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不能只因为一堆人穿着黑衣服聚在一起,就去逮捕他们啊!」
警察一脸无奈地告诉前来报案的女子。
这个清秀娇小的女孩,名叫凌舒媛,长得像尊瓷娃娃,秀气漂亮,是一名刚升上大三的学生,因为没抽到学校宿舍,最近租屋搬到外头。
很不幸的,遇到了一个黑心房东,竟然没把楼下是黑道堂口的事告诉她,结果她搬进去才一天,就被那些出出入入的黑衣人吓坏了,浑身发抖直奔警察局报案。
遗憾的是,警察也帮不了她。
警察早知道那栋大楼是高雄地区知名的帮派——杨家帮的堂口之一,但一来杨家早已金盆洗手,不混黑道了,二来杨家也没干什么坏事好让他抓,他凭什么去逮捕人家?
再说别看杨家是黑道出身,关于协助防护治安与捕捉人犯,他们可也都有不小的贡献,真要随便去抓人,局长第一个不放过他。
所以不是他不想帮,而是无能为力啊!
「那是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可怕。」想起他们的模样,凌舒媛还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她比个高大的手势,再用力把眼睛撑到最大,竭力表达出对方凶恶的模样。「他们站起来有这么高,一双眼睛还瞪得这么大,真的快把我吓死了。」说着,她委屈得都快掉泪了。
「那他们有拿这——么大的刀子,或是这——么长的枪出来威胁你吗?」警察学她比着夸张的姿势。
「呃……那倒没有。」基本上,他们才瞪着她瞧几眼,她就吓得腿都软了,差点要一路用爬的爬来警察局。
「那不就对了?凌小姐,我可以告诉你,除非他们对你有明确的恐吓或伤害事证,否则连我们也不能动他们一根寒毛。要不然你就自认倒楣搬出去,否则是摆脱不了他们的。」
「所以?」
「请恕我们爱莫能助。」人民的褓姆两手一摊,送了她一句八字箴言。
凌舒媛的眼绝望地睁大,嫣红的唇瓣抖了抖,接着小嘴一张,哇地放声大哭。
「哇——」
第一章
「哎哟!」随着一声惨叫,一道人影从东边飞向西边,撞到墙壁后,软软地滑落到地板上。
夜色逐渐热腾鼎沸的pub里,正上演着全武行
一只大脚伸过来,狠狠地踩在这人的背上,像踩住壁虎的尾巴一样,将他牢牢钉在地上。
「啊……」被踩的男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你挺有胆的嘛!」踩在男子背上的男人长得帅气又邪恶,性格的唇咧开恶狠狠的笑容。「知道这是我们杨家开的pub,你还敢在这里捣乱?唔——」
杨靖枭眼尖地瞄到黑亮的皮鞋上有点灰尘,眯着眼弯下腰,吹口气将它拂净。
「呃——」重量下压的力道,快将男子的肋骨踩断了,男子赶紧哀号求饶。「冤枉啊!三少,这一切全是误会啊!我周起辉哪有那个胆呢?」
「没那个胆?」踩在他背上的大脚又往下重压了几吋,性格的俊脸冷冷地缓缓贴近。「胆敢在我店里卖那些乱七八糟的药丸,还敢说没胆?」
「三少、三少,这全是我一时糊涂,以后不敢了,请你饶了我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被逮了个正着,周起辉知道这时候只有赶快求饶脱身才是上策。
「饶了你?」杨靖枭嘴咧得更大,笑得也更灿烂。
「饶,我怎么不饶呢?你该知道,我们杨家已经退隐黑道很久啦,早就不做打打杀杀的勾当了。」
「哈哈!是啊,所以三少你快放了我吧!」周起辉痛到快流泪了。
「放了你?也没这么简单。」想得美。
「那三少是想……」既不打算对付他,也不放了他,到底想怎样?
「哼哼,最近警方好像在大力倡导什么治安月对吧?把你这家伙送给他们当慰劳的点心,相信他们一定会很开心才对。」
交给警方?「不,不要啊——」坐牢不会比被打死来得好。
「请你动手吧!我宁愿被我最敬爱的三少打死,也不愿落入他们手里啊!」
周起辉慷慨激昂地说着,眼角满是热泪,但杨靖枭却无聊得打呵欠。
「呵,有点累了,懒得跟他啰嗦,把这家伙带下去,通知条子过来。」
「是,三少。」两名手下过来,带走了周起辉。
「三少、三少——饶我一次啊!放了我吧——」
「快走吧!」两名壮汉无情地将他往门外拖。
「三少——」
可恶!杨靖枭,你竟敢这样对我,老子绝对要你好看。
杨靖枭回到后头的办公室,身子懒洋洋地一瘫,躺上自己那张尊贵的进口真皮躺椅,呼了口气,从烟盒里取出烟来。
他一拿烟,亲信陈士助立刻俐落地上前替他点燃,杨靖枭夹着烟,闲适靠在躺椅上,悠闲地吞云吐雾。
「老大、助哥——」底下的小喽啰兴奋地跑进来。「条子已经来把人带走啦!助哥——」
啪!
「哎哟!」小喽啰短得快没头发的脑袋瓜上,挨了一记热呼呼的巴掌。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助哥。」陈士助龇牙咧嘴地怒吼。
助哥助哥,怎么听都像「猪哥」。
骂完喽啰,陈士助转过头,面孔一变,好声好气地对杨靖枭鞠躬哈腰。「报告老大,那个周起辉已经——哎哟!」
这回换他脑门上吃了一记烧饼。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老大。」老大都被抓去绿岛了不晓得吗?
「是。老大——不,三少。」陈士助抚着脑门,流下男人悲伤的泪水。
呜呜,好痛喔!
「害虫已经被逮,走,我们回去了。」杨靖枭长腿一收,起身带头朝外走。
他一动作,几名亲信手下立刻跟了上去。
就像往南飞行的候鸟,总是在最前端引导的候鸟,他永远是整个队伍的行动指标,手下们马首是瞻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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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知道吗?我们楼上那个老太婆,终于把房子给租出去了。」
黑色BMW330,宛如箭矢般划过街头。
造价不菲的高级房车,被杨靖枭当成平日出入的代步车,他按照惯例坐在后座右方,很没坐相地跷起长腿,听着手下们兴奋地提供八卦情报。
「喔,租给谁了?」他支着头,不怎么感兴趣地问。
提供八卦情报的喽啰认真想了想,然后道:「好像是一个年轻女生,那天我看到有个女孩子搬东西搭电梯上去。」
拜他们所赐,老太婆的房子空了三年也没人敢租,听说那间十坪大的套房,房租已经降到三千还包水电,但还是没人敢租。
哈哈,想来他们也觉得很光荣咧,敢情他们已经威震四方了?
「女孩子?!」其他人不禁提高音调。
他们最受不了那些爱哭又胆小的女生,不懂得欣赏他们这些英挺威武的男子汉就算了,每回见到他们,只会哭。
哭哭哭,连他们打个喷嚏都能把她吓哭,啐!
「对啊!长得好像挺漂亮的,个子小小的但很有料,被牛仔裤包裹的屁股好圆好翘,如果能像这样捏一捏,呼呼呼……哎哟!」
啪!喽啰二毫不留情地打断喽啰一的色情幻想。
「你这肮脏污秽的脑袋只能想到这些?人家看起来就像女学生,那么幼齿稚嫩的女生你也吞得下去?」
「什么啊,是女学生?」他的亲信陈士助一听头更痛了。
爱哭的女生,又是像草莓一样娇贵的女学生,碰不得也大声不得,这下铁定会被他们吓出一大缸眼泪。
女学生?
杨靖枭眉头紧缩,兀自支着头,脑海中浮现一张身着制服、清纯秀丽的女孩,她的一颦一笑,好像磁铁般牵引着他的心。
即使已经过了十年,他依然无法忘怀当年那张清纯秀丽的面孔。
只是他也未曾忘记,那张清纯面孔带给他的羞辱与伤痛……
「我真是不懂耶!」陈士助开始嘀咕起来。「三少家里那么有钱,金山银山好几座,堆起来的新台币比柴山还高,干嘛气派舒适的大房子不住,要窝到这种破烂的小公寓来?」
想到要回那间破旧的公寓,他的心情就给他粉不美丽,嘴巴也跟着唠叨起来。
要知道,他们三少是谁?他可是高雄地区响当当的大人物杨虎的亲生子耶!
虽然排行老三,上头尚有两位优秀突出的兄长,但要论领导能力与危机处理,三少可半点都不输给他们——虽然因为脾气暴躁,有时稍嫌莽撞,但大体上来说,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手下们尊崇追随的对象。
有着这样辉煌背景的三少,窝在这种卖都卖不出去的烂公寓里,未免太委屈了吧?
「我倒觉得挺好的。」杨靖枭不以为然地从鼻孔里哼了声。
有水有电,有床有椅,有什么不好?难道得像他那超级暴发户的老爸一样,把房子弄得金光闪闪、照瞎路人的眼,才算舒适?
「哪里好?房子老旧不说,电梯还经常故障。」
要不是他们只住二楼,陈士助真想叫人把那座常常罢工的烂电梯拆了算了。
这时,喽啰们出面说话了——
「哎啊,助哥——」接收到陈士助从照后镜投来的恐怖眼神,喽啰急忙改口。「不,士助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三少崇拜历史传记中侠盗隐身市井、济弱扶倾的侠义精神,所以才以这座旧公寓为居身之所,他当然住得很舒服啰!」
他已经不知发过多少次牢骚,所以喽啰们也能够很流畅地回答。
「崇拜就崇拜,但不必住到这种破地方来啊!要是让三少的爹知道我们让三少住在这种地方……」
想到那位粗鲁凶蛮、脾气火爆更胜自家主子的前任黑道大哥大,陈士助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那后果——
他连想都不敢去想。
「那还不简单,别让他知道就好了。」杨靖枭嗤笑。
笨哪!谁叫你说的?
「欸,说得也是耶!」陈士助双眼一亮,双手用力一拍,心情豁然开朗。
「不让他知道就没事了。哈哈,三少,还是你聪明,哈哈哈!」
一旁的喽啰们与杨靖枭互看一眼,暗自摇头窃笑。
头脑简单的人,真好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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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启,一双骨溜溜的大眼,从门缝中往外探。
左看看,右瞧瞧——很好,外头没人。
小心地不发出声音,打开门,再轻轻地关上,然后上锁,她蹑手蹑脚地走向电梯,以轻如羽毛的力道,按下电梯的按钮。
然而老旧的电梯,完全不明了她想低调的心情,发出令她惊恐的巨大声响,嘎吱嘎吱地往上爬。
好不容易,速度可比蜗牛的电梯爬到三楼,门一开启,早已胆颤心惊的人儿连忙冲进去,死命按住关门的按钮,让电梯门持续紧闭,不让它有任何机会停留在被她视同地狱的二楼。
嘎吱嘎吱!电梯龟速往下降,金属门旁边的指示灯显示,电梯已经越过二楼,正往一楼而去。
她忍不住松了口气,露出轻松的笑容。
好比电视里火焰大挑战的闯关游戏,通过了最艰难危险的区域,接下来终点就在眼前了。
卡卡卡……
电梯门微颤地往两旁打开,她举步正想踏出,不料一抬头,却发现电梯前站着三名黑衣男人,不是高得吓人就是壮得可怕,面容凶恶,不是手臂上有刺青,就是脸上有刀疤,一看就知道绝非善类。
出、出现了……黑、黑衣人。
凌舒媛整个身体像震动器一样,不由自主地发抖,娇俏的小脸也在瞬间变得比饭团还要白。
她两只小脚的其中一只,已经跨出电梯外头,而另外一只还在里面,她僵硬地低下头,盯着那只已经跨出电梯一半的脚,很认真地思索一个重要的问题。
现在这只脚到底是该跨出去,还是缩进来?
电梯里外都是一片寂静,没有人出声,但她知道他们全紧盯着她瞧,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她的冷汗也一滴一滴地往下流淌。
到底该怎么办?现场的气氛好像老鼠遇到猫,野兔与猛虎相遇,僵硬、紧张、对峙,好像下一秒就要攻击撕咬——然而这只是凌舒媛的被害妄想,事实上她以为的那票「大恶人」,只是睁大眼,好奇地看着她。
她就是楼上那个新搬来的女孩子?上回没看仔细,原来她真的满漂亮的。
「助哥,她站着睡着了吗?」见她动也不动,一名小喽啰小声地问陈士助,她站在那里足足有两分钟了耶!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拍上小喽啰的脑门。
「噢噢噢……」小喽啰痛得弯下腰,忍不住飙下男儿泪。
「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叫我助哥。」而且,光用看的也知道她吓呆了,还用问吗?笨!
打……打人耶!凌舒媛整个人完全傻住,连脑子都停止运转。
刚才那一巴掌真是响亮,他们果然和她想像的一样凶残。呜……
陈士助不耐烦地瞪着抖得更厉害的凌舒媛,这女人到底要发呆到什么时候?
「你该死的要不要出来啊?!」
他突如其来怒吼一声,把凌舒媛吓得弹起半天高。那声大吼,让她好像被子弹扫射到一样猛然跳起来,无法克制地放声尖叫,接着哇地痛哭,死命地往外冲。
「哇啊——哇——」好凶,好可怕。
凌舒媛没命地逃,恨不得多长出一双腿,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逃出生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士助拍着大腿,恶劣地大笑。
吓吓爱哭的女人,心情实在超爽的。他知道女人爱哭,不过只吼了一声,就把她吓得号啕大哭,这种女人也太没用了。
把小女生弄哭,算什么英雄好汉啊?
一旁两个小喽啰,偷偷用不屑的眼神瞪他。
「怎么?你们有什么意见吗?」陈士助挥舞着拳头,仗恃的就是自己资历比他们深,拳头比他们硬。
「没——没有。」形势比人强,两名喽啰吞下不齿的抗议。
「很好,哈哈哈哈——」陈士助仰起头,张狂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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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
已经陷入歇斯底里状态的凌舒媛,一路哭喊着往外逃,笔直撞进一个坚硬宽大的怀抱里,撞疼了她的小鼻子。
但那抹疼痛,奇迹似的让她安静下来。
睁开微渗薄泪的眼,看见前方一片漆黑——怎么回事?天变黑了吗?
她微微眯起迷蒙柔媚的眼,呆呆地瞪着那片黑暗外加满眼金星。天黑了,还看到星星。这是怎么回事?
杨靖枭拧着眉头,瞪着黏在自己胸前的那坨麻糬。
刚才他去对面超商买烟,买完刚想踏进公寓大门,结果「啪」一声,竟然有团软绵绵、暖呼呼的「麻糬」迎面飞来。