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要知道他们跟哪个地方的商队往来密切,他们的老窝就藏不住了。”
他曾经怀疑他们的老窝在景王封地,只是原本想景王与此事无关,他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但若景王世子的真实身分是前朝皇室成员,景王世子在封地上给前朝余孽大开方便之门就不是难事,而且在此情况下,也没有比景王封地更适合他们紮根之处了。
不过,这种事讲究的是证据,如果莽莽撞撞跑去求证,可能会打草惊蛇。
陈瑾曦突然紧张了起来,“皇上会不会将这件事交给你?”
“不会,皇上有亲卫队,用不上我。”只是皇上大概会让他盯着,免得有漏网之鱼。
陈瑾曦眼睛微眯,“你确定?”
“我的战场在西北,其他地方用不到我。”周云泽说得很豪迈,可是某人的脸都绿了,这会儿根本笑不出来。
西北不是更可怕吗?陈瑾曦觉得自个儿快昏倒了,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要嫁的人身分很高,但是职业很危险。
周云泽感觉到她的僵硬,连忙将她搂进怀里,“别怕,为了你,我会保重自己。”
半晌,陈瑾曦生硬的道:“凡事不可强出头,不可自以为是,不可冒险犯进……”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我一定会小心再小心。”
陈瑾曦无比哀怨,可惜不能退货了,要不她说什么也不要日日为某人操心……认了吧,不是有一句话说“爱到卡惨死”吗?她爱的好歹是一个有真本事的男人。
御书房内,皇上轻轻触摸着墙上的舆图,手指最后落在景王封地,可他只是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周云泽可以理解皇上此刻的心情,种种迹象显示景王与此事无关,景王甚至很可怜,还没见到孩子就被人家掉包了,可如今证实贼人藏在景王的封地,景王就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要如何处置景王就成了难处。
皇上包容景王一部分是为了证明他的胸襟宽阔,但也是因为皇上对景王的感情高于其他藩王。
终于,皇上转头看着周云泽,“你认为景王知道这件事吗?”
周云泽差一点翻白眼,皇上是在考验他的记性吗?不过人家是皇上,他还是耐着性子道:“因为连日作噩梦,景王妃不得不挺着八个月的肚子上皇恩寺祈福,可还没到皇恩寺就因为受到惊吓而早产,只好向山脚下的庄户借地方生孩子,因为景王妃的奶嬷嬷事先遭收买,庄户又早在贼人的掌控中,景王世子遭到掉包确实不难。三日后景王来到庄子,看到的宝贝嫡子已经是别人的孩子,说起来景王还真是可怜。”
“可是,这么大的事他们竟然毫无所觉?”皇上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周云泽很用力的点点头,“景王确实糊涂,倒是景王妃可怜,千辛万苦生下孩子,当她虚弱的跟死神搏斗时,孩子被人家掉包了,而且很可能被弄死了,她情何以堪。”
皇上皱眉,“你要朕放过景王府?”
周云泽连忙举双手投降,“这是大事,我没资格,也不敢给皇上出主意。”
顿了一下,皇上有些蔫了,“你老实告诉朕,你觉得景王真的不知道吗?”
皇上是打定主意跟他纠缠不清吗?周云泽恨恨的咬着牙,可是想了想,还是老实道出自个儿的想法,“景王如此精明的人,若说他完全不知情,说不通,但是我真不相信景王跟此事有一丁点关系。”
“为何?”
“老景王留下来的名声可以毁在厉家人手上,但万万不能毁在他手上。”
念头一转,皇上就明白了,景王是真正的孝子,老景王退让成就太祖皇帝霸业的美名绝不能毁在他手上,至于厉家后代的子孙,待他双眼一闭,这就与他无关了。
“景王也许不知情,但景王世子肯定知情。”
“这是当然,若没有景王世子刻意扶持,梁家不可能在鄂州坐大,成为富甲一方的大族,有了笼络当地权贵官宦的本钱。”
平心而论,他觉得贼人这盘棋下得可真是好,可惜大梁的气数早就尽了,如今再乱,不过是乱臣贼子的一场闹剧。
沉默了半晌,皇上问:“你认为应该如何处置此事?”
周云泽可没兴趣多管闲事,只能故作苦恼的皱着眉思索。
“你别装模作样了,老实一点。”
周云泽撇了撇嘴,但也不敢再闪躲,“前朝余孽当然一个活口也不能留,而那些身带魅香者更是必死无疑,不过景王世子……还真有点麻烦。”
这不是废话吗?皇上没好气的瞪周云泽一眼,他纠结的原本就是景王世子的问题。
周云泽很镇定的假装不明白自个儿哪儿说错了,心里却明白得很,老景王跟着先皇打天下,将近四十方得了一个嫡子,而因为景王年纪与皇上相当,两人幼时常玩在一起,情同手足,皇上面对景王的时候,感情胜于理智,这说起来也是皇上的优点,皇上是个重情的人。
景王世子如今是景王唯一的儿子,而景王这么多年来膝下再没有孩子,这很有可能景王的身体出了问题,换言之,这辈子景王很可能只有景王世子这个孩子,即便这只是名义上的,但皇上狠不下心断了厉家的香火。
“你能不能有个两全齐美的法子?”
周云泽仔细衡量了一下,给出一个他认为合情合理的见解,“若景王世子只是景王世子,给厉家留个血脉又何妨,不过就怕景王世子舍不得前朝的身分。”
皇上不以为然的冷冷一笑,“没了战狼,他也只能乖乖当景王世子。”
这样的结果在周云泽的预期中,皇上的私心是想放过景王世子,但是又怕景王世子多年来在贼人的挑唆下生出野心,今日景王世子眼看事情不成也许愿意罢手,但是将来会不会趁着几个皇子夺嫡时兴风作浪还未可知。
周云泽想了想,给出一个建议,“皇上不如跟景王世子交易。”
皇上不解的挑起眉。
“用景王世子的身分交换皇祖父给老景王的圣旨。”
皇上两眼一亮,“妙啊!”
周云泽唇角一抽,他就知道皇上对那道圣旨耿耿于怀,若能藉此机会收回来,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如今那道圣旨对景王世子如同虚设,景王世子应该很乐意交出来。”
“那道圣旨应该在景王手上,景王只怕舍不得交出来。”
“我相信景王世子可以说服景王交出来。”景王世子只要推说遭到贼人迷惑,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这道圣旨在景王眼中就如同烫手山芋,恨不得早早丢开。
皇上很快就想明白了,“一道没多大意义的圣旨留着原本就是烫手山芋。”
周云泽对此深表赞同,真不知道皇祖父和老景王是如何想的,周家的江山怎么可能半途转手让给厉家?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皇祖父下这道圣旨目的是在箝制藩王,刻意留了这么一道圣旨在厉家手上,藩王不安分也只会沦为乱臣贼子。
“朕不想提及前朝余孽,梁家必须以其他罪名抄家,待锦衣卫收集好罪名,确货掌握贼人的名单,你再随锦衣卫一起去酆州。”
虽然这个结果早在预料中,周云泽还是很不甘心,“皇上的能臣随手一抓都能抓出好几个,不能交给他们吗?”
“眹的能臣很多,但他们对付不了战狼。”
“我要专心准备成亲。”
皇上又忍不住瞪人了,“你的亲事有太后和礼部操持,用得着你准备吗?”
周云泽噎住了。
“亲卫队交给你,你正好藉此机会操练他们。”
皇上的亲卫队干啥要他操练?周云泽郁闷极了,但又不能拒绝,皇上一道圣旨下来,他只得乖乖领命。
见他敢怒不敢言,皇上可乐了,不由得好心情的道:“这次你立了大功,你要什么赏赐,朕都给你。”
“我又不缺,皇上还不如给我的郡王妃多添一点嫁妆,让她嫁得风风光光,说起来,她还是这件事情的大功臣。”
“人还没娶进门就担心她吃亏,你这胳臂弯得也太早了吧。”
“我爱啊。”
皇上受不了了,摆了摆手,“你可以出宫了。”
周云泽乐得以最快的速度告退离开,当然惹得皇上在后头跳脚,不过,他从来不介意这样的小事,反正皇上也已习惯了他的任性。
第十二章 诸事尘埃落定(2)
时间在不经意当中飞奔而过,陈瑾曦也不知道是因为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还是周云泽突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只是每日送来一封情诗,看起来像在应付似的,这让她一直无法静下心来,尤其这三日开始飘雪,冷得实在提不起劲执笔练字。
相对于幽州,京城的冬天实在不够瞧,可是这儿的人比幽州人更怕冷,坚决不出们,宁可窝在房里烧炭……这个用词不太妥当,总之,京城的人真的很怕冷,她当然也不好意思跑到外面蹦蹦跳跳。
静静看着外面的景色半晌,陈瑾曦想了想,索性作画好了。
她预计的十二花神图只完成牡丹花神,菊花花神随着秋去冬来是彻底没望了,如今只好先进行梅花花神。
虽然某人的气质有梅花花神的味道,但是她没有兴趣以同一人入画,每个花神应该都是独一无二的。
作画的心情一来,她很快就完成了,接下来只剩下上色,不过陈瑾曦实在很苦恼,为何她的梅花花神最后还是跟牡丹花神同一位?是因为思念太深了吗?
“好冷哦。”司画快步走进来,先在门边的炭盆前面烤火散去一身的寒气,方才走到书案旁边。
陈瑾曦抬头看着司画,“我不是叫你别过来侍候吗?”
“我怕姑娘一作画就忘了吃饭。”司画转头看着几案上的食盒,明显原封不动,她忍不住住皱眉,“姑娘,难道您不觉得饿吗?”
陈瑾曦嘿嘿一笑,摸了摸肚子,“还好。”
司画走过去打开食盒,食物早就冷掉不能吃了,只好道:“我去厨房看看什么可以吃的。”
“不必了,我给姑娘准备了一些糕点。”这时司茵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一样先在门边的炭盆前散去身上的寒气,方才走过来将食盒放在几案上。
“司茵姊姊,那你伺候姑娘用点心,我将中午的饭菜送回厨房。”司画拿起原先的食盒走出去。
陈瑾曦走到榻上坐下,司茵兑了热水浸湿了帕子,递给陈瑾曦擦拭双手,然后侍候她用糕点。
陈瑾曦吃了几个糕点就没胃口了,正好司茵沏了一壶热茶过来,她喝着热茶,看着窗外的银妆素裹,心里却惦记着周云泽。
司茵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心里的惦记,略一思索,状似闲聊似的道:“姑娘,这几日京城死了好多人。”
虽然司茵主要是保护陈瑾曦,但因为跟睿郡王日日保持连系,她对京城的消息可谓是了如指掌,当然,她也会原封不动向主子报告,毕竟主子是未来的郡王妃,不能不清楚外面的消息。
陈瑾曦吓了一跳,“今年不是冷得晚吗?进入腊月才迎来初雪,虽然连下了三天,但是雪不大,还不至于酿灾啊,怎么死了好多人?”
“不是因为下雪的关系,是风寒。”
“风寒?”
“是啊,京城往年这个时候也会有很多人染上风寒。”
“所以,这是京城的常例?”
“这么说也无妨。”
陈瑾曦歪着脑袋瓜想了想,怎么觉得此事有古怪?
“我还听说景王府不少人染了风寒,为此景王世子直接封了一个院子,而景王也病倒了,不过景王妃倒是振作了起来,如今景王府是王妃掌中馈。”
陈瑾曦若有所思的看着司茵,试探的问:“你有郡王爷的消息吗?”
“奴婢不敢打听郡王爷的事,不过姑娘要相信郡王爷。”
“相信什么?”
“郡王爷盼着姑娘过得舒心,盼着迎娶姑娘的日子赶紧到来。”
陈瑾曦已经听明白了,这一场风寒起于人祸,有些人不能不死,但同时也会危及一些无辜人的生命。
此时外面的雪停了,陈瑾曦心痒痒的道:“我们明日去一趟云游四海吧。”
“最近京城不太安宁,姑娘还是别出去吧。”
“为何不太安宁?”
“很多人染上风寒,大家都会避免出门,再说了,云游四海不是饭馆酒肆,这种日子不会有人上门,云游四海自然不会开门营生。”
陈瑾曦可以理解,这种日子没有人想去棋院下棋,更别说皇上正在“大扫除”,周云泽名下的产业当然是关门休息不要沾惹是非。
“云游四海什么时候才会开门营生?”
“雪刚刚停,寒气比较重,过个几日吧。”
陈瑾曦想想也对,点头道:“好吧,过几日我们再云游四海。”
陈瑾曦知道自个儿在作梦,可这次不是熟悉的噩梦,而是一个美男子……不不不,应该是美男神的梦,先前完成的梅花花神来入梦,还穿着一身黑斗篷,看起来更酷了。
“你真的很爱我对不对?”梅花花神竟然开口说话了。
陈瑾曦很自然的点点头,顿了一下,又摇了摇头,进入她梦中的人只会是她的噩梦,怎么会是她的美男神?
梅花花神的脸都绿了,很想掐她,“你明明很爱很爱我,为何又摇头了?”
“你不是我的美男神,你是噩梦,噩梦知道吗?”陈瑾曦态度很强硬,她可不是软柿子,可以任他们这些贼人一会儿要掳一会儿要杀,这会儿还想假装她的美男神骚扰他。
梅花花神傻了,一两个月不见,他怎么就成了她的噩梦?
陈瑾曦抬起下巴,“我告诉你,若是让我的美男子知道你跑来梦中骚扰我,你就死定了!”
梅花花神阴恻恻的唇角一抽,“你的美男神是谁?”
陈瑾曦更骄傲了,“我的美男神是威震西北的睿郡王,吓到了吗?”
梅花花神的心情瞬间从阴天转为晴天,而且是百花盛放的晴天,“你的美男神是威震西北的睿郡王?”
“对啊,你知道怕了吧。”陈瑾曦很不屑的对他哼了一声,“你这个黑漆抹乌的家伙,以为伪装成我的美男神,我就会受骗上当了吗?你觉得我有那么笨吗?”
“黑漆抹乌?我伪装成你的美男神?”梅花花神的脸微微扭曲变形。
“你不知道自个儿黑漆抹乌吗?”顿了一下,陈瑾曦微微凑上前,“不过,你伪装很像,若不是你跑来梦里骚扰我,我肯定会以为是真的。”
这丫头真是太可爱了,作梦还可以说个没完没了。梅花花神的口气缓和了下来,“你确定我是伪装的?你要不要再看仔细一点?”
陈瑾曦再往前靠近一点,甚至还伸手摸了摸那张俊颜,有一点苦恼了,“怎么越看越像我的美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