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重要,要紧的是景王府有人要你的命,你是如何得罪景王府的?你知道那只肥猫引你去哪儿吗?奇珍园,那儿养的全是飞禽猛兽,就是驯兽师都会发生意外受伤,寻常人闯进去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死状奇惨。”
陈瑾曦倒抽一口气,这也太狠了!
“景王府有人想要你的命,又不想让你的死引起怀疑,可见他们有所顾忌,我希望你能原原本本本道出跟景王府的恩怨,我好知道如何帮你。”
恩怨?陈瑾曦忍不住苦笑,“我也很想知道自个儿惹到哪路的瘟神,但我根本不记得当时发生的事,只是凭着梦中的片段做出推测,还有从我娘那儿得知的经过,相信景王府有人不想要我活命。”
“没关系,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陈瑾曦不再隐瞒,从头细说,将她所知道的一一道来。
“我并未看见那个刺青男子的容貌,可是我有看到那位姑娘的脸,只是当时我可能精神不好,没有放在心上,以至于在梦中,那位姑娘的脸一直很模糊……对了,那位姑娘应该是景王府的丫鬟,只要能找到她,说不定就会有更多发现。”
“对哦,我怎么忘了她?”他一直绕着刺青男子打转,根本忘了景王府的丫鬟更容易寻找。
“这次没有杀了我,他们会不会再一次出手?”
“这很难说,我会安排人暗中保护你。”顿了一下,周云泽忍不住问:“你真的记不起来当时听见什么吗?”
陈瑾曦摇了摇头,“有时候想起这件事,我还会头疼。”
“若是你能想起他们当时的谈话,就能知道他们为何要杀你了。”
“这个我也知道,但是……”陈瑾曦试着回到那噩梦当中,却只觉得头越来越痛,好像要被撑破似的,她立即伸手抱住头。
“好拉,别想了。”周云泽连忙绕过书案冲到她面前,伸手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别怕,我会查出来,绝对不允许他们伤害你。”
陈瑾曦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然后她就发现一件事,身子随之僵硬。
“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可是你也别四处乱跑,有事让你二哥哥出面。”
陈瑾曦想叫他放开她,可是声音卡在喉咙出不来。
“记住了吗?”
半晌,陈瑾曦的声音找回来了,可是抖得很厉害,“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他好不容易将她抱进怀里,如何舍得放开?“我再抱一下下就好了。”
“放开我。”
“不要小气,再让我抱一下下。”
陈瑾曦可不容许他得寸进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经很危险了,再由着他施展美男计,她的底线会不会往后撤退?她既推不开他,索性抬起右脚往他的左脚狠狠踩下去,然后使劲左转右转,直到他痛得放开她。
“你真狠!”周云泽抱着脚跳来跳去。
“我对你已经很客气了。”若不是他,其他人连她一根手指都碰不到。
“真的吗?”周云泽顿时成了小男孩,一双眼睛如同小鹿一般瞅着她。
陈瑾曦被看得心软得一塌糊涂,觉得自己应该对他再好一点。“嗯,你不一样。”
周云泽笑得无比灿烂,陈瑾曦觉得自己会闪瞎眼睛,赶紧推他出去。
“时间很晚了,你该走了。”
周云泽倒是没再啰唆,很爽快的应声走人,只要确定她的心意,他就放心了。
周云泽难得看到皇上心情如此好,笑得眼睛都眯成两条直线了,可是,为何这种时候皇上下棋还是同一个德性?
“皇上非要下棋不可吗?”
“这是朕的乐趣。”
周云泽唇角一抽,“皇上的乐趣就是当个臭棋篓子?”
“你这个臭小子!”皇上忍不住从棋盅抓了一把棋子砸过去。
周云泽低头看着乱成一团的棋局,凉飕飕的道:“皇上还要下棋吗?”
“……当然。”皇上咬着牙瞪了一眼,转头看着总管太监,示意他赶紧上前将黑子白子回归各自的棋盅。
换言之,他们的棋局又要重头开始,周云泽的脸都绿了。
皇上见了哈哈大笑,“你好好陪朕下棋不就没事了吗?”
皇上真的很幼稚。周云泽当然不敢太过任性的道出真心话,只能道:“若是皇上不要一直悔棋,这盘棋我们早就下完了。”
“你真小气,朕悔个棋又如何?”
周云泽决定闭上嘴巴,九五至尊是无法沟通的。
“你专心下棋,待会儿朕有好东西给你看。”
严格说起来,不专心下棋的人是皇上,要不皇上干啥一直悔棋?周云泽也不跟他争执了,很认真的陪他下棋,然后咬着牙熬过他一次又一次的悔棋,直到他终于甘心认输。
“朕最讨厌跟你下棋了,没意思。”
“……”忍住忍住,这是皇上,动手是会被砍头的。
皇上等总管太监收拾好几案,各上一盏新沏的茶,喝了一口,滋润喉咙后,终于进入主题了,“朕已经查到刺青的事。”
周云泽两眼一亮,“皇上是如何查到此事的?”
“太后喜欢看杂书,朕便随口问了太后,没想到太后身边的一个老嬷嬷知道刺青的事,说是前朝宫中的老人传下来的。”
虽然已经改朝换代,但是宫女太监不可能一下子全换掉,而且大周建立至今不过第二代,前朝的事还不足以年代久远到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
“那位老嬷嬷怎么说?”
“前朝明宗皇帝很喜欢刺青,据说是因为后宫有个善于刺青的胡姬,明宗皇帝喜欢自个儿设计图案,然后交给胡姬在宫女身上刺青,有时候几个宫女身上的图样会结合成一幅画,明宗皇帝会叫她们脱光身子并排让他赏画。”
这位明宗皇帝可真是变态。虽然是前朝皇帝,周云泽还是不敢在口头上批评,免得触到皇上的禁忌,毕竟同为帝王,他们的心思更为贴近。
“不过,朕还没有查到那个刺青图腾有何含意。”
周云泽略一思付,提出自个儿的想法,“有没有可能明宗皇帝建此图腾为记号?”
“军队?”
“那个图腾是凶恶猛兽,我觉得用于军队的可能性比较大,可是军队太庞大了,每个都刺青着实不方便,因此这支军队应该是精锐。”
皇上想了想,同意的点点头,“有道理,朕倒是不曾想过这个可能性。”
“当然,也有可能是探子,军队讲究的是战斗力,在他们身上刺青实在没有多大的意义,可是探子彼此传递消息,如何确定对方的身分很重要,刺青是一个好法子。”
“无论是军队还是探子,只要存在,前朝的史册必然会有这方面的记载。”
周云泽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张开嘴巴,半晌又闭上。
关于景王府,他理当提醒皇上,但如今什么证据也没有,甚至连刺青男子的身分都没搞清楚,说了不但毫无意义,指不定还让皇上觉得他猜忌景王府,这就不好了。
皇上不会轻易动景王府,景王府某一方面代表皇上的宽容,连异姓王都可以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生活得如此滋润,可见皇上的胸襟何其之大。
皇上见他欲言又止,笑道:“是不是要朕下旨赐婚了?”
“选秀不是还没落幕吗?”虽然已经确定心上人的心意,想赶紧将亲事定下来,但也不想太过特立独行,免得某些皇子对他生出嫉妒之心,在他的背后捣乱,很烦人。
皇上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这还不是因为你的关系。”
周云泽一脸无辜的眨着眼睛,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皇祖母将皇后和几位妃嫔的算盘全打乱了,只能重新挑选,如今还争执不下。”
周云泽嘲讽的唇角一勾,“皇后和几位娘娘应该看不上陈六姑娘吧。”
皇上真想骂人,这小子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不要,皇后她们就会毫无异议的接收吗?”
周云泽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面子问题。”
“换成是你,你乐意吗?”
“我可不在意人家怎么看,我喜欢最重要。”
顿了一下,皇上感慨的叹了声气,“是啊,若是人人都像你这么纯粹就好了。”
“若是人人都像我一样,皇上就要头疼了。”
皇上气乐了,“不错嘛,你也知道自个儿令人头疼。”
“我一直都知道自个儿性情不好,在战场上性情若是太好,只怕还没砍死敌人就先被敌人一刀砍了。”周云泽很理直气壮,他的凶狠一大半是战场上逼出来的。
闻言,皇上的心又软了,这小子会便成今日这个样子,说穿了还不都是因为他这个皇帝教子无方。
“好啦,朕会让皇后她们尽快定下几位皇子的正妃和侧妃。”
“这事有劳皇上了,最好能够让我在今年就将陈六姑娘娶回家。”
“不行,太赶了,至少要等过完年。”
“皇上知道我急着娶妻就好了。”
他可不敢催得太急,皇后和几位娘娘若是不满意,最后只会迁怒于他,他可没与趣为她们的算计买单,不考虑人品、是否合眼缘,只想着能从当中得到多少利益,难怪要吵成一团。
皇上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也不再废话,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宫了。
周云泽迫不及待的起身告退出宫,这个皇宫很讨人厌,太过压抑了,完全无法跟他的西北相提并论。
第九章 景王世子有问题(1)
周云泽很快就得知那位丫鬟的身分,可是出乎他意料,此人竟然是景王世子的大丫鬟。
虽然如今的发现显示景王世子厉文山有嫌疑,但是周云泽仍难以置信,一个纨绔子弟怎么有本事勾结前朝余孽?
再说,对于前朝余孽来说,藩王应该是更理想的合伙人,至少藩王有兵,而景王世子连爵位都还没继承。
周云泽右手手指不自觉的轻敲着几案,怎么觉得越来越乱了?丫鬟是景王世子的人,肥猫是珍姨娘的宠物,而放出肥猫的是景王妃的丫鬟,还有匆匆出现又消失的刺青男子……
这之间究竟有何关连?
“爷。”暗二轻轻唤了一声。
回过神来,周云泽皱眉问:“刺青男子还没有消息吗?”
暗二摇了摇头,“卑职十二个时辰都派人盯着,可是并未见到此人,为了确保没有遗漏,卑职将如今在景王府干活的工匠彻底查了一遍,甚至连他们的家人也不放过,不过没有任何可疑人物。”
“刺青男子只要跟景王府有关,终究会现身。”
“卑职知道,随时派人盯着。”
“你查了那个丫鬟的底细吗?”
“查了,那丫鬟是个孤儿,听说是景王世子捡回来的,如今是景王世子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有时候还会扮男装跟着景王世子出门。”
“她何时到景王世子身边?”
“大约五六年前。”
周云泽沉默了下来,五六年就可以成为主子身边的第一人,这有两种可能——其一,她真的很有本事,其二,他们之间有着不同于主仆的关系。
“爷,有何不对吗?”
“虽然是捡回来的,但也有可能是有心人安排在他身边的棋子。”
“若是她的身分有问题,景王妃不可能让景王世子将人留在身边。”王府可不是一般人家,主子身边的小厮、丫鬟都会经过调查。
周云泽不以为然,“若此人是前朝余孽,制造一个挑不出毛病的身分不难,问题在于景王世子是遭到算计,还是参与其中?”
“爷认为景王世子是遭到算计,还是参与其中?”
“景王世子在我眼中从来不是个人物,说他参与其中,我认为他没这个本事,但他终究是景王花了很多心思培养的儿子,不应该苯到察觉不出身边的丫鬟有问题。”他不敢说自个儿眼睛无比锐利,看人不会发生失误,可是八九不离十,不过景王世子就算入不了他的眼,也是小有聪明,说完全被人蒙在鼓里,他可不相信。
顿了一下,暗二想到一个可能,“景王世子会不会也有一个身带魅香的侍妾?”
“我想应该没有,要不他怎么会成为秦楼楚馆的常客?”
暗二叹了一口气,从希望到失望竟然只有短短一瞬间。
“虽然我看不上景王世子这个人,但是他身边出现一个跟前朝余孽有牵扯的丫鬟,他就绝对不是我们认为的如此简单。”
换成是他,无利可图或者不觉得重要,他不会多费心思摆上这么一颗棋子。他相信每一颗棋子都有存在的目的,景王世子身上绝对有那些前朝余孽贪图的东西。
“卑职会派人跟着景王世子。”
“不必跟得太紧,景王世子这个人若是大有文章,他身边就不会只有一个丫鬟有问题,肯定还有其他人。”
暗二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突然想起一事,“对了,爷,调查那个丫鬟的时候,我们发现一件事,景王妃身子不好,景王府的中馈大半握在珍姨娘手上。”
“看样子,这位珍姨娘也是个不简单的。”周云泽记得景王的后院有太后和皇上赏赐的侍妾,若非景王点头,珍姨娘不可能越过其他人得到掌家权,这也表示景王极其信任这位珍姨娘。
“是,如此一来,她引导景王妃的丫鬟放出胖妞就不是那么困难了。”
“确实如此,而且管家不力的罪名最后还是会落在景王妃身上。”
“这是为何?”
“景王妃并不是完全不管事,她还是担着当家主母的名声。”
喑二不以为然的摇头,“景王妃身子不好,对管中馈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珍姨娘有心使绊子,她是怎么也管不好,还不如放手全丢给珍姨娘。”
“堂堂一个王妃什么都不管,说出去是她丢脸。”
“她这样就不丢脸吗?”
“景王并没有因为她身子不好就夺了她的掌家权,还算是看重她。”
喑二想想也对,景王妃只是一个四品文官家的姑娘,景王若是不看重她,绝对不会留半点情面。
“爷,要不要调查珍姨娘的底细?”
“不急,还是先找到那个刺青男子。”
周云泽也很想知道珍姨娘在这个关系网里面扮演的角色,但是在他看来,最重要的还是那个刺青男子……更正确的说法是他手腕上的刺青图腾,他相信这个刺青图腾必然有特别的含意,只要此人的身分一浮上来,与他有关的人就再也隐藏不了。
“是,卑职会努力。”暗二只希望对方赶紧现身,要不每日守着景王府,他觉得自个儿都快成一座石雕了。
陈瑾曦养了五日,觉得她的“扭伤”应该可以好了,便迫不及待的去了云游四海,向曾掌柜请求见东家,曾掌柜请她先进雅间等候,他会立刻派人通知东家。
曾掌柜不确定东家何时过来,怕她等得太无聊,不仅好茶好点心招待,还奉上几本杂书供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