清楚眼前的这人说了些什么,只隐约知道那两人很快地就消失在她面前。
然后,黑色阴影在她身旁蹲下来,轻松地打横抱起她。
“程昊……?”她奋力抗拒不停向她袭来的黑暗,盯着眼前模糊的影子,好不容易才轻轻吐出这两个宇。
可是……怎么没看见他的坠子?
还来不及想到答案,她整个人已瘫软下来,陷入黑暗的深渊。
第六章
闹区中一家汽车旅馆的豪华客房内,程昊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双手指尖捆抵,静静看着床铺上熟睡的舒菲亚。
他没有开灯,但窗外流泄进来的月光,让室内的一切透露着莹然神秘的感觉。
刚才若非担心她的身体状况,急着带她离开,他一定不会那么轻易放过那两个败类。
只要一想到她方才无助地坐在地板上的情景,他的心口就泛起阵阵疼痛。
床铺上的舒菲亚翻个身,开始不安地梦呓。
程昊走到她身边,坐在床沿,轻抚她的脸蛋、发丝,口中喃喃低语着安抚的话语。在他低沉而令人安心的声调中,舒菲亚渐渐平静下来,又陷入沉睡。
他凝视着她美丽的睡颜,黑眸中泛起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浓情蜜意,搁置在她细嫩脸蛋上的手,怎么也舍不得离开了。
今天傍晚,他接到舒利文打来的电话,告知他菲儿离家出走,目前不落不明的消息,他心急如焚,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打了几通电话请熟识的朋友帮忙一起找人之后,便急匆匆地出门寻人。他猜想她会想找个感觉比较熟悉的地方待着,于是沿着舒菲亚住处附近开始找起,发疯似地在街头上奔走,找遍他经过的每一家餐厅、夜店、PUB……好在他因为来台湾投资夜店的关系,认识不少同业,过没多久,就有人打电话告诉他舒菲亚在某间夜店出现。
幸好,他在那两个人渣带走她之前,及时找到她。
他应该趁她昏迷时直接送她回家,以免她清醒后见到“程昊”。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渴望知道她再次看见“程昊”时会有何反应,因此,他才先带她来邻近的旅馆里休息。
他在夜店时检查过她杯中的残余饮料,知道她被下了某种迷奸药剂,这类药剂的药效通常会持续一至两个小时左右,算算时间,她再过不久也该醒了。
程昊修长的指尖抚上舒菲亚柔软粉嫩的唇瓣,轻轻摩挲着。光是这样看着她,就让今天白天被她所挑起的欲火再度引爆,烧得他浑身火热紧绷。
他想要她,渴望到他愿意用灵魂来换取。
“唔……”舒菲亚被他充满挑逗性的触碰惊扰,秀眉微蹙,睫羽如蝶翼般轻轻掀动。
她张开双眸,眨眨眼,试图对准焦距,感到脑袋昏昏沉沉,就像是一团浆糊。
蓦地,她察觉近在咫尺的庞大人影,猛然一惊,倒抽一口气,整个人往后退去。她的药效尚未完全褪去,视线蒙眬模糊,只能大概看见影子的晃动,脑于里更是闹哄哄地像有人不停在打鼓。
“你是谁?”她脱口而出,就在此同时,她瞥见那个银色龙形坠饰,在月光中隐隐闪着光芒,即使视线模糊,她还是一眼认出那个坠子。
先前所发生的一切,渐渐回到她脑海中。
“天啊!真的是你……程昊?”她不可置信地低语,娇躯往前挪了些,朝他胸膛伸出手,想去摸那个坠子。
她的手在半途被他握住。
程昊低头看看自己胸前,才发觉自从来到台湾之后一直藏在衣服里头的坠子,因刚才的混乱不小心掉落出来。
这条项炼所代表的形象太鲜明,有许多人没有见过他,却听说过他的龙形护身符。对一般的寻常人来说,或许只会觉得是个特别的装饰,但在有心人眼里,却是辨识他身分的表征。为了不惹人注意,他离开美国后一直将它藏在衣服之下。如此,他才能安稳地扮演“汪奕桐”的角色。
从手中传来的温暖热流,让舒菲亚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那是种很踏实的感觉。
“我不敢相信,真的是你?”微弱的光线加上无法完全对焦的视线,让她依然看不清他的脸庞。舒菲亚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摸上他的脸庞,想用触觉描绘他的样貌。“我以为这回一定完蛋了,没想到跨越半个地球,你还是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