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什么?”
单墨书犹豫了下,手紧握成拳,决定将心底最深的怀疑告知他,“我反而在现在的伊姑娘身上找到她的影子……我感觉现在的伊姑娘就是那位不停鼓励我的姑娘!”
单墨寻眯起锐利眼眸,沉声提醒他。“墨书,话不能乱说!”
“哥,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感觉到伊姑娘已经换人了!”单墨书激动反驳,“除了我的感觉,我还有几个证据,伊姑娘最近帮我检查时,并不会用过去那套手法为我检查,而是改用伊老爷子那套手法。
“另外,笔迹也不一样,以前的伊姑娘习惯用炭笔写字,甚至习惯用我们看不懂的、像蝌蚪的字写我的病历,可是现在的伊姑娘,别说写蝌蚪字,她拿炭笔写字的姿势也不对。”
单墨寻心下暗惊,“你确定?”
单墨书点头,“是的,甚至我拿了她之前写的蝌蚪字给她看,提醒她,她答应过我,等我康复就要教我认那蝌蚪字,让她为我翻译,她却是一脸茫然,后来甚至找藉口躲过教我认字这事。”
单墨寻十分震撼,他知道墨书对于秋语习惯书写的蝌蚪字很有兴趣,也亲耳所闻秋语允诺弟弟只要他身体好转,便教他那些叫做英文的蝌蚪字,秋语也曾经跟他说过她习惯用英语写病历……一个人的习惯就算是丧失记忆也未必会改变,况且只是落水。
思及此,他的眼眸倏地睁大,难道,秋语真的如墨书所说的……换人了?
第十三章 外科手术救人命(1)
秋高气爽,蔚蓝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每年的秋猎除了是皇家最大的娱乐外,更是皇帝检阅各营士兵战力的时候,每个军营皆会派出菁英参加一年一度的阅武大赛。
参加的士兵们会在第一天抵达,进行各项比赛,皇帝通常会在第四天抵达,看阅武的决赛,而受邀参加秋猎的宾客有的提早到达,有的会一早赶在皇帝抵达前赶到,何若薇就是最后一批赶到的宾客的其中一人。
刚附到君灼华身上的她尚未完全适应这具躯体,稍微活动一下便感觉疲累,让她不太想来参加秋猎,只是秋猎算是皇族的重大活动,身为郡主的她不来不行,只能拖到最后一天到达。
“天啊,好累啊。”一进到帐篷,何若薇整个人就瘫到床上喘大气。
“郡主,这这一路上辛苦了,先喝杯茶吧。”春风端来刚冲泡好的香茗。
她撑起身子,接过茶盏。“怎么才刚到就有茶?”
“皇上一会儿就会到达围场,所有物事早已备好,只要交代一声热水马上送到。”春风知道主子失去记忆,解释道。
何若薇用杯盖拨弄了下茶叶,浅呷了口,“原来是这样。”
只是这芬芳甘醇的茶汤正要滑下喉咙时,一阵晕眩又猛然袭来,让她忍不住秀眉微蹙,春风见状,一颗心马上提起来。
春风焦急问道:“郡主,您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何若薇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累着了,把医药箱里的针灸包拿来,我给自己扎几针就好。”
春风赶紧将医药箱从行李堆中找出来,取出里头的针灸包送上。
何若薇打开针灸包,自里头取出几根金针,往身上几个穴位扎下,大概是灵魂跟身体尚未融合,她也容易感到晕眩,这时只能扎两针减缓那晕眩感,让自己舒服些。
扎针的同时,她睐了目瞪口呆的春风一眼,轻笑了声,“怎么,依旧对我会针灸感到奇怪?”
春风一听马上跪下求饶,“不敢,郡主,奴婢不敢对郡主有任何怀疑。”
“起来吧,不要动不动就跪,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我会医术,更没有在他人面前展现过自己的医术,你跟秋月会感到怀疑也很正常。”她又拿了根金针朝自己的穴位扎下。“我这一手医术可是在异域那几年学的。”
据她了解,春风跟秋月都是在君灼华回京后才跟着她的,而从前在边关异域就服侍她的奶娘梨嬷嬷已经病死,听说是因为浆洗房的活儿太重,劳累过度。
西疆王跟长公主对君灼华这个女儿可以说是放任的态度,根本不干涉她做什么,因此她胡扯也没人有法子揭穿。
她这么一说,春风马上恍然大悟,“原来郡主的医术是在异域学的,难怪医药箱里的工具跟我们关内大夫用的工具不太一样。”
半个月前,郡主拿了好几张画了奇怪器具的图纸给她,让她拿给管事去找手艺精湛的工匠打一套回来,还要她帮她准备一个药箱、一套金针,还有各种药材跟羊肠线回来。
金针买回府后,郡主时不时的就对自己扎针,要不就在制作药丸,她和秋月看到郡主给自己扎针还有做药丸都吓坏了,只好趁太医来看诊时悄悄问太医此事,假借说郡主之前身体突然不舒服,赶紧到外头临时请个大夫给郡主看病,那大夫在郡主身上几个部位扎针,会不会对郡主有影响。
太医给她跟秋月的答案是,那几个部位是治疗头晕的,对郡主的头晕有帮助,她们这才放心,至于郡主做那些药丸,她们就当郡主闲来没事揉着好玩的。
不过郡主是何时懂医术的,这可又让她跟秋月想破头了,现在郡主自己主动提起,她们心底的疑惑也都解开了。
何若薇刚把针取下,蓦地,帐篷外传来一阵骚动,何若薇看向帐篷门帘方向,“应该是皇帝舅舅到了。”
“应该……”
春风话说到一半,去打洗脸水的秋月刚好端着铜盆进入,她把铜盆放到小桌几上,一边说:“郡主,皇上到了,一会儿所有受邀秋猎的宾客们都要到演武场中间集合,奴婢看到不少宗亲大臣和各家公子、千金都已经过去了。”
“郡主,那我们也不能耽搁,赶紧换上骑马装才是。”
春风说着,立刻拧了条湿帕子让她净脸,接着帮她梳发,而秋月连忙去找出一套骑马装,伺候她换上,三人匆匆出了营帐。
不多时,号角声响起,回荡在整个围场,通知所有人去集合。
单墨寻身着冰蓝色骑装陪在父亲身边,看着高台上的皇帝勉励参加秋猎的所有人。
秋猎已经如火如荼地进行了三天,阅武的诸项比赛也告一个段落,今天是狩猎比赛,想凭藉比赛在皇帝面前露脸的人早已按捺不住,摩拳擦掌的等着皇帝一声令下,便冲进山里狩猎。
在秋猎时,不管是在狩猎比赛胜出的人,或是在阅武中夺魁的军营,将由皇帝赏赐,这也是每年秋猎的重头戏。
可单墨寻心思却全不在此,他看了看广场上的各营士兵,又抬头望向万里无云的天空。
时节已近深秋,早该换上厚棉衣或是穿上褙子御寒,可如今却依旧艳阳高照,一点都看不出已经准备入冬,这异常的天气让他感到有些不安,担心今年冬天会变得异常寒冷。
他想召集大掌柜们前来商讨今年冬天的事务,可却被困在这围场之中,有任何想法都是空想……
“墨寻,墨寻,皇帝点到我们单家了,你在发什么呆!”单远雄对他低喝一声。
他回神,低声回应,“是儿子不好。”
“你上心点,赶紧跟为父上前。”单远雄提醒一声,随即扯着他上前向皇帝行礼。
“叩谢皇上,草民不敢居功,这些都是草民该做的……”
因为单远雄一口气捐了一百万两银子给三军购买御寒衣物,其他跟着受邀前来参加秋猎的商贾们也不好捐款太少,纷纷慷慨解囊,空虚的国库一下充盈了不少,让皇帝非常满意,此刻单家父子才获得皇帝当众褒奖的机会。
而就在单墨寻跟着父亲被皇帝勉励时,不远处有人伸长了脖子盯着他。
何若薇本来坐在贵宾席上百般无聊地听着皇帝说个没完,觉得昏昏欲睡,突然听到太监那尖细的嗓子喊道——
“单家父子向前!”
听到“单家”两字,她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整个身子探出围栏外睁大眼,看着场地中央那熟悉挺拔的身影,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好久好久没有看到他了,这半个月她度日如年,想着他的日子不知道不好过,她想冲到他面前跟他说,她是伊秋语,是他喜欢的那个姑娘,是他想保护给她幸福的那个女子……
可顶着君灼华的脸孔的她不敢……
她总不能跳到他面前,向他挥手说:“嗨,我是伊秋语,是你喜欢的人,我现在附身在君灼华身上!”
这话说出去大家都会以为君灼华疯了吧,而且单墨寻对她会更加鄙夷,会认为她为了得到他无所不用其极,利用他对别人的感情!她根本不知该如何化解这死局。
“灼华,你镇定点,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死心,别一看到单墨寻跟失了魂一样,灌了一脑子的湖水难道还没把你的脑子洗清楚吗?”坐在她身旁的茉莉县主看她这般失态,赶紧将她人拉回来,皱着眉说。
坐在另一侧,德妃的女儿宁安公主则不悦的横了何若薇一眼,微怒地道:“为了他,连茯铃的命都搭进去了,你还没有学到教训吗?”
何若薇怔愣地看着她们,“茯铃郡主死了?”
宁安公主冷哼一声,“你躲在府里休养大半个月难怪不知道,当时救上来就没了呼吸了……”说着,她神色哀戚。
她们四个姑娘是自小一起玩到大的,现在失去了一人,茉莉县主跟宁安公主都不好受,听说了事情经过,她们知道这次事件不能怪任何人,谁也没有料到湖心会出现巨大水柱跟漩涡,而且依照她们的交情,宁安公主和茉莉县主猜得出来,君灼华她们必定是要使坏,真要怪也只能怪茯铃起了害人的心思,结果却害了自己。
不过心底虽然明白这样的道理,情感上还是忍不住迁怒,而单墨寻首当其冲。
“其实当时要是单墨寻肯先救你们两人,就不会发生这些憾事。”茉莉县主呐呐的说着,“灼华你看,连落水了,单墨寻都不愿意先救你,就知道他的心有多狠,我看你还是别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只是白白糟蹋了。”
“当时那个情况哪还有办法分先救谁,一定是离自己近的先救啊,我离他远又沉在湖里,他不可能先救我,且当时伊姑娘救了我……”她们是君灼华的好友,因为立场不同,她不能说她们的看法不对,可她还是忍不住替单墨寻说话。
“反正看清楚这个人后,你也别再一颗心全挂在他身上了,不过是个身分低贱的商贾,有什么值得你作践自己追着他。”宁安公主不屑的冷哼了声。
“就是啊,你不如考虑别人吧,像荣华侯世子就是很好的人选,对你又好,整个心装的都是你,你考虑一下吧。”茉莉县主提议。
“算了,你们不懂啦,你们也别管我!”何若薇头疼地低喊。
她难以接近单墨寻已经够烦了,还有个君灼华的追求者?看来日后要是遇到这人,得尽量避开才是。
“你!”宁安公主见她这副模样,气得想戳她的头。
这时号角声又响起,一头鹿被赶到了场中央,太监为皇帝递上一支羽箭,皇帝在众人的的欢呼中,拉满弓,羽箭破空而出,只听见“嗖”地一声,利箭射中了鹿。
如雷欢呼顿时响彻云霄,皇帝豪迈一笑,声如洪钟地宣布,“今日捕获最多猎物者,朕重重有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号角声再次响彻整个围场,宣告今天的狩猎比赛正式开始,早已准备好一显身手的人,在号角响起后,各自背起弓箭,马鞭一扬,朝深山方向奔驰而去,连皇帝也在御林军的保护下,策马进入山林里享受狩猎快感。
宁安公主见皇帝都已经进入林子狩猎,也拿起自己的小弓,拉着何若薇和茉莉县主也要跟着一起进入树林,想着要转换一下郁闷的心情。
何若薇却拒绝了她,“你们去吧,我身体还没有恢复完全,骑马颠簸脑袋会晕,我在这边祝你们旗开得胜,收获满满。”
听说在边关住了几年的君灼华对骑马射箭都很在行,可她是前阵子在伊秋语身体里时,经过单墨寻的教导和练习,才勉勉强强能骑着马走,要她骑马在林子里奔驰还要狩猎,不马上摔下马背才有鬼。
她跟着去肯定立刻露出破锭,让人怀疑,还是待在营地才安全稳妥。
宁安公主和茉莉县主见她坚持,又看她脸色确实有些苍白,便放过她,两人带着随从一起离开。
林子里,单墨寻虽然自幼习武,不过并不喜欢狩猎,因此不像其他人那般,迫不及待的奔进山林里一展身手,反而陪在父亲身边,护着他的安全。
单远雄笑着问道:“寻儿,你的箭术可以说是到了百步穿杨的地步,比军营里那些神射手们还厉害。参加秋猎的那些世家子弟们你也认识不少,怎么不跟他们一起,获得头名皇上可是有重赏。”
“父亲明知道我对狩猎没什么兴趣,还要打趣我?我学武是为了防身并不是争名夺利,我陪在父亲身边保护您的安全即可,再者,太出风头可不是一件好事。”单墨寻看了看前方杂草丛生,显然人迹罕至的小径,策马走到单远雄前头,一边道:“父亲,这条小径不好走,您小心些,我在前头为您开路。”
“呵呵,我哪里需要你保护,可别忘了你小时候可是我教你武功的。”单远雄虽反驳了他,但儿子如此孝顺,时时注意着自己的安危,身为父亲的能不高兴吗?还是忍不住的朗笑了两声。
“就当是给儿子一个侍奉父亲的机会吧,一年到头儿子都在外奔波,没什么机会能跟父亲像今天这样好好聊天。”单墨寻放慢马速跟父亲并行。
“也好,我们父子俩今天就当作是出来踏青,也别管狩猎了,我们是商人,对这些动刀动枪的活动自然是不行,没有带猎物回去,旁人也不会嘲笑的。”单远雄指着另外一边的上坡小径,示意往那条小径上去。
“吼——”
单远雄话声才落,远处突然传来一记让人惊恐发毛的吼叫声,一群鸟儿乱窜出树林,造成不少骚动,单墨寻拉住缰绳,眉头微皱看向鸟儿惊飞的那片山头,有很不好的预感。
“怎么回事?按理说参加狩猎的人脚程没这么快已经奔到那山头了!”单远雄顺着他的眸光望去,对那吼声也感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