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很清楚自个儿身在何处,她不敢睡沉了,很快就醒过来,可是眼睛一张开,正好对上某人专注凝视的目光,瞬间羞红了脸,出于直觉反应,她顺势伸手抹了一下嘴巴。
不知道刚刚睡觉有没有流口水?
周云泽不难看出她在想什么,很温柔的道:“你就是流口水也很漂亮。”
“……胡说什么,我才没有流口水!”陈瑾曦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好丢脸哦。
“好,我胡说,应该是我看得流口水。”
这会儿陈瑾曦从头红到脚趾,忍不住瞪他,那娇羞的模样看得他两眼发直,她连忙伸手挡住他的眼睛,“不要看了。”
“我控制不住啊。”周云泽说得很委屈,她如此诱人,他如何管得住自己?
陈瑾曦自知脸皮没他厚,还是赶紧说正事,“事情有进展吗?”
周云泽瞬间换了一张面孔,口气极其严厉,“我觉得应该先讨论你的问题,不是叫你别四处乱跑,有事让你二哥哥出面吗?”
“他们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吧?”
“我老实告诉你,他们的身分不简单,你莫拿自个儿的性命开玩笑。”
“你不是会派人保护我吗?”
“我是派了人保护你,但你自个儿也不能掉以轻心啊。”
是啊,比起旁人的保护,她这个当事者也要提高警觉,只是她真的很讨厌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陈瑾曦蔫蔫的道:“知道了,我们可以说正事了吧。”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她的安危还重要,可是若他继续唠叨,这丫头肯定要跳脚,他还是赶紧回答,“那个姑娘是景王世子的大丫鬟。”
景王世子的大丫鬟……转眼之间,陈瑾曦脑子已经闪过无数的念头,超强的想像力瞬间就将故事编出来了,“她跟景王世子有不正常的关系,又背着景王世子跑去跟心上人幽会,很倒楣的被我遇见了,为了使我闭上嘴巴,他们只好杀了我。”
周云泽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你这丫头未免想太多了吧。”
“不是吗?”陈瑾曦伸手捂着额头,三角关系明明很符合逻辑啊。
周云泽神清转为严肃,“若是我猜得没错,他们当时在谈论的事很重要,且是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而你在一旁听见了,他们为了阻止你说出去,这才想杀了你。”
“我不记得有听到什么啊。”
“你不记得,但不代表你没听见啊。”
“我可能没听见,要不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不是说那日精神不好吗?你应该听见了,只是你精神不好,以为自个儿在作梦。并没有将他们谈话的内容放在心上。”
略微一顿,陈瑾曦很不服气的道:“说得好像你比我还清楚的様子。”
“你不觉得我的推测很有道理吗?”
撑着几案,陈瑾曦双手支着下巴,仔仔细细梳理了一遍,不得不同意他的推测,“我在梦里一直嫌他们太吵,可见得我听得见他们谈话的内容,只是当时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我没有用心将他们的谈话内容放在心上。”
“对他们来说,唯有死人不会将他们的秘密说出去,即便他们事后经由各种管道发现你根本不记得了,他们觉得还是让你永远闭上嘴巴比较省事。”若是她不回京,远远离开藏着秘密的景王府,他们也许不会急于对付她。
陈瑾曦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放下双手,直起身子,天真烂漫的道:“我能不能想法子透露消息给他们,说我根本没听见?”
“你傻了吗?”周云泽不客气的送上一个白眼,“你就是对天发誓他们也不会相信,更别说你已经想起来一些事情,这是藏不住的。”
陈瑾曦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你有必要泼我冷水吗?”
“我只是想提醒你实际一点,若想知道他们为何要杀你,你就必须想起他们当时谈话的内容,然后将他们交给我应付。”
陈瑾曦赌气的撇嘴道:“我想不起来。”
周云泽握住她的手,声音变得又轻又柔,“我知道你不愿意回想,甚至很抗拒,要不你也不会每次回想就头疼,可是找不到答案,我们就会一直处于被动,只能等着他们出手们再来反撃。”
沉默下来,陈瑾曦觉得自己并不是抗拒那段记忆,而是不想回到那种压抑的感觉当中,当时那种初来乍到的压抑让她很不舒服,她当然不想回头去面对。
见她闷闷不乐,周云泽觉得很心疼,“算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至于连保护你的本事都没有。”
“……我会乖乖待在定国公府不出门。”陈瑾曦说得心不甘情不愿。
“我会保护你。”
“我凭什么让你保护?”
“你是我的、我的心上人,我未过门的妻子,我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人,当然是我来保护你啊。”
陈瑾曦心慌意乱的跳了起来,“我……我回去了,不听你胡说八道。”
“好,我再说一句就好了——过完年我就将你娶回家,你等我。”周云泽的目光炽热而缠绵,其实他还有很多话想说,不过慢慢来,他可不想吓跑她。
“这是两句……”陈瑾曦意识到自个儿好像同意了他的求娶,好害羞,心一慌,便仓皇的的跑出雅间。
一路跑到云游四海的大门,突然想到司画和琴香还在里面,又赶紧跑回来,没想到跑回原来的雅间,又见到某人灿烂的笑颜,粉嫩的脸儿瞬间红彤彤的,忙不迭的退了出来,跑到隔壁的雅间,将房门一推,站在外面对着两个丫鬟喊了一声“回去了”,这才又转身往外抛跑。
坐上马车,陈瑾曦觉得自己刚才好像一只无头苍蝇,真的好丢脸……怎么一遇到他老是干丢脸事?可她心里又觉得无比欢喜,原来,有一个人与你心心相印是如此甜蜜的事。
景王世子厉文山像发了疯似的一路横冲直撞,丫鬟婆子见了纷纷侧退一旁,低下头,又忍不住用眼角偷瞄,世子爷从来不会如此惊慌失措,发生什么事?
世子爷前往的方向好像是珍芳阁,是去找珍姨娘吗?世子爷明明很讨厌珍姨娘,难道是去寻珍姨娘麻烦?
各式各样的揣测悄悄在景王府流传,可是这些对厉文山一点都不重要,如今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必须立刻见到珍姨娘。
见着冲到凉亭的厉文山,珍姨娘立即站起身,左右看了一下,丫鬟们即刻悄悄分散,各自守着一角,确保无人听见凉亭中的谈话,只留下一个煮茶的丫鬟。
“少主怎么来了?”珍姨娘毫不掩饰内心的不悦。
这位小主子实在太任性了,老师忘了景王府不是他当家,若非景王妃身子不好,几乎不管事,身边的耳目又早被她收买了,必然发现他们之间有异。
“你们要等到何时才愿意给我人马?”虽然今日来珍芳阁不是为了这事,厉文山还是忍不住唠叨一下。
珍姨娘轻蹙着眉,语气有些不耐烦,“我早说过了,这事不是我能决定。”
“我要见他。”
“主子也很惦记少主,但是见一次面,我们准备的功夫至少要十日左右,若不是有急事或有必要,主子觉得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
厉文山可管不了这些,他就是不服气,“你见他比我还容易,你觉得这像话吗?”
“少主误会了,若不是为了将收集到的情报即时呈上去,我也不能说见就见,而且为了出门一趟,我还得兵分好几路。少主不同于我,京里少有人识得我,但少主是京中名人,就是街边的乞丐也识得少主,少主想弄出一个分身都不容易,万一遭人识破了,反而引来猜疑。”
虽然珍姨娘所言合情合理,可是厉文山说什么也不愿承认自个儿无理取闹,“若他真心想见我,他可以来找我,用不着我去找他。”
珍姨娘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烦,可是她不能跟他计较,不单大梁想复国得靠他,还因为他是她的亲人。
“少主今日心浮气躁,谁惹少主不开心了?”
厉文山看了她一眼,走过去在席上坐下,“你的消息不是很灵通吗?”
“我不明白少主的意思。”
“我还以为你应该得到消息了,皇上最近在研究前朝的史册。”厉文山示意煮茶的丫鬟退下,亲自结果煮茶的差事。
怔愣了下,珍姨娘赶紧跟着在对面的席子坐下,“少主从哪儿听来的?”
厉文山很得意的扬起下巴,“当然是宫里传出来的。”
“这个消息是真的吗?”珍姨娘自有打听消息的管道,尤其宫中,她花的心力最大,消息若是真的,不可能不送到她的手上。
厉文山可不高兴了,“当然是真的。”
“少主的消息从何而来?”珍姨娘打心底瞧不起厉文山,这就是一个纨裤子弟,除了吃喝玩乐,实在找不到什么优点。
“你以为我只是个纨裤子弟,除了玩乐什么都不懂是吗?”厉文山冷哼一声,以为他不长脑子,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吗?
“你好像忘了我的身分,我的好兄弟一个个都是京中权贵,随便漏了几句,我知道的还会比你少吗?”
宫中的消息若是那么容易从几个权贵子弟嘴里传出来,她有必要花那么多心思吗?不过珍姨娘也不能否认,有时候这些权贵子弟还真能说出一两个有用的消息。
“皇上为何突然对前朝来了兴致?”
“我还正想问你。”厉文山神情转为严肃,声音很自然的压低,“战狼的身分是不是已经泄露了?”
珍姨娘的脸色微微一变,“少主怀疑战狼的身分泄露了?”
“若非战狼的身分被察觉,皇上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关注前朝的事?”
珍姨娘的不安很快就平静下来,坚定的摇摇头,“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再不可能也已经发生了,皇上必然已经发现战狼,要不不会突然关注前朝的事。”
“少主可知道战狼的起源?”
厉文山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不就是老祖宗的秘密武器。”
珍姨娘摇了摇头,觉得他根本没搞清楚状况,细细说来,“明宗皇帝因为后宫一位胡姬有了建立战狼的想法,可惜还没成立就瓦解了。明宗皇帝舍不得在武力上投入那么多财力,不过老祖宗有不同看法,大梁渐渐衰败,朝廷的军队不堪一击,为了拥有自保的能力,他觉得有必要建立一支以一敌百的精锐之师,也就是战狼,这支战狼是老祖宗尽力培费,一点一滴茁壮成今日的规模。”
“这个我知道,那又如何?”厉文山早就认定自个儿是战狼未来的主子,当然很淸楚战狼发展的过程。
珍姨娘微蹙着眉,知道他还是没搞懂她的意思,“少主说得没错,这支战狼是老祖宗的
秘密武器,若非亲信,根本不会知道这支队伍,更别说记在史册上。”
闻言,厉文山两眼一亮,“你的意思是说,前朝的史册找不战狼的记载?”
“这是当然。”
顿了一下,厉文山想到什么似的摇摇头,“不对,前朝的史册找不到战狼的记载,但不表示皇上不知道战狼的存在,皇上查阅前朝史册可能是我了证实听见的传闻。”
第九章 景王世子有问题(2)
神情转为凝重,可珍姨娘还是坚信一件事,“我们的人绝不会曝露战狼的事。”
“那你如何解释皇上对前朝关注?”
珍姨娘沉默下来,当今皇上确实不会无缘无故关注前朝……难道是定国公府那个丫头想起了什么?
“定国公府那个丫头肯定记起五年前的事了。”厉文山也想到了。
“她就是想起来了,也不会知道战狼的存在。”
厉文山嘲弄的挑起眉,“你想要她死,不就是怕会泄漏战狼的事吗?”
“我不过是预防。”
“若非她威胁到战狼的秘密,何必预防?”
略微一顿,珍姨娘老实承认,“她也许不会明白听见的话有何含意,但不能保证落入有心人耳中,战狼的存在有曝露的危险。还有一点,皇上要将她指给睿郡王,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
“你要真怕睿郡王,还是少碰他的人,这个人小气得不得了,你惹到他,他没将你挫骨扬灰誓不罢休。”
“他不会查到我身上。”
“你确定?”
厉文山跟周云泽没有交集,但周云泽是京中纨绔子弟眼中的煞星,他不仅功夫非比寻常,脑子还聪明的不得了,大伙儿怕他怕得要命,见到他就远远避开,根本不想被他扫到一眼,免得教他看出你有什么毛病。
“少主放心,无论如何也扯不到少主身上。”珍姨娘不是不知道睿郡王有多麻烦,因此她原先并不想动定国公府六姑娘,可是机会自个儿送上门,她觉得放过太可惜,便设下一个谁也不会沾手的圈套,没想到发生意外……
原本她可以留那丫头的性命,如今只怕不能留了,无论皇上因何关心前朝的事,只要她想起那日听见的话,再告诉睿郡王,难保战狼的秘密不会曝露出来。
“你最好保证自个儿不会露馅,否则,第一个容不下你的便是你的主子。”
“多谢少主提醒,我会小心,也请少主留点心眼。”珍姨娘不客气的反击,五年前若不是因为他,哪会有如今这些麻烦事?
厉文山恨不得掐死她,可是偏偏他动不得,这个女人是战狼之一,效忠的对象只有一个人——他的亲生父亲,同时也是战狼的狼主。
“少主还是请回吧。”珍姨娘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转而拿起风炉上的陶壶,给茶壶注水,接着又道:“还有,以后请少主凡事要沉住气,不要老是往我这儿跑,教人看了会生出疑心。”
厉文山冷哼了一声,起身走出凉亭,离开珍芳阁。
珍姨娘已经没有喝茶的兴致,心想要赶紧联络哥哥,无论如何要除掉陈六姑娘。
前一刻,她明明还在追一只肥猫,可是追着追着就忍不住打哈欠,这个身子实在是太弱了,早产又大病一场,能捡回一条命就偷笑了……不,基本上命已经没了,捡回来的已经换了芯子,总之,她承认两只脚比不上四只脚,再加上四周的花太香了,又有树干遮掩,这一觉绝对是一种享受。
不过,她也知道客人要有客人的样子,她不能由着自个儿贪图这份享受,因此不敢睡得太沉,想着歇会儿就回宴席上,可是意识刚刚模糊,就有声音传来,虽然刻意压低了,然而近在咫尺,她不可能不受影响。
她真的觉得他们好吵,想叫他们闭嘴,可这不是她熟悉的时代,更别说她此刻的身分是客人,有意见也不好出声,免得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