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何时去宁王府?”
周云泽没好气的斜睨了他一眼,“爷又不是赶着投胎,何必急着上门找罪受?”
“爷不可能一直放着不管。”
“你以为爷不知道吗?可是爷一个晚辈,插手过问长辈的妻妾问题简单吗?爷可不想得罪宁王叔。”周云泽懊恼的踢他一脚。
他至今不愿意踏进宁王府,不只是担心行动受到限制,更是因为觉得此事棘手。
他当然可以直接将皇上的话原封不动奉送给宁王叔,可是皇祖母跟他唠叨了一长串,全是为人母的心情和牵挂,害他反而不好划分得太清楚了。
顿了一下,小顺子迟疑的道:“爷真的要管吗?”
“不能不管,但也不能管。”从这件差事落到他头上那刻起,他就一直在琢磨,毕竟他几年不见宁王叔,也不知道宁王叔是不是一如过往那般生性豁达。
小顺子懵了,这是管还是不管?
见他一脸傻样,周云泽忍不住又踢一脚,“你不懂见机行事吗?要管也要找时机管,时机不对,就是传个话也会弄巧成拙。”
小顺子还是不太明白,“爷,这太深奥难懂了。”
周云泽一脸的嫌弃,若非这个小子是他一时同情心泛滥顺手救下的,不同于父王留下来的“卫”字和“暗”字两支亲卫军,他真想扔了。
“不懂,你就别问。”
小顺子点了点头,可是没一会儿他又忍不住问了,“爷是不是应该先去相看未来的郡王妃?”
周云泽的脸绿了,“你觉得这件事情重要吗?”
小顺子又懵了,这不是爷来幽州的目的吗?
为了避免小顺子老是拿这件事烦他,周云泽耐着性子道:“不过是看一眼的功夫,犯不着刻意安排,离开之前去瞧一眼就好了。”
闻言,小顺子很纠结,“爷真的只要瞧一眼吗?”
“送去选秀的姑娘各个野心不小,没有人想嫁给爷,更别说爷的名声臭不可闻,只怕爷定下哪家姑娘,那家姑娘马上就病倒了,再给爷的恶名添上一笔,何必呢?”周云泽根本看不上那些大家闺秀,有如花瓶般摆着好看,但也仅只如此,无趣极了。
“那是那些姑娘瞎了眼。”
在小顺子眼中,没有人比得上他家郡王爷,不沾女色,而且立志一生只会守着一个妻子,不像那些皇子,皇子妃的人选都还没确定,后院已经闹哄哄的。
“她们不是瞎了眼,不过是更看重权力。”
虽然皇祖父立下嫡子方能承继大统的规矩,但规矩是死的,皇上真要看重哪个儿子,母凭子贵也不是不可以,所以只要嫁给皇子,将来就有机会成为一国之母。
这还不是瞎了眼?比起那些皇子,皇上更看重爷,要不怎么会将爷交给他最宠信的爱将?只怕再过几年,那些皇子都会一个个争着来巴结爷。小顺子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这些话只能想不能说。
周云泽终于从窗边退回来,小顺子连忙搬出白玉棋盘摆上,退到一旁煮茶,看着主子跟自个儿对弈。
第二章 神秘的香姨娘(1)
寻了三日,陈瑾曦还是没有寻到耳坠的下落,只能放弃了,还是干正事比较重要,继续朝小富婆的人生目标前进。
其实她这个人不是很爱钱,只是上一世是个小富婆,日子过得很舒心,如今一个月只有四两银子的零用钱,买一本游记都不够,看着能不心慌吗?无论如何,她要将小金库塞得饱饱的,好歹不必想买个东西都要算上半日,最后还要忍痛作罢,真是郁闷!
按照计划,陈瑾曦要开始画十二花神图,而首先登场的是四月的牡丹花神。
说是花神,其实重点在花,除了人物画,她最擅长的是花鸟图,不过就不知道这次是否能像上次一样幸运,正好被某个要送礼的公子哥儿相中,卖个一百两……不,这次至少标价五百两,要不等十二花神图完成了,她这个凌波居士依然默默无闻。
虽然不能上仙霞岭作画,只能待在自家院子,可是今日特别有感觉,不到一日,她的牡丹花神图就完成了。
陈瑾曦看着牡丹花神图,满意的频频点头,可是目光一触及到牡丹花神,不由得怔住了,这位男花神怎么跟某个人有那么点神似……不,何止神似,根本是拿他当模特儿,只不过因为侧着身子,不会一眼就联想到他。
“姑娘,这位公子生得可真是俊美无双。”司画看得两眼发直。
“什么公子,这是花神。”陈瑾曦严厉纠正道。
“花神?”
“对,这是牡丹花神。”
“牡丹花神是个男子?”司画显然难以接受,花神不都是女子吗?
“有何不可?”陈瑾曦骄傲的抬起下巴,“我的花神就是个男子。”
顿了一下,司画婉转的道:“姑娘的见解就是与众不同,可若是男子,就显不出牡丹的艳冠群芳了,不是吗?”
“待我明日上色之后,你就会知道他有多艳冠群芳了。”
她虽无法忍受那个家伙欠扁的样子,可平心而论,也唯有俊美得如此张扬的男子方能展现牡丹花神的风采,要不她也不会下意识的拿他当模特儿。
隔日一上色,陈瑾曦的牡丹花神终于得到了司画的认可,再隔一日,她赶紧将画作送到文华斋,交给管掌柜。
管掌柜细细品味一番,点头道:“表姑娘的牡丹浓艳富贵,而牡丹花神不仅仅独树一格,其艳丽张扬教所有的花神黯然失色,再配上表姑娘的狂草……绝!我相信很快就能遇到有缘人。”
“五百两。”
“五百两……高了一点。”
“这是我的期待,管掌柜看着吧。”
“我明白了,三个月后若还没有遇到有缘人,价格再议。”
陈瑾曦同意了,便带着司画离开,还带上了她要抄写的书册。
刚刚走出文华斋,陈瑾曦就跟周云泽撞个正着,吓得她花容失色,赶紧低下头,加快脚步想绕过他,可是就在她以为可以顺利溜之大吉时,他却一把将她拉回来。
“你干啥一见到我好像见到鬼似的?”若她态度正常的走过去,周云泽绝对不会多看她一眼,可是她偏偏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他不想注意都难。
“不是说好了我们不认识吗?”陈瑾曦用力扒开他的手,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她的左手肘肯定红了。
怔愣了下,周云泽懊恼的道:“对哦,我怎么忘了呢?”
“这次就算了,下次可别忘了,我们不认识。”陈瑾曦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抬起下巴,一刻也不敢放松,两只脚快步移动,可是不到五步,他再度将她拉回来。
“你想如何?”陈瑾曦很用力的瞪他,越是心虚越要盛气凌人,要不她怕自个儿撑不住泄底了。
“你还没回答,为何见到我好像见到鬼似的?”周云泽从来不是一个懂得让步的人,尤其当他对某件事或某个人来了兴致,他一定会纠缠出一个满意的结果。
“我刚刚……”
“你不必再重述一遍想假装不认识,不认识也用不着好像见到鬼,你显然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周云泽弯下身凑近她。
相隔一个大掌的距离,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看得某人心更虚了,她不得不佩服自己,居然可以将他的神韵捕捉得如此完美,熟识他的人保证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牡丹花神。
“……你想太多了。”她要撑住,绝不能教他看出名堂。
“是吗?”
“对,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赶着离开。”
“是吗?”
陈瑾曦在周云泽锐利的逼视下,终于忍不住往后退,清了清嗓子道:“你这个人真的很啰唆!”
周云泽直起身子,似笑非笑的问:“你来这儿干啥?”
陈瑾曦送他一个白眼,“无论我来这儿干啥都与你无关。”
周云泽同意的点点头,“这倒是。”
“我可以走了吗?”陈瑾曦看了一眼他还扯着她左手肘的大掌。
周云泽松开手,可是目光仍寸步不离的紧跟着她,过了一会儿,他回头看着文华斋里面,这丫头肯定有什么秘密。
“爷,那位姑娘是谁?”
小顺子跟着周云泽的时间不长,但已经看出主子避女人如蛇蠍,套一句主子的话——女人就是麻烦,他又不是日子过得太清闲了,干啥自找麻烦?
所以主子像今日这样主动靠近一个姑娘,简直前所未闻。
“不知道。”
小顺子傻了,爷跟人家纠缠那么久,竟然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
周云泽唾弃地看了他的呆相一眼,转身走进文华斋。
此时,文华斋已经脱离陈瑾曦的视线范围,可是她总觉得某人犀利的目光还在后头追着,害她心跳咚咚咚敲得震天响……放轻松,没事,画未裱好之前不会展示出来,明日她只要告诉管掌柜那画过段时日再卖,他绝对不会看到。
“姑娘,那位公子是谁?”跟着陈瑾曦四年了,司画很清楚陈瑾曦的心情起伏,姑娘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与我有一面之缘,你不认识。”
略微一顿,司画困惑的搔了搔头,“可是,奴婢怎么觉得似曾相识?”
陈瑾曦感觉越来越不妙了,平时她总是笑话司画眼力太差,见过几次的人还认不出来,怎么刚刚一会儿时间就察觉到那人似曾相识?
“奴婢肯定见过。”司画皱着眉很努力的回想。
“见没见过很重要吗?”陈瑾曦轻哼了一声,半拖半拉的扯着她往前走,“我肚子饿了,赶紧回去了。”
宁王府松林院。
宁王妃不喜欢喝茶,但喜欢煮茶,这是她可以放下琐碎杂事,专心思考的时候。
王爷随口一句休妻,令人人皆以为她气坏了,不惜扯下仁慈良善的面具,也要对付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实非如此。侍妾不过是玩意儿,她不曾放在眼里,这次她之所以由着女儿上太后那儿告状,是因为她觉得香姨娘这个女人太邪门了。
她与王爷二十几年夫妻,王爷什么性子她还会不清楚吗?
王爷喜欢美色是事实,但王爷更清楚自己身分敏感,皇上恨不得找到机会对付他,而沉迷美色最是容易招来隐患,因此他对送上门的美人格外慎重,可是香姨娘明明透着不寻常,王爷竟然还迷上了,这教她不能不多想。
其实,她放纵女儿告状还有一个用意——她想看皇上的反应,确定香姨娘的出现与皇上可有关系。
当然,无论有没有关系,表面上皇上不能不关心,只是派谁前来关心,多少可以窥探出皇上对此事的态度,没想到皇上竟然派了睿郡王前来。
睿郡王是晚辈,如何敢插手长辈后院的事?可偏偏他是太后最宠爱的孙子,又是个任性的,他若代表太后狠狠责备一番,王爷只怕连吭一声都不敢。
所以,她实在摸不清楚皇上的态度,也无法肯定皇上与香姨娘的出现是否有关。
宁王妃放下茶壶,闻着袅袅升起的茶香,半晌,转头看了过去,发现静候一旁的长子——宁王世子周云骁,满心欢喜的问:“何时回来的?”
“有一会儿了,见母妃煮茶的画面像幅画似的,不忍打扰。”
“坐吧。”待周云骁坐下,宁王妃倒了一盏茶递给他。
周云骁优雅的先闻香,再品茶,“母妃煮的茶就是特别好喝。”
宁王妃淡然一笑,看了他一眼,问:“还没找到人吗?”
周云骁很苦恼的摇摇头,“没有,睿郡王真的来了吗?”
“京里传来的消息不会有错,十日之前睿郡王就该到了。”
“这么久还没有消息,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周云骁担心的皱着眉,若是睿郡王在幽州出事,这笔帐肯定算到宁王府的头上。
“你放心,那小子本事可大着,他不去算计人就好了,不会有事。”
“可他为何至今还不现身?”
“我看他啊,肯定跑去玩了。”宁王妃摇摇头。
睿郡王八岁丧父丧母,老睿郡王又是因皇上而死,皇上对睿郡王便多了一份愧疚,要不,洞房花烛夜将人家的闺女弄死了,皇上竟然只是将他送去西北,如今还能跟皇子们一样,从秀女之中挑一个当郡王妃,所以即便他在这事上偷点懒,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嗄?”虽然在京城的前几年,周云骁跟周云泽打过照面,不过他是藩王世子,除了外祖家,与任何人都不会太过亲近,免得碍了人家的眼。
“这个小子就是个贪玩的,估计幽州没有玩遍,他不会现身。”
“这也太任性了吧。”周云骁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领了皇差还忙着玩乐,这像话吗?
“对他来说,任性不是什么坏事。”若是太懂事了,皇上反而不放心他。
“难道要等他自个儿出现吗?”
“由着他四处乱跑也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她相信睿郡王的本事,但凡事总有意外,若是真出了什么事,皇上肯定要算到宁王府头上,然后藉此将幽州官员整顿一番,王爷又要花心思重新笼络幽州官员。
周云骁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上哪儿找人?”
略微一想,宁王妃笑了,“守着幽州的几家棋院,相信不久就可以找到他了。”
“棋院?”
“这小子有棋瘾,几日不跟高手过招,他可受不了。”
“儿子听说睿郡王重武轻文,还以为他不喜欢下棋,所以这几日从来没想过上棋院寻人。”周云骁一脸的懊恼,觉得自己想法太过先入为主了。
“老睿郡王文武双全,他唯一的儿子怎么可能重武轻文?只是睿郡王在军事上太过出色了,教人很容易忽略他其他方面。”
“儿子太小瞧睿郡王了,只当他是个武夫。”
宁王妃轻轻敲了一下儿子的脑袋瓜,“若没有智谋,单靠武力,睿郡王不可能在西北那个最残酷的战场闯出名号。”
“儿子记住了,往后绝不敢再小瞧他。”
“好啦,派人去棋院守着。”
周云骁应声而起,行礼退了出去。
宁王妃转头看着松林院的管事嬷嬷,“王爷呢?”
“王爷这两日都在书房。”
闻言,宁王妃冷冷一笑,一副等着看笑话的表情道:“他想必得到风声了,就不知道他能装模作样几日。”
管事嬷嬷可不敢出声应答,王爷再不像话也是主子,岂容一个奴婢说三道四?
“好了,往后不必再盯紧王爷,倒是香姨娘那儿要随时掌握她的一举一动。”
睿郡王来了之后,她得想个法子将人引到睿郡王面前,以睿郡王的精明,说不定能看出香姨娘的邪门。
周云泽很清楚自个儿的坏习惯,一日不下棋,心绪就会浮躁,三日不下棋,火气就变得特别大,为此皇上总说他最像皇祖父,皇祖父爱棋而下令书院必须附设棋院,而他索性开了一间书铺,附设的棋院堪称京城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