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住脚步,挑眉看向他,“你觉得我会让我的妻子出去工作吗?我想她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学习如何当好一个妻子。”
男人死性不改的沙文主义!不过,他挑眉的样子还真好看。
她不想挑战他什么,便乖顺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辞职的。”
她的应允,总算让他的眉头松了开来。
走出户政事务所,梁克雅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我还要赶回公司开会,你自己想办法回去。”
这一次,他没等她说什么,便迳自上了他的休旅车离开。
对此,连翠茉不是没有被抛下、遗弃的感觉,但耸耸肩,她很快振作起来。
无妨,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回家对她来说不是那么难,只要还有个目的地,总是能想办法到达的,人最怕的是无家可归啊。
连翠茉释怀的笑了笑,来到大马路旁扬手拦下了计程车,自己回家去。
她喜欢这种有家的感觉,而且对于该如何扮演好妻子的角色很有信心,她想,她不会让她的丈夫失望的。
第2章(2)
回到家,她走进了更衣间,把自己的外套挂起,因为好奇而顺手拉开了梁克雅的衣柜,然后她皱眉了。
她当然知道像他这样忙碌的社会精英不可能有时间自己清洗衣服,但他连洗衣店的塑胶封套都没拆下来就把衣服往衣架上挂也太夸张了。
看来他没说错,当他的妻子,确实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之后她花了大半天的时间解决他衣柜里的收纳问题,还努力把家里打扫了一番,好不容易等她喘口气,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得赶快准备晚餐才行。
只是看见空无一物的冰箱,连翠茉当场傻眼,赶紧捏起钱包匆匆出门,幸好有好心警卫的指点,让她找到了最近的一间超市。
简单采买了些食材,连翠茉不敢耽搁一秒钟火速回家张罗晚餐,幸好料理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因为不清楚梁克雅的口味,她简单的做了这些年在法国学到的家常菜,然后便痴痴的等待丈夫回来。
熟料这一等就等到了十点多。
直到一声又一声尖锐的门铃声响起,将累极的她逼得慌张醒来,她赶紧从沙发上跳起,唰的打开门,就看见梁克雅顶着阴晴不定的扑克牌脸站在门外。
漾起羞赧的笑脸,她讨好的看着他——她的丈夫。
啧,心情在好什么?干么笑那么甜?梁克雅不悦的想。
故意忽略她的笑容,他越过瘦小的她,迳自走进屋里,扯开嘴没好气的说:“你脑袋是漏斗做的吗?都不用问一声就随便开门?”
连翠茉吐了下舌头,嘿嘿,她忘了,因为睡糊涂了,不过他是在关心她吗?
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梁克雅冷冷接话,“不是出于关心,我只是不想我的房子因为某个笨蛋而成为命案现场。”
唉真是伤人!算了,她抓抓头发,希望自己没像个疯婆子。“你吃饭了没,我有准备晚餐。”
如果她以为他会因为有了她这个妻子就乖乖准时回家,那就大错特错了。“陪客户吃过了。”
她的脸上顿时写满失望。“你没跟我说要应酬,我以为你会回来吃饭。”
他霍然转身,冷冷嘲讽。“需不需要我每天向你报告行程,亲爱的老婆大人?”
不是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悦,可连翠茉也不气恼,还故意嘻皮笑脸的淘气回答,“可以啊,如果你愿意的话。”
嘻皮笑脸的结果,是得到他一记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眼警告。
唉,他显然不是一个可以随便开玩笑的男人。
“多少吃一点吧,陪客户应酬根本不能好好吃东西,我去热一下菜。”
一语中的,整个晚上,他确实没吃什么东西。
对他来说,应酬也是工作的一部分,而他只要还在工作的状态下,是绝对无法好好放松进食的。
然而当他顺从的坐在餐桌前时,就又反悔了。
他不是应该要好好刁难她吗?干么要领她的情?
正当他心里陷入挣扎时,连翠茉已经端着刚热好的菜走了出来。
很浓郁的香气,叫人食指大动,但事关个人自尊,梁克雅绝对不允许自己轻易屈服。
“那什么东西?”
“是烤马铃薯跟洋葱汤,法国家常菜。”
像是突然找到了为自己的尊严扳回一城的机会,他眸里顿时闪烁着异样的亮光。
“我知道你在法国学习厨艺,这绝对也是你最拿手的,但是很抱歉,我并不喜欢。”
说完,他迳自起身,冷漠的往房间走去。
他不喜欢法国菜……这么直接了当的否定,让连翠茉好像被掴了一巴掌似的难堪。她不禁要想,也许他不是不喜欢法国菜,只是不喜欢做菜的人。
不行,不能这样就气馁!她不死心的放下晚餐追上前去,“那你想吃什么?”
“家常菜,台湾的。”梁克雅才说完,就在连翠茉脸上发现了苍白的挫败。“你不会是要跟我说,你不会做台菜吧?”他故意夸张的问。
连翠茉小脸黯然,她十二岁便被旅居法国的阿姨接去了巴黎,台菜对她来说是一种遥不可及的美好记忆,早跟着她母亲的过世,灰飞烟灭在时光的洪流里了。
对,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出道地的台菜,但是,她才不愿意在他面前轻易承认,那代表她输了。
“我、我当然没问题,我会,明天就做。”她勉强扬起笑,不让他看穿她的谎话。
梁克雅看着她那刻意装出的笑,僵硬的点点头,“嗯。我想去洗澡休息了。”
“睡衣我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床上。”她虚弱的说。
这夜,连翠茉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试图要从孩提时候的记忆里找出属于这块土地的家常菜,可是每一次好不容易有了些许画面,最后总是又功败垂成的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团模糊的迷雾。
说来可笑,她明明是个货真价实的台湾人,在法国学了一身好厨艺,却反而被自己家乡的料理给困扰得无法成眠。
她觉得好难受,感觉心像是破了一个无法弥补的大洞,她自责,不光是忘了故乡的味道,而是她遗忘的,同时也是属于母亲的味道。
梁克雅意识到自己的反常,可他就是无法不去注意身边睡着的那个人,她刚刚的脸色是那么苍白,他该不会真的刺伤她了吧?
不,他不是在意连翠茉,只是还没习惯这张床上有另一个人存在,是她故意在骚扰他的睡眠!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像毛毛虫似的动来动去?”将一切莫名的烦躁原因全归咎于她,他恶声恶气的把气出在她身上。
“……对不起。”
唉,他又发火了。
第3章(1)
“连翠茉,你搞什么鬼——”
清早,暴跳如雷的咒骂从更衣间里传出来,正在厨房张罗早餐的连翠茉闻声赶紧奔了进来。
“怎么了?”她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只能局促不安的望着盛怒中的男人。
他用足以弄疼她的力道,扣住她单薄的肩膀,将她往衣柜前方推。
“怎么了?”她又问了一次。
“谁准你动我的衣柜了?”
该死,他找不到他的领带!
“我看衣橱分类有些凌乱,就把洗衣店的封套拆开,再顺便整理了一下,你的东西通通都在——”她非常诚恳的解释,却马上被打断。
“废话少说,领带!”梁克雅杀气腾腾的咆哮。
昨晚她动来动去,已经严重干扰他的睡眠,现在又让他找不到他的领带,如果她以为妻子是这么好当的,那她就真的太傻太天真了。
连翠茉赶紧蹲下身去拉开下方的柜子,一条条领带都被收纳成卷,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柜子里。
“你想要用哪一条?”
“你说呢?”不是很行吗?梁克雅在心里冷嗤。
连翠茉匆匆看了他身上的衬衫一眼,赶紧抽出一条宝蓝色的条纹领带,小心翼翼的递给他。
可他却不肯接过,而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神直盯着她,高声催促,“愣着做什么,快一点!”
她这才意会过来,赶紧站起身,乖乖的帮他打领带。
梁克雅显然比她记忆中的还要高大,她得踮起脚尖,才有办法把领带绕过他宽挺的肩膀,而这样的动作,也让她更贴近了他几分。
他把自己打理得非常干净,连点胡髭都没有,身上还可以闻到淡淡的古龙水味道,很清爽。
除此之外,他的体格真的很好,不管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总是特别的英挺有型,也难怪他一出现永远是大家目光的焦点。
连翠茉是很紧张,非常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鼻端好像嗅到一股陌生的馨香,淡淡的,像茉莉花香,不断的骚扰着他的呼息,他看了身前的女人一眼,在她靠近自己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深呼吸——
果然,香气来自于她。
他当然不会承认喜欢这种淡雅的香气,顶多就是不讨厌。
看着她还算熟练的技术,他没有丝毫的高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反而更臭了,“谁教你的,你在法国的男人?”
眯起眼瞪住身前的小女人,梁克雅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说话的口吻,酸得好像是个醋劲大发的丈夫。
法国男人的浪漫,对于像她这样流浪异乡的小姑娘,一定最具杀伤力了!
谁不知只要一句简单的赞美再加上一个热情拥抱,这些被电影荼毒得无可救药的无知小女生,就会兴致高昂的以为自己遇上了真命天子,迫不及待贡献出自己,那看似单纯为爱不顾一切的行径,不是不愚蠢的。
一想到她很可能也是那副傻样,梁克雅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不满。
“你说什么?”她没听清楚他刚才说的话。
要是平常,她的心思是够敏锐的,绝对可以听出他话里的醋味,只可惜她现在心神不宁,错过了一个调侃他的好机会。
梁克雅猛然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动作,不耐的重复,“我说,你以前都这样帮你的男人打领带吗?”
歪头看了他一眼,她才笑着摇摇头,“没有,你是第一个。”
如果她有过机会练习,现在应该就可以从容一点,不至于让自己的双手抖得像秋天的落叶。
“谁教你的?女人总不可能天生就会打领带。你男朋友?总不会是你父亲吧?”她的回答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但出口的话却依旧充满揶揄。
父亲?听见陌生的称谓,她明显的愣了一下,一抹异样情绪自她眼里闪过,只见她抿住唇,老半天都不说话。
明明才几秒钟的迟疑,却让梁克雅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难道光是这样一个问题,她就想起某个恋恋不舍的男人了吗?
“不会回答,你是哑巴?”
她表情有些苦涩,“……其实,我根本不记得是不是见过我父亲,他很早就离开了。”
意识到自己好像挑起了她不甚愉快的过往,梁克雅一阵哑然。
她明明没有哭,嘴边的笑容还是这样不浓不淡的挂着,可他的心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歉意。
他松了力道,解放她无辜的手,涩涩的道歉,“对不起,我并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的手法很利落。”
他的低声道歉让连翠茉霎时愣住,同时也有些许感动。他……其实也有温柔的一面吧?就像当年的他,别扭的托管家送她两颗苹果当作补偿一样。
想起过往,她又忍不住笑了。
“又在笑什么?”他不懂,人生有那么多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她没有回答,像是要甩开那不曾获得的亲情的缺憾,故作惊喜的仰头笑问,“我打领带的技术真的不错?”
“嗯。”看着她雀跃的模样,他勉为其难的点头。
想不透,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同时有那么多种情绪在变化?
她得意的仰高下颚,“总算不枉我当初在服饰店打工的时候,每天被店长骂得臭头的悲惨遭遇。”
“高等厨艺学校的学生,好端端的为什么跑去服饰店打工?别跟我说那是课程的一部分。”他打死也不会相信,也更好奇她的回答。
取起一旁的袖扣,她仔细的帮他别上。“没办法,是姨丈介绍我去的,我总不好意思拒绝。而且我听阿姨说,老板跟姨丈是好朋友,让我这个小丫头去打工可是开了先例,我哪还敢拿乔?”
她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看得梁克雅一阵好笑。
“店长也太不识相了,你是老板朋友的外孙女,没有卖你几分薄面便罢,竟然还找你麻烦?”
“哈哈,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不到三个月,我就借口学校忙碌辞职开溜,然后自己偷偷在一家小餐馆找到打工的机会。”心无芥蒂的她调皮的吐吐舌头。
梁克雅顿时眸光一黯。她无心的俏皮举动落在他眼里,也不知道是哪条神经不对劲,竟然使他有了异样的反应。
有那么刹那间,他冲动的想要吻住那顽皮的舌!
这让梁克雅心中警铃大作。
不,他可千万不能被她看似清秀单纯的模样给松懈了心防,以为她是个无害的小女人,这样的女人才是杀人不眨眼的高手。
这是桩不真实的婚姻,妻子是假的,感情也没有,他得小心一点,免得哪天阴沟里翻船,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怎么了?我系太紧了是不是?对不起、对不起……”
见他表情突然变得异常严肃,连翠茉赶紧松开力道,免得不小心把他勒死。
梁克雅接手调整,顺势推开身子轻咳了几声,借以掩饰自己的反常。
“虽然我们没有彼此相爱,但好歹是你登记在案的合法丈夫,以后请手下留情。”他佯装从容的调侃她一番。
她脸红了,因为他突然说了他们是夫妻。因为这样,他才要她帮他打领带的?天啊,好害羞……
“我、我先去厨房,早餐马上就好。”
她不敢回头多看梁克雅一眼,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飞快的消失。
她脸红了?为什么?她不像是那种怯生生的小女孩啊,还是说,她真的喜欢上他了?
梁克雅说不出心里确切的感受,可嘴角却莫名其妙的上扬了。
梁克雅刚结束会议,苦等多时的Mark赶紧迎上前,脸上的表情既兴奋又神秘。
“副总,消息确定了,日方代表就是佐藤先生,对方非常看好维新科技未来的潜力发展,显然原本单纯的投资念头已经不足以满足他们,很可能会转而收购维新科技,如果我们能拿到这个案子,保证获利丰厚。”
所谓的投资银行,就是专门替投资人和被投资的公司搭桥牵线,业务内容也包括企业收购,赚取的是案子成功后所带来的丰厚利润。
梁克雅蓦然笑了,“是吗,非常好!”
“可是,听说大伊跟丰达打算联手跟我们海美竞争。”Mark脸上有着担忧。
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梁克雅依旧一派沉稳,“越是具竞争性的案子越是精采有趣,你现在该做的就是继续盯着日方的举动,绝对要抢在大伊跟丰达之前,赶快把佐藤先生的来台行程掌握好。加油,到时候这个案子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